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

第 53 章

宋之揚今天是自己一路晨跑到元通寺的。工作室的員工們好不容易休假一天,他也不想攪了大家的清淨,于是決定穿過一大片不規整的,混雜着各種生禽糞便的菜市場,然後是空氣閉塞的地下通道,到天橋那頭的出租車點叫車。

穿過地下的時候,他聽到二胡悠揚的聲音傳來。琴洲賣藝人衆多,宋之揚本是見怪不怪,但聽着聽着卻覺得二胡聲與從前聽到的都有所不同。他循着聲音走過去,看到一個年約七旬,枯瘦如柴的盲眼老人在拉二胡。

旁人對二胡的感受大致都是:悲切哀傷。可是這位老人卻能拉得哀而不傷,意蘊悠遠。宋之揚知道高手往往都在民間,藏在地鐵站裏拉二胡的也可能是造詣頗深的藝術家,不過是沒有那個機緣去到維也納金色大廳演奏罷了。

一曲終了,宋之揚将口袋裏的現金都拿出來遞給他。他有兩臺手機,這臺沒有支付掃碼的app。他在國外待的久,用現金更多一些。

老人接過錢,駕輕就熟地摸了摸,在确定是大鈔之後,又連說了三聲謝謝。

“不用客氣,是我的榮幸。”

老人擠出一絲微笑:“聽聲音你很年輕啊,也懂民樂?”

“我沒學過民樂,我只學過鋼琴。”

“音樂都是一樣的,一通百通,如果還有時間,請君再聽一曲。”

宋之揚在地鐵站的通道口駐足了很久,直到老人演奏完第三首曲子才離開。來往的路人行色匆匆,但偶爾也聽到女孩子路過他的時候發出感嘆聲:

“好高啊。”

“身材真好!”

“你猜他摘下口罩是不是大帥哥?”

“那也不一定。口罩能提升百分之五十的顏值呢!”

她們嬉笑而過,或許還有人舉起了手機拍照,第二天可能就會登上微博,然後到時就有人意識到駐足聽曲的正是宋之揚。但宋之揚的耳中只有音樂,對外面的一切都不在意。人的腳步快的驚人,與頭頂上轟隆隆而過的地鐵形成奇妙的交響,只是這聲音帶着好濃厚的倦意,只有二胡像是唯一的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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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揚的腦海裏忽然閃過一段旋律,他謝過老人家趕緊回到家中,打開鋼琴,翻開空白的曲譜,将腦海裏的旋律寫于紙上。

這一寫就一發不可收拾,一個白天過去,到了傍晚他錄好了一段demo發給了石田澤野。

打開鋼琴室的門,憤怒的小八撲了上來,幾乎将一米八幾的宋之揚撲倒在地。

“起來起來!你少吃幾頓正好可以減肥!”

小八的叫聲震耳欲聾,宋之揚趕緊在它的食盒裏添加了食物。小八看了幾眼,似乎對錯過午飯之事無法釋懷,沖着主人又嚴肅地叫了幾聲。

正想着如何跟小八說上次獸醫勒令它減肥之事,門鈴響了。宋之揚感覺得救,心裏是風停雨收的暢快淋漓。開了門,來人是小張。

“哥,做披薩啦!你買材料了吧?!”

小八興奮地撲了上來,小張一把抱住了它。平日裏宋之揚繁忙,幾乎都是愛狗的小張來喂,所以小狗身上的肉長得一點不冤枉。

他們今天約好了一起在家裏烤披薩,宋之揚今早被歡喜沖暈了頭腦,給忘記了。

看到宋之揚一臉抱歉的神色,小張心知肚明。他看了眼敞開的鋼琴房,吐了吐舌頭,說道:“用得着那麽拼命嗎?”

“今天有靈感。”

“是嗎?怪不得你看起來那麽開心!剛才你來給我開門,我還以為是自己走錯了呢,怎麽迎面一個笑臉春風的男人,這還是我揚哥嗎?”

他滿臉春風?宋之揚一頭霧水,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确實有微微上揚的弧度,怪不得久了覺得顴骨有點疼,原來是一直帶着笑意的。

他又笑了笑,小張這次徹底懵逼了,問道:“哥,你今天很奇怪啊。之前你有靈感創作的很快的時候也沒笑成這樣。” 在衆人的眼裏,宋之揚是個不擅表達感情的人,他有時候很冰冷,有時候顯得郁郁寡歡,紅姐曾笑言宋之揚壓根不用打造什麽人設,給公司省了好大一筆人力和費用,他出去就是個典型的“藝術家”,自由不羁又冷淡如風。

宋之揚捏捏自己的臉,說道:“現在不笑了吧?”

“嗯......等等,你又笑了。遇到什麽好事了?我老婆的同學上次中彩票就跟你差不多,嘴角都放不下來!哥,你起初笑起來還是挺好的,現在我覺得有點滲人。你還是稍微兇一點吧,我喜歡你兇一點呢。”

宋之揚反問:“我确實看起來很兇?”

“至少并不平易近人,沒事!我們都習慣了,而且大家也都很喜歡你這個樣子呢。”

“那我稍微變一變?” 宋之揚走到鏡子那邊,本想練習微笑,小張趕緊說:“別了哥!求你別!像你這樣的不愛笑的突然笑了,是很吓人的,你就順其自然就可以了。”

宋之揚這次聽進了意見。他覺得自己與周溪月真是鏡子的兩面,完全不同的人。他看起來“六親不認”,冷清冷面,她卻是永遠一副溫柔和氣的臉,無論是誰看到心裏都會為之一靜。聽說練瑜伽的人內心平靜,信佛的人心地善良,大抵是相由心生。

他們一起做起了披薩,宋之揚在小張的教導下,面團也揉的像模像樣,他想到溪月是烹饪高手,下次可以叫她一起來做。

“行啊,揚哥,第一次做就捏出那麽圓,我第一次做的時候差點做成方形的。” 小張開玩笑。

“像月亮。” 宋之揚輕聲說。

是月亮,但不是冷冷的,無法将近,不可捕捉的月亮,是他觸手可及的月亮。

要是周溪月知道我看到披薩想到她,她會不會生氣?

他正浮想聯翩,電話聲響了起來。宋之揚将手套摘掉,前去接聽。那邊來電話的是褚纖纖。

褚纖纖為了新戲各種奔波,前一陣子終于把資金湊夠,演員都談的七七八八了。她自己身兼制片人,監制,導演和女主演。據說為了湊錢,她連自己早些年風光時買的一套房子賣了,還有那些個有收藏價值的手袋,都進了拍賣行,這次是破釜沉舟。

前陣子宋之揚聽公司的員工在下午茶時候讨論,說褚纖纖這人的命格太弱,因為無人呵護,所以才無法長成參天大樹。圈裏人大多信命,因為優秀的苗子是在太多,誰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在激烈的競争中脫穎而出,更不能保證自己能火一輩子。又有員工說,之前有些個女明星,為了自保,不得不投靠一些大老板換取資源,慢慢等老板玩膩了自己也有些本錢才敢脫身,若運氣不好,就一輩子無法翻身。聽說褚纖纖性子太剛烈,就是誰也不想靠,只想兢兢業業的拍戲,所以不知得罪了誰,所以出道是巅峰,從此全是下坡路。

宋之揚對褚纖纖只有尊重和敬佩。她确實是難得一見的好演員,唱跳俱佳,敬業聰穎,一點就通。而且,如果真像同事們說的那樣,那她的人品更是一流。

接了電話,那邊褚纖纖語氣輕快地問:“有空出來喝杯咖啡嗎?我知道個地方,隐秘的很。”

“我現在跟朋友在一起吃飯,恐怕沒空,很抱歉。” 宋之揚拒絕的很客氣。

那邊沉默了一下,褚纖纖說道:“上次同你說的事,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嗎?”

“真抱歉,最近真是很忙,新專輯還有計劃明年下半年的全球巡演。”

“下半年,那還早的很呢!我說的不僅僅是請你拍戲這件事,還有別的。”

宋之揚沒說話。他已經明确拒絕了褚纖纖兩次,可這個姑娘就像壓不死的野草,堅韌無比。聽說她大學時代就是有名的校花,不僅是校內的優等生,甚至校外有錢的貴公子也曾開着各色豪車希望将這只金絲雀收入籠中,可她誰也沒答應。

對宋之揚,褚纖纖倒也沒有緊追着不放,像桑曉似的讓人緊張。只是圈子不算大也不算小,有時碰面了,宋之揚還是能看到她溫柔脈脈的眼神。不過他想到的卻是,曾幾何時,周溪月也用過同樣的眼神看過他。

“理由還是老樣子?” 褚纖纖問。

“這次不同了。”

“哦,你倒是說說看。” 褚纖纖好奇心上來了:“這次拒絕我難道有新的理由。”

“是最完美的理由。周溪月重新加我了。”

他想褚纖纖會不會哭了,那邊的呼吸聲有點重,他本想說我先挂電話,那邊卻又冒出了聲音:“只是重新加你回來而已,一切還沒個定數,那我微信朋友圈都快滿了,裏面也不一定有我命裏的姻緣。”

“我知道。但我會努力的。”

“我也很努力,不一樣都沒有好結果?”

宋之揚開始心煩意亂,那邊卻不依不饒,問道:“我是說如果,如果結果不像你想象的那麽圓滿,甚至連好都談不上,你告訴我該如何疏通自己的心結?”

“我不會放棄。” 他回答地斬釘截鐵:“只要我能多堅持一天就是一天。” 愛是極端自私的,宋之揚無法想象那些為了其他原因将愛人推開的人都是如何想的。就像他從以前到現在都無法理解,李尋歡,為什麽會為了友情将青木竹馬的表妹推給對方,還活生生的給自己制造了一個可怕的敵人。

在他還沒有開竅的時候,其實有腦補過周溪月與別人結婚的場景,那時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唇覆蓋在她濕軟紅唇上會自動産生更加強烈的欲.望和占有欲。聽說男人在這方面頗有天賦,無須教學,實踐中就可輕易學會。一旦起了占有心,就不會想再将她拱手讓于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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