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虛幻
虛幻
“多謝村長。”
前方拐着拐杖的老人在一座木造的矮屋前停下步子，推開眼前的木門，回身對清玄道:“你們就歇在這吧，平日裏也不要出門”
說着腰更彎了，看着清玄背上的男子又是一嘆，“造孽啊，如果這小道長醒了，你好生勸勸，莫再去尋娘娘的不痛快，等上幾日，等娘娘婚禮成了，我找人送你們離開。”
村長面上更是滄桑，顫顫的準備離開。
“村長請留步。”村長一頓，沉默的看着清玄。
“我要勸他，也要知曉何事？村長可否說道說道。”
村長沉默不語，良久才應了聲，上前進了屋。
村長進屋徑直找出物件，點上燈，動作頗為熟悉，看他對這屋很了解。村長放下拐杖，雙手交疊，撫摸手上道道的細紋，渾濁的眼睛失去了光澤，“這小道長也不知因何原由到了柳村，住在那新郎那，那新郎喚莊，因着是個讀書人，我們都稱柳生，也不知怎麽了，娘娘看上了柳生，要結這冥婚。”
“那小道長連夜帶柳生跑了，我們第二日才知”說着看着床上暈睡的男子，眉間盡是愁态，“現在看來是不好了，你們也莫管此事，這是柳生的命，避不過去。”
清玄聽出了隐情，問道:“我也道聽途說過柳村的鬼談，村長能談談柳村發生了何事？”
暈昏的燈火映着村長黑黃的皮膚，透着一股愁涼，“這都是造孽啊。我從祖輩那聽來的，說是雲州素來就是文氣鼎盛之地，偏柳村連個舉人也出不了，平白被周圍各村壓了一頭，祖輩們便合力建了學堂，連女娃子都送進讀了兩年書，但族裏也不能長貢，便選了柳寄，柳寄從小聰慧又好學，全族傾盡全族資源想貢出他，考個舉人。這柳寄與袅袅從小一塊長大，相互許了終身，誰知那柳寄離村趕考十年未歸，二十年未歸，那袅袅等了十年，二十年也沒等到，祖輩勸不住，可憐她給立了牌，送了祠堂，誰知成了鬼怪，本來也無事。那知幾十年後柳村出現了一男孩，聽說與那柳寄生得一模一樣，那袅袅動了心，便騙了那人成婚，沒幾年就死了。”
“後來…”村長的聲音壓低了，隐含着恐懼，“每隔上幾十年，柳村總會出現和柳寄一模一樣的人，我聽祖輩講本來不信，但前幾十年的柳越和這新郎生得一模一樣。”
村長聲音越壓越低，手中緊緊抓住拐杖，“唉，天也不早了，你先歇着吧。”
說完也不顧清玄的挽留，便走了。
見村長已經離開，清玄把小狐貍從懷裏抱了出來，放在床邊，目光滿是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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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床邊，晏清目光落在床上暈睡的男子身上，目露沉思。
莫水流。
真的是清玄的故人，也是楚寧的故人。
晏清伸手撫上小狐貍，卻徑直穿了走去，曲起手指，晏清自嘲一般收回了手。
他剛入夢時便發現他碰不到任何東西，夢中人也看不見他。但上次強烈的目光讓他産生了懷疑，而現在他依舊碰不到任何東西。
床邊的清玄只靜靜看着楚寧，脊背微彎，手裏一下沒一下的撫摸小狐貍，嘴角含着笑意。似乎一點都沒有發現床邊站着一個人，正看着他。
但晏清心裏還是存疑，上一夢境他無緣無故被逐出夢境可忘不了，而且楚寧怎麽突然就恢複了記憶，這些讓他無法相信眼前的人，那怕他似乎只存在記憶中，可能是他自己。
晏清一直跟着清玄，沒有幾日莫水流就醒了過來，只是整個人都很沉默，不言不語。
直到他看到楚寧，死寂的眼睛泛起了喜悅，可見的恢複了生氣。
抱着小狐貍，莫水流一語未言，卻笑了起來。他緊緊抱着小狐貍，忽然笑出了聲。
“阿寧，阿寧，你沒有事。”
楚寧卻掙開他的懷抱，跳到地上，仰頭問道:“你認識我嗎？”
莫水流一愣，“你怎麽了？”
“我不記得了，但我知道認識你，你是我的故人嗎？能告訴我以前的事嗎？”
看着面前懵懂的小狐貍，莫水流卻搖了搖頭，眼裏流露出幾分哀傷，低聲道:“忘了便忘了吧”
小狐貍猶豫道:“為什麽？”
“沒什麽重要的。”莫水流岔開話題，“你現在是在清玄道長那裏嗎？他待你可好？”
“嗯。他很好。”小狐貍搖着尾巴，黑色的眼眸泛着光亮。
“那便好。”
正此時清玄推門而入，看到小狐貍，又看向莫水流，似乎明白了什麽，只道:“袅袅和柳莊的婚禮就在今晚。”
因為村長的吩咐，所有人都瞞着他們，見他們打聽袅袅和柳莊的事就神色匆匆避開，清玄無奈之下出此下策，去偷聽消息。
莫水流點頭，“多謝清玄道長。”
“不用，今晚我和你一起去。”
“這…”
見莫水流遲疑，清玄回道:“你放心，我只湊個熱鬧，不會插手。”
說着抱起小狐貍，含笑道:“沒辦法，她最喜熱鬧。”
莫水流也笑了，“她一直這般，以前老是偷偷下山。”
清玄問道:“莫兄以前認識寧寧。”
“認識啊。”莫水流面上有幾分懷念，“我是一次出任務時撿到她的，那時她渾身是血，見她可憐，我便撿了回去，本來以為就是一只狐貍，雖然罕見，但也不是沒見過，後來才知是妖呢，她第一次開口說話，我還吓到了呢。”
“是嗎？”清玄道，含着莫名的情緒，“我是在藏劍池撿到寧寧的，那時她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就和初生的幼崽一樣。”
莫水流偏過臉，垂下眼睫，低聲道:“阿寧後來又偷跑出去便沒回來，也不知因何緣由到了貴派藏劍池。”
見莫水流不想說，清玄也不好明說他的謊話，只道:“你先休息，到了傍晚，我喚你。”
出了屋，懷裏的小狐貍道:“清玄，我不想回去。”
“為何？”
小狐貍搖着尾巴道:“他雖是故人，也就是故人，過去了便過去了，我現在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們不找陰陽鏡了，我們回去吧。”
清玄眼裏含笑，聲音也透着愉悅，“等今晚過後，明日我們就回去。”
聲音漸低消在空中，天邊最後一絲天光消失，整個大地被黑暗籠罩，最後與邊界的黑暗融為一體。
伸出手掌，隐約的輪廓也看不清，忽然遠邊燃起火光，照亮了黑暗。晏清擡眼望去，皺起眉，心裏也奇怪發生了何事。
晏清本欲上前查看，此時耳邊響起一聲男聲，清冷又熟悉，“一切都是虛妄啊。”
他回身就看到一襲青衫的男子，雙手背于身後，下颌微擡看着遠處的火光，眉目熟悉。
清玄淡淡收回目光，道:“這就是開始的時候，你想知道，我帶你去看看。”
晏清雖然心裏有一堆的疑問，但還是沉默的跟了上去。清玄在前面走着，一步一步，衣袖曳地。
“我知你有諸多疑惑，但我也只是你殘留的一抹念想，對真相也只猜出一二。”
離的火光近了，才發現是一座廟，廟前栽着一顆柳樹，柳樹生的極高，長長的柳枝垂到地上，上面綁着紅色的綢帶，有些已經褪色，有些依舊鮮紅。
清玄停下步子，看着柳樹下的男女，道“柳莊與袅袅的事如何你我自不關心，但…”
說着便停了口，晏清也明白過來了。遠處的男女各從懷裏拿出一面鏡子，鏡子不大，只是鑲邊的緣上刻着繁複的花紋，一瞧便知是個古物。
陰陽鏡。
一陰一陽，掌前世今生，喜紅塵情愛，最易出現多世情緣之人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