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青梅在手

第十九章 青梅在手

晏北每天勤勤懇懇地照看着她那不足半畝的白菜地,認真施肥,手動驅蟲,一日看三回,眼底流露出濃濃的慈愛。

傅溪白很想告訴她,非洲這種從未被開墾過的鹽堿地是種不出白菜的,不僅是白菜,在非洲很少見到有原地産的農作物,因為土壤不适合種植,除非有人除草開荒,挖溝開渠,翻新清洗土壤,賣力開墾個幾年……或許就能種菜白菜了。

眼看着難民營的工程即将竣工,反觀那塊白菜地,連一條蟲都不光顧……

劉班長特別不好意思,對着傅溪白說:“不好意思啊傅隊,我當時就是打着畫餅充饑的主意才起了這麽一出,沒想到她當真了。”

傅溪白反倒覺得好笑,“讓她折騰吧,在營區裏待久了确實無聊,難為她了。”

晏北對着寸物不長,荒蕪得從一而終的小半畝地,在夕陽的餘晖中暗自惆悵。

晏北讀小學的時候,學校附近有一個水池,那個水池常年幹涸,除非下雨天,那個水池就會積一池的雨水,那個池子只要積了水,不出兩天就會孵出一批又一批的小蝌蚪。

小學二年級那會兒,有一次下雨天,傅溪白跟同學一起去那個水池裏面撈蝌蚪,他上學的時候特意帶了個玻璃瓶在身上,就是裝蝌蚪用的。

那天他裝了九只小蝌蚪,回家送給了晏北……

晏北自小文靜,生活作風也非常講究文明,像小蝌蚪這樣的放養物,她只在課本上見過,如今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黑溜溜的都沒有她的指甲蓋大,吓得趕緊往後退了一大步……

她急忙問:“這是什麽?”

傅溪白沒想到她會害怕,但他也是一番好意,“蝌蚪啊,我親自抓來送你的。”

“好端端的你抓蝌蚪幹什麽?”晏北面有菜色。

“我以為你會喜歡……”看她這樣,傅溪白有些掃興。

“我不喜歡。”晏北不肯靠近他,“你把它們放了吧,它們還那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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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送給你的,”傅溪白不願意放,還賣力說服她,“我跟你說,這個很好玩的,你把它們養起來,過兩天它們會長出後面兩只腳,再過兩天就會長出前面兩只腳,再過兩天尾巴會慢慢消失,很神奇吧?”

晏北讓他說得好奇心瘋長,于是接受了他的禮物,把蝌蚪養起來了。

她一直記着傅溪白說的話,每天觀察小蝌蚪的變化,前兩天只見小蝌蚪的個頭長大一些,她心想長大點是應該的,于是耐心地等……

等了好些天,她一早起來看,果然發現小蝌蚪的後腳長出來了,很小的兩只爪子,她急忙把傅溪白喊過來看,這兩只爪子讓她高興了好些天。

後面的情況就如傅溪白說的那樣,蝌蚪前面的兩只爪子也也一前一後長出來,尾巴慢慢變短,直至消失。

有一天,她發現成年蝌蚪的數量變少了……她好生奇怪,同時不敢告訴傅溪白,她把他送的蝌蚪弄丢了,不好意思說。

再有一天,一只出成型的青蛙當着她的面跳出魚缸,逃離家門口,不知去向……

那時她驚悟了。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她以為“小蝌蚪找媽媽”裏的那群小蝌蚪就是傅溪白抓來的那一批,長大之後陸陸續續找媽媽去了……

那是她第一次養東西,看着某樣生物由自己一手帶大,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所以她對養白菜一事才這麽興致勃勃,日日來探望。

可是她把種子埋下去之後,那塊地就不見半點動靜。

那之後,傅溪白還送過她小雞仔,小鴨子,全部在長大之後就都忘恩負義地棄她而去了……唯一不會自行叛逃的小金魚,也被她親手送回了小河裏,原本的目的是想帶它體驗一下在廣闊的世界裏自由自在的感覺,沒想到那小金魚在體驗過自由之後,一去不回頭……

再後來她就不願意養什麽東西了。

這段時間陶李春老是看見晏北對着一塊空無一物的土地發呆,一開始只是覺得奇怪,但是看她近一個月來天天如此,心驚肉跳怕她得了抑郁,趕緊上前關心兩句:“晏北,你沒事吧?”

晏北自當幽幽一嘆,說:“我在那裏埋了白菜種子,為什麽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

陶李春楞了一下,憋着笑告訴她事情的真相:“這塊地沒辦法種植。”

晏北:“……”

日斜西山之時,傅溪白回營,看見晏北又待在白菜地裏,一時無奈又好笑。

傅溪白過去,把她轉過來,認真道:“別等了,那些菜出不來。”

晏北面無表情,“你怎麽不早說?”

傅溪白看她這樣,心想應該是有人告訴她了,他語重心長道:“我不好打擊你,你以前養什麽跑什麽,現在種個絕不會離家出走的白菜都能碰上鹽堿地,只能說造物弄人。”

晏北看着他,無言反駁……

“這世上絕對不會離開你的只有我。”傅溪白深深情情地說完這句話,看她默不作聲,“嗯?”了一聲示意她回應。

晏北想了想,說:“那你就吃不到白菜了。”

傅溪白笑:“本來就沒指望能吃得到,再等等,還有四個月,回去之後咱們吃一頓全菜宴。”

晏北聽着他的話,還戀戀不舍地望向那塊荒地,怎麽說那也是她一個月的心血啊……

傅溪白将她的臉扭過來,面對着自己,他擺出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我有些話想跟你說,看着我,別分心。”

晏北集中注意力看着他,“你說。”

“我從小就喜歡你,這個你知道,你從小也喜歡我——”傅溪白看她張嘴就想反駁,搶在她前頭說:“別否認,這個我也知道。”

“……”晏北只好閉上嘴巴。

他和她之間向來不必明說,兩情相悅,自然而然。

那時候他心裏跟明鏡似的,這算是一種早熟了,在不通曉情情愛愛的年紀裏,就明白了她對自己似乎産生了有別與他人的情感。

那時候他年紀小,不懂得怎麽去把處理她的感情,以為纏住她這個人就等于把握住了她的喜歡,非常自然的,單方面把她許配給了自己,有點狂妄甚至不可理喻。

“我的工作性質,這幾個月以來你看得清清楚楚,我是軍人,肩負重任,我們是千萬個掙紮在生死邊緣的民衆的希望,”傅溪白擡着她的下巴,想看清她的表情,“但你是我的希望,既然你回到我身邊,我還歸你管。”

晏北一開始還以為他想說什麽“待在我的身邊有危險,你另謀郎君去吧”這樣的話……不過仔細想想,這也不是他的風格,對,就是這麽令人發指。

傅溪白看她似乎心中有什麽想方法,也沒問她,繼續說:“但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可能經常會像之前那樣為我的安危擔驚受怕。”

晏北垂眼,表現出了遲疑的神态,把傅溪白給弄得緊張兮兮的,以為她要反悔……她重新看向他,認真道:“既然兒女情長,沒理由英雄氣短,你只管肩負重任,我肩負着你就是了。”

傅溪白把她的臉壓在自己胸前,“你怕麽?”

“還是怕的。”就是因為太害怕,才不敢再放任他一個人,晏北兩手放在他腰上,緊緊揪着他身上的迷彩服。

“怕才好,越害怕,你就越放不下。”傅溪白放開她,直視她的雙眼,發自內心地露出奸佞的笑容:“令人發指吧?以後你會對我繼續發指下去的。”

晏北:“小看自己了,你這叫千夫所指。”

傅溪白笑笑不語。

難民營已經步入正軌,這會兒戰士們都終于閑的下來,有時間嗑瓜子唠嗑。

軍旅生活枯燥無味,部隊裏個個都是真漢子,一個比一個血氣方剛,先前有事忙着,沒什麽功夫去想太多不相幹的事,現在閑下來,衆人日日看傅隊長生活在蜜罐子裏,實在羨慕得緊。

傅溪白已經很收斂了,按照他以前的作風非得招搖過市不可,畢竟成長了,知道了“慧極必傷”的道理,所以行事都不會太放肆,而且他在衆人面前嚴肅慣了,一時不好暴露正面目。

不過有些事,盡管自己收斂,但總有不小心把蜜給撒出來的時候。

這天難得聚餐,每個人都在場,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也不知道是那個存心找虐的,居然關心起傅隊長的感情生活來,不過問得不是傅隊長本人,而是晏北。

柿子挑軟的捏嘛。

“我們隊長這麽嚴肅,他會談戀愛麽?”那位工兵兄弟對傅隊長的真性情有很深誤解,問:“他給你送過東西麽?”

“有,”晏北想起了小時候他送的那些東西,笑笑說:“他第一次給我送的禮物是一群小蝌蚪。”

忽然“噗——”一聲,是傅溪白嘴裏的茶噴出來了……

衆人聽聞此言,三三兩兩紛紛互相打眼色,然後笑的意味深長。

晏北不知道自己此言有多驚世駭俗,繼續說:“一開始我有點害怕,不想要的,但是他說過程很神奇,我就接受了……”

傅溪白大咳,說:“好了,別說了。”

海眠驚掉了嘴巴裏的花生米……

陶立春自認是個文明人,非禮勿聽,非禮勿聽啊……

邢玉成面色淡定,但也拿着茶杯假裝一心一意地賞月……

溫副隊長正經慣了,忽然聽到這話,笑得尴尬,學邢玉成一同賞月。

黃河內心激動萬分,但礙于老大的威嚴,不敢表露一絲一毫,頗假正經問:“哦?然後呢?”

晏北看傅溪白臉色不自在,每個人的反應都不算正常,她只好選擇閉嘴不言,根本沒往邪門歪道的方向去思考。

傅溪白簡直想笑,聰明的時候挺聰明,傻愣的時候也一點不含糊。

晏北悄悄問他,“怎麽了?怎麽都怪怪的?”

傅溪白笑笑,小聲說:“有空我再告訴你。”

晏北皺眉,怎麽了嘛?

超綱了超綱了……啧啧啧

萬分羞澀的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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