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觀天象

第九章 夜觀天象

十二月

十八夜/晴

歸途步行

望及整片天空

無數脈脈的星/恍若

迢遙童年所識乃一度

今夕始見 二度

想起愛情

亦歲闌燈影并步

于明衢/于暗巷/于市河長橋

相偎仰對繁星

驚悅/呫嗫

唯赤誠之戀

燃燒而飛行

能與杳無神靈的宇宙作睥睨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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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消殒

而凡消殒

皆獨自隳滅

……

這首詩,當時程晏北只念了一半,後面的她說忘記了。

傅溪白望着滿天繁星,頗想嗤笑,忽然聽見下面響起兩聲厚重的,敲鐵皮的聲音,他翻身往下看過去,程晏北來了。

晏北仰着腦袋看着他,傅溪白剛好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隐約只看到他笑了一下,然後又聽到他說:“上來。”

她臉朝四周望了望,十分确定他在開玩笑,這麽高的地方,為難誰呢?

傅溪白坐起來,彎着腰向她伸出手,意思很清楚,想拉她上來。

晏北目測了一下集裝箱的高度,再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實力,最後相當汗顏地面對現實,站着沒動,說:“你想說什麽?我就在這裏聽。”

她說完之後,傅溪白就把手收回去了,一時之間他沒出聲,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覺得他整個人背對光,淹沒在了陰暗處,更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程晏北。”傅溪白的聲音像無邊皓月,飄渺而幽淡,“你現在,有什麽底氣跟我談條件?”

程晏北:“……”

傅溪白:“讓你上來就上來,現在在我面前你最好表現得心虛和愧疚一點。”

程晏北:“……”

晏北聽話,盡量讓自己顯得心虛和愧疚一點,“太高了,我上不去,”她頓了頓,補充:“你拉着我也上不去。”

傅溪白看了她一會,忽然揚聲喊道:“黃河!”

“來啦來啦!!”黃河忽然從集裝箱後面蹿出來,跑到傅溪白眼皮底下,行了個軍禮,道:“老大!什麽指令!”

傅溪白輕擡了一下下巴,指向程晏北。

黃河左右一思考,瞬間明白過來,說了句:“程小姐,冒犯了。”然後蹲下去,兩只手分別握住晏北兩只腳踝,不費吹灰之力将她抱舉了起來……

晏北吓得急忙扶住集裝箱的鐵皮,整個人往上升,直到腦袋從集裝箱最上邊的邊緣線冒出來,傅溪白不耽誤片刻,将她摟住輕易就抱了上來,讓她坐在邊上。

這一舉一抱,配合得天衣無縫。

黃河完成任務,光榮退場。

“……”

晏北臨邊坐着,心裏不踏實,于是小心翼翼往後蹭點位置,她剛挪動不到一寸,背部就抵上了傅溪白的膝蓋……她扭頭看他,他似笑非笑,也在看她。

她說:“我坐進去一點。”

傅溪白一只腿垂在下面,一只腿就固定在她身後,腳下的軍靴扣住邊緣,把她牢牢鎖在這半寸空間裏,讓她絲毫動彈不了分毫。

程晏北左右找不到任何支撐點,內心深深嘆一口氣,說:“讓我坐進去一點。”

傅溪白的膝蓋輕輕抵着她的背,回答:“不讓。”

“……”

晏北氣的沒話,敵不動,我沒辦法動……

傅溪白靠她靠的近,風輕輕吹過來,還能聞到她身上不知道是洗發水還是沐浴露的香氣,他下意識湊過去聞,把她吓了一跳,差點摔了。

程晏北驚出一身冷汗,心覺大累,“你到底要幹什麽?這樣我會掉下去的!”

傅溪白老神在在,說:“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你掉不下去。”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任其宰割得了。

傅溪白認真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身上怎麽這麽香?”

晏北大感神奇地看他一眼,瞬間産生了抛卻生死就這麽跳下去的沖動,“你認真一點,還有,別再靠過來了。”

“擦這麽香不就是給我聞的麽?我不靠近你怎麽聞?”

“……”

傅溪白這話是有典故的。

想當年,高二的某一個考試前夕,家裏,晏北伏案疾書,孜孜不倦,已經無暇顧及不知道上哪兒去無所事事的傅溪白,她也正好圖個清淨。

沒多久,傅溪白找來了,直接進她的房間。

他過來一坐下就說:“剛剛我在學校籃球場打球,有個女孩子低血糖暈倒了,我抱她去醫務室了。”

晏北一邊看題,一邊點頭應了一聲,“嗯。”

傅溪白撐着腦袋看她,笑了笑,說:“她身上很香,抱起來軟軟的。”

晏北以為,少年情思躁動,聞到女孩子身上的香味,心旌搖曳實屬正常,但是她比較擔心的一點是:“你沒對人家動手動腳吧?”

傅溪白從小喜歡程晏北,對她絕對忠誠,向來不近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女色。

傅溪白認為她是吃醋了,笑着表明忠誠,“當然沒有,我只對你動手動腳。”

晏北不想回應這種流氓言論,拿着筆繼續看題。

傅溪白說:“你說她身上是不是擦香水了?”

晏北點頭,“大概吧。”

“那你怎麽不擦香水?”傅溪白湊近前去聞了一下,只有洗衣液的味道,他伸手抱住她,手感也不像那個女孩子一樣軟綿綿的,她偏瘦,摸起來全是骨頭,他認為她瘦都是因為讀書給讀的。

晏北讓他打擾了學習,心裏有氣,拿着桌上的課本拍他,“給我出去,兩個小時之內不許出現在我面前!”

傅溪白笑笑,說:“我給你買香水,你每天擦,我每天聞,然後你要多吃點,相信假以時日,你就會又香又軟。”

晏北跟他從小一起長大,已經體會或無數次他的流氓行徑,每次她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對他見慣不怪的時候,他都能再次成長,如今更是出落得越發的寡廉鮮恥了……

晏北故意氣他,“我一直都是這麽不香不軟的,以後也是。”

傅溪白不以為然,“沒關系,你以後也會為我變得又香又軟。”

沒皮沒臉,好不知廉恥!!

晏北坐在集裝箱頂的邊上,吹着夜風,營區裏亮着營燈,營區外面一片漆黑,什麽風景都沒有,只有頭頂一片夜空能算不錯的景觀。

她擡頭看天空一輪明月,他側臉看身邊的她,一如往昔。

傅溪白伸手抱住她,下巴擱在她肩上,懷裏的身子依然讓他覺得硌得慌,她渾身僵着,不為其他,就怕一個不留神,兩人會一起摔下去。

“第二個問題,”傅溪白附在她耳邊,小聲說:“這八年來,你有沒有喜歡過其他人?”

晏北懷疑,如果她說有,那他是不是會直接把她扔下去?

她說:“沒有。”

傅溪白停了一下,繼續說:“第三個問題,這八年時間裏,你有沒有跟其他人在一起過?”

晏北又懷疑了,如果她說有,難道他還會……廢了那個跟她在一起過的人不成?

她沉默下來,猶豫了幾秒,傅溪白的掌心慢慢摸着她的手臂,忽然張嘴咬住她的肩膀……晏北疼的直皺眉,趕緊說:“沒有!”

傅溪白慢慢松開牙關,下巴壓在剛剛被他咬住的那塊皮肉,蹭了蹭,說:“到底有沒有?”

晏北不敢耽誤須臾,回答:“沒有。”

傅溪白笑了,很滿意,“第四個問題,你想不想知道,這八年時間裏,我有沒有跟其他女孩子在一起過?”

程晏北繼續沉默,在白花花的燈光裏,一張臉也顯得褪盡了血色一樣。

他繼續問:“你覺得我有沒有?”

晏北忽然覺得心力交瘁,“不知道。”

傅溪白說:“那你覺得我現在有沒有女朋友?”晏北下意識皺眉,掙了一下,他收緊雙臂,“別動,想掉下去?”

“傅溪白,你夠了!”晏北平複了一下翻湧的情緒,說:“放開。”

“喲,生氣了?”傅溪白輕笑出聲。

晏北扭頭看他,認真道:“你幼不幼稚?”

傅溪白還是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當初是你要跟我分手的,怎麽?我不能跟其他人在一起?分手了還指望我為你守身如玉?”

“我沒這麽想,”晏北一下沒了底氣,“你先放開。”

傅溪白松開她,往後退開了點位置,徑自躺了下去,晏北急忙往後挪,挪完了站起來,四下看了看,沒有發現任何可以幫助她下去的工具。

那麽——

她往集裝箱尾部走。

傅溪白不擔心她跑了,她能跑去哪兒?根本都下不去……

忽然他聽見集裝箱底下傳來一聲熟悉的吃痛的輕喊,他立即爬起來四處望了望,沒有看見程晏北得身影,他急忙往尾部跑過去往下面看,她就在底下,四肢着地跪着,一只手捂着右腳踝。

這四周都是尖細的小石塊。

傅溪白刷一下冷汗即刻冒出來,掌心一撐就跳了下去,落在程晏北跟前,兩只腳穩穩着地,然後蹲下去,看她臉色慘白,疼的說不出話來。

晏北讓他打橫抱起來,直接往醫療分隊的營房走。

直南看着晏北兩只冒了血絲的膝蓋,以及腫成蹄髈的右腳腳踝,眉頭幾乎要鎖死,一臉嚴肅,“這是怎麽弄的?”

傅溪白坐在一邊,也是面無表情,說:“告訴他,你是怎麽作的。”

晏北面有愧色,道:“我以為,我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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