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相愛相殺
第十章 相愛相殺
晏北的腳崴了,骨頭沒斷,關節沒有移位沒有骨折,但是那一下崴得狠了,腳踝腫的跟傅溪白的胳膊一樣精碩,還泛着濃郁的淤紫,看起來觸目驚心。
還有她的膝蓋,當時跳下來站不穩跪下去那一剎那,也是傾盡了全部的心與力……兩只膝蓋紮進碎石堆裏。
晏北行動不便,直南每天提着個藥箱,盡心盡力地去給她換藥。
程晏北向來不怎麽會麻煩別人,再說,這裏的醫療人員和醫療資源,應該用在真正有需要的患者身上,這麽一想,更像受了恩惠一樣,真是無功不受祿,“麻煩你了,直醫生。”
直南單膝跪在地上,在給她的膝蓋重新上藥,說:“這話你剛剛說過兩次,別再重複了。”
晏北虛心受教,不再重複,馬上換了一句,“真是不好意思,直醫生。”
被不要意思的直醫生:“……”
直南給她上完藥,一邊給傷口裹上紗布,一邊說:“真覺得不好意思,以後就別那麽沖動,那麽高的地方,腿沒斷算你躲過了一劫。”
晏北拿着冰袋在給腳踝做冷敷,一邊默默反省,然後說:“直醫生,其實你不用那麽麻煩,每天都過來幫我換藥,我自己也可以的。”
“沒關系,這兩天剛好閑下來,”直南換了另一只膝蓋,拆下紗布,清理殘餘的藥末子,“而且你的傷口不淺,你自己不好清理。”
黃河站在走廊裏,趴在窗臺上嗑瓜子,聽到這話,嗤笑:“直男,別虛僞,想親自給程小姐上藥就直說,枉你自稱直男,說話一點兒也不直接。”
并沒有自稱直男的直南面色鐵青,繼續上藥。
黃河繼續說:“那晚程小姐沖動一跳,其實你心裏偷着樂呢吧?不然哪有機會近水樓臺?不過我得事先知會你一聲,程小姐已經是我們老大的人了。”
晏北:“……”
晏北看了直南一眼,發現他兩個鼻孔狀态不對,好像快噴火了,很明顯是被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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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窗口邊上的海眠湊近黃河,小聲說:“你跟直醫生什麽愁什麽怨?老這麽挑釁人家幹什麽?”
黃河掩着嘴說:“我跟直男認識了近二十年,小學一年級開始同班,到現在他都對我愛答不理的,原本能在這裏碰見故友是一件多麽令人激動的事,他鄉遇故知嘛,有什麽恩怨暫時放下,可是他對我的态度非常不友好。”
海眠眯着眼睛,“哦?”
黃河:“我覺得他對我的怨恨太深,所以我每次都要先下手為強,刺他兩句。”
海眠繼續眯着眼睛,說:“你是不是有病?”
黃河指着直南,“他對我也不手軟,前幾天還拿東西砸我腦袋,那幾個晚上睡覺不能平躺,得側着睡,腦袋都給側歪了!”
直南“嚯”一下站起來,冷着臉說:“你的腦袋被驢踢了之後,歪了二十幾年,就沒正經過!”
黃河也“嚯”一下起來,指着前面的直南,“是!就是被你這只驢給踢的!下腳不會輕點兒啊!”
海眠站在戰火中央,随時有可能被波及,急急忙忙勸和:“那個啥……如果二十年前,直醫生這頭驢沒有踢中黃河的腦袋,那麽你們兩個如今是不是就會成為好朋友?”
“……”
晏北靈機一動,說:“聽說過薛定谔的貓麽?”
把一只貓放進一個封閉的盒子裏,盒子內再放置一個放射性原子,蓋革計數器和毒氣釋放裝置,假設這個放射性原子在一小時內,有50%的可能性發生衰變,衰變時發射出一個粒子,這個粒子将會被蓋革計數器探測到,進而觸發毒氣裝置釋放毒氣,将貓殺死。
那麽,一小時之後,不打開盒子查看,你猜這只貓是死是活?
海眠問:“這跟直醫生踢不踢黃河的腦袋有什麽關系?”
晏北說:“當初,如果直醫生在踢不踢黃河腦袋的問題中,選擇……”
直南:“我沒踢,我倒是挺願意踢的。”
晏北幹笑,換了一句:“當初那只驢,如果沒有踢黃河的腦袋。”
黃河哭笑不得。
晏北:“如今黃河的腦袋就不會歪,或者說,就不會跟直醫生鬧得這麽僵,踢與不踢,是兩種結果。就跟那只貓一樣,原子的衰變與否,也決定了貓的死活。”
直南補充:“在不打開盒子的情況,貓是處于既死又生的疊加态,不看就不知死活。”
黃河趕緊插了一嘴,“不知死活?不就是你嘛!一頭不知死活的驢!”
直南氣得嘴角直抽抽……
“薛定谔的貓,它指的是一種既死又生的疊加态,而不是百分之五十與百分之五十的或死或生。”
這話……
晏北往門口看過去,傅溪白就在那裏,手裏提着一把拄拐。
傅溪白走進來,看了她重新上了藥包着紗布的兩個膝蓋,又去看她的腳踝,真是腫的原汁原味,看得他直皺起眉峰。
直南說:“後來有人根據這個疊加态貓的比喻,提出了平行宇宙的說法,一個空間裏的貓是死的,另一個空間裏的貓是活的。”
海眠明白了,說:“所以,在另一個平行世界裏,你倆有可能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晏北點頭,“所以他們兩個,是處于相愛相殺的疊加态。”
傅溪白蹲下去,拿過她手裏的冰袋,擡起她的右腳,說:“別亂解釋,容易誤導人。”
直南急忙蹲下去,“我來吧。”
“不用,我來,”傅溪白把冰袋敷上去,對直南說:“麻煩你了。”
“不麻煩。”直南收拾了一下藥箱,把需要的藥留下,然後提着藥箱說:“那我先回去了,有什麽需要随時喊我過來。”
海眠也趕緊找了個蹩腳的借口:“我尿急,先閃了。”
黃河說:“那啥,我陪她。”
海眠嫌棄的嘴角直抽:“……驢都不願意踢你的腦袋!”
傅溪白沒搭理他們,跪在地上拿着冰袋給晏北腫起來的腳踝做冷敷。
晏北看着那把他剛剛帶過來的拄拐,就斜斜靠在牆邊,“那個是哪裏來的?”
“我做的。”傅溪白說。
“……”晏北想,是不是該表達一下謝意?這一想,就安靜下來了。
傅溪白的雙手,常年累月風吹日曬,不複往日的養尊處優,膚色偏黑,由于習慣拿槍的緣故,手指帶着薄薄的繭,尤其是拇指的第一關節,不經意磨着她小腿肚上細膩的皮膚。
午後,起風了。
晏北由上往下俯視着他,看他越發成熟俊挺的五官,遲疑着問:“橋……修好了麽?”
“差不多這兩天竣工。”傅溪白全神貫注,幫她敷腳。
“哦……”她輕輕挪了下位置,靠向床邊的欄杆,傅溪白擡起頭來看她,她解釋說:“坐的有點久,腰酸。”
傅溪白認真仔細地看着她,她來的這些日子,皮膚曬黑了點,尤其是臉上,但比起他還是白的過分了些。
晏北讓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以前傅溪白不常有正經的時候,每次他用正經的眼神看着她時,目光像附了靈魂一樣,眼角眉梢噙着若有似無的情韻,加上帥臉加持,她會默默害羞,而傅溪白就喜歡她害羞時故作淡定的小模樣,特別招人。
追想起往事,傅溪白笑了下,又垂下腦袋,拿了直南留下來的筋骨傷痛貼,撕開包裝,再慢慢給她貼上。
傅溪白站起來,過去把斜放在牆邊的拄拐拿過來,就放在床邊方便她一手夠得着的位置,“我還有事,你好好休息。”
晏北點頭,“嗯。”
她打算等他走了之後,拿筆記本幹點什麽事,反正閑着,問題是,他沒走……
程晏北擡頭看他,發現他也一直在注視着她……
傅溪白擡起腳尖點了點拄拐,說:“不感激一下?”
晏北聽話感激他,“謝謝。”
傅溪白微微皺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說:“行,過兩天一塊兒算。”
晏北:“……”
什麽一塊兒算?
傅溪白走出去了,一邊直走一邊說:“她行動不方便,進去看着她,麻煩你了,黃河!滾過來!”
躲在門口偷窺的黃河急忙轉身追上去,海眠縮着腦袋心虛地進屋了。
海眠說:“等半天,居然沒親親?”
晏北坐在床邊,斜着上半身,透過窗口看見傅溪白擡腳踢了黃河的屁股一下,黃河本來想躲,可惜沒躲開,傅溪白忽然扭頭看過來,發現她時,對着她看了兩秒才回過身,走了。
海眠湊近窗口,“隔空傳情啊,厲害了。”
晏北說:“哪有情?誤會了吧?”
剛才那眼神,分明更像是在警告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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