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章
第 66 章
風予卿露出詫異的神色:“你說什麽?”
溪月在極度緊張之下,腦子轉動竟然比平時還快好幾倍:“我知道你喜歡你的嫂子李玉笛。”
溪月迅速捕捉到了風予卿眼裏一閃而過的憤怒與難過。她忽然意識到,在衛生間裏與葉可心那一場聊天,或許是改變命運的一個機會。
在周文統死後,葉可心曾多次向溪月表示過關懷,試圖拉近兩人的距離,溪月卻對她的好意通通婉拒了。她對葉可心倒是沒什麽意見,只是單純認為兩人合不來,沒必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但葉可心卻不輕言放棄。今次在船上遇見,她本就找機會與溪月敘舊,恰巧在衛生間的梳妝臺碰見,就硬是和溪月尬聊了一段時間。
這次葉可心改變了原先高高在上的态度,用了一個最容易的方式拉近兩人的距離——分享鮮為人知的秘聞。
“你喜歡你嫂子是嗎?像你這樣的公子哥,一生下來什麽都有了,所以對得不到的東西特別着迷。你喜歡李玉笛,可惜她是你的嫂子,與你哥哥又恩愛,你一點機會都沒有。”
風予卿死死地盯着溪月,看得她背後冷汗一陣又一陣,緊張到幾乎想嘔吐。
但至少,她應該說中了。
這件秘聞就連宋晚晴也不知曉。她以為風家兄弟的鬥争不過是權貴豪門子弟慣常的事,既是江湖,哪能沒有鬥争,卻沒想到他們兄弟還有潛在一層情敵的關系。
葉家與風家有親戚關系,又都是名門望族,合作甚多,關系自然緊密。葉可心知道這一秘聞也不奇怪。她心知溪月并不是大嘴巴的個性,雖有好奇心,但從不喜背後談論他人是非,所以告知這一八卦時也不擔心小姑娘會亂說。
再者,即便溪月亂說出去,不過是無憑無據,風予安也不可能放在眼裏。
風予安雖是世家公子,但娶的妻子卻是普普通通的出身。聽說李玉笛長得很美,風予卿對這個嫂子一見鐘情,奈何她已經是嫂子,他又鬥不過兄長。兄弟兩的關系因為這個女人産生嫌隙,最終那場醜聞之後,以風予卿遠走他鄉告終。
“你嫂子是個很正直的人,她要是知道你殺了人,尤其是殺了她的朋友,她會怎麽想?”
“你認識她?” 風予卿冷冷地說:“我沒聽她說過你。”
“她為什麽要跟你提到我?她跟你說話都沒到幾句吧?” 溪月腦子轉的飛快,聽說李玉笛和風予卿的關系很僵,那自然來往就少。她繼續掰扯着謊言:“我當然認識你嫂子,你知道是怎麽認識的嗎?她收養過一只貍花貓是不是?很愛偷東西的貍花貓,打架很菜的貍花貓。那只貓後來跑掉了,是我找到了并給她送回去,我跟她就是這麽認識的。”
宋之揚馬上想到了寺廟裏那只被衆貓攻擊的貍花貓,他不知溪月在撒謊,以為她是真的認識李玉笛。
風予卿不再說話,溪月掂量着李玉笛在他心裏有多少分量,能不能讓他收手。
老爺子在一旁怒道:“我把你偷偷弄上船來,是讓你為那個女人糾結的嗎?”
溪月看着老爺子說道:“老頭子是不是跟你說,把風予安幹掉了,他的老婆就是你的?你們把殺人想的太容易了。”
并不是。溪月暗想,其實很多事情反而是自己複雜化了。可如今她只能盡可能迷惑眼前的年輕人,她并不指望能把老頭子給繞進去。
“你讓晚晴姐去幹掉風予安,轉過頭來你就會殺了她。殺人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不管做的多仔細,都會留下蛛絲馬跡,如果你們遇到一個不好對付的警察怎麽辦?所以我勸你就此打住,我們還可以達成一個利益同盟,約定不将這事說出去。我也不希望風予安以為我要殺他,将我當成一個潛在的敵人!我可沒那個膽子對付他!”
風予卿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轉向宋晚晴:“宋小姐,周小姐的意見代表您的意見嗎?”
“我姐姐不會将屠刀轉向她的朋友。” 宋之揚冷冷地說。
風予卿聳聳肩:“那意思就是我們沒得談了?你也不在乎你的女朋友了?”
溪月悄悄伸出手去,握住了宋之揚的手腕,輕聲說道:“你真可憐。”
“什麽?” 風予卿問。
“我就算是死,也是跟我兩情相悅的人一起,你呢,活着也得不到對方的一個眼神。”
她說完這句話,感覺宋之揚松開了她握住的手腕,然後用他已汗津津的手反握了她的手。
“我是可憐蟲沒錯,可四哥也不是什麽好人,你以為他是個聖人,每個毛孔都散發光芒?你不了解他的手段……我很抱歉。”
他側身對納塔說了什麽,對方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風予卿笑吟吟地退到了一邊,說道:“我給過你機會,毫無血緣的風予安,血濃于水的親弟弟,看來你選擇了前者。”
溪月意識到了即将到來的危險,她本能地松開了宋之揚的手,往後退去,然而雙膝發軟,她只動了一下,就被高跟鞋給絆住,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她看到宋晚晴朝後看了一眼,後者的眼神裏寫滿了絕望。風予卿發出一個刺耳的冷笑聲,他一定覺得溪月的狼狽很可笑。實際上,就連宋晚晴也這麽覺得,他們根本沒有勝算。納塔是頂級殺手,他殺過的人恐怕比宋之揚碾死的螞蟻還要多。
溪月将高跟鞋踹掉,掙紮着往房間角落跑去,她知道一切都是徒勞,但求生的本能驅使她躲避。
“砰!”
溪月身體顫抖了一下,聽到了另一個龐然大物猛然摔落在地的聲音。她控制不住好奇回過頭,看到宋晚晴摔倒在了一大堆箱子旁邊。那些形狀各異的箱子嘩啦啦的散了一地,其中一個長條形的包裝精美的禮盒掉的最遠。溪月無暇顧及那裏面是什麽。宋晚晴說了什麽,溪月聽不懂那語言,但卻聽出了哀求之意。
宋之揚一把攔腰抱住了納塔的腰部,他或許是想利用自己的身高優勢将納塔摔出去。然而納塔身經百戰,而宋之揚卻從未學過任何搏擊技巧。納塔的腳尖往牆上一蹬,一個順利的後空翻反而将宋之揚重重摔在地上。
上前救援的宋晚晴又再一次重重摔倒在房間的另一邊,各種聲音再次響成一片。
溪月看向宋之揚,在明晃晃的燈光下,黑色西裝褲上出現了一道濃稠的,像水漬一樣的東西,他用手捂着腹部的地方,喘着粗氣。
納塔将刀紮進了宋之揚的腿上,殺手的動作娴熟而且毫不費力,竟然生生的劃開了宋之揚的大腿內側。
溪月轉過頭去,舉起了那個被莎莎稱之為不吉利的古董鐘表,朝着納塔的後背狠狠地砸去。
她瞄準的是頭,但納塔的反應很快,身子一側,古董鐘只砸到了他的後背。溪月還沒反應過來,感覺腹部一痛,被他踹到了一邊。
在意識模糊的時候,她看到納塔一拳打在宋之揚的喉部,後者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求生的本能迫使溪月拼命地往牆角爬去,腳踝卻突然被抓住,她發出連自己也想不到的高分貝尖叫,随即感覺整個身體被人拎了起來,然後被丢到了房間的另一邊。
腰部撞到了送給風予安的那些禮物,她聽到了破碎的聲音,其中有不少瓷器吧?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後背,豔紅的鮮血布滿了她的手。
房間已十分淩亂,原本整齊堆放的禮物不少包裝已破裂,連帶着裏面的物品也露出了一角,宋晚晴壓倒的那部分估計沒法“幸存”。
宋之揚眼見溪月受傷,掙紮着起來,然而他不是納塔的對手,又再一次被踹到了一邊。
納塔上前,嘴裏念叨着什麽,伸手掐住了溪月纖細的脖頸,臉上有令人戰栗的鋒芒。
原本輕易的呼吸在這時變得費力,溪月舉起胳膊想打納塔,但渾身軟綿綿的不聽使喚,她只能眼看着納塔舉起匕首,尖端對着她的眼睛。
她奮力掙紮,刀尖從眼睛掠過,劃過了臉頰,她感覺一陣疼痛,緊接着是納塔和風予卿得意的笑聲。
肺裏的空氣幾乎要沒了吧?溪月看着宋之揚倒下的方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腦海裏最後一個念頭是,一切都要結束了。
父親去世時她愧疚至極,也一度想過追随他而去,無數次設想過臨死前的畫面,可她唯獨沒想過,死亡帶來的巨大恐懼和強烈。
忽然之間,新鮮的空氣重新湧入了溪月的口鼻中,她跌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怎麽會?
溪月擡起頭,看到一個明晃晃的劍尖貫穿了納塔的心髒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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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揚蒼白的臉上灑落了豔紅的鮮血,格外刺眼。他黑色的瞳孔燃燒着憤怒的火焰,一直燒進了溪月的心裏。
在此之前,溪月從來沒将暴虐,兇殘,憤怒與宋之揚聯系起來,他一貫是風清月朗的清冷,連笑的時候都帶着些許疏離。可如今他的雙眸裏滿是寒冰般的冷酷,西裝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殘忍孤獨,在驚魂未定中,他構成了溪月眼裏唯一的景象。
劍拔.了出.來,納塔的身體晃了一下,溪月有一瞬間以為他要反擊,但他翻滾到了一邊,不再動彈。
宋之揚沒有絲毫的猶豫,将劍揮向了距離風予卿最近的随從。那人下意識地閃避,劍尖掃過他的臉頰,留下了一道血痕。
除了宋之揚和反應敏捷的宋晚晴,誰也沒能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神來。溪月怔愣的時候,宋晚晴跳了起來,利用抱摔迅速撂倒了另一個随從。
伴随着一聲慘叫,溪月看到宋之揚将劍迅速刺向了風予卿,後者倒了下來。風老先生驚慌地朝門口跑去,溪月抓起了一個厚重的玻璃盞,朝着老人狠狠砸過去。很幸運,玻璃盞正中他的膝蓋,老人家嚎叫着倒下。
她沖上去,做了她生平最大膽的事,将納塔掉落的匕首紮到了老人的大腿上,然後伸手去抓他手腕上的表。
“你今晚應該換一個手表的。” 溪月喘着氣,點開了表盤。
綠色的小電話出現,屏幕上閃爍着風予安三個字。
溪月擡起頭,看向方才宋晚晴倒地的地方。那一大堆禮物裏,躺着被莎莎挑剔過的,視為不詳的長劍。
“我的天,過生日送那玩意?兵器是最不吉利的,如果是古董,說不定還殺過人!”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它救了我的命,莎莎。溪月暗想着。
而身後的宋之揚再也支撐不住,在看到姐姐将兩個随從捆起之後,顫抖着手棄了長劍,緩緩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