第40章

第40章

第二天兩人一覺睡到了大中午。

原臣澤醒來時, 晏漁還窩在他懷裏睡得很香,呼吸一起一伏的,有時候睫毛會突然顫動兩下, 不知道夢到了什麽。

他撐起一只胳膊安靜地看着,不自覺神情變得溫柔了許多。

過了會兒晏漁也醒了, 看見原臣澤在看他, 眼皮扇動了下, 又閉上。

胳膊一擡, 勾着原臣澤的脖子把他往下拉,呢喃道:“再睡會兒,寶貝。”

原臣澤聽到寶貝那個詞, 眼角抽動了下,但還是順從地躺回被窩。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 連綿地在地上鋪了好厚一層。

寒風也刮人得很, 在室內還能聽見呼呼的風聲。

但被窩和愛人的懷裏很暖和,讓人打心底覺得安心、踏實。

晏漁下意識抱住原臣澤, 将他的頭攬在懷裏,手一下一下地撫摸着他的頭發,安撫似的:

“我的寶貝,以後就真的是我們老白家的寶貝了。”

原臣澤沒忍住說:“別叫那個詞。”

晏漁閉着眼笑, 想反問他‘那叫什麽’。

又生怕這人像上次一樣跟他杠起來,讓他叫老公, 索性直接閉了嘴。

“好,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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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臣澤撓了下他的腰:“不餓嗎,起床吃飯。”

晏漁勾着他的下巴把他腦袋擡起來, 直勾勾地看着他, 語調暗示暧昧:“還沒吃飽?”

原臣澤僵了瞬, 他不太能理解,這麽肉麻的話這人是怎麽說得出口的。

他突然有點惡趣味兒,學着晏漁的樣子,也擡手挑起他的下巴:“昨晚沒滿足?”

晏漁果然也僵了下。

他不自覺想起昨晚。

晏漁邊想,邊微紅了臉,但他仍然直視着原臣澤。

眸中帶笑,眉眼含情,有種不知死活的勾人:“今晚再來?”

原臣澤眸色一沉,想起昨夜這人似火炭一樣的體溫,就覺得呼吸都急促了些。

一直以來他都少有發洩,哪裏體會過這樣,就多貪了幾次。

原臣澤一把捂住晏漁那雙正試圖勾他的眼睛,啞聲說:“休息兩天。”

晏漁眨了眨眼,長密的睫毛就在他手心撓啊撓的,反而更加勾得人心癢。

“為什麽?你不喜歡?”

原臣澤無奈,有些敗下陣來:“你就這麽喜歡?身體吃不消。”

晏漁頓了下,拿開他的手,放在唇邊,伸出舌尖輕輕掃過他的指尖,唇角微彎,故意惹火:

“我當然喜歡。”

他又一轉話頭:“你身體吃不消?我讓阿姨做點好的給你補補。”

原臣澤牙都要咬碎了:“我說的是你的身體。”

這人怎麽開口這麽招人恨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他索性擡手,猛地拍了下晏漁。

晏漁頓時渾身一僵,身子都抖了兩抖,他快速捉住原臣澤作亂的手:“嘶,別,好疼。”

原臣澤看他微蹙着眉頭忍俊的樣子,不禁笑了,親了他一下:“所以讓你休息下。別貪。”

晏漁慵懶地擡眼看他:“是我貪嗎昨晚。”

原臣澤挑眉,不說話了。

晏漁突然湊上去親了他一下:“走吧,起床啦懶豬,早飯是趕不上了,吃中午飯吧。”

原臣澤從床上坐起來,正要穿衣,發覺自己身上很多痕跡,青的紫的,一片一片的。

又想起昨晚這人做的惡,擡眼看了晏漁一眼。

發覺晏漁身上還算不錯,唯獨脖頸,密密麻麻的,看着就讓人密集恐懼症要犯了。

主要是原臣澤喜歡晏漁脖頸上的小兔子紋身,真的很可愛,也喜歡他細白優雅的脖頸。

尤其是到了那時,晏漁會情不自禁得用頭抵着枕頭,脖頸微微後仰。

漂亮得一塌糊塗。

還有晏漁肚子腰上那一片,也有很多紅印。

晏漁察覺他的視線,自己低頭看了看,慢悠悠地綻開一個笑:

“喜歡?好看吧。”

他指尖輕輕劃過那些紅痕,又說:“我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民族舞,對身體柔韌度要求很高。”

“腰是練習得最多的地方,所以又細又漂亮。”

卻又不失力量感,覆蓋着一層很淺的薄肌。

原臣澤眸光深邃,目光一寸一寸地摩挲過去:“嗯,喜歡。确實漂亮。”

晏漁又意味深長地看着他,湊近貼着他耳朵,呢喃着細語去勾他:

“下次開個燈?”

原臣澤瞬間臉爆紅,覺得口幹得緊。

這、這人怎麽能大白天堂而皇之地這樣呢。

原臣澤回頭看了他一眼,結果發覺晏漁也是一臉通紅,覺得他可愛,又好笑。

原臣澤:“……你要是自己都覺得羞恥,這話可以不用說的。”

晏漁才不,他就喜歡玩兒刺激的,挑戰一下極限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他起身下床,一大片白晃晃露出來時,縱然兩人已經做過最親密的事,原臣澤還是心猛地一跳,別開了眼。

他背對着晏漁穿好衣服,兩人一起出了房門口。

下樓的時候,晏漁很自然地牽住原臣澤的手。

原臣澤壓着嘴角,不動聲色的回握他。

兩人剛在早餐桌上坐穩,管家就突然急匆匆地進來說:“先生,秦家來人了。說是秦老爺子不好了。”

原臣澤手裏的筷子啪嗒一聲掉了。

晏漁安撫地握住他的手,才擡眼跟管家吩咐:“叫司機備車。”

管家:“已經叫了,司機把車開到門口了。”

晏漁牽着原臣澤的手,一邊往外走一邊問管家:“有沒有說什麽情況,昨天秦伯伯來參加婚禮還看起來好好的。”

管家跟在他們身後:“秦家的管家說是,回去後突然就病倒了。”

“他們把人送到醫院,正要通知原先生,結果秦家的幾個兒子趕來醫院,直接把秦老爺貼心用的幾個人,都控制了起來。”

“還沒收了他們的手機,不允許他們跟外界聯系。”

秦管家是出去交住院費,回來後遠遠看見病房情況不對,先一步離開了醫院,偷偷來莊園報的信。

原臣澤只覺得有些天旋地轉。

他沒經歷過親人離世,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

外公要是去了,他在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親人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晏漁看他臉色發白,心疼得緊,抱着他的腰上了車。

車上秦管家也在,看見原臣澤就開始哭:“少爺,老爺現在就靠着你了。”

原臣澤稍稍定了定心神,這才問他:“到底怎麽回事兒。”

秦管家說:“其實此前秦家就不好,老爺九十歲大壽前,他知道你要創業,想着以後給你留的財産,怕他幾個兒子趁着他還沒死就動手腳,所以就偷偷轉移了一部分産業。”

“那次壽宴上,老爺在房間裏單獨給你的,就是秦家三分之一的産業。”

原臣澤回憶了下,那天他回去後就把那些東西放了起來,想着是外公給的,不到關鍵時刻他不想拿出來用。

秦管家接着說:“後來秦家幾個少爺察覺到了,就開始明裏暗裏搞些小動作,老爺每天跟他們打太極,操心得很,身體也越來越差。”

“昨天參加婚宴還好好的,今天一下就病倒了。”

“秦家幾個少爺說,老爺可能會改遺囑,留下什麽遺言,但老人病了腦子會不清醒,所以要把病房控制起來,以免有些居心不良的人動手腳。”

原臣澤安靜地聽着,臉色冷得吓人。

很明顯他這幾個舅舅,要防的居心不良的人,就是他。

他們分明就是不想讓原臣澤見秦家主,然後自己趁機做手腳。

誰知道他們會用什麽龌龊的手段,去欺負一個九十歲高齡的老人,逼他改掉遺産分配。

原臣澤一點都不在乎那些財産。

但他生氣,他氣外公這麽大年紀了,還要因為他,受這幫陰險小人的肮髒氣。

臨了了要死了,都不能走得舒坦。

一個二個不記得父母的養育之恩,成天想着算計父母那點財産。

晏漁同原臣澤牽着的那只手,被他握得生疼。

知道原臣澤情緒不好,晏漁親了親他手背,安撫他:“沒事寶貝,我們馬上就到了,別着急。”

原臣澤深吸了一口氣,垂眸發覺晏漁的手都被他握得一圈發白,才恍然地放松了力道。

他也親了親晏漁的手:“疼嗎?怎麽不說疼。”

晏漁朝他微笑搖頭:“不疼的。”

他也想為原臣澤分擔一些,哪怕是以這種方式。

原臣澤被他安撫一通,心情終于平複下來。

他是第一次這樣亂了方寸,可能是因為,以前都沒有一個讓他這麽挂心和在意的人。

晏漁一邊照顧着原臣澤,一邊在手機上給父母和大哥發消息,讓他們幫自己準備點東西。

最好把家裏養的保镖也帶幾個過來。

秦家那幾個兒子,上次婚宴就瞧着不是幾個好惹的貨,混得一批。

到時候鬧起來,原臣澤鐵定會吃虧。

晏漁就先準備着,看他們誰到時候不想好好說話。

車子很快在醫院門口停了下來。

原臣澤拉開車門,長腿一邁,大步往秦管家說的病房趕去。

他遠遠地在走廊上,就看見走廊盡頭他那幾個便宜舅舅守在門口。

幾個人圍成一團,似乎在商量什麽。

原臣澤直接過去,居高臨下地在他們面前站住腳:“讓讓。”

幾個舅舅擡頭,看見是他,都互相對視幾眼。

随後默契地把病房門口堵得更死。

大舅:“大外甥,你外公正病着呢,昏迷中,你進去他也不能跟你說句話。”

二舅也搭腔:“就是,還是不要去打擾老人家休息了。”

原臣澤像棵松柏立在那兒,話不變:“讓讓。”

大舅:“嘿你這孩子,怎麽說不聽呢,你進去要幹嘛,能幹嘛,他都一個活死人了——”

話還沒說完,大舅就被原臣澤的眼神刀了一下。

那眼神淩厲得很,像是能把人活剮了。

大舅半張着嘴,硬是沒能把後半句話說出來,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原臣澤擡腳就要往裏面走,其他兩個舅舅眼疾手快,一個進屋趕忙把門關上,一個在外面把他攔住。

二舅是個笑面虎,陪着笑臉說:“外甥,你也是個明白人,肯定清楚我們今天為什麽要堵你。”

原臣澤倒是沒想到他這麽坦然,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

二舅:“這是秦家,我們幾個兒子跟老父親之間的事兒,你一個外甥,就別來摻和了,對你也沒什麽好處是吧。”

他話裏話外意思很明顯,就是在說,原臣澤不姓秦,所以這件事他是個外人,沒有資格和立場來管。

看來這個二舅才是最難對付的。

二舅望了一眼原臣澤身後的晏漁,笑眯眯的:

“你看看,你現在有白家,你什麽都有了,何必再跟我們争秦家這點東西呢是不。”

原臣澤不想跟他們廢話,就算他說秦家的東西他都不要,這些人也不會信。

目前最首要的,還是先見到外公,确保外公沒事兒。

他們越是攔着,越說明裏面有貓膩,原臣澤面色又冷了幾分。

“讓開,我最後說一遍。”

大舅和二舅都有點發怵,但還是擋在門口:“咋,你難道要打你舅舅?”

原臣澤怒極反笑:“你們可以試試。”

大舅脖子一縮,他膽子比較小,覺得這外甥還真有可能幹出那種事兒。

二舅看他退縮,恨鐵不成鋼地低聲吐了句:“慫貨。”

他往前了兩步:“何必呢大外甥,就算動手……”

二舅話說到一半,看見晏漁也往前了一步,面帶微笑地護在原臣澤身前。

雖然晏漁是笑着的,但卻總讓人覺得笑裏藏刀,毛骨悚然的。

二舅猛然清醒過來。

現在這個外甥可不像以前那樣不值錢,人背後有白家撐腰,要動他必須得慎重考量,惹怒白家的後果。

他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改口說:“還是不要動手,多傷了親戚情分啊。”

晏漁牽住原臣澤的手,漫不經心地把玩着:“那就請幾位舅舅,讓一讓?”

這聲舅舅喊得大舅渾身直發毛,他們哪兒當得起白家的兒子一聲舅舅啊。

現在人心情好,喊一聲舅舅,要是惹毛了,那指不定會落到什麽下場。

大舅趕緊拉二舅:“算了,讓他們進去吧。”

他湊過去壓低聲說:“橫豎現在老爺子昏迷着,他們見着了能幹啥?”

原臣澤耳朵很好,他聽到大舅很小聲的說:“我們又還沒做什麽,他們拿不到把柄。”

原臣澤眉頭頓時蹙了下,眸色沉得吓人。

這群孫子打算做什麽?

晏漁察覺他氣場不對,用指尖輕輕勾他的掌心,安撫似的一下一下摩挲着。

三個舅舅把門口讓了出來,原臣澤他們剛要進去,晏漁的大哥白十君,就帶着幾個身強力壯的保镖來了。

舅舅們面面相觑:“你、你們想幹什麽……”

白十君友好地勾住大舅的肩膀,把他往走廊上帶:“聊聊?”

大舅眼角一抽一抽的。

這,這他也不敢說不想聊啊。

二舅和三舅,幾乎是被保镖架着跟在白十君的身後的,他們腳都離了地面了,都不敢撲騰。

病房內,晏漁讓兩個保镖在門外守着,他又把門關上了。

原臣澤坐在病床前,看着外公罩着呼吸機露出來的半邊臉,那樣蒼白,他就覺得心裏一揪一揪的。

晏漁輕輕攬住他的肩:“會沒事的,我們給外公找最好的醫生。”

原臣澤沒說話。

他現在倒是不但心找醫生治病的事兒,他最擔心的的是那幾個舅舅。

很有可能這次外公突然生病,就是這幾個舅舅幹的。

根據秦管家說的話,原臣澤不難揣測,他們是想要趁着老人病了,用一些手段,把秦家的財産都瓜分了。

瓜分完了呢?那自然是最怕秦家主再醒過來,讓他們的心血白費。

所以他們想做什麽,一切都不言而喻。

原臣澤第一次覺得,自己長了顆黑心肝挺好的,這讓他總是能很輕松看破別人最壞的惡意。

病房不大,但原臣澤卻覺得很空蕩,孤零零的落寞。

晏漁把他的所有細微表情都看在眼裏,心裏一陣一陣的疼。

這個人,總是學不會來依靠他。

有什麽事什麽情緒,都自己憋着。

是因為還不愛他嗎?

他想要原臣澤愛他,而不是單薄的喜歡。

晏漁突然有一股挫敗感。

他蹲下身,仰起頭望着原臣澤,用手捧住原臣澤的臉:“寶貝,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我們商量一下。”

他試圖去引導愛人,說出心裏的想法。

原臣澤垂着眼:“我那幾個舅舅,一定是想趁着外公昏迷做手腳。”

晏漁牽起他的手親了親:“那要我把病房封鎖了嗎?”

白家掌控的行業很廣,這家醫院也有投資,封鎖一間病房輕而易舉的事兒。

而且只要原臣澤開口,他有辦法讓那幾個舅舅徹底閉上嘴滾蛋。

但原臣澤自尊心強,性子孤傲,所以沒有征得他的同意,晏漁不敢私自做什麽。

原臣澤搖了搖頭:“防賊是一件很難的事。”

畢竟賊在暗處,你在明處,你也不知道賊什麽時候就來偷東西。

要一直防着他們是一件持久、且很消耗的事情。

但凡什麽時候疏漏了,賊就有可能趁機而入。

而且,賊想要下手的方式,多不勝數,總會有他們想不到、防不住的方式。

所以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把賊都抓起來,從根源上杜絕他們能動手的可能性。

晏漁想了下:“那咱們,直接抓賊?”

原臣澤點頭,很喜歡晏漁每次不用他開口,就能同他不謀而合的這種默契。

問題有了出口,他眉眼都舒展了些。

“要抓賊,首先就要做陷阱。”

引誘賊進圈套。

原臣澤看向晏漁:“能幫我弄一個微型監控器嗎?不容易被人察覺的那種。”

他想了想:“還要一間休息室,雜貨室也行,不要占用病房。”

晏漁牽起他的手,吻着他的手背,莞爾一笑:“樂意效勞,我的寶貝。”

原臣澤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嫌棄地把手收回來:“肉麻得我想揍你。”

晏漁假裝一臉受傷的看着他:“才結婚一天,你就厭了嗎。”

原臣澤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去幹活,把門口的保镖也帶走。”

人太多,賊怎麽好下手。

晏漁眨眨眼,無辜地站起身:“好吧。”

他走到門口,突然又折返回來,掐着原臣澤的下巴,強勢地低頭去親吻他。

親完了餍足地舔着唇,眼裏漾着笑意:“我走了,要想我哦。”

原臣澤面上不顯聲色,耳朵卻悄悄地紅了。

這人開了葷後,是越來越厚臉皮了。

明明以前親他,還會手足無措,害羞到發抖,純情得不行。

現在明晃晃就敢在醫院做這種事。

但不可否認,原臣澤心裏也是甜滋滋的。

等晏漁走後,一個醫生推門進來,看見原臣澤警惕的神情,他很恭敬地問候了聲,表明自己是白十君帶來人。

原臣澤這才放松了些。

醫生給秦家主做了全面檢查,随後簡單交代了下情況:

“老人家主要是腦部的問題,具體的等會兒我會把報告發給你看,年紀這麽大了,動手術風險很高,所以建議不要動手術,調養一段時間再說。”

原臣澤:“那他什麽時候會醒?”

醫生:“看情況吧。”

原臣澤沒再多問,這醫生是白十君帶來的,總不會有問題。

治療上的事兒他也幫不上忙,橫豎有醫生,他還是先操心‘抓賊’的事。

等醫生離開後,幾個舅舅也回來了。

他們剛才被白十君警告了一通,現在也不敢态度太強勢。

幾人站在門邊,互相使眼色,最後還是大舅先開口:“小澤啊,你看這都是咱們家的事兒,犯不上把白家扯進來吧。”

原臣澤看了他們一眼:“嗯,我也是這麽想的。病房裏人太多,會打擾外公休息。”

幾個舅舅松了口氣,他們原本還怕原臣澤仗着白家兩個公子撐腰,把病房控制了呢。

那他們就什麽也做不了,等老爺子醒來,說不定他們手裏已經拿到的産業也要被收回去。

見原臣澤退讓一步,他們便也退讓一步,不能把人逼得太急。

二舅:“小澤啊,以後你想來看外公,舅舅們不攔着你。”

“但為了公平起見,大家都別單獨跟老人家相處,你懂我的意思吧?”

原臣澤心底冷笑一聲,當然懂。

他們就是怕萬一單獨相處時,誰做什麽手腳。

這幾個舅舅雖然看似是一個陣營的,實際上他們也互相不信任。

尤其是二舅,心眼最多,他就是借着原臣澤的幌子,來把這個協議說出口,擺到明面上來。

其實是怕大舅和三舅私底下搞小動作。

原臣澤:“可以。我最近很忙,可能沒什麽時間來看外公。”

大舅立馬說:“這沒事兒,你盡管去忙,有我們在呢。”

原臣澤假裝神色哀傷地往病床上看了一眼,然後離開了病房。

他知道三舅悄摸地跟在他身後,這幾個舅舅不确定他離開了醫院是不會放心的。

所以原臣澤是真的走了。

他回了趟家,收拾了一些衣物,還有洗漱用品,打算一并帶到醫院去。

這是一場持久戰。

後來原臣澤一次也沒去看過外公,但他一直在隔壁的休息室。

微型監控器晏漁已經讓醫生偷偷帶了進去,放置在了不易被察覺的地方。

原臣澤就什麽也不做,每天盯着監控的畫面。

他就裝出一副放松的模樣,讓幾個舅舅以為他真的忙得沒時間來看外公,放松警惕,好趁機下手做點什麽。

晏漁在旁邊看着,心裏計算着,原臣澤已經十幾個小時沒睡了,有點心疼:“休息下,我幫你看着。”

原臣澤搖搖頭:“我看着吧。”

晏漁怕他累垮,說不出的焦心:“這點事,你還信不過我?”

原臣澤:“不是信不過,是自己盯着比較安心。”

晏漁無奈,卻只能默默陪着他:“你是想讓他們放松警惕,以為你真的忙,沒時間去看外公,然後引誘他們對外公動手腳?”

原臣澤:“嗯。”

防賊太難,不如釣魚執法,一鍋端了。

只要抓到他們下手的證據,直接就以謀害罪或者人身傷害罪送警察局。

到時候他也能名正言順把外公接到白家去修養,幾個舅舅再沒理由來糾纏。

他這間房離外公的病房也近,幾個舅舅搞什麽小動作也可以及時制止。

晏漁不再勸了,他把頭輕輕擱在原臣澤的肩膀,又扭頭在他耳朵上親了下:“那我陪着你。”

原臣澤心裏一軟:“嗯。”

過了兩天

原臣澤盤算着也是時候去看看外公了,不然那幾個舅舅該起疑心了。

他整理了下,正要推開病房的門,卻聽見幾個舅舅正在房間裏說些什麽。

大舅:“現在又該怎麽辦?之前說好的,買通老宅的阿姨,給爸的飲食裏動點手腳,讓他病一場。”

“結果還沒下手,爸就突然自己病了。”

三舅:“這不挺好的嗎,還省的我們動手了。”

大舅:“可咱們當時只是打算讓爸虛弱一些,然後給他打一點致幻劑,騙着他簽了遺囑。”

“現在他病得這麽重,醒都醒不過來,咱們要怎麽辦?”

原臣澤拳頭已經攥緊了,眼底沉得吓人。

二舅又說:“還是原計劃呗,看看有沒有刺激人神經系統,讓人短暫醒來的藥……”

“幸虧小澤那孩子不經常來看爸,不然咱們也不好下手,肯定會引起懷疑……”

原臣澤聽到這裏,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他回到了監控的房間,把門關上後,忍不住嘭地一拳錘在牆上。

正在小睡的晏漁被驚醒了,擡頭看到男人頹喪又憤怒的樣子,還有泛紅的手,他心裏說不出的不是滋味。

晏漁走過去,從後面輕輕抱住原臣澤的腰,試圖安撫他:“沒事,噓……沒事的……”

原臣澤咬着牙,身子都在顫抖。

他靜默了好一會兒,轉了個身,把晏漁抱在懷裏,臉埋在他溫熱的脖頸間,試圖尋求一點安慰和溫暖。

原臣澤:“我恨不得沖進去殺了他們。”

晏漁溫柔地撫摸着他的頭發,又親着他的側臉:“那不行,他們不值得,髒了寶貝的手。”

原臣澤把人抱得更緊了,胸膛劇烈起伏着,可以看出他情緒的洶湧。

晏漁任由他抱着,挪着步子把人往床邊帶。

兩人都坐在遖鳯獨傢了床上,晏漁才稍稍推開一點,去看原臣澤發紅的手。

他眼底滿是憐惜,親了親原臣澤的指尖:“下回你要出氣就打我吧。”

原臣澤看向他:“我又不氣你,我打你做什麽。”

晏漁垂着眼,不想跟這個從來不知道愛惜自己的人說話。

他一遍又一遍地吻着原臣澤的傷口,那樣虔誠、心疼。

原臣澤看着晏漁專注又受傷的樣子,心裏有些動容,忍不住擡手一把将他攬入懷裏。

原臣澤:“怎麽了?”

晏漁:“沒。”

原臣澤睫毛微顫,他知道晏漁是心疼了。

他又因為晏漁的難過,而被牽動了情緒。

這是原臣澤頭一次真切地體會到,情緒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感覺,那種不由自主和無法掌控。

原來他不知不覺中,已經有這麽喜歡晏漁了。

原臣澤輕聲說:“下次我不揍牆了。也不亂發脾氣了。”

晏漁推開他,又捧住他的臉,湊上去含住他的唇瓣吸吮。

一邊同他接吻一邊說:“不是不發脾氣,我喜歡你跟我發脾氣,但我不喜歡你傷害自己。”

原臣澤神情溫柔了許多,也扣住晏漁的後腦勺回吻,回應他:“好。”

兩人新婚後剛開了葷,又好幾天都待在醫院,沒怎麽親熱過了。

這一番溫存,就逐漸變了味兒,越親越覺得要不夠,欲望一被挑起來,就像是大河決了堤,怎麽也壓不回去。

原臣澤呼吸粗重,松開人呢喃:“別……別來了。”

晏漁心跳也跟打鼓似的,他還勾着原臣澤的脖子,用唇瓣摩挲着男人的下巴。

(……)

晏漁抱住他,把臉埋在他脖頸間輕聲問:“還好嗎。”

原臣澤眼神都還是迷離的,無法聚焦。

他擡手撫摸着晏漁的腦袋,嗓子幹啞得不像話:“怎麽會這麽多,跟誰學的。”

晏漁此刻也正在羞恥緩解期,他臉紅得沒法看,也不想讓原臣澤看見他露怯,所以遲遲不肯從原臣澤懷裏出來。

他輕聲說:“自學的,我厲害吧。”

原臣澤忍不住笑了下:“嗯。”

兩人都放空了一段時間,原臣澤才想起什麽,猶豫着:“要我,幫你嗎。”

晏漁渾身一僵,耳朵更熱了,不自覺把臉埋得更深:“不用。”

他自己也難以置信,剛才只是看着原臣澤愉悅的樣子,他就……

這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挫敗感。

為了面子,他決不會讓原臣澤發現。

可能也是這段時間累着了,原臣澤舒緩過來後,就慢慢睡了過去。

見他睡着了,晏漁才撐着起身,拿着自己的衣物去廁所間換。

邊換邊覺得難以接受。

他到底是怎麽了,怎麽會光是看着愛人那樣,就陷入那種狀态。

但不得不說的是,晏漁也感覺到了心理上難以言說的快.感。

他太喜歡那樣的原臣澤了……

原臣澤睡了一覺後,醒來時晏漁正坐在窗邊,開着電腦處理文件。

他胳膊撐着腦袋,安靜地欣賞着,臉上挂着淺淡的笑意。

晏漁察覺他的目光,扭頭對他笑:“醒了?”

原臣澤點點頭,又想到什麽,同他說:“外公的主治醫生你認識嗎?能想辦法讓他幫我一個忙嗎?”

晏漁:“之前就已經換成了我阿哥的人了,你想讓他做什麽可以直接跟他說。”

原臣澤哦了聲,從床上起身,理了下淩亂的衣衫。

在把皮帶扣回去時,不免又想到些什麽,耳朵發紅。

晏漁:“你現在就要去?”

原臣澤嗯了聲,走到門口又突然折回,很自然地摟過晏漁的腰,吻了他一下。

晏漁因為這個吻愣神了好久,不自覺發笑,跟吃了蜜糖一樣甜得心跳都加快了。

原臣澤很少主動吻他,所以晏漁有些驚喜。

離開房間後,原臣澤找醫生談了下。

現在這樣僵持着也不是個事兒,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所以他要主動出擊。

原臣澤讓醫生等會兒稍稍暗示一下幾個舅舅,大意就是說外公再也醒不過來了。

按他的了解,那幾個舅舅肯定會狗急跳牆,忍不住動手的。

聊完後,原臣澤同醫生一起去看了外公。

病房裏他那幾個舅舅成天守着。

倒不是多孝順,而是怕老人家突然醒了,要是自己不在,讓別的人趁機做點什麽撿了便宜,那多不劃算。

見原臣澤跟醫生進來,他們客氣地招呼了兩聲。

醫生很鄭重地給老人家做了一系列檢查,面色逐漸有些凝重。

幾個舅舅在旁邊看着,一顆心也提了起來。

“醫生,我爸他情況怎麽樣?有沒有好些?”

醫生搖了搖頭:“不太樂觀,照這個情況看,以後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原臣澤坐在一旁,看着幾個舅舅先是面面相觑了一番,随後他們眼裏閃過喜色,但很快又有些着急。

大舅:“怎麽會醒不過來呢?那會……去世嗎?”

醫生看了他一眼:“不會,老人家可能是腦補問題,身體其他地方的機能還算是正常。”

“雖然醒不過來,但我們每天會給他輸營養液,起碼還能活個兩三年。”

二舅和三舅聽到這個話,頓時臉色就不好看了。

老爺子醒不過來,那他們在這個期間瓜分掉的秦家産業,就不用還回去。

但是老爺子一直睡着,不醒也不死,那秦家剩下的産業都在老爺子名下,他們也拿不到。

如果是突然死了……那他們就有辦法收買律師,篡改遺産,拿到秦家其餘的産業。

人總是貪心不足,總想要更多。

二舅和三舅心裏瞬間就有數了,兩人對視一眼,眼底黑沉一片。

大舅:“那麻煩醫生了,醫生慢走。”

大舅送走了醫生,正要張口說什麽,突然瞥見原臣澤還在屋裏,頓時噤了聲。

原臣澤假裝哀傷,起身替外公改了蓋被子。

随後一副承受不住的樣子,朝幾個舅舅簡單說了幾句,讓他們照顧好外公,就出了病房。

二舅等他走後,還特意朝門口望了望,确定沒人,才回來同其餘兩人商議。

此時原臣澤快步回了房間,打開監視器和竊聽器。

晏漁也放下手裏的活兒,坐過來跟他一起看。

幾個舅舅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開始謀劃。

二舅:“爸這個樣子,我看他活着也是受罪……”

三舅:“對,不如我們……”

大舅怕得縮了下身子:“別了吧,那可是犯法,抓到了不得了。”

二舅慢悠悠地說:“只要我們三個擰成一股繩,誰也不說,誰知道這件事?”

三舅:“對,何況老人家,年紀本來就大了,有個生老病死很正常。”

二舅:“國外不還有安樂死這一項嗎,咱們只是讓爸走得更輕松點,他驕傲了一輩子,也不想老了死前還躺在床上,讓別人伺候屎尿吧。”

大舅還是猶猶豫豫的:“可……可,這事兒我做不來……”

二舅有些不耐煩了:“又不用我們親自動手,收買醫生就行。”

“到時候讓對方随便打一劑不致命、卻能悄無聲息地讓人死掉的藥,事後再作假開個自然死亡證明……”

三舅:“對,事情不就掩蓋過去了?”

大舅:“可哪個醫生願意做這種事兒,萬一對方不肯,還把事情捅出去呢?”

二舅:“就剛才那個醫生。放心吧,他會的,只要錢到位了,沒什麽不能的。”

原臣澤關掉了畫面和聲音,安靜地坐在那兒。

只是握成拳頭的手,骨關節都開始泛白。

即便這是自己一手策劃,就是為了逼着這群孫子下手,好抓住他們确實的證據。

但親耳聽到他們如何去謀害自己的親人,他還是恨得想沖出去直接把人活剮了。

晏漁握住他的手,一點點掰開拳頭,同他十指交扣:“會沒事的,醫生是我們的人,我會讓他好好看着的。”

原臣澤不想說話,心裏憤怒又疲憊,他就那樣望着窗外發呆,像一個木頭人。

晏漁輕輕扳過他的頭,捧住他的臉,柔聲說:“寶貝,難受別一個人憋着,我在,我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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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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