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章

第 84 章

溪月沒有去看宋之揚的演出,因為她實在無法擠到前排。與其在後面看人頭,她選擇重走一遍校園。

宋之揚演唱結束後,按照原定計劃,被邀請至外語學院的藍色禮堂,進行半小時的采訪。

琴洲大學建校超百年,來過無數名人政要,但今日的盛況就連溪月都得說一句:少見。聞風而來的不只是外語學院的學生,她估摸這學校至少有一半學生慕名而來,就連老師們都不可免俗出動了一半。

因消防安全考慮,沒有抽中票務的學生不能進場,連走廊入口也不能待着。采訪開始前三十分鐘,安保開始趕人,各種喇叭都用上了,喊到聲音嘶啞,終于将通往禮堂二層入口清幹淨。不過一層還是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堆人,因在安全範圍內,安保也就沒有再驅趕,但也不再允許任何人進入禮堂。

溪月是“走了關系”的,小張親自來接她,把自己的位置留給溪月,然後趁機去校園兜風。

一般來說入場晚了有些不禮貌,但宋之揚在裏面,誰也不在意悄悄推門進來的溪月,她戴上口罩,一路找到了座位。

宋之揚正在用他所知道的所有語言逐個打招呼,僧伽羅語系的學生要教他說一句:你好,說出來的長度差不多是一個英文句子,一下子引發了全場爆笑,笑聲幾乎能掀翻整個天花板。

輪到法語,宋之揚說了句标準bonjour,一個法語系的男生吼道:“揚哥,你是我見過的最性感的男人,求唱一首超性感的法語歌!”

全場掌聲雷動,學生們集體腳踏地板,溪月不得不捂起耳朵,但嘴角的笑卻放不下去,大學生的精力好像根本用不完。

被學生們一撺掇,宋之揚難得露出幾分羞赧,有些局促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黑得發亮的眼裏也有滿滿的笑意。

“那我唱了大家不能笑話我?”

“誰敢!” 學生們應和。

噪音消失,現場安靜下來,宋之揚清唱了一小段法語歌曲:《Juste une photo de toi》。溪月不通法語,也不知宋之揚的發音如何,但從學生們如癡如醉的表情來看,或許發音并不重要。

她坐到了一個染了黃色頭發女生的旁邊。

今天的女主持人據說是西班牙語系的系花,精通三門語言,系出名門。此時見過無數世面的她,激動的連聲音都渺茫起來,眼盯着宋之揚,連眨都不願意眨。

采訪當然是之前就走過流程的,宋之揚借機暗示了自己即将回歸校園重新讀書的事,學生們聽出來後爆發出一陣掌聲,一個女生叫道:“歡迎來琴洲大學就讀!我們也有音樂學院!”

“您已經很久沒有重回校園了,會不會擔心從社會人又變成學生會不适應呢?” 主持人問。

宋之揚:“其實我最近在為一部電影做準備,我相信關注電影資訊的同學們應該知道了,就是江明導演策劃籌備多年的,改編自翁敏之作品的電影。”

“能給我們透露一點關于電影的消息嗎?”

“很抱歉不能,因為我簽了保密協議。” 學生們笑了起來,但宋之揚臉色如常,他大概只覺得自己講了個實話。

“這部電影是我第一次嘗試古裝,也是繼《蘇瑾》之後再度演戲。我對演戲已有點生疏,所以江導特別要求我跟其他的新人演員一樣進行各種訓練,然後再正式演出。”

“就是為電影學習各項技能嗎?”

“是的,您可以想象成一個類似短期學習班。裏面有表演課,健身課,體術課,舞蹈課,射箭,馬術等等,很多都是我之前沒有嘗試過的。我跟大家一樣,周一到周五上課,晚上和周六日休息。”

主持人不可思議:“像您這樣的還需要跟別的新人演員一起學習嗎?我意思是您已經是前輩,而且名氣很大。”

“名氣是很虛幻的東西,我不覺得我在演戲上比其他新人演員優秀到哪去。他們中間有許多人身上有我不具備的品質,外形條件極好,吃苦耐勞,認真勤快。他們教會我如何放低姿态,無論何時都不要把自己太當一回事。”

溪月淺淺一笑。在這圈子裏,宋之揚一直覺得他比別人要幸運,他從不跟溪月強調受過的苦,遭過的挫折,他把所有的苦都釀成了善良和努力。

“有什麽課程是您特別喜歡的嗎?”

“馬術,我非常喜歡騎馬,另外就是古琴課,古琴是我們中國非常古老的樂器,我很榮幸我有機會學習。”

“您還會古琴呢?” 主持人詫異。

“對。我剛入門,可以彈一些比較簡單的樂曲。”

“我們現場有一把古琴,可以請您為我們演奏一曲嗎?”

在同學們的起哄下,宋之揚同意演奏古琴。舞臺的左邊走來一個着旗袍的女人,雙手捧着一把古琴、溪月一怔,那竟然就是幫過她和莎莎的蕭雨霏。

她的角度看不到蕭雨霏臉上的表情,但對方放下古琴的動作很輕柔,甚至帶了點遲疑,宋之揚擡眼與蕭雨霏對視了一眼。

旁邊的女生嘀咕了一聲:“當然了,是我也不舍得走那麽快,能多近距離看幾眼他呢。”

在宋之揚準備演奏之前,溪月問旁邊的學生:“民樂系的老師挺好看的啊。”

“你說凱瑟琳?對啊,她剛來的時候引起過一陣小轟動,一開始還以為她來教外語的,結果是教古琴。她是個混血,姓趙。”

溪月一怔:“同學,你确定她姓趙?”

宋之揚即将開始演奏,學生不耐煩地說:“你自己去打聽不就行了。”

**

溪月坐在她讀書時最喜歡來的地方,連貫南北兩個校區的眼鏡橋。這座因兩個黑漆漆的橋洞酷似眼鏡框而出名,學生們也戲稱這裏是:哈利波特橋。

她坐在橋的臺階上,兩條白皙的小腿來回晃動,嘴上啃着一個難吃的越南面包。耳道裏,心裏,腦海裏,都在回想與蕭雨霏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

“周溪月。”

夜色壓在頭頂,溪月聽到熟悉的聲音,轉過頭去,是洗盡鉛華的宋之揚。他就像一個尋常的大學男生一樣,牛仔褲,運動衫,洗的幹幹淨淨的頭發上漂着洗發水的香氣,手裏攥了一份宵夜。

“我怕你沒吃東西,買了份烤冷面。”

溪月微微笑,眼睛亮亮的:“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他坐溪月旁邊:“我是你男朋友,如果連你在哪都猜不到,那也太不稱職了。”

“是不是想讓我叫你宋洛特福爾摩斯?” 溪月笑說。

“還是免了,我沒那麽聰明。”

他很自然地拿過了溪月手中啃了三分之一的越南面包,湊到嘴邊咬了一口,然後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看了看這東西,沒想到大學食堂裏還有這麽難吃的玩意。

“很難吃吧?換廚師了,之前是真的越南人做的。你不吃就丢了吧?”

宋之揚一言不發,低頭繼續吃着手中的越南面包,他不挑食,更不願浪費食物。

溪月看着他,挺拔的鼻子,落拓銳利的臉型,即便是在吃面包,也是陽春白雪,芝蘭玉樹的氣質,一瞬間将她的心占的滿滿的。

她現在終于感受到所謂的“顏值暴擊”是什麽。她的腦海裏飄過司空煜成的臉,後者跟醜男也絕不沾邊,可與宋之揚相比,司空就像一家做快食的街頭小店,食物油膩,環境惡劣,對面還是飛着蒼蠅漂着蛆蟲的公共廁所,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飽餐一頓的選擇。

溪月頑皮地說:“宋之揚,你知道你很好看吧?”

宋之揚擡起頭:“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我想誇你。” 溪月笑說。

“我的臉型其實是有缺陷的,我高中老師說我兩邊臉不夠協調,有一邊臉有些歪。” 宋之揚指了指他的右臉,又指了指眉毛:“左邊的眉毛也長得不好,我明明不是生氣,可只要稍微不笑,眉頭就有點蹙,所以大家誤以為我很嚴肅。”

聽着他正兒八經的分析自己的面部缺陷,溪月忍不住大笑:“你知道普通男人有你一半恨不得一天照二十四小時的鏡子?男人都喜歡高估自己的魅力,有一點好就要外炫。”

宋之揚大口大口咬着面包,咀嚼然後咽下:“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你好看,這世上總有比你好看的,而且紅顏彈指一瞬間,我總有一天會丢掉所謂的鋒利線條,變得圓潤起來,我可能會被迫去打填充,報紙會寫我顏值崩塌,花期過短,我會長皺紋,牙齒會掉光。”

一陣夜風襲來,路燈映照下的水面蕩出一條條波紋。

溪月發現她格外喜歡這樣的宋之揚,冷冷的外表下是溫柔熱切又透徹的心。

“至少你曾帥過。我就羨慕那些女明星,膚白貌美腿又長,我要有她們的美貌,我願意承受紅顏不再的痛苦。”

“你已經很漂亮了。”

溪月眨了眨眼睛:“你現在變得那麽會誇人了?”

宋之揚自覺得她好看,并非故意奉承,而是順口接了一句。暗暗的深藍色的夜空只挂着一輪娥眉月,星星早就隐形,無跡可尋。他的臉在溪月注視下微不可查的飄起一層紅暈,低頭将最後一大塊面包吃完。

“我家人下周二到琴洲,晚上我五點下課,你有空去湖南莊嗎?一起吃個飯吧。有空嗎?” 他有點緊張。

溪月嗯了一聲。

“好,琴洲下午堵車厲害,記得提前一點開車出來,別擠地鐵了。”

溪月又嗯了一聲。

“你有心事?今天在禮堂我就感覺你心神不寧。”

溪月悠然地笑了:“這麽多人我以為你看不見我。”

“無論在哪我總是能看見你的。”

怪不得說撩妹的最高境界是真誠。宋之揚沒有一點花花腸子,與那個司空煜成比就像水晶一樣玲珑剔透,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甚至連潛臺詞,半點暧/昧情緒不帶,一切都擺在明面上。

“話說,你到底是怎麽找得我的” 兩人在夜色下牽着手,時間已跳到了淩晨一點,大多學生都回寝室休息了。

“因為我是你男朋友。”

“那有天我不見了,你也能找到我嗎?”

“你能不說不吉利的話嗎?”

“你開始封建迷信了?” 溪月笑說。

“我自己不迷信,但我不希望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在你身上。”

溪月沒迅速應聲,她停了下來,宋之揚回頭看去。

她半開玩笑:“我感動的都快哭了,你去的到底是訓練營還是泡妞培訓班?”

“泡什麽妞,我們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嗎?” 宋之揚的臉上露出負責的柔情,然後慢慢的笑了,目光像是一雙溫柔的手,在輕輕撫摸溪月的臉。

“你還是別說這些不吉利的。我擔心。”

溪月粲然一笑:“我的嘴巴又沒開過光。如果有天你真的不見我也不用着急,我總是會回來找你的。”

**

溪月從沒想到見家長這事會如此坎坷。她先是周一晚上失眠,早上忙完工作,不得不去美容院做了個水氧,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

從美容院出來,溪月直奔百貨大樓。宋之揚千叮萬囑不必買禮物,但溪月認為那不過是客氣,哪有雙手空空見男友家長的道理。

她提着大包小包的營養品,氣喘籲籲,汗流浃背的回家然後又沖了個澡。這麽折騰下來,距離她化妝選衣服,然後開車出門的原定時間還有四十分鐘。

溪月正手忙腳亂的換上宋之揚給她買的連衣裙,這時手機響了。

陌生電話。

溪月沒打算接,但那電話又不依不饒的響了第二次。

在第四次響起時,溪月覺得有必要接了,她按下了免提,另一只手抓起了梳妝臺上的梳子,梳她沒塗護發素,略微毛躁的頭發。

“小月,是我!我找你有急事。”

溪月懷疑她是不是幻聽了,在即将見現男友家長的今天,初戀男友撥通了她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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