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溪月剛站起身就覺得不對勁,胃部的位置傳來熟悉的抽搐感。她做了自由職業後,脾胃就越來越差,為了趕稿子吃東西更是沒個規律。

“怎麽了?” 細心的宋之揚連忙伸手去扶她。

看到這礙事的手,林婉騰地一下站起來打開了宋之揚的手:“溪月姐,你沒事吧?”

“胃痛對不對?我胃痛也是你這表情。婉兒你去車上拿我的胃藥來。”

附近的藥店最快也要走十分鐘,去車上拿藥是最好的選擇。林婉快去快回,回來的時候手上拿了一包類似沖劑的東西。莎莎拿來熱水給溪月沖開。

率先發現情況的宋之揚此時卻像個局外人,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他的身體實在太好,上一次生病已是幾年前,恰好周溪月還見證了。從那之後他平時工作很小心身體,一路走來幾乎無病無災,所以對這些藥物根本不熟悉。

喝下了林簫的沖劑,抽搐的胃部開始慢慢舒展開來。

“哇,這個藥我要買!” 溪月抓起了包裝拍了照。

林簫笑說:“上次在德國拍雜志封面時候買的,你喜歡的話我下次拿給你。”

李莎莎暗暗贊嘆這人好聰明又會抓住機會,如此一來二往,難保溪月不會喜歡上他。

溪月經歷這一折騰到舒服,居然把與宋之揚私下談話的事給忘記了。她從不浪費糧食,與大家一起慢慢将甜品吃完,林簫又開啓了關于川菜的話題,溪月是烹饪方面的高手,這話題正中下懷,聊着聊着一個多小時輕而易舉的過去。林婉有些困倦,枕着林簫的胳膊打盹。

林簫:“今天先這樣吧。婉兒,起來,我們回家了。”

林婉發出不滿的嘟囔聲:“哥,我去個衛生間。”

宋之揚也往衛生間去,他一路想着自己該如何重新與溪月展開聯系,出來的時候發現林婉就在男休息室門口。

林婉看起來根本沒有喝酒,一臉很清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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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那麽久?” 林婉甕聲道。

宋之揚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

她言簡意赅:“宋之揚,你是不是喜歡周溪月?”

“如果要打聽我的八卦,建議去看《今日琴洲》,那裏的記者編的很精彩,當面問我是不會說的。” 他察覺的到林婉的敵意,所以自然也不客氣。

林婉往他跟前一站,宋之揚菜頭一次看清了她的模樣。真不愧是林簫的親妹妹,比起今年的琴洲小姐冠軍怕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雖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看得出來你是賊心不死。” 林婉冷笑道:“不過我有句話奉勸你,有我哥在你就別多想了。我哥哥活到現在,他要争什麽,想得到什麽,從來沒有輸過。”

宋之揚眉目微斂,垂下頭去,林婉以為他被吓住,沒想到他再次擡起頭,深呼吸說道:“你不是十八了嗎?怎麽說話像八歲小孩?周溪月驕傲的很,她聽到你說争,得到這幾個字,馬上就能對你冷淡下來。”

走廊略微暗淡的燈影下,宋之揚的臉半明半暗,渾身散發一股清清冷冷的味道。這樣的人剛才看周溪月時,眼神卻是如熱鍋滾油一般炙熱。

林婉咬了咬下唇:“我想提醒你,你是不可能贏過我跟我哥的。你別忘了,溪月姐為我擋過刀!”

“如果是我,根本不會有讓她有給我擋刀的機會。我要走了。”

他想繞過林婉,她卻橫臂一擋:“我話還沒有說完,不許走!你老實跟我說,你們是不是有過一段?”

“有的話你哥哥在意嗎?”

“有什麽好介意的?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從你的嘴巴裏是什麽樣的版本!我說過了,打贏你是百分之百的概率,不過是費點心思而已!”

宋之揚盯着她看,說:“你問過周溪月同樣的問題是嗎?她怎麽說?”

年輕的女孩朱唇微啓,一臉挑釁:“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宋之揚臉色一沉:“讓開,好狗不擋道。”

林婉又一次攔住了宋之揚:“你把話說了我就讓你走,不然,不然你今天晚上別想回家!”

宋之揚其實并不怕得罪林簫,這時那點酒勁沖上頭來,竟脫口而出:“我們互相喜歡過,可以了嗎?”

林婉仔細地看了看他,笑着将手臂放下:“我知道怎麽回事了,你小子一定是後來後悔了!老實告訴你,我壓根沒跟溪月姐問過你的事,她也從來不提不說。我想在她眼裏你就是一個陌路人,早就不重要了。現在看來就是你自己剃頭擔子一頭熱!”

宋之揚的心驀然沉了下去,竟然連林婉都看出來了嗎。

小姑娘得意洋洋的走了,他回到包間才知道溪月已經回去了。想來剛才林婉的出現不單單是跟他示威,也有無形中給溪月争取離開的時間。

李莎莎朝他投來了同情的目光,宋之揚的心有些晦暗,走到莎莎身邊說:“我還想來點酒。”

“與其把自己喝死,不如好好想想怎麽追妻呢。” 李莎莎笑說:“要我說,也不是一點機會也沒有,她現在對你沒興趣了,不代表以後不會有,這事都是每個定數的。人若是有心,很多事情還是能辦成的,不過是過程稍微曲折一些。唉,被你這麽一說,我喝酒的興致來了!”

包間收拾之後,李莎莎叫人上了點心和酒,宋之揚酒力不佳,只是抿一些葡萄酒,李莎莎也沒有勸酒。

“告訴我,你是什麽時候,怎麽開的竅?”

**

宋之揚的開竅是從到了東京的半年後開始的。

到了人生地不熟的環境,即便他助理環繞,生活無憂也得換個心态重新開始。将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是絕佳的選擇,沉浸在音樂裏,宋之揚感覺每天都過的很快。往往清晨出去時,街道上空無一人,晚上回來紅燈綠酒,卻也是空無一人。

石田澤野比想象裏的嚴肅,不好接觸,他是個完美主義者,總是給宋之揚很大的挫敗感,批評起人來毫不留情。除此之外,關于新專輯的設計,概念,cody,宣傳,每一樣高層都會讓宋之揚積極參與其中,他本人不想成為被人擺布的機器,任人打扮的布偶。

起初的半年,他忙的不去想任何人,包括周溪月。

這樣的“清心寡欲”不僅贏得了石田澤野的贊賞,也讓新專輯的進度前所未有的快,宋之揚在一個靈感迸發的失眠夜自己獨立完成了副主打《怪物》的詞曲。次日他拿來給石田澤野修改,對方難得露出贊許的笑容,在鋼琴上彈奏出悅耳的旋律,兩人商讨着修改歌詞,時間流逝的悄無聲息。

“你也應該感受一下異國他鄉的生活,別總是工作!” 石田澤野拍了拍宋之揚的肩膀,笑說:“藝術不是在房間裏磨出來的,是要走出去接受大自然的雨露和城市光影的饋贈。”

他們到的居酒屋是本地很受外國人喜歡的地方,日本特色明顯,還有太鼓的表演。曾有位好萊塢導演在此導過一出熱血沸騰的暴力美學電影。幾杯酒下肚,石田澤野也放松起來,開始絮絮叨叨的談起自己年輕時的一些事。

“你知道你像誰嗎?你像我第一個好朋友,也是我第一個敵人。嗯,他是我的情敵,與我一樣都喜歡我當時的太太。”

石田澤野是典型的藝術家,在感□□上盡顯風流本性,他有過三次婚姻,與三個不同太太生下的子女。前兩任太太都是大名鼎鼎的藝術家,初戀是著名女高音,第二任妻子則是小提琴家,第三任卻是他病中時期的看護。

“我年紀越大,就越不敢追求太有名的女人。” 石田眨了眨眼睛:“我擔心自己無法征服她們。你知道當年為什麽我會戰勝我的情敵嗎?”

宋之揚搖了搖頭。

“因為他比我更愛惠莉。” 惠莉是他第一任妻子的名字。石田感嘆道:“先愛上的,多愛上的那一方總是會毫無意外的輸掉競争。我和惠莉的婚姻沒持續太久,僅僅是三年而已,她義無反顧的找了別的男人。臨走前,我問她既然如此當初為何要選擇我,為何如今又背叛我。她卻說,其實我當時愛的根本不是你,我愛的一直是阿誠,只是我當時不知道他對我重要到這個地步,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

“真是任性。” 宋之揚低低地評價了一句。

往事如煙,已七十來歲的石田當然不會太在意幾十年前的事,他爽然一笑,說道:“年輕的時候我們都很任性,到了老了才會唾棄自己,可已經是來不及了。總之,我的阿誠因惠莉徹底決裂,幾十年過去了,我一直想見他,可他都不肯見我。惠莉後來也沒有再結婚,我想或許她心裏永遠都抱有那個遺憾吧。曾經她以為待價而沽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卻不知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有定數的,你不珍惜,老天自然拿走。不說我了,宋之揚你應該沒談過戀愛吧?”

宋之揚詫異:“您怎麽知道?”

“啊,我可沒有到處去打聽,我是從音樂裏感受到的,音樂是騙不了人的。即便你把情歌唱的再華麗再婉轉,不是真心實感的東西始終都是假的,無法欺騙聽衆。為什麽不談戀愛呢?像你這樣又在國外長大,應該有過好幾個女友了。”

宋之揚:“其實我就是沒那方面的想法,并不是大家想的那麽複雜。戀愛,是一種很受折磨的事。這玩意就像可怕的定時炸彈,你抱在懷裏不知什麽時候就炸了,炸了身首異處,這種危險我不敢承擔。”

“是毒藥,是炸彈,但也會讓人甘之如饴。” 石田接了下去,又說:“那個跟你一起在酒店出現的姑娘,是你喜歡的人嗎?”

“不是。” 他否決的有些遲疑。

石田笑說:“真可惜,她看起來好漂亮,像一只紅色的小狐貍。”

宋之揚一陣恍惚,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居酒屋裏喧鬧的氣氛讓人自然就有微醺的感覺。牆壁上正好挂了日本的狐妖面具,紅色的小狐貍,可愛又貼切的形容,周溪月靈動的雙眼好像在打量着他。他低下頭去,竟看到杯中的清酒映照出月亮的樣子。

“她喜歡你,這點我沒說錯吧?”

“嗯,只可惜我不能回應她。”

“不能回應,就是說明緣分還不夠。”

“她很好。” 宋之揚沒由來地誇贊起周溪月:“真的很好,很好。如果您年輕個五十歲也會喜歡她的。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博學多才,性格開朗又溫和,什麽事情都不放在心裏,不會叫你去猜,不會累着你。” 他說完靜靜地等了一會,見石田無動于衷,又忍不住說:“而且絕不任性,不像您的第一任太太。”

石田轉過頭來,笑意漸濃:“看來我想錯了。”

“什麽?”

“你喜歡她,真是喜歡的不得了。我也曾這樣錯過一個愛過我的人,罷了,人生都要有點遺憾。那個人曾跟我說永遠也不會離開我,可我第一次離婚後去找她,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她說總不能等我一輩子。宋之揚,從現在開始,你的情歌總算是有了生命力了。”

“從今往後,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了。” 她是唯一一個這麽對自己說過的女人。

那天他們接吻的時候,宋之揚并不是全醉的。他承認全身因為酒精累的擡不起一根手指,她的嘴唇觸碰到他的時候,有一瞬間他害怕的想尖叫,那情景稱得上驚心動魄。可到得後來,她慢慢的摩擦,他竟然感覺多年壓抑的心開始釋.放,于是回應了她的吻。

這些事都是他在第二天的晚上才全部回想起來的。

石田笑眯眯地說:“在想誰?”

“想周溪月。” 宋之揚順口一答,發現一切竟是那麽自然,心裏像窩着一團火,他瞬間覺醒了,抓起手機說要出去打個電話。

電話撥過去,卻是無人接聽,到後來接聽是的一個男人。宋之揚忐忑地問:“周溪月呢?這不是她手機號碼嗎?”

對方是北方口音,與溪月的南方腔調截然不同:“我不是什麽周溪月!你搞錯了!我也不認識這個人!”

“可是我确定這是她的手機,絕對不會出錯!”

“不然就是我之前的手機號主人?我這號碼是買的,你要不聯系一下人家的微信吧?”

挂了電話,宋之揚翻出溪月的微信號。他工作太忙,聯系的人太多,溪月的對話框早就被壓到了很後邊。

醞釀了很久,他發送:

【周溪月,你在嗎?好久不聯系了。】

很公式化,應該沒問題。

然而,他卻看到了一個大紅色的感嘆號在自己發出的那條綠色對話左邊。

【對方尚未将您添加為好友,請點擊添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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