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來乍到
第三章 初來乍到
所謂的大學畢業典禮,不外乎一些這樣或那樣的儀式,傅溪白過來自然是有正經事要辦,而程晏北就相當于閑雜人等了,拖着部相機這裏拍一拍,那裏拍一拍。
校園上空回蕩着一首英文歌曲,《Give Peace a Chance》,每個畢業生臉上洋溢着非常純淨的笑容,一種純粹而由衷的喜悅。
晏北剛舉起相機,鏡頭裏忽然加入了兩名黑人女學生對着她微笑,非常自覺,也非常熱情,晏北摁下快門,把兩名女學生的笑容記錄下來。
他們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晏北随處走,随手拍,一路上嘴角會不自覺跟着上揚。半路上她碰見了一身迷彩服,頭戴藍色貝雷帽的黃河,他正跟一群畢業生合照,晏北舉起相機也拍了一張。
黃河跟幾個畢業生簡單交流了幾句,然後指指晏北,就過來了。
晏北說:“他們好像很喜歡拍照。”
不是因為畢業了想留個紀念所以才那麽熱衷拍照,而是發自內心的那種渴望,見到有人舉着相機就會自覺湊上去合個影。
黃河笑看着來來往往的一群畢業生,說:“他們平時沒什麽機會拍照。”
晏北捏着相機,看着迎面走過來的兩位男同學,忍不住舉起相機,對着他們摁下快門,兩位男同學的反應極快,對着鏡頭露出大白牙。
黃河看她一眼,繼續說:“在這樣戰亂的土地上,上學對這裏的孩子來說是件非常奢侈的事情,所以他們是真心為自己因為能夠順利完成渴望的學業而感到高興。”
校園上空,那首《Give Peace a Chance》一遍一遍重複播放,從略帶雜音的音質裏聽得出來,播放歌曲的那個音響很老舊了,歌聲像裹了一層破落的抹布。
晏北靜靜聽了一會,問:“傅隊長呢?”
黃河指着前面,“老大在跟校長說話呢。”
傅溪白置身烏泱泱的人群中,她一眼就能發現,他在跟校長合照,旁邊瞬間又加入了幾名穿着學士服的畢業生。
晏北舉着相機,忍不住給他多拍了幾張,拍的有點走火入魔,一時不察,直到傅溪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才悻悻收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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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無語,“就算我們老大長得帥,你也沒必要這麽孜孜不倦啊。”
晏北實在汗顏,“不好意思,不知不覺就……”
傅溪白過來的時候已經重新戴上了墨鏡,依然讓人看不清他目光所投注的方向,他說:“回去了。”
……
回去的時候,日斜西山,驕陽如初。
晏北趴着車窗口,看着被夕陽渲染出金黃色調的沿路風景,心裏是安逸和寧靜。
回去的路上又經過那片果林,果農還在,小孩也都在,一群小孩不知道在玩什麽游戲,發現有車輛經過的時候,同時停下嬉鬧,紛紛望着小皮卡,目不轉睛,直到車身迎着夕陽,消失在遠處。
晚上吃飯的時候,溫副隊長說起了NSD目前的形式,說這個國家仍然存在發生內戰的隐患,“nu ha族和ding ka族之間積怨已深,雙方都蠢蠢欲動要大張撻伐。”
随後傅溪白就過來了,說:“剛接到總部通知,據軍事觀察員多日觀察,nu ha族和ding ka族雙方皆有不尋常的軍事調動,近期內很有可能引發軍事沖突,大家要提高警覺。”
黃河正吃着芒果,滋味兒甜到了心坎裏,忽然聽到這個消息,瞬間就嘴淡了,“副隊長,還真讓你給說中了……”
溫副隊長哈哈笑道:“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的。”
海眠憂心忡忡道:“什麽提高警覺?咱們要跟他們開火麽?”
陶立春說:“什麽開火?知道什麽叫維和麽?維護和平,你見過和事老還參與群架的?參與群架的和事老那不叫維和,那叫鎮壓!所以,就算對方拿把槍指着你的印堂,你都要慎重考慮是否還擊。”
海眠驚了,“這麽被動啊……”
傅溪白輕咳兩聲,道:“不至于那麽誇張,至少我們還沒有過被對方拿把槍指着印堂的經歷,那些 wu zhuang 分子沒這個機會,也沒這個膽子。”
陶李春笑呵呵說:“傅隊長不要介意,我就是舉個例子。”
“無妨。”傅溪白的目光一掃衆人,“雖說當地的 wu zhuang 力量也不會輕易來犯,但是雙方開戰,不知輕重,甚至會罔顧無辜,這裏随時有可能受到波及,所以大家必須提高警覺,聽明白沒有!”
衆人刷一下同時起身立正,齊聲回應:“明白!!”
這聲高亢的回應來的毫無預警,把晏北給吓着了,整個人渾身一抖,包括海眠,陶李春,以及組長邢成玉,也是被忽如其來的叫喊聲吓出一陣驚顫,但是他們三個非常機靈,随後就跟着站了起來。
只有程晏北還傻不愣登,高坐一角……
傅溪白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時候,她才急急忙忙站起來,後知後覺回了一句:“……明白。”
黃河被她傻愣的反應給逗得偷笑出聲。
傅溪白說:“幾位不是部隊人員,不用那麽緊張。”
不是部隊人員的幾位:“……”
……
晚上睡覺之前,晏北開了電腦将今天拍的照片整理出來,并寫了一篇文稿備用。
第二天,晏北起的算早,洗漱完走出營房,站在門口走廊做伸展運動時,看見前面不遠處塵土飛揚,一群戰士拿着工兵鏟,貌似是在……挖坑?
晏北走過去,站在稍遠的地方觀察了半天,随後靠近一些問:“這是在做什麽?”
前面有人擡起腦袋看過來,說:“修築地下工事,我們隊長說了,內戰要是真打起來,我們也能以防萬一。”
于是接下來兩天,晏北每天從早到晚,都能看見戰士們兢兢業業地在挖地道。
由于好奇,海眠過去看了好幾次,每次還非得拉上晏北一起。
邢成玉和陶李春依然往市中心跑,那裏有個醫療中心,兩人去那裏采訪傷員,順便接觸了他國維和部隊人員。
晏北看了幾天,終于看出了點門道,這是個簡易的地下防禦工事,因為是臨時起建的,所以省去了一些複雜的工序,防水倒是其次,主要是為了防爆以及坑荷載。
傅溪白偶爾會過來監工,看看工程進度,拿着圖紙和鉛筆跟溫副隊長合計這個數據合計那個數據。
這天依然,傅溪白過來轉了一圈,交代了幾句就走。
黃河撐着軍用鏟,一臉納悶,“奇怪,我們老大平時雖然嚴肅,但并不高冷啊,怎麽最近這段時間悶不吭聲,這是準備要當一朵高嶺之花?”
晏北聽聞此言,問:“平時他的話多麽?”
黃河皺着眉,稍一回憶,說:“話倒是也不多,但是偶爾也會跟我們開開玩笑,挺平易近人的,現在完全高冷了,怎麽回事?”
海眠摸着下巴,分析道:“會不會是害羞了?有一類人,平時很随和,一旦見到異性就會害羞,而且表達害羞的方式就是故作高冷。”
黃河龇牙一笑,“不可能,你們來這兒之前,有個俄羅斯維和妹子跟我們老大一起出任務,好家夥!長得賊漂亮,身材臉蛋都屬中上乘,我們老大都能從容應對,絲毫不見半分羞澀!”
海眠學他龇牙笑,“喲,是嗎?”
黃河點頭,“當然,我跟你說,我們老大一口美式英語說得賊溜,就跟美國本土産的一樣,特別撩人,當時把那妹子撩得我都沒眼看了。”
晏北聽着覺得好笑,嘴一溜就說:“你們老大以前的英語成績很好。”
黃河瞪大雙眼非常驚訝,“你怎麽知道?以前在部隊裏,因為我們老大英語說得好,每次只要上面有領導過來,必須讓他出面接待。”
海眠笑着調侃:“你們上頭的領導跟你們用英語溝通?而且還選美式的?”
黃河說:“不是,因為我們老大太優秀了,所以每次都讓他出來撐場面。”
晏北拿着相機,随手就給兩人拍了張合影。
……
下午,晏北和海眠跟着出任務的小皮卡去了附近的居民區,那個地方,與其說是居民區,倒不如用貧民窟來形容,可能更為貼切。
所有的屋子都用茅草和木樁簡單搭建而成。
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蹲在茅草屋門口玩泥巴,身上只套了一件寬大破舊的T恤,這件T恤可能是她爸爸給她的,小女孩發現前面有人過來,雙手捏着泥巴站起來。
小女孩目光炯炯,眼神特別清亮。
那天,晏北給小女孩拍了張照片,并答應她,過兩天把照片打印出來,過了塑之後送給她,回去之前,她把最後一包奧利奧餅幹給了小女孩。
小女孩拿着餅幹,臉上的笑容跟那些畢業生一樣純淨,眼睛跟頭頂的藍天一樣清澈。
晚上,晏北在電腦前寫稿子,順便整理這兩天拍下來的照片,海眠關了電腦過來,說肚子餓,想吃宵夜。
晏北想了想,說:“要不去廚房看看有沒有饅頭?”
海眠嘿嘿笑了兩聲,從背後抽出一包康/師/傅牛肉面,“我帶了好幾包,你要不要?”
最後兩人各拿着一包泡面,偷偷潛到廚房,下蛋煮面
兩人站在爐前煮水下面,忽然被眼前窗口冒出來的一顆人頭給吓得驚聲尖叫,抱作了一團……
黃河趴在窗臺上,龇着一口标志性大白牙,笑的眼睛都眯了,“你倆半夜不睡覺幹什麽呢在?”
海眠率先反應過來,拿着鍋鏟就想照着他的腦門敲下去,不過人家到底是人人敬仰的人民解放軍,這個兇她行不下去……
晏北回過神來,向黃河身後幾米遠的地方看去,傅溪白站在那裏,一手揣着兜,一手夾着根煙。
黃河扒着窗臺往裏頭望,“你倆吃宵夜呢?還有麽?”
晏北下意識回答:“有,宿舍裏還有,我去拿。”
晏北從廚房裏出來,傅溪白依然站在那兒,他眼睛一掃,看向旁邊的窗口,黃河在跟海眠擡杠。
現在是晚上十點鐘。
晏北剛進宿舍沒多久,外面轟然炸開一聲滾雷似的炮火聲,接着一陣地動山搖,她一個沒站穩摔在地上。
2014年3月29日晚,中國維和部隊營區遭到了當地武裝力量的炮火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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