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溪月失眠了。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将懷中的薰衣草小熊揉的都快變形了,還是無法入眠。
這是她人生第一次被人求婚,而且是一個相識不到一年的人。
她幾乎沒有窺探過林簫的世界,對于她而言,林簫簡直是半個陌生人。
與其他的明星不同,林簫可以說“逼格”非常之高。他的首部電影拍攝于八歲期間,與當時國際知名的意大利導演合作。光是起點,已是諸多藝人望塵莫及的高度。
據說林簫第一次演戲的時候臺詞也不背,導演喊了聲action,他居然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導演,嘴巴也不張。即便是如此大的錯誤,也是大家夥寵着哄着把戲給演完了。後來國外記者問導演為何如此寵愛林簫,導演回答:“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他一定會前途無量,有才華的人當然有資格任性。”
這個任性的八歲孩子沒讓所有人失望,一演戲就拿了當年琴洲電影節的最佳男配角提名,是該獎項歷史上最年輕的提名。
後來他遠赴A國進修,在此期間參演的三部導演的電影作品,其中一部還榮獲了世界最知名的電影獎項。未滿三十,他拿獎已到手軟,甚至可以當着記者的面略不耐煩地說:“拿獎什麽的已經習慣了,所以心情都差不多,不用再問。”
“逼格”很高的林簫,完全對标了好萊塢的頂級明星,他根本不會去接電視類的廣告,那些流量在夏季布滿便利店飲料櫃的事更不會在他身上出現。他只會在全世界最頂級的百貨商場,藍血品牌和珠寶首飾廣告出現。他甚至連演電視劇都是每三年一回的精品小劇。至于音樂劇和話劇屬于更偏藝術類的作品,他每隔幾年也會出演。
所以溪月輾轉反側就是想不明白。換作是她有這種成就,打死也不隐退,非把錢賺到六十歲不可,誰會嫌自己荷包太鼓?
她實在是睡不着,起身給李莎莎打了個電話。莎莎是個夜貓子,這個點十之八九是不睡的。
然而李莎莎偏偏今天十點就上床了,到得兩點五十接到溪月的電話,頗有一種懷民被蘇東坡吵醒的憤怒感。
“你丫的!老娘今天打算早睡早起的!”
溪月連聲道歉:“我不知道呀,你以往不都四點才睡覺嗎?” 莎莎做餐飲同時也開夜店,作息時間與常人不同,大多時候都是四五點睡覺十二點起床。
“算了算了,你這個點打來肯定是大事,說吧?是跟宋之揚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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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開口就粗俗,溪月習慣了也不介意,便将事情給說了。
李莎莎瞬間清醒:“喂,你桃花運怎麽那麽好?你是拜了哪個佛?快跟我說說。我這追葉雪安都快半年了,他連個屁都不放!”
“我是要你給我建議的,能不能不談你的葉雪安,能不能不搞封建迷信!” 溪月怒道。
“你是不是平時戴粉色的水晶串子啊?哪個寺廟開光的?”
“李,莎,莎!” 溪月咬牙,一字一句。
她聽到莎莎發出了短促譏諷的笑聲。
“你問我這話吧,就有點感覺是世界首富問我錢太多了怎麽花!他奶奶的,林簫求婚?我做夢都不敢這麽做!現在我快嫉妒死了。唉,其實我覺得林簫這樣挺痛快的,喜歡就直接求婚!反正戀愛都要到那一步,不到那一步都是耍流氓!你要喜歡他就答應他,不喜歡就讓他上一邊涼快去。”
溪月急了:“我好意思說出口?這不得罪人嗎?人家沒有自尊心啊?而且他說之前沒談過戀愛,所以根本不知道走流程,哪有一上來就求婚的?我就這麽直接了當讓他滾蛋,那以後也沒辦法做朋友了。我跟懷瓒是前車之鑒你還記得吧?”
李莎莎打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哈欠:
“別在電話裏說,夠膽出來跟我吃個夜宵,請我喝杯酒。”
**
宋之揚剛下飛機。今天大概不順,飛機遭遇氣流颠簸,起起伏伏,睡頭等艙與經濟艙都差不多待遇,一夜無眠。
這段時間他主要的工作是籌備明年春季的專輯計劃。宋之揚作為音樂人出道近四年,每年都會交出一張專輯,這是與歌迷的約定。他去A國是為了與石田澤野繼續談合作的事情。老人家患上了咽喉癌,查出來已是晚期。他本是不想再給任何人制作音樂,只想安享晚年。但對宋之揚,石田卻突然改變态度,表示要與他合作到自己入棺材那天。
考慮到老人家的身體,新專輯的進程有些緩慢,過幾天就會發布預告,春季失約了,估摸是明年年中發布。公司近期在商讨概念和主題。近期流行樂壇以口水歌,多巴胺審美為主,但這與石田澤野的音樂理念截然不同,所以公司決心冒着與市場違背的風險,繼續聽從老先生的話。
宋之揚卻不擔心,一來他相信聽衆永遠會熱愛真正的音樂,二來合作的對象是石田澤野,他對這位亦師亦友的夥伴很放心。
這次行程不公開,但還是引來了不少代拍和私生,他一路在安保的幫助下順利躲避,終于鑽進了保姆車,一上車就巴不得平躺下來睡一覺。
小張從包裏拿出在日本買的助眠藥遞給宋之揚。
“哥,吃這個調整下時差。”
“不必了。” 宋之揚婉言拒絕,他怕自己成瘾。小張悄悄啓動了車裏的按摩設置,讓宋之揚坐的更舒服一些。
“你這次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要不我們選個有溫泉的酒店泡一泡。”
宋之揚最愛泡溫泉,卻閉眼搖了搖頭:
“後天的行程不還是挺多的嗎?我有點不記得了,你報給我聽一下。”
小張這次沒聽話。他和宋之揚一起工作這麽些年,早把宋之揚當兄弟一樣。這段時間的行程可以說是自殺式的,宋之揚出道以來就沒這麽累過。光是坐飛機,高鐵就能把人的魂奪走一半,可宋之揚好像是一臺機器,冷血到不近人情,公司讓他去哪他就去哪,半點不争辯。只是用蒸汽眼罩次數越來越頻繁。
“哥,你先休息!有天大的事我們明天說。”
“現在A國還是白天呢,我睡不着。” 宋之揚睜開眼睛,看了下手機。這段時間他天天看手機,倒不是工作上多麽努力又上了一個臺階,而是盼望那個人重新發慈悲又把他給加回來。
事實總讓人失望,發出去的請求石沉大海。小張提議換個號碼,可宋之揚知道周溪月雖善良但絕不蠢,一旦被她發現,以她的傲氣,恐怕兩人下輩子都沒機會了。
小張見他掐滅手機同時嘆了口氣,自己大概能猜出原因,也不多嘴。
“我有點餓了,想吃點東西。” 宋之揚很想念溪月做的夜宵,從前她最喜歡做的夜宵就是雲吞。
她做的雲吞總能讓宋之揚想起電視劇裏的場景,他從小愛看國內的古裝劇,那些江湖人士也好,宮裏的貴族王工也罷,出門在外總喜歡點一碗熱氣騰騰的雲吞。
不過真拍戲時大部分的食物都因為時間拖的太長馊掉了,他想吃的薄皮鮮肉雲吞幾乎不能在戲裏找到,至于別的餐飲,做出來總是少了點什麽。
“去酒店吃吧?今晚先不回家了?” 小張問。
“不,你找個路邊攤好嗎?”
“去焦尾啊?別了別了,那裏人太多了,你要去了堵塞交通多不好。” 小張老實說:“不如我們先回酒店,要遇到路邊攤就停下來買一碗。”
宋之揚點頭。
**
溪月開着父親留下的老舊邁巴赫到了李莎莎的公寓樓下。莎莎住的這一帶并不算高檔區域,而是美食和大學生紮堆的繞梁區,方便她随時跟別的老板學習。
她在莎莎家樓下停好,看到好朋友一邊打着哈欠,穿着睡衣拖鞋慢騰騰地從電梯裏出來。
“侬上海寧呀?穿睡衣?” 溪月笑說。
“上海人現在很少穿睡衣出去了吧?” 李莎莎又打了個哈欠,眼角冒出淚花:“吃點啥?要吃雲吞不?這裏有個福建來的老板,雲吞包的很實在。”
雲吞攤子小,在深秋的夜晚煙霧騰騰圍繞,老板坐在攤子後面百無聊賴的玩手機,煙氣環繞,活像個受人間香火的土地公公。已是深夜,沒有了鬧市喧嚣的浮躁和騷動,卻有點曲終人散的傷感。
攤子前坐了四個大學生,幾杯酒下肚看起來已是微醺,來往夜跑的饞嘴貓會停下來問老板要一份帶回去,來來往往的,生意看起來還不錯。溪月叫了兩碗鮮肉馄饨,打開了自帶的燒酒。
“我開車,所以只能你喝。”
“酒哪有單獨喝的道理!叫個代駕!你說,我們有多少年不這樣喝酒吃夜宵了?”
“我倒是想跟你出來吃夜宵,可你要減肥啊,說只要超過五十五斤就去死。” 溪月白了好友一眼。
李莎莎喝了一口,蹙眉道:“得了,說正題,你打算怎麽回絕林簫?”
溪月虛榮心頓時爆棚,想被大明星告白也不是誰都能遇到的事,哪怕是李莎莎這樣的美人也不例外,褚纖纖還被宋之揚拒絕呢。
“我沒說我一定要拒絕。” 溪月裝腔作勢。
李莎莎輕笑:“那你是要答應了?要我說,你也先別答應,就這麽拖着,騎驢找馬。”
果然是李莎莎的風格。
“可這樣對自己對別人都不負責任啊。被宋之揚拒絕之後,我現在對感情有點無欲無求……林簫居然想隐退?想隐退就算了,為啥找我?”
“圖你會做菜吧。” 李莎莎搶白。
“那他找個廚師很難?又不是開不出工資。”
“不一樣呀。他能跟廚師在廚房開搞嗎?”
溪月被雲吞的湯水燙了一下,舌頭慘痛無比。老板從手機屏幕前擡頭,迷惘地看向了這邊,那四個大學生醉醺醺的起來,互相攙扶着離開,留下一句醉意滿滿的:生意興隆。
“那你告訴我,你對林簫到底是個什麽感覺?”
溪月将碗裏的雲吞水攪弄出小小的漩渦。林簫當然是很好,這個用不着她周溪月來說。一般而言,溪月自己和家人朋友都不會太建議她找娛樂圈中的人,原因是顯而易見的。沒有背景卻成名的演員,其背後所付出的代價巨大,萬一有一兩樣代價是給人拆骨吃肉的,誰會一點都不介意呢?溪月自覺她境界不高,還沒那麽大度。
但林簫不同,他起點太高了,據說家世背景雄厚。上次不是有個曾經的港城黑老大在直播裏調侃了句,林簫即便是放在他年輕時的港城娛樂圈,那也是無人敢動的類型。
溪月不想直言傷害他,并非對他有愛意,而是心裏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在悄悄的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