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宋之揚捏着手機的手忽然冷了下來，好像有人剛将他的手指拿掉，指尖與血液斷了聯系。
他再次發了一條信息，不信邪一樣。
依然是紅色的感嘆號。
指尖在屏幕上停頓了一下，他開始瘋狂的找其他可以聯系周溪月的方式。翻找了老半天，竟然只有李莎莎和沈述的聯系方式可能接觸到她，其他樂隊成員早就拉黑了他。
李莎莎那邊毫無意外，周溪月拉黑他，她不可能不随着好友一起。宋之揚不死心，之前李莎莎跟他聯系商務活動時另外留了個電話，他問小張拿到，打了過去。那邊接的卻是個年輕的男士，說老板到外地了，回來再幫他轉答。
宋之揚把唯一的希望投在了沈述身上，電話打了過去，沈述居然接了。
“大明星有何貴幹？”
沈述的語氣有點陰陽怪氣。聽說他近期在葉可心那裏碰了釘子，小張還神秘兮兮地給了小道消息，說沈述與葉可心吵架的時候不小心把滾燙的茶水潑到她身上了。葉可心是什麽人物，捏死沈述就跟捏死螞蟻這麽簡單，當即就把他“打入冷宮”。漸漸的，沈述就成了食用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想巴結葉可心的男人數不勝數，根本不差他這一個。
“我想問你周溪月的聯系方式。” 宋之揚盡可能把語氣弄的風輕雲淡的。
“哈？你自己不是有周溪月的聯系方式嗎？幹嘛問我要，你不會是被人給拉黑了吧？嗯？不說話就是真的了？”
宋之揚沉默，他還不大習慣像別人低頭。
“她好像換了個號碼，前陣子在朋友圈裏還發了。你需要嗎？”
“是的，拜托了。”
沈述大笑出來：“你在求我嗎？宋之揚，好啊，你再認認真真的求我一次！你不是很了不起嗎？你不是嫌我們不上檔次的累贅嗎？你不是只顧着自己吃肉連口湯也不分給我們嗎？來，求求我這個累贅啊！”
“是不是K這麽跟你說的？沈述，我對天發誓，我從來都沒有這麽想過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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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為什麽同意單飛？是，我們這群野山雞當然是配不上你這個金鳳凰的！”
“如果我不同意單飛，我現在恐怕早已打道回府，葉可心的手段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她想做成什麽事會失敗嗎？”
盡管葉可心和沈述的事情早就被宋之揚等人撞見，他卻還是保有風度從來不談，畢竟沈述曾是他同甘共苦的好友。如今撕開這層窗戶紙，沈述也是一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嫉妒你，也仇恨你。” 過了一會，沈述冷聲道：“與你相比我确實是一團華而不實的廢物，不，我甚至連外表都不如你。當初與你結識，我就知道你總有一天會大紅大紫，其實我沒你想的那麽熱心，邀請你一起組建樂隊只是想要借你這股東風。”
“我依然可以幫你，盡我所能的幫你！沈述，只要你把周溪月的聯系方式給我。” 這已是宋之揚最大的妥協。
那邊冷笑了一聲，報上了一串號碼。
宋之揚挂下電話毫不猶豫撥打了過去，卻是空號。他又問沈述要了一個，依然是空號。這時宋之揚已明白怎麽回事，沈述耍了自己。
從衛生間出來的紅姐攔住了他：“跟沈述電話去了？找他什麽事。”
“私事。”
“你這個傻子。” 紅姐忽然厲聲說：“傻子！到現在還跟沈述聯系？還記得你當年練習生時的兩個大事嗎？一個是有人在你的鞋子裏放了釘子，導致你跳舞時受傷，第一次周測慘敗！還有第二次是最終測驗之前你被堵在巷子裏暴打了一頓，導致錯過了考試，與出道失之交臂！你知道這兩次都是誰幕後主使嗎？是沈述！”
這兩件事無論過了多久宋之揚都是記憶猶新。尤其是在巷子裏遭遇襲擊之事，給他的膝蓋留下了不可逆轉的損傷。因為新專輯有一首歌需要跳舞，宋之揚練習的時候膝蓋疼痛，才将這兩件事跟紅姐說了。
紅姐将宋之揚當弟弟一樣呵護，背後立即去調查了。她如今有葉可心做靠山，要查明真相不難，當私家偵探把沈述的名字丢到她耳邊時，她簡直不敢相信。
可紅姐畢竟是經驗十足的社會人，二十多年的娛樂圈生涯不是白活的。這種事情她見的只多不少，練習生之間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陷害算計她耳熟能詳的就有幾十件。沈述這人他是了解的，外表看起來如沐春風，其實底子裏陰的很，讓人害怕。不過樂隊期間他一直沒對宋之揚出手，紅姐就暫時将他列入了安全這一行列。她想找沈述算賬，但無法确定葉可心對沈述現在的态度，不想因一時魯莽得罪了葉可心。
宋之揚卻沒有像紅姐想象裏的那樣暴怒或者悲傷，他似乎永遠都是這樣不茍言笑的，只淡淡說了句：“我知道了。”
“你不生氣？”
“難道我要跟哆啦A夢要一臺時光機器穿越回去打他嗎？事情已經過了，如果有證據我會報警。”
紅姐一愣：“你這家夥，怎麽什麽都不放在心上？”
“倒也不是什麽都不放在心上，而是計較過去沒意思。” 宋之揚倒不是真心無恨，只是現在拿到周溪月的聯系方式才是頭等大事，他脫口而出：“紅姐，你還能聯系的到周溪月嗎？”
紅姐反而不驚訝了，語氣平靜：“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宋之揚，你最害怕的定時炸彈終于在懷裏爆炸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很爛對不對？”
喉嚨忽然很緊，緊到發痛。
“如果你有她的聯系方式的話，請——”
“我沒有。” 紅姐打斷了他：“我早知道你喜歡她，我很早就知道了。從你在地下live回過頭看到她的第一眼，你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她，你主動跟她說話，你接受她的禮物，你們多番偶遇你連外表都繃不住的高興，你只對她搞特殊化。我當時真的害怕！害怕一個好苗子還沒弄出名氣就被戀愛給耽誤了，好在你一直挺清醒，以事業為重。你被拉黑了是不是？不奇怪，如果是我告白失敗了恐怕也會因面子挂不去而拉黑。宋之揚，不是誰都會一直等待你的，她與你相處了兩年，這兩年裏你有無數機會正視自己的感情，接納她，可你沒有。機會錯過了那就是錯過了，這就是命。”
“你知道？你都知道？” 宋之揚忍不住放大了聲音：“你不提醒我？”
“我不能提醒你！” 紅姐也大聲說：“如果站在我的立場，我根本不希望你那時去戀愛！我還慶幸老天保佑，讓你到今天才醒過來！”
“我，我現在要怎麽做？” 他是頭一次遇到這種問題。
“你聽我說，這圈子裏的感情好的大多是無疾而終，壞的才互相算計到老，我見的太多！太多！” 紅姐柔聲說：“其實相忘于江湖并不是一個很差的結局，你們不是一路人，終有一天會分開的，早一天總比晚一天要好，少受點折磨。”
“我想見她。”
很想見她，這是唯一的清楚的念頭，即便是馬上就要死去，也想見見深愛的人。宋之揚焦灼難耐。前途分明是璀璨的，他卻看不到一絲希望，世界籠罩在昏昧之中，一片茫茫然。
原來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害怕失去，迷茫無措。
他不能離席太久，回去的時候像澆了一場雨失魂落魄的。
在情場裏打轉很多年的石田已心知肚明。他其實早就看出宋之揚與周溪月之間那點情意和暧昧，在機場送別的那一幕小張也跟他提起過。石田也明白宋之揚為什麽要将一段寶貴的感情置之不理，理由并不要緊，人年輕的時候總是要犯那麽一兩回的渾，石田自己就是過來人。
直到他們離開居酒屋，沈述依然沒有給他正确的號碼。宋之揚不恨任何人，他捏着手機的手卻越發滾燙。
天空是一輪圓月，日本深受中國文化影響，一樣是過中秋，有賞月活動的，只是滿大街賣的不是月餅而是他們自己的和果子。
微醺的幾個人走在街上，石田問：“會想家人嗎？”
“偶爾會，但不一定是節日的時候想。” 宋之揚誠實地回答：“我父母有二哥二嫂照顧應該沒什麽事，我大姐跟吉普賽女郎一樣習慣了四處漂泊。不過她今天應該會打個電話給爸媽，我早上時打過了。”
兩人路過一家中餐館，裏面很合時宜的放了一首鄧麗君版本的《水調歌頭》，她唱的纏綿又心碎。這時一個嬌小的女孩打宋之揚身邊走過，也低聲随着鄧麗君唱：“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婵娟……”
“等一下！”
宋之揚大步走上去，追到了那女孩，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
小姑娘轉過頭來，一臉的茫然，她的長發傾瀉在肩膀上，個子不高，約莫只有一米五五左右，coco小姐的香水氣萦繞在鼻尖，眉彎嘴小，是個容顏秀麗的女孩。
她起初被吓到，後來見宋之揚是個帥哥，展顏一笑，說道：“什麽事？”
“沒什麽，我認錯人了，抱歉。”
“嗯，沒什麽。” 女孩一雙眼睛從迷茫轉為清明，抿嘴笑說：“看在你這麽好看，又是我們中國人的份上我就原諒你。那麽，認識一下可以嗎？我見你好像有點面熟！話說，你剛才把我認成誰了？”
城市裏人潮湧動，旁枝錯節馬路，人群擠擠攘攘，日語的廣告聲在耳邊響徹不斷，宋之揚深吸一口氣，說道：“把你認成我喜歡的人了，抱歉。”
原來喜歡她的時候，全世界竟然都是她的影子。
他轉過身去，沒有遲疑的朝着石田所在的方向去。
走的時候宋之揚想，他這個榆木腦袋，萬年入定老僧終于是醒了過來，可惜那輪月亮，月亮卻失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