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從酒樓出來時,霍浔身旁的小厮不解發問,“公子既然要幫嚴大人,剛剛為何又要與他說那句話,若是嚴大人反應過來,不會見罪于公子嗎?”

“嚴韞的人情不能不賣,也算是給他提個醒吧。”霍浔語氣平淡。

“依照屬下看,您不如就應允了嚴大人的所求,為什麽還要去幫沈小姐給公子您自己擔不是,老爺就算是回來了,想必也不會因為沈小姐怪罪公子罷?”

沈辭寧頂多算一個後來的女子,霍浔雖說不是霍旭親生兒子,到底有十幾年的情分在。

霍浔只笑,并未多說什麽解釋。

下人不會明白霍旭對沈辭寧母親的用情多深,要真說起來當年霍旭為什麽會撿了霍浔回來,也是多虧了沈辭寧的母親。

那時候霍旭去洛水赴友人的約,霍浔跟着戲班子的人走街串巷,他雖說是男兒身,連夜來不吃只得到些水,已然是有些扛不住了。

餓到昏迷之際,霍旭正好碰見,他說年幼時霍浔的眼睛長得像沈辭寧的母親,故而給他贖了身,帶着他回了霍家,認他做義子,帶在身邊。

此類的話霍浔後來也聽過些,不過那時候他說霍浔年歲漸長,不大像沈辭寧的母親了。

實則,哪裏像呢。

霍浔見到了她的畫像,不過是霍旭吃多了酒,想到沈辭寧的母親罷了,晃眼的錯覺。

因此霍浔才會對那畫像記憶尤深,見到沈辭寧的第一眼便覺得眼熟。

“廣陵的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且再看是怎麽回事罷。”

“屬下覺得沈小姐也怪可憐的,這光明正大與姐姐同日出嫁,竟然沒有交換庚帖?嚴家也沒有來下聘?這沈小姐無名無分的,竟然就嫁過去了,未免太欺負人了。”

“日後不要将這件事情挂在嘴邊說了,以免惹辭寧妹妹傷懷,若傳到父親的耳朵裏,必然又是一場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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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明白。”

沈辭寧在府上靜養了些日子,胎象穩固了,心緒也漸漸穩定下來,期間霍旭在外還沒有回來,怕他擔心又怕摻和進來鬧得大了,麻煩事情一堆。

在霍旭的來信問候中,沈辭寧讓霍浔隐瞞了此事。

近來倒也有件巧事,她讓香梅在譚江找刺繡鋪子的事情有了點眉目。

鋪子不好盤,譚江三年一次的刺繡賽事,今年沈辭寧正巧趕上了,若是得勝者,能夠在譚江獲得一間地段最好的鋪子,以及一筆可觀的酬賞。

她打算去試一試,就算沒有結果,也算是找了點事情做,分散些思緒。

期間嚴韞沒有來過,見少女在籌備繡品之時偶爾憂慮,心有戚然,霍浔便告知她那日的事情。

“嚴大人尋我前去,許了保薦官位的恩惠,想要換得妹妹。”

沈辭寧聞言意外,更多的是憤怒,擱下手裏的針線,“他把我當成什麽,物件嗎?随意便拿了東西來換。”

霍浔沒有表态,嚴韞的手段的确不當。

可對于一個男人來說,給他權勢官位,确實是投其所好了。

再有一事,他派去廣陵的人有了回信,“辭寧妹妹,我今日有話要與你說,上次你托付讓我去查庚帖的事情,那邊的人傳來了信。”

“是不是如我所講。”沈辭寧的臉色平淡。

霍浔點頭,“可我總覺得此事蹊跷,怕有遺漏,我讓人細細查看也尋人問了,當時戶部的人說,妹妹結親那段時日,嚴家的确有人來過的,不知為何沒有找到妹妹和嚴大人的結親庚帖,妹妹再細細回想,的确是沒有簽過庚帖麽?”

“沒有,我很确信。”

既如此,為什麽戶部的人會說嚴家的人去過?

“父親嫌我丢人,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便将我關進了柴房,我也數不清到底過了多久,後來有婆子說嚴韞答應娶我,又将我帶回了院子,我和嚴韞的親事,一切都是家中操辦的。”

沈辭寧越回憶越是辛酸,“我真的沒有簽過庚帖,當時我還問了人。”香梅在旁點頭,“小姐尋人問過。”

“那婆子說話可難聽了,講說一切由夫人操辦,不需要小姐過目,只需等着嫁出去便是。”

故意譏諷沈辭寧寫字難堪,真叫她動筆了也是丢人現眼,還丢給了沈辭寧一堆絲線,讓她自己縫制成親要用的喜服。

那堆絲線十分粗糙,若非沈辭寧的繡藝精巧,指不定要成什麽樣子。

“嚴家沒有來下聘,小姐的嫁妝只有我們的東西。”這件事情霍浔派人去查的時候,手底下的人也聽說了。

“沈家沒有給妹妹出嫁妝?嚴家也沒有給妹妹添妝麽?”做的事情未免也太絕了。

“是。”當時她便是那樣嫁進了嚴家,一路上都在遭人恥笑。

回想起來,沈辭寧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扛過來的,對嚴韞的傾慕叫她丢失了自己。

“若事實如此,妹妹受了委屈,嚴家沒有簽庚帖,此事若是鬧到了官府,妹妹有理可争,不過此事依然要看妹妹的想法。”

私家的事情,真到了臺面上,不會光彩。

“再有前追查下藥的事情,妹妹恐怕要回廣陵一趟,我的人明面進不得沈家,因此追查受限。”

沈辭寧看着綢緞上新繡出來的花蕊,想到這些年在沈家和嚴家受到的委屈,以及她背負的事情,所有人都要她去承擔罵名臭名,為什麽她要一直忍氣吞聲呢?

“我想去,可是我勢單力薄。”沈太尉有官銜,嚴韞更不用說了,她一個弱女子,如何能抗衡得過。

霍浔微微一笑,“辭寧妹妹放心,我和父親終究是站在妹妹這邊的,會一直幫妹妹。”

“況且當今聖上乃是仁君,不會不聽黎民的心聲。”

思忖良久,她下定決心,“待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再回去。”

霍浔幫着她整理手中的絲線,“好。”

嚴韞的下屬混入了霍家周圍,一直盯着霍家的動向,奈何離得遠了,不曾聽到兩人所言,只用畫像把沈辭寧與霍浔一日所做都給畫了下來。

見到畫中男女如此親密,嚴韞怒火中燒,又不得不生生壓下去。

這種如鲠在喉的感覺,叫他整日臉都是隐沉的,令人不敢靠近。

下屬整日都是提着心眼在他面前做事,真怕嚴韞怒火和醋意壓抑不住,殃及旁人。

那宣紙的邊沿都被大人給翻起毛了,有幾張的邊角,甚至都已經壞掉了。

男人的手忍不住翻看着畫像,想見她的笑顏,又被她臉上的笑意給刺傷。

她是與旁的男人一道才笑得如此開懷,沈辭寧在他身側時,從未這樣展顏歡笑,也不知道她與霍浔在聊些什麽。

他閉上眼,大掌攥成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下屬越發将頭給低下去,男人再睜眼時,将畫像上的男女生生撕開了,畫着霍浔畫像的那一邊被他揉碎丢擲出去。

只留下有沈辭寧的那一邊。

如此看來,嚴韞覺得順眼多了,他的手指細細撫過沈辭寧的臉龐,“......”

“她的身子是不是好多了?”能出來亭子裏與人說笑。

下屬不敢妄言,斟酌說道,“夫人應當好了。”

嚴韞眼神幽看過來,下屬把頭埋得更低,“......”他又不是郎中,也不是神仙,如何憑借眼力得知夫人好不好。

但又不得不小心伺候,尤其是事關夫人的。

聽說公子上一個貼身侍衛,便是因為隐瞞夫人實情的緣故,被公子一腳踢傷,最終不治而亡,硬生生疼死過去的。

“大人惦記夫人,不如前去看看?”

此話倒是中聽,正中嚴韞的下懷,“你去霍府遞帖子。”萬不能再沖闖進去,免得又吓倒了沈辭寧,叫她生氣。

“是。”

不多時,下屬回來了,“大人...帖子被拒了。”

“霍浔拒絕的?”他目光一沉。

“不是,是夫人的貼身婢女拒的。”

那便是沈辭寧的意思了。

嚴韞親自寫了拜帖讓下屬再拿過去,沒多久,下屬又回來了。

一看他的樣子,“又被拒了?”

“是。”

不止如此,大人的帖子都被丢了出來,這話下屬不敢說,不過,嚴韞沒有在他的手上見到拜帖,便猜到了。

晚膳時,外頭的人來報,說是有人造訪。

沈辭寧都不用想便知道是誰,她才過幾日的安生日子。霍浔不問也知道是誰了,笑着問,“妹妹不見麽?”

“妹妹先前的事盡可與嚴大人說清了。”他指的是孩子。

沈辭寧低頭用膳,好半響後,她告訴前來禀告的人,“先叫他等會吧。”

她終歸是避不開嚴韞,若是嚴韞對她真有虧欠,或許有商談的餘地,待她回了廣陵想要翻當年的案子,避不開嚴家,就避不開嚴韞。

沈辭寧的這一等等了許久,用過膳食後,她本來是要去的,想到之前她在大理寺門口等嚴韞的滋味,如今也想叫他自己嘗一嘗。

懷了孩子嗜睡,她本來是想看會畫冊,不料,一睡便睡了過去。

醒過來時,已是半夜了。

她還沒問,香梅便說,“小姐,嚴大人還在外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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