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海的女兒（五）
海的女兒（五）
常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從白天到晚上，他一直無意識在遇見那尾鲛人的地方徘徊。
他簡直分不清昨晚驚鴻一瞥的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剛好聞意和周謀也彙合了，她們完全可以照顧白珠珠，于是常自然總會找各種理由來到這片靜谧的海灘上散步，以期再遇一場美妙的際會。
又是萬裏無雲的一日，常自然獨自立在海灘邊遠眺。
碧波蕩漾，金光麟麟，鹹濕的海風氣息浸潤着他整個人。常自然全身心沉浸在優美的大自然中，卻忽然發現波濤蕩漾間有個什麽東西在一起一伏。
是什麽？
近了，更近了，他不受控制的前行幾步，試圖看清楚來客。
忽然湧起的一陣大浪花了他的眼，再一晃神看去，常自然突然看見不遠處的沙灘上倒伏着什麽人，金黃色的沙粒掩蓋住她玲珑的曲線，水藍色的長發則鋪滿了整片海岸。
他收攏醉和春，把暈倒的少女輕輕扶起，再拂去她面上的沙子，心中頓時一凝。
是她，是那夜的鲛人女子。
可這個姑娘并沒有妖異的魚尾，她純白衣裙下正不安绻縮着的是一雙纖長的人類雙腿。
常自然暈頭轉向，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那溺水的姑娘卻忽然身體一顫，眼眸也随之睜開，水潤潤的，像蚌中珍珠一般純潔無暇。
這副蒼白的樣子像極了從前在雨夜瑟瑟發抖的白珠珠，常自然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即使她來路不明。
他決心要帶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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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家暫時栖身的小木屋，常自然抱着這個名叫阿雲的姑娘準備叫人幫忙，掀開木簾卻發現聞意不知道去哪裏了，珠珠還在香甜的沉睡，周謀則滿手血腥，正在利落的剮魚。
一時間竟無人騰的出手來照顧阿雲。
“意妹出去找水源了，中午才回來呢，你也別閑着，幫我”周謀的話到這就卡殼了，他愕然的看着這陌生的女子：“你…你是誰，從哪來的，又是怎麽到這兒的？”
這才是看到奇怪陌生人的正常反應。
绛雲明顯沒有社會經驗，嘴巴微張卻不知道該怎麽編，還好有常自然瘋狂腦補：“這位姑娘是我在海灘邊遇到的，估摸着和我們一樣是船觸礁飄流而來的，身體很虛弱，還有啞病。”
绛雲心底有點滿意，這個小人類挺會說話的，也很好騙。
周謀半信半疑，但觀她臉色确實不好也不再咄咄逼人，于是他一邊保持警惕一邊剁魚頭，打算做個熱湯給她補身驅寒。
這直接導致聞意回來時以為走錯了房子。要不然，她怎麽會看到一個不相熟的異域美人對她微笑呢！
聞意緊皺眉頭環視一圈，看到她師兄在後邊洗手做羹湯，确定沒走錯後她才一頭霧水的跨進來：“你好？”
美人站起身來露齒一笑，指指自己的喉嚨示意她不能出聲，又讓聞意看天上悠悠的白雲，手放肩前做了一個流動的動作。
“這位姑娘是想說，她叫阿雲。”常自然邊為沉睡的白珠珠按摩邊為不能言語的绛雲解釋。
阿雲？以前從來沒遇見過她，按理說周謀已經找到了，只要離開這鬼地方再喚醒他，這個海邊副本就該圓滿結束了，這個阿雲妹妹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但是…聞意通過一旁的周謀了解事情大概，又一邊喝湯一邊觀察常狗和阿雲，總覺得這兩個人間的氛圍不對。
恐怕英雄救美的背後不止這麽簡單。
萍水相逢？她不信。
她當即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滴滴好不容易才聯系上的，還在西海岸調察情況卻突然又失去她的消息，急的要掀翻西海重來一世的碧落一行人：“快，幫我想想，藍發藍眸，異域面孔，是本地的漁民面貌嗎？或者說，什麽人才會有這些特征？”
另一頭的衆人皆是茫然：“沒聽說過啊。”
由寡言的元理出門把擅長打探消息的白姜替回，見多識廣的醫修完完全全回想了一遍記憶，卻還是不得章法。
正無言間，還是一旁摩挲大連枷棍的元嘉試探性的提問：“會不會是鲛人啊？”
“鲛人一族皆藍發藍眼，尾則各不相同。起碼我知道的，被捉上岸的鲛人都是這樣。”她補充道。
元嘉平時就愛些志怪奇談，神秘又美貌的鲛人自然也逃不過她的耳朵，這個瑰麗的種族很引人注目。
格局大了，聞意一時間沒往對方不是人這個詭異的方向細想。
她還沒習慣這個世界的邏輯，也是，都修仙了，神鬼魅魔才應該是最正常不過的。
不過這樣一來事情就說的通了，但聞意順着鲛人族的假定越想越心驚，這常見的配置，這耳熟能詳的劇情，這經典的背景，她們真的沒有錯穿到《海的女兒》裏嗎？！
這份心驚膽戰在看到常自然和阿雲兩個人一起在海灘上跳舞時更甚。
今天是個月明星稀的晴朗夜晚，這位熱情開朗的異族女孩在遠離篝火的地方扭動腰肢，歡快的飾品叮铛聲随着她的長發到處飛揚，傳遍整個小島。
她大膽的邀請佩着寶劍的年少修士同她一起舞蹈，手一下就牽住了他玄色的衣袖。
常自然下意識一抖，修道之人當清心寡欲，他于是想去看夥伴們的表情，卻見一個低頭沉思一個昏昏欲睡，阿雲又一直可憐巴巴的望着他，常自然終究抵不過，半推半就的站起來了。
他有一陣恍惚，月光下的美人皎潔又神聖，他總疑心會玷污了她。
阿雲卻抛棄了神性，兀的靠他極近，好聞的香味也随之飄來；忽的又離他極遠，神色飄渺，真似光華萬千的月亮女神。
這一刻，她不是那可憐的漁家女，更不是某人的替代品。
她很有求知精神，會指着某個東西問常自然這是幹什麽用的；很可愛，會簪一朵野花在耳邊，笑的很開心；性格開朗大方，與每個人都交朋友，仔細觀察并努力投其所好：這些都很像白珠珠。
但另一方面，她比狐貍崽可靠的多：阿雲做事非常有條理，件件清晰，完成度很高，不能勝任的也絕不亂搞；遇到危險，她第一時間不是逃跑，而是先自己嘗試再求助同伴，積極利用地形脫困；還很獨立，某些時刻有非常成熟的魅力。
常自然被阿雲深深迷住了。
于是僅僅兩個白天的時間，聞意就順利“見證”了常狗忽如其來的第二春。
她很清楚的知道，常自然這個狗東西又喜歡上了另一個姑娘。
身體裏還殘留的屬于溫意的那股心酸的情緒又在哭泣，但聞意無暇顧及那麽多了，她緊緊盯着阿雲，她的眼神已經經意不經意地掠過白珠珠好幾次了，聞意心裏默默祈禱，妹妹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做傻事，常狗他不值得啊！
可對绛雲來說，她一直很清醒。
從愛情入手，能得到永恒的靈魂嗎？
她不知道答案，可她一直很樂于探索。
她還有一點私心，永恒之靈，這将是一份最出彩，最特殊的禮物。
绛雲沒有忘記母君每次談論到這個話題時遺憾又嘆然的表情。
愛情好像很不錯，聽說是毒藥也是美夢，也許它可以揭開人類深層次的面紗。
于是绛雲決定要讓常自然愛上她。
可這涉世未深的鲛人姑娘忘了，她自己也身在其中，不可避免的會對這長身玉立的修士有一點好感。
不可否認，常自然确實有這個資本。
每一個夜晚她們都在縱情的歡笑，開心的跳舞，愉快的玩耍。他絕口不提離開，她也忘了回家。
直到鲛人女王的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