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觀天象

第八章 夜觀天象

修橋的工程還在繼續,不知道是不是聯合國跟對方的溝通起了作用,這一次沒有發生武裝分子炸橋的事件,一切都還順利。

那天,傅溪白運送爆/炸/物回來之後,第二天又開始投入沒日沒夜的忙碌當中,晏北也跟着邢玉成到處采訪,回來之後還得寫稿子。

兩人別說坐下來談往事翻舊賬了,就是見上一面還得看老天給不給機會。

NSD這個地方也是有富人的,并且看得出來貧富差距非常大。

貧者,只能住茅草屋,屋裏甚連一張床和蚊帳都沒有;富者,豪宅別墅,財大氣粗。

比如眼前這位某地産的黑人承包商,是一名女性,叫席薇亞。

席薇亞女士無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鑲在戒指上面的那一顆璀璨醒目的鑽石,比她拇指的指甲蓋還要大,确實比較招恨……

海眠湊近晏北的耳朵,咬着牙憤恨說:“比我還有錢!可恨的貧富差距!”

晏北無語輕笑,她忽然想起那個只能拿父親的T恤當裙子的小女孩,其中的差距,确實讓人唏噓。

邢玉成正在采訪席薇亞女士,無非就是問一下她,對當下自己的國家戰火不斷的看法,以及目前NSD大部分人的處境。

席薇亞女士說了很多,最後說到前兩年,自己未滿14歲的侄兒被迫投身戰争,至今杳無音訊……

這裏有很多平常百姓家的小孩,在未成年的時候就會被抓去充軍,他們的童年裏沒有童話色彩,只有硝煙,戰火,滿目瘡痍,對即生即死的稀松平常,以及對至親的思念。

晏北寫完稿子,又整理了一下今天拍下來的照片,弄完時已經是半夜了。

到了第二天起來,喉嚨痛……

昨天她就感覺喉嚨不太舒服,以為多喝兩杯水就足夠了,沒想到今天早上起來,喉嚨跟失火了一樣,而且是燒了一整夜的那種,據她多年來喉嚨痛的經驗判斷,應該是喉嚨發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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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北到隔壁醫療分隊所駐的營區,讓那裏的醫生看了一下,果然,扁桃體都腫起來了。

那醫生一邊開藥一邊說:“這裏天氣熱,氣候幹燥,平時要注意多喝水,多運動,多出汗,少熬夜,回去注意休息,吃藥要配合溫開水。”

晏北“嗯嗯”聲應下,“謝謝醫生。”

她覺得應該是那天晚上,她在宿舍外面等傅溪白,被吹了大半夜的風造成的,再加上她最近經常白天風吹日常,晚上又熬夜。

晏北拿了藥準備走的時候,黃河過來了。

黃河一過來就說:“直男,趕緊給我把把脈,我喉嚨痛。”他說完才看見晏北也在這兒,愣一下,“程小姐?你怎麽了?”

晏北指指自己的喉嚨,言簡意赅道:“痛。”她現在能不開口就盡量不開口,但是她有個好奇,于是又指指那位醫生,“你說,直男?”

某直男醫生的臉刷一下就黑了……

晏北趕緊縮手,“……抱歉。”

黃河笑笑地坐過來,“抱什麽歉?他就叫直男。”

直男繼續黑着臉,說道:“是非曲直的直,東南西北的南。”

晏北覺得新奇了,她是第一次聽說“直”姓,于是笑着道:“直醫生。”

直南點點頭,看向黃河時,眉頭又皺起來,“你來幹什麽的?”

“看病啊!”黃河說:“我喉嚨痛,過來讓你給我抓個脈。”

“喉嚨痛不用把脈,還有——”直南眯了下眼睛,“你看起來不像喉嚨痛。”

黃河扯着嗓子道:“你不廢話麽!你又不是透視眼,我沒張嘴,你沒檢查,怎麽看出來我喉嚨痛不痛?”

晏北聽完,慢慢的,小聲說:“我也覺得,你不像。”

黃河吼了一句之後,非常難受地清了清嗓子,說:“我是真喉嚨痛,不信你看,”然後扭頭沖着直南張嘴:“哈————”

直南趕緊推着椅子往後退,面有菜色,青筋暴跳,“是啊!不是哈!”

黃河一愣,“怎麽着啊!我一哈能把病毒哈給你啊?什麽德性!”

晏北半天無語,甚至想笑。

直南拿着電筒給黃河看了一眼,說:“喉嚨發炎。”

黃河摸摸脖子,“看這麽快,你看清楚沒有?”

直南忍着脾氣,聲音僵硬,“扁桃體腫得跟你的四肢一樣發達,不會看錯的!”

晏北依然無話,非常想笑。

出來之後,兩人站在醫療營房門口,黃河說:“他從小就這樣,脾氣不好,挑剔,還有潔癖。”

晏北驚奇道:“你們從小一起長大?”

“也不算,小學初中我們一個班,上了高中他就搬家了,”黃河回憶往事,有些感慨,“那時候他嫌棄我成績不好,不跟我交朋友,我經常捉弄他,有一次我玩得有點過了,當衆把他的褲子給脫了下來……”

話沒說完,忽然“砰”一下,黃河的後腦勺被什麽東西給砸了一下,兩人同時轉身往後面看——

直南站在屋裏,面對着門口整理了一下白大褂以及袖口,跟着對晏北笑着說:“不好意思程小姐,讓你看笑話了。”說完回到自己的辦公座位。

黃河摸摸自己的後腦勺,然後指着屋裏的人,“直男!!我跟你沒完!!”他說完就想沖進去找直南算賬。

晏北趕緊攔住他,“算了算了,都是同事,別傷了和氣……”

黃河怒氣沖沖,指着屋裏的人道:“我扒了你的皮!!”

忽然——

“扒了誰的皮?”

晏北往後看,是傅溪白……

黃河一臉兇相,看向身後的人,猛一愣,“老、老大?”

然後,黃河被罰練習軍體拳,一個小時,他一邊打拳,一邊嘀咕:“成績好了不起啊!看不起誰啊!現在還不是湊在一個地方工作?這就是天意!”

剛才傅溪白回到營區,遠遠就看見晏北跟黃河站在一塊兒,不知道在幹什麽,于是過去看看,一過去就看見自己手底下的兵表現出這麽丢份的舉動!

晏北站在傅溪白身邊,遠遠地看黃河打軍體拳,不知道他的嘴巴在動些什麽,正覺得好笑。

傅溪白扭頭看她,“怎麽不說話?”

她看得有趣,聽到他的話才回過神來慢慢看向他,然後依他之言,說話:“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回來?”聲音有點啞了。

傅溪白皺眉,沒回答她,垂眼看着她手裏的藥,“身體不舒服?”他伸手去夠她手裏的藥袋子,裏面的藥粒都按照分量,分別包裝好了的,看不懂是什麽用途。

程晏北小聲說:“喉嚨痛。”

傅溪白想了想,說:“我有金嗓子喉片。”

程晏北說:“我有王老吉喉糖。”她拿走藥袋子,轉身回宿舍吃藥。

傅溪白沖着她的背喊:“這裏天氣這麽熱,你确定那盒糖沒有融化?”

程晏北:“……”

傅溪白在營區裏沒呆多久就又出去了。

晚上一整個分隊的人從工地回來,剛好就趕上了晚飯時間,當時黃河正給大家講他們運送爆/炸/物那天的事情。

黃河:“當時那人手裏架着沖鋒槍,把我們的車攔住了,車後邊兒是五六顆航/彈,只要對面一開火,我們絕對在劫難逃,我當時好像能看見地藏王騎着谛聽慢慢朝我走來,要把我帶走……就在這時候!!”

衆:“……!!”

黃河:“就在這時候,咱們隊長下車了。”

晏北跟着緊張起來,那晚他說差點回不來,就是因為這件事?

黃河繼續說:”隊長跟他們說了幾句話就回來了,然後命我繼續開車。”

衆:“……”

有人問:“那你們怎麽回來的那麽晚?”

黃河一拍大腿,“你是不知道,引爆位置又遠又偏僻,那條土路還坑坑窪窪,一個不留神後面那幾塊鐵疙瘩就爆/炸,你敢不小心點開?”

又有人問:“隊長當時說了什麽?”

黃河剛要開口說話,傅溪白進來了。

傅溪白進來的時候,鬧哄哄的食堂忽然肅靜,全部站起來。

晏北來這裏久了,見慣了這種忽如其來,猶如“恭迎聖駕”一般的動靜,她現在已經能夠淡然處之甚至不為所動了。

傅溪白邊走邊說:“都坐下。”

陶李春忽然跑過去,問:“傅隊長,那天你跟那個拿沖?鋒?槍的人說了什麽?他們怎麽就讓你們過去了?”

黃河插嘴道:“我們是中國駐非維和部隊人員!就這句話。”

海綿問:“這句話這麽管用?”

溫副隊長笑笑說:“這句話的分量,是由千千萬萬個中國維和部隊成員的共同努力築建起來的,被我們拿來發揮效用,是我們占便宜了。”

海綿轉身拍拍黃河的肩膀,“我覺得你們也很厲害。”

黃河說:“我知道,我沒說我們不厲害。”

海眠:“……”

晏北看向傅溪白那邊,一邊看他不聲不響地吃飯,一邊想着他那句“差點回不來”可信度,莫非是在诓她?

傅溪白不算騙她,當他看見前面的火箭筒以及沖?鋒?槍的時候,确實有……一絲絲的緊張,畢竟對方有可能會不分原由直接開火。

晚上,傅溪白躺在集裝箱上面,腦袋放在後腦勺底下,欣賞這星漢燦爛,以及皓月千裏,這是他來到這個地方之後,唯一喜歡的東西。

以前他就喜歡陪着程晏北看星星看月亮,從試數理化聊到文史政,不過他說得最多的,是一些物理相關的話題。

傅溪白從兜裏拿出手機,摁了一竄號碼,把手機貼在耳朵上,等那邊接起來之後,他說:“過來,我陪你夜觀天象。”他話說完,沒等她回答就掐了通話。

晏北愣愣看着手機,她嗓子疼沒辦法說話,但脾氣還是有的——他現在對她“招之則來揮之則去”是不是太理直氣壯了一點?還“我陪你夜觀天象”?到底誰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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