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周文統力氣不算很大,推宋之揚看起來是用了十分力道,但實際上是宋之揚自己動了腳步做出踉跄的樣子,他不想周叔叔丢了臉面。

胸腔裏像燃了一團烈火,燒的他身形不穩,具體說來也不知是怒氣還是擔憂。宋之揚穩了穩身形,快步往電梯方向走去。

到了一樓前臺,果然看到安保人員将桑曉團團圍住,度假山莊才開張不久就遇到這種事,經理第一反應肯定是把事态控制住,不然鬧到媒體那裏他就要丢工作了。桑曉那家夥像個失控的松鼠,正試圖掙脫安保人員的控制,幾個服務員圍着她,不停地勸她冷靜一些。

宋之揚走的近了,聽她失控地大喊:“你們是怎麽對待客人的?我是來你們這裏消費的,你們居然把我當犯人一樣,都給我滾開滾開!”

見到宋之揚過來,桑曉破口罵道:“宋之揚,你個沒良心的東西!當初你得罪我親戚要被換下,如果不是我出言,你還能站在這裏嗎?你早就被封殺,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裏撿垃圾了!”

宋之揚在她面前站定,桑曉推開安保,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同一個母夜叉似的,指着宋之揚:“你說話呀!你就是這麽對救命恩人的?”

宋之揚冷然道:“你不是我的恩人。”

“什麽?” 桑曉被他這句話說懵了。

“不是你,為我說話的一定不是你。” 宋之揚雙眉微蹙:“如果是你,恐怕早就跳出來邀功了,不會等那麽久,這根本不符合你的個性!所以一定是別人做的,而你得知這事之後冒領了這一功勞。”

桑曉背後冷汗涔涔,方才的氣勢一下子洩了。宋之揚本就不蠢,他從很早開始就懷疑桑曉并不是真正為他說話的恩人,之所以遲遲不拆穿,一是她畢竟是個姑娘多少要些面子,二來也是給歡橙老板一點面子,他習慣了息事寧人,可沒想到桑曉的行為舉止越來越過分。

“怎麽,說不出話了?警察準備來了吧?怎麽,你們沒報警?” 宋之揚轉過頭去問安保人員。

酒店秉持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更何況宋之揚是他們的代言人,他們不希望媒體記者加上八卦狗仔得知這事後聞風而至。這幫人最愛斷章取義,胡編亂造,到時候要造出什麽謠言中傷了酒店聲譽,他們都要被責罰。

“報警!你們應該報警的!” 宋之揚厲聲說道:“她蓄意傷人,快報警!”

一個女服務員想了想,還是拿出了手機報警。桑曉見狀,忽然害怕了,撲上去試圖奪過手機,幸好被安保人員按住了。

“宋之揚,你居然敢叫警察抓我!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要弄死你,我要整死你!你跟小女友來幽會的事情第二天就能見報,你事業才剛起步就談戀愛,就這樣還好意思在大衆面前立事業拼搏的人設呢!你這狗東西,你以為只有我這麽瘋嗎?告訴你吧,匿名論壇裏比我瘋的還多的多!現在隐私就是一笑話,只要有心查,誰能被查個底朝天,你等着吧!哪天有誰不高興了,把你小女友調查一番,然後沖到她家裏潑她硫酸!”

Advertisement

宋之揚起初只覺得桑曉不可理喻。不過也不奇怪,一個能幹出跟蹤騷擾之事的人,能指望她有多清醒的理性。她越說話,宋之揚越憤怒,火燒一般的怒意在心底蔓延,倘若傷到自己,他還不會如此憤怒,甚至以他外冷內熱的性子,還有和解的可能,可她傷的是一個完全無辜的人,而且還繼續言語恐吓。

小張從spa中心趕來,看到眼前這情況,心裏暗暗叫苦。他才剛大學畢業,工作經驗不足,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

“哥,這情況——”

“私生。” 宋之揚冷然道:“而且還蓄意傷人,她傷了周小姐,小張你馬上報警。”

原來是傷了周小姐,無怪氣成這副模樣。小張立即掏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在旁邊的桑曉眼見這一幕,發了瘋似的狂吼,各種難聽的詛咒傾瀉而出,宋之揚全部置若罔聞。

他冷冷地給桑曉留下了最後一句話:“你有什麽招數盡管使出來,宋之揚奉陪到底。”

回房的路上,宋之揚一直不吭聲,小張在旁邊大氣也不敢出,想問周溪月的傷情又沒有那個勇氣。入了這一行,小張明白不要去打聽藝人的隐私,這是公認的助理的“美德”,不然圈子就這麽大,得罪了上哪去尋摸一份更好的工作。

在他心裏,已默默将溪月當成了宋之揚的“緋聞女友”,不然他何必那麽生氣?之前與宋之揚接觸,就聽身邊人說他是高山上的冰雪,冷漠禁欲,看人的眼神總是幽幽的,帶點刺的那種冷。平心而論,宋之揚對身邊人是不錯的,也從不擺架子甩大牌,但總歸不是令人親近的類型。所以他的沉默溫和一般人也接受不了,會覺得像毒蛇的獠牙,傷人之前靜悄悄的。

唯獨對周溪月是不一樣的,小張清楚的看到,雪在看向周小姐的時候融化成了涓涓細流。

**

後來宋之揚得知,在自己離開後,周文統才得知是桑曉傷害了他的女兒。聽說周先生怒不可遏,不僅怒斥了桑曉,還痛斥了酒店的安保管理,葉可心本人正好也在酒店,她為了留住周文統,當然也做出樣子,甚至揚言要解雇了安保團隊,重新換一批。

溪月卻站出來說話。這些普通的打工人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再有錯也不能怪到他們頭上,把桑曉處理了就行了。

宋之揚那天雖回到房間,但一直關注事情的動向,警察來做了筆錄,了解清楚情況,以尋釁滋事為理由将桑曉帶走,接下來她估計要“警局三日游”。宋之揚叮囑小張幫自己關注後續的事态發展。如果歡橙唱片對他不滿,那他願意自己出錢解約。

宋之揚此舉并非出于一時沖動,如今已有另一個行業裏的傳奇人物朝他抛出了橄榄枝,他未來能為公司賺的錢,歡橙唱片不過是夕陽末日,石田澤野所在萬維公司如果與宋之揚合作,所得的利益将遠遠超乎高層的想象。

桌子上靜靜躺着那位七十歲老人的名片。

石田澤野,日本的傳奇音樂家,音樂制作人,亞洲流行音樂教父,世界級的作曲家,他所培養出來的歌王巨星早在大姐宋晚晴所在的磁帶年代就已家喻戶曉。在石田手下出來的巨星數不勝數,他是多少名歌手一生中的伯樂,是多少人渴望被多看一眼的大神。就連許芳菲這次想請他來為《蘇瑾》制作配樂,都三次飛往東京登門拜訪,以她在音樂劇界的名氣,依然是吃了閉門羹。

宋之揚将名片捏在手裏,老人的話還在耳邊漂着。石田希望宋之揚能同他先到日本去進修半年時間,然後幫着他慢慢打入歐美的流行音樂圈子。雖說國內的影視制作已漸漸能與國際比肩,但若說音樂市場,還是歐美引領潮流,重量級的音樂人和獎項都在那邊紮堆。他在國外長大,知道外國人社會裏的隐形鄙視鏈,華人乃至亞洲人出頭機會并不多。

年輕的助理給宋之揚帶來了夜宵,有些支支吾吾:“揚哥,周小姐應該沒事吧?”

宋之揚心想,他是這麽恐怖的人嗎?為何人人見了他都帶三分畏懼。

“相信醫生,他說沒事那就沒事,別擔心。你坐,我給你泡茶。”

小張擠出一絲笑容:“都多晚了就不泡茶了。揚哥,我已經聽紅姐說了,你今晚遇伯樂了?今天是什麽大吉的日子,石田這種大神都被你碰上了。”

“小張,我問你,如果我要去國外進修,你是否願意陪着去?” 宋之揚岔開了話題問道。

小張高興地點頭:“我肯去我肯去!我以前想出國讀書可惜家裏錢不夠!哥,你真的要去國外?真好!你不知道現在好多什麽kpop明星也愛去國外進修呢!畢竟國外優秀的音樂制作人比我們這多!”

宋之揚猶豫道:“遠離父母和女朋友你不牽挂擔心嗎?”

“不會啊。” 小張笑說:“現在科技那麽發達,就算是最長的航線兩天也可以往返了,而且我們還可以視頻通話,您帶我去吧,我真的想去國外。”

“如果……如果我不想去呢?” 宋之揚輕聲問。

小張瞪大了眼睛,過了一會又露出釋然的表情:“哥,你別介意我心直口快,我想問,那個周小姐是不是有女朋友?是不是感情不穩定所以不肯去?別誤會啊,我沒打探你的隐私!我想你是獨自一人來琴洲的,父母都在國外,那你肯定不是戀家的類型。不是戀家,那就是有喜歡的人了。”

“不是,你不要胡說!” 宋之揚神色一變,厲聲說道。

小張臉一紅,嗫喏道:“哥,我胡猜的,你別生氣,別生氣。哥,我覺得這機會千載難逢,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你想石田是何等心高氣傲的角色,你這次拒絕了以後想讨好他恐怕都難,能去我們還是去吧。你要是想誰了,就請個假回來呗。”

“請假和在琴洲,總是不一樣的,不是嗎?” 宋之揚心裏苦笑。他如今有的是錢可以往返任何A國,可即便如此不還是與家人們聚少離多。別說是隔着一個國家,即便是相隔兩個省市,許多事情都會被地域所改變。

小張離開之前問宋之揚如何處理沈述的事。宋之揚神色平淡:“人各有志,他怎麽做是他的事,就算是違法犯罪也不是我們能管的,處理這兩個字你用的太重了。”

小張低下頭去,看到了宋之揚如玉質扇骨一般透明白皙的手,心裏暗暗感嘆,這個男人就是一個小小的細節都能讓人怦然心動,那周小姐是何等角色,能讓宋之揚産生放棄石田大神的心。小張暗下決心将此事同紅姐說一說。他是個打工人,宋之揚并不是他的老板,紅姐才是。

“哥,你會瞧不起沈述嗎?”

“不會。” 宋之揚回答的坦坦蕩蕩:“我記得我剛來琴洲的時候,被人偷了錢包,裏面是我所有的錢和重要的證件,是沈述追了那賊幾條街才追回來的,他的恩情我永遠都記得。”

多記他人的好,莫念他人的惡。宋之揚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是夜,他在床上輾轉反側,心裏一半是驚喜一半是落寞。驚喜是顯而易見的,落寞卻不知具體來源于何處。前途一片光明,之前的艱辛,被DCT和JS拒絕時的傷心難過,最後一期練習生考試被人按在巷口暴打至傷痕累累,因為太過優秀被同期排擠,與沈述等人的争執,窮的一頓飯分三頓吃的日子,想要放棄琴洲回到A國的念頭……種種事情都像過往雲煙,終于是苦盡甘來了。

到得黎明十分,天空是化不開的黑暗,他想到了周溪月,不知她情況怎麽樣了。周文統若是知道他是誰,會不會生周溪月的氣,瞧老父親的樣子是很不樂意女兒和他來往的。

不在夜晚做決定是宋之揚的人生信條,但次日他醒來,已做了最終決定,他要與石田澤野合作,他要把握住命運給他的所有機會,他不是甘心一輩子默默無聞,平庸碌碌的人。

宋之揚洗漱後來到自助餐廳用早餐,見周溪月和她父親已端着盤子在取餐。不過是一個夜晚過去,她的樣子卻好像瘦了好幾斤,一臉的警覺落寞。卸下了所有的妝容,臉上烏青稍微淡了一些。她見到宋之揚也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宋之揚擔心她昨晚被父親說教了一番,加上被人打了越想越氣,所以心情不好。他想上去詢問卻又不敢頂着周文統的眼光去。終于等到周文統暫時離席的機會,宋之揚走上前去,坐到溪月對面,輕聲問:“怎麽樣,還痛嗎?”

她擡起眼,用茫然的甚至于陌生的眼神看宋之揚,淡淡地嗯了一聲。

宋之揚更是擔心:“真的沒事?哪裏還疼?今天回去了?”

“你怎麽那麽啰嗦?”

宋之揚見過周溪月很多狀态,高興的,不快的,生氣的,悲傷的,害怕的,可唯獨沒見過她拘謹不安的樣子。她的目光裏透着一股罕見的沉沉的晦暗,似乎在提醒宋之揚馬上離開。

宋之揚也有些坐不住,聲音冷了點:“我就想問問你身體情況。”

“我不在你眼前嗎?好與不好你自己瞧不出來?”

這不是周溪月會說的話,她的心情應該是糟糕到了極點,多少不如意在心底裏壓抑着,不滿了就朝他發洩。宋之揚不是個自讨沒趣的人,見她不願意自己留着也就走了。

只是他沒留意到,在起身的時候有人在角落裏按下了快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