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緋紅之眼(四)
由于這次任務實在太過特殊,能利用到的資料非常有限, 因此, 盡管池小言帶着自家的付喪神們在戰鬥之前做了相當詳細的分析準備, 但具體的細節依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戰場上本就是瞬息萬變的,之前在桶狹間一戰的時候, 盡管事前已經做了相當的準備,依然會出現這樣那樣的一系列意外,因此這一次出陣, 池小言心裏是隐隐地有些不安的。
而且除開戰場上的問題, 其實這次家裏也挺讓人擔心的。
在安排完了出陣名單之後, 池小言才驀然發現,她覺得比較可靠的幾位付喪神都被選進了出陣隊伍, 包括一直以來的近侍山姥切國廣, 結局就是本丸裏缺了個能管得住事兒的人。
池小言本想着要不幹脆把本丸的指揮權暫時交給天下五劍之一的大典太光世, 然而考慮到他日常并不怎麽出倉庫, 跟大多數付喪神也算不上相熟,思來想去, 池小言覺得還是不要為難他比較好。
燭臺切和歌仙兩個人跟本丸裏的其他人關系倒是不錯, 但倆人都實在太好脾氣了, 萬一真有人想搞事,他倆絕對鎮不住。
至于明石國行或者宗三左文字,再或者是那一群滿地跑的小朋友們……
猶豫了再三, 池小言最終還是決定把本丸的管理權暫時交到平安時代的老刃鶴丸國永的手裏。雖然這是個日常致力于給人制造驚吓的家夥,但看了一圈, 本丸裏似乎也沒有比他更靠譜的人了。
“我嗎?這可真是讓人意外呢。”鶴丸伸手撓了撓自己白色的頭發,語氣卻與平時并沒有多大的變化。
池小言彎眸一笑:“這不是你日常說的,人生是需要驚喜的啊。”
鶴丸眨了眨眼睛,睫毛在精致的臉上掃過,掩住了金色的眸子裏閃過的光輝。
“驚喜嗎?”鶴丸笑了笑,“那麽我會給您帶來令人驚訝的結果的。”
池小言輕笑着颔首。
雖說眼前這位付喪神沉迷于制造驚吓,但池小言覺得他總還是知道分寸的,在沒有更好的選擇的情況下,相信他總歸是沒錯的吧。
安排好了本丸的一應事宜之後,池小言帶着這次的出陣隊伍來到了特殊的傳送通道前。與之前純粹的時間跳躍不同,這一次幹脆就是跳躍到了另一個時空,因此在傳送的時候,體感還是有微妙的差異的。
柔和的光暈當中,池小言的視線偶然間掃過了離她最近的龜甲貞宗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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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溫柔的光線的包裹下,他面上的線條變得更加柔和,肉粉色的頭發也顯得格外精致。架在鼻梁上的鏡框在他的臉上投下了一片陰影,恰将那雙銀灰色的眸子包裹在了當中。
偏在此時,龜甲的視線也朝這邊偏了一下。
池小言連忙轉過頭去,躲開了對方投來的視線。但即使只是短暫的視線交觸,池小言依然覺得心底裏暗生出了一種難以言說的觸動。
好在傳送的時間并不長,很快,池小言便感覺到自己重新踏在了堅硬的地面上。
她擡手輕輕揉了揉眼睛,定下神來四下掃了一圈。
此刻他們正站在條并不寬闊卻相當漫長的土道上,往遠處望去,隐隐約約能看到一片叢林——那大約就是窟盧塔族隐居的那片林子了。
而他們這會兒所站的位置卻有些荒涼,道路兩側只有些個并不能供人容身的雜草。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們這一群人站在那裏,多少顯得有些突兀。
正是夕陽西陲的十分,向西方地平線墜去的紅日在路面上鋪了一層絢爛的紅毯,順帶着将一行人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長。
然而除了那輪搶眼的太陽之外,這周遭似乎再沒什麽值得矚目的地方——莫說是溯行軍,他們視線所及的範圍裏連個人影也沒有。
饒是如此,落地的付喪神們也都各自做好了作戰的準備——包括被長谷部拎着強行打起精神的不動行光。畢竟按照時政一貫的傳送方式,他們的第一個落腳點附近定然是會有溯行軍的痕跡的。
作為審神者的池小言倒是不像付喪神們那麽緊張。畢竟她也并不需要親自投身戰鬥。在确認周圍确實暫未出現溯行軍之後,池小言翻出了地圖。
“我們似乎是在窟盧塔族的村落到最近的南茶市中間的路上。”仔細确認了一番之後,池小言得出了結論,“那麽一會兒大概有可能會遇到往窟盧塔族的村落聚集的溯行軍吧。”
“另外,秋田應該也還在這個世界吧?”池小言略側頭看向了一期一振,“跟呱呱一起,他似乎是在等我們過來?”
“他在信裏說他和呱呱現在正住在窟盧塔族村落附近的一處狩獵者外宿的木屋裏。”一期一振說,“我們或許可以先去找他。”
“這個不忙。”池小言又看了看地圖,“既然他發現了溯行軍的蹤跡,那應該離這個地方也不會太遠。眼下他那邊情況應該還算穩定,但這邊鐵定是要有一場戰鬥的,沒必要把他卷進來。”
聽池小言這樣說,一期一振也無從辯駁。或許審神者說的是對的,雖然他很擔心在外面遠征的這位弟弟,但把秋田牽扯到戰鬥裏也未必是件好事。
場面安靜了些許。
忽地,卻是一直一臉不情願的不動行光先開口出了聲。
“好像有人往這邊來了。”他的聲音依然懶懶的,帶着些許不耐煩,“要去看嗎?”
“不,先躲起來靜觀其變吧。”池小言微微蹙眉,“去前面的樹林裏。”
畢竟只是有人往這個方向走,池小言一時間也無法斷定來人的身份。如果是溯行軍還好,但若只是這個世界的尋常住民,見到他們這麽突兀地站在這裏,或許很難避免接觸——而過分的接觸很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對歷史造成影響。
與織田信長不同,窟盧塔族人在這個世界裏從來都是低調而與世無争的,知道他們聚集在這個地方的人更是幾乎沒有。因此突然有這麽多人出現在這裏,無論如何都很難完美地解釋。而一旦他們不小心流露出了窟盧塔族即将遭遇橫禍的消息,那麽整個事件的走向可能都會完全不同。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只能暫時先躲起來。
視線範圍裏的那片樹林雖然看着很近,但真往那個方向跑起來,卻也還是有些遙遠的。考慮到出陣的地點是叢林,池小言他們這次也沒有配備馬匹,只能依賴雙腿往那個方向行進。
平日裏訓練有素的付喪神們倒還好些,包括不動行光,雖然時常處于醉酒狀态,但畢竟身體素質擺在那裏,跑起來也幾乎是氣不長出面不改色的。
不過這樣的奔波可是苦了審神者池小言。
桶狹間一役當中,池小言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體力上的不足。回到本丸的那段時間裏,除開養病的那些天,她也确實有把鍛煉體能提上日程。
不過提升體能這種事情顯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從将窟盧塔族這邊的情報提交上去到得到時政的任務書組織出陣,這中間滿打滿算也只有一個星期而已,期間池小言還帶着隊出陣了一次池田屋,于是實際上她認真完成訓練日程的日子真的一只手就可以數過來了。
結果就是眼下這種長時間的奔跑對于池小言而言依然是噩夢一樣的存在。
成功抵達樹林的那一刻,池小言覺得整個人都要虛脫了。她扶着膝蓋,大口地喘着粗氣。
一只溫暖的手忽然落在了池小言的背上,輕輕地,似乎是在試圖幫她順氣。與此同時,龜甲貞宗的聲音恰到好處地在池小言的耳畔響起:“您沒事吧?”
池小言只覺得自己周身一僵。她強撐着站起身來,不動聲色地推開了龜甲落在自己背上的手,接着輕輕搖了搖頭。
她原想着開口說聲沒事,但由于之前過度劇烈的運動,她此刻只覺得自己的喉間一陣火辣辣的疼。
“下次再有這樣的狀況的時候,還是我來背您吧。”龜甲卻像是沒感受到池小言的抗拒一樣,依然自顧自地表達着對主人的關心。
“不用的。”池小言終于還是從喉間擠出了這樣一句話。略顯嘶啞的聲音瞬間暴露了她并不怎麽太好的狀态,接着,她又是一陣咳嗽。
龜甲還想說什麽,一旁的短刀不動行光卻忽然說了句。
“他們來了。”
池小言連忙比了個噤聲的動作。付喪神們也是立即會意,各自在樹後躲藏好。
偷眼向來人的方向望去,只見兩個奇怪的東西正在路上不緊不慢地移動着——由于此刻正是逆光,池小言一時間也沒辦法分辨那兩個東西的細節,只能看清大致的輪廓。從形狀來看,這兩個東西有點像是負着什麽東西的……鴕鳥?
待那兩道黑影走近了,池小言也總算看清了那到底是什麽。
确實是兩只看上去有些像鴕鳥的東西,看那模樣,大約就是資料上提到的這個世界上特有的奇珍的獸類之一了。其中一只鳥的背上馱了幾袋貨物,另一只的鳥背上坐着兩個孩子——大的那個看上去有十一二歲,小的那個大約只有八、九歲。兩個孩子都穿着樣式頗奇怪的衣裝,池小言估計那大概就是窟盧塔族的服裝了。
他們是窟盧塔族人。
看起來躲起來的決定是很明智的。畢竟池小言真的不知道自己該以一種什麽樣的心态去面對注定的犧牲者。
她原想着跟付喪神們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等這兩個孩子就這麽走過去,但接下來的一幕卻讓她再沒有了躲下去的理由。
那兩個孩子在鳥背上有說有笑的,顯然并未察覺身邊環境的異常,無論是潛伏在叢林當中的一群人還是跟在他們身後的那一群周身纏繞着黑氣的奇怪家夥。
是時間溯行軍。
作者有話要說:
于是女主再次去了副本,并且把家交給了鶴先生√
讓我們來猜一下是什麽樣的驚喜等着她呢?
其實本來都有點不想讓鶴在這裏出場了,畢竟我跟他正在吵架。他居然在刀裝問答裏嘲諷我撈不到毛利!!!這個刃!!!作為非酋本酋可以說非常委屈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