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如往昔
第五章 一如往昔
自那晚……
花前月下那一幕被撞見之後。
“你倆什麽時候勾搭上的?”海眠坐在床上,摩拳擦掌,非常有可能下一秒就會飛向對面那張床,她自認笑出了幾分妩媚,道:“果然是昨晚!孤男寡女,幹柴烈火,在槍聲炮火的見證下,兩人互生情愫!”
“……”晏北埋頭,十根手指頭在鍵盤上敲敲打打,敲出一堆亂碼。
海眠自顧自地聲嘆:“像傅隊長這樣英挺陽剛的美男子,要不是因為他太嚴肅,我太害怕,我可能就……”
晏北停下手指,看了過去。
海眠繼續道:“我可能就會向他讨教一下,他究竟是用了什麽手段,居然在一夜之間就把你勾引到了手。”
晏北愣了兩秒,“其實不是他……”
就算是勾引,那也是她勾引的他,畢竟他是看了相機裏的照片才這麽……
“你是不知道,”海眠覺得隔着過道說話不舒服,于是下床跑到對面床上,“你是不知道,那時候我為了跟你打好關系,費了多大的勁,那段時間我男朋友都快以為我移情別戀了。”
“你……”晏北呆愣數秒,問:“有男朋友了?”
海眠一時悲憤四起,“你居然連我有男朋友了都不知道?!算了,反正已經是前任了。”
晏北笑笑,有些不好意思,“你沒跟我說。”
“人家害羞嘛,”海眠忽然一陣扭捏作态,“你不問,人家怎麽好意思跟單身的你炫耀這種事嘛。”
“現在我不是,你是。”晏北說完,真誠發笑。
Advertisement
“……”
第二天,工兵橋梁分隊被集中在會議室開會。
“盡管兩派武裝勢力已經簽署停火協議,可是兩派之間積怨已深,常年敵對,軍事摩擦從未真正停止,”傅溪白指着投影布上面的地圖,“這座橋橫跨界河,橋的兩端恰好分屬兩派勢力範圍,昨晚那一戰,這座橋成為雙方襲擊的目标。”
傅溪白将大致的情況說明,其他的交給溫副隊長進行補充。
溫副隊長站在會議桌前頭,說:“這座橋是連接市裏外的重要途徑,昨晚的炮火把橋身炸毀了,橋一毀,車輛和行人無法通過,總部已下達任務,命工兵橋梁分隊盡快趕赴現場進行修複,昨天我跟傅隊去過現場進行了勘查……”
傅溪白向總部提交了修複橋體所需機械化設備的申請,申請很快批下來,運輸分隊和機械隊伍也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由于條件限制,機械設備不齊全,傅溪白過目了一遍,申請單上所需的東西基本來齊了,欠缺一兩件倒不妨礙他們展開工作。
傅溪白宣布:“可以開始了。”
如傅溪白所說,這段時間他真的很忙,一大早領着隊伍出發,天黑了領着隊伍歸營,幾乎早晚不見人影。
這兩天,晏北跟海眠去了小女孩的家裏,還好那場炮火沒有波及到小女孩一家,她來兌現承諾,把打印出來的照片交給了她,這應該是小女孩平生第一次照相,照片捧在手心裏,就像擁住了浩瀚星辰。
今天小女孩的父母也在家,晏北恻隐之心一動,給小女孩一家照了張全家福。
回去的時候,海眠有些感慨:“讀書的時候,上課老聽說戰争戰争,其實完全沒有具體的概念,只有身臨其境了才能真正體會戰争所致的殘酷,你說這個小女孩會平安長大麽?”
晏北一時沉默着,像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半天後她說:“以前讀書的時候,我只想着學習,到現在工作了,忽然就有了另外的使命,俗人一個,沒什麽大用處,先做好分內之事,再專注力所能及的事,也就夠了。”
“分內之事?”海眠斜眼看過去,笑笑着調侃:“你既然只關注分內之事,那你是怎麽跟傅隊長開辟出一條感情線來的?”
“……”晏北別開視線,說:“你這是發揮行業特色,貫徹落實科學八卦信念?”
海眠啧啧聲驚嘆:“我就奇了怪了,傅隊長這麽嚴肅,你又這麽慢熱,怎麽看都不像是會互相産生火花的兩個化學元素啊……”
晏北被問得啞口無言。
傅溪白說忙完這陣子再來處理她,她還不知道他想怎麽處理,如今形勢還未明朗就被海眠給撞見了,搞得現在她有口難言,說是也不對,說不是也不對……最後她臉皮一厚,說:“男女之情自古而然,有什麽奇怪。”
……
這段時間,傅溪白和程晏北各忙各的。
傅溪白這陣子忙起來席不暇暖,每日都得到現場監工,确保進度的同時,還得确保工程質量,直到天黑才會收隊回營。
NSD這個地方的日頭每天升的老高,烈日炎炎,工程不能耽誤半日,工兵橋梁分隊人員每天頂着個火球馬不停蹄地工作,每天都能汗濕一身迷彩服,有人把上衣脫下來,直接擰出水來。
再加上這裏的機械設備不足,有些工序還得依靠最原始的辦法,費時費力。
這天半夜,晏北跟海眠打算回宿舍,路過廚房,發現裏面還亮着白花花燈光,于是兩人偷偷潛到窗口下面,聽到裏面有翻箱倒櫃的聲音。
海眠冒出半顆腦袋看過去,然後站起來叫了一聲:“黃河!!”
黃河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将手裏半個饅頭用力抛向威脅之處——正中海眠的額頭。
海眠“嗷”了一聲,捂住額頭緩緩降落,蹲回窗底下。
晏北急忙小聲問:“沒事吧?”
黃河的腦袋從窗口冒出來,“你倆幹什麽呢?半夜不睡覺出來吓人啊?”
晏北幹幹一笑,“我們看到廚房開着燈,以為遭賊了。”
黃河嗤笑,“遭什麽賊啊?什麽笨賊會選擇在人民解放軍眼皮底下偷東西?”他笑完了又說:“對了,你們那泡面還有麽?給兄弟我開個葷呗。”
海眠捂着額頭擡起腦袋來,“我的那些泡面,在那晚的那場炮火中,成為烈士了。”
黃河悻悻然,繼續去翻饅頭。
海眠站起來問:“我說你怎麽那麽閑呢?你看看你們傅隊長,不日不夜忙進忙出,忙的連男女之情都顧不上了。”
晏北:“……”
“什麽男女之情?”黃河忙着翻饅頭,沒多想,說:“我又不負責修橋。”
“那你負責什麽?”晏北問。
黃河拿着最後一個冷了的饅頭,咬了一口,說:“掃雷排爆啊。”
晏北跟海眠對視一眼,四只眼睛充滿崇敬之情……
海眠趴着窗口,激動道:“黃河同志!你等着!我這就給你拿泡面開葷!”說完蹭一下溜回宿舍,拿她剩下的最後一包泡面去了。
黃河望着跑遠的背影,愣愣道:“怎麽滴啊?我不掃雷不排爆她就不給我開葷是麽?這算啥玩意兒?職業類別歧視?”
晏北無語發笑……
忽然,一只手從她背後伸過來,搭在窗臺上,背後那人道:“在幹什麽?”
晏北下意識想轉身,被他用另一只手臂固定住腰身……
“老大?”黃河嘿嘿一笑,對自己半夜到廚房來翻東西的行為感到有些羞愧不能擋,于是也不敢靠近窗口,遠遠站着,只覺得窗口的兩個人互相靠的似乎有點近,不過他沒時間細想,拿着個冷饅頭慢慢啃,“老大你還沒休息啊?”
“半夜不睡覺在幹什麽?”傅溪白站着一動不動,不閃不避,頗有些坦蕩親熱的意味。
黃河憨笑道:“海眠打算給我開葷呢!”
晏北:“……”
傅溪白驚得眉峰一抖,垂眼看站在身前的人,“開葷?開哪方面的葷?”
晏北覺得耳熱,她撓撓自己的耳垂,說:“就是……”
“來了來了!!”海眠從廚房門口沖進去,“黃河同志!這是我珍藏多日的豪華裝紅燒牛肉泡面,裏面多給了一包牛肉幹調味料,吃完絕對餘味繞齒。”
“真的嗎?”黃河同志很是興奮,“我從來沒享用過豪華裝紅燒牛肉泡面!!”
黃河正全力以赴沉浸在豪華裝紅燒牛肉泡面帶來的喜悅當中,海眠面朝窗口,沖晏北眨眨眼睛,翹着嘴角,笑容帶着一絲不自知的猥瑣……
晏北瞬間領會精髓,頗覺好笑,還有身後這人,是打算如如不動,站到天長地久麽?
傅溪白只覺得鼻腔裏萦繞着一陣陣香氣,香氣的來源明顯是從晏北身上散發出來的,他聞着,一時有些沉湎其中,挺着鼻子就往她的頸窩湊。
晏北吓一跳,轉身下意識推了他一下……
傅溪白:“……”
程晏北瞪眼——清平世界,蕩蕩乾坤,休得茍且!!
傅溪白挑眉——誰想茍且了?
這時恰好黃河望了過來。
傅溪白擺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正經模樣,說:“程小姐用什麽牌的洗發水?改天我讓他們也用用,省的一天到晚聞到的都是汗臭味。”
黃河聽了,立馬蓋上鍋蓋跑過來,“程小姐的頭發什麽味兒?我聞聞。”
傅溪白伸手往黃河臉上一推,淡着臉道:“聞什麽?占女孩子便宜的事兒誰教你的?”
黃河頓時委屈,“老大,你不也聞了麽?”
傅溪白說:“我這兒有風。”
黃河立馬抻着腦袋,怒吸一口氣——“哪來的風?”
傅溪白說:“東風。”
黃河默默感受了一下風吹過來的方位,“明明是西北風。”
晏北半天脈脈不得語,最後感覺有點困頓了,說:“我睡了,你們随意。”
廚房裏的海眠快被黃河蠢哭了,說:“黃河同志,你的豪華紅燒牛肉面快煮爛了。”
黃河一驚,“我來了!”
晏北往宿舍方向走,心裏細細嚼着那句“東風”。
高中她讀《紅樓夢》,裏面有句“桃未芳菲杏未紅,沖寒先已笑東風。”她給傅溪白解釋,這裏的東風,指的是“春風”,笑傲春風……
還有《三國演義》裏面,“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又指最後關鍵的一步。
傅溪白在她身後慢慢跟着走,以前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整個人貼在她身上跟着走,雖然她總想着躲開,并說他“沒規矩”,“輕浮”,“讨厭”……
傅溪白想着前塵往事,忽然覺得好笑,剛擡起頭就看見她已經轉了過來,站在宿舍門口看着他,他說:“怕你走丢。”
晏北目測了一下從廚房到宿舍的距離,大概二十來米遠。
她說:“你也注意安全。”
傅溪白輕哼一聲,算作回應。
兩人站着,互相看着對方沒動,此情此景,清風,朗月,眼前人。
忽然——
遠處傳來一聲轟炸聲。
晏北渾身一陣驚顫,上一次的炮轟,她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傅溪白望着西南方向,皺起眉,面色些許凝重,他轉身跑了幾步,忽然折返回來跑到晏北身邊,說:“晚上好好待在宿舍裏,別亂跑。”
傅溪白走了之後,沒多久海眠回來了。
海眠說:“黃河說沒事,讓我們安心睡覺,那炮火不會到營區裏來。”
晏北點點頭,“我看溪……傅隊長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海眠皺着眉憂心忡忡了須臾,忽然一笑,“溪什麽?溪白?”
晏北一怔,道:“溪水,嘩啦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