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各有緣·巫醫

往南疆去向明珠公主提親的瓊國三殿下淩裕玄,和他妹妹、妹婿,也就是瓊國唯一的長公主和她的驸馬,一行人還未行到南疆邊界,便有驿館的人傳來攝政王的書信。

——據在南疆的暗衛傳來消息,明珠公主,竟秘密失蹤了。

淩裕玄聞言仰天大笑:“終于,本王終于可以打道回府了。既然是這節骨眼上失蹤,想必是跟情郎跑了,那這親定然結不成了。”

驸馬孟舒立在桌旁翻着信紙,皺眉道:“公主失蹤是瞞不住的,南疆王已經廣發帖子為公主挑選夫婿,如今熙國、甚至是羌族的人,都在來的路上。如果能搶在那些人前面找到公主,我們就贏了。”

“唉,”淩裕玄有些垂頭喪氣,“還得去找她?還嫌本王這一個多月奔波的不夠辛苦麽?”

一旁的淩星河嘲笑道:“三哥,你可真嬌氣。大嫂以前就跟我說過,做人別太嬌氣沒什麽用。”

她口中的大嫂,正是當今的攝政王妃,從前的淮王妃,淩裕玄心頭的那塊疤。只可惜沒有人心疼淩裕玄遭此不平,尤其是他親愛的妹妹,每每看見他不争氣的樣子,都要揭一揭他的疤來刺激他。

淩裕玄“嗤”了一聲:“管你怎麽說,我就是不去找那什麽明珠公主。我就要在這兒舒舒服服的歇幾天,選匹好馬回上京去。你帶着孟舒去找,找到了,讓孟舒把她娶回來。反正你倆還沒成親,哥哥我再給你找個更好的驸馬。”

孟舒已經習慣了三殿下這種對他時有時無的敵意,笑道:“殿下此言差矣,我對公主絕無二心,天地可鑒。”淩星河臉一紅,竟有些嬌羞起來。

淩裕玄瞧着他倆甜蜜的樣子,恨得有些牙癢癢。

“殿下,”孟舒忽然出聲道:“攝政王的信裏或許有你感興趣的東西。攝政王說,要我們照着這張畫像去找明珠公主。”

他展開一頁紙來,淩裕玄和星河都湊上去,一時皆都忘了呼吸。

雖只是寥寥幾筆,但那少女姿容絕美,神采飛揚,雙目如同盛滿了月光。

次日一大早,孟舒剛推開房門,就看見三殿下精神煥發地等在他門口。一見到他,就上來摟着他肩膀問:“孟兄怎麽樣,想好了沒有,我們怎麽去找明珠?”

等星河下樓用早膳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孟舒安然吃飯,三哥盯着他嘿嘿直笑,倍獻殷勤的這副詭異畫面。

看見她來,孟舒才笑了起來。淩裕玄眼珠子一轉,向星河道:“你不好奇一下咱們今天的行程?快,問問你驸馬。”

星河心中暗笑,卻也依言問道:“驸馬,本宮問你,今日我們欲往何處去呀?”

孟舒忍俊不禁,仍正色回答道:“回公主,今日我們往熙國去。”

“行了,三哥,這下你滿意了吧,快吃飯,餓死我了。”

星河夾起一只翡翠蝦餃,孟舒已經幫她剝好了一只水煮蛋,擱在她的碟子裏,又起身盛銀耳湯給她。

淩裕玄咬着筷子一臉神往:“熙國啊……”

“為什麽是熙國呢?”星河問道。

“明珠公主失蹤,無非是被綁架或者是自己逃跑。如果是被綁架,從南疆到瓊國的路上始終是繁華地帶,關卡又查的嚴,十分不利于綁匪逃命。而鑒于并沒有人勒索南疆王,此事又秘而不發,明珠公主很大可能上是自己逃跑。據我所知,熙國的袁川王世子徐鳴賢前些日子往邊境慰軍方歸,他一個野心勃勃之人,放棄提親去邊境慰軍,甚為可疑。更重要的是……”

“什麽事?”

“我長這麽大,還沒去熙國玩過。”孟舒一本正經道。

淩星河不小心被她的銀耳湯嗆了一口。

從此處往熙國去,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先往南疆,再通向熙國的大道,另一條是從諸多小村落穿過去的近道,只是需要翻山。當下衆人一致決定翻山走近路,以免過了南疆的境界,又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孟舒從當地請了向導,又問星河:“馬車難上山,你能騎馬麽?”

星河揚眉笑道:“你怕是沒見過我打馬球的時候,放眼整個上京,也沒幾個對手。”

這一路上投宿民居,對淩裕玄觸動倒是蠻大的,他有一次跟孟舒感嘆:“我只曉得他們可能沒我們過得好,但我卻不曉得是這麽不好。”

孟舒頭一回給了他一個贊賞的眼神。

向導說,前面那個山頭就是熙國地界,他們這些人沒有路引,被查到很麻煩。孟舒他們只要沿着山路上去,翻過山便是熙國。

孟舒極目望去,那邊的山頭上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小茅屋,便問那邊住着的是誰。

向導笑道:“那邊是新搬過來的一戶黎姓獵戶和他的小娘子,有時候也會過來跟我們換鹽換米。黎獵戶是逃出來的南疆人,因此跟他娘子就住在這兩方不搭界的山上。”

他們繞了許多九曲十八彎的山路,到了天快黑的時候,才到那邊的山頭上,并毫無意外地敲了那黎獵戶家的門。

“來了阿綻!”

一開門,那年輕獵戶楞了一下,笑道:“我還以為是內人回來了。請問你們有什麽事?”

孟舒不露聲色地向前一步,擋在星河的前面。星河探出頭打量那獵戶,英俊的很,只是未着上衣,露出黝黑又健壯的臂膀和胸肌。孟舒反手準确地捂上她的眼,将她的腦袋按回去,對那獵戶客氣道:“這位兄臺,我們路過此處,不知可否在貴舍打擾一晚?”

“當然可以。”那獵戶哈哈一笑,又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各位屋內稍後,我去穿個衣服就來。”

孟舒對星河耳語道:“此人會說瓊國的官話,定不是個普通的南疆人。”

正此時,遠遠傳來一聲虎嘯,衆人皆是一驚。獵戶卻從內屋奔出來,高興道:“是阿綻回來了。”

一只雄壯的白毛金睛虎,風馳電掣地在院中停下,從虎背上跳下來一名氣質高貴的白衣女子,那女子笑意盈盈地撲進黎獵戶的懷裏,又擡頭看到這一群人,問道:“旸哥,這些人都是誰?”

“是來咱們家投宿一晚的瓊國商人。”

“是麽?”女子圍繞着幾個人轉了一圈:“既是客人,我們便應當好好招待才是。”

男主人黎旸笑道:“我瞧這兩位兄弟頗投我的眼緣,今夜定要拿出藏了許久的好酒,不醉不休呢。”

白衣的阿綻仰頭望着他,他拍拍她的肩,頗有些安撫的意思。阿綻領着老虎往後院去了,黎旸低聲道:“內人素來戒備心有些重,但心底是極好的。諸位盡管安心住下,有我在,不會有什麽事。”

孟舒只道理解,稱了聲謝。

黎旸熱情備至,拿出珍藏的山珍好酒招待他們,又拉着他們問瓊國的風土人情,淩裕玄難得遇到與他一樣喜歡游玩的人,簡直是滔滔不絕言無不盡。兩人推杯換盞,稱兄道弟。喝上頭的時候,淩裕玄甚至從提親的賀禮中拿出兩枚夜明珠,非要黎旸收下。

“閣下不是尋常人吧。”一旁溫柔侍候的阿綻突然插言道。

淩裕玄大着舌頭:“胡……胡說,你上瓊國打聽打聽,誰敢不認我淮王爺的名頭。”等孟舒眼疾手快要堵上他的嘴的時候,已經晚了。

阿綻幽幽一笑,孟舒立刻覺得骨頭發冷。她擡手,兩道白光沒入黎旸與淩裕玄的額頭,兩人俱昏昏倒地。她沖着孟舒道:“閣下最好将去熙國的目的如實招來。”

“你做了什麽!”

阿綻吹一吹指尖,笑道:“南疆人養蠱,我不過是下了兩只昏睡蠱給他們。但閣下若是不說實話,我不介意将所有的蠱都試一遍。”

孟舒苦笑道:“黎夫人,何必如此呢。我們既當黎兄是朋友,自是不敢有所隐瞞。在下乃是淮王的妹婿,奉命護送淮王向南疆的明珠公主提親。只是聽聞公主失蹤,可能在熙國境內,便前往尋找公主。在下的話句句屬實,以黎夫人之聰慧,必能明鑒!”

阿綻嘆息道:“我猜的不錯,她果然是往熙國去了!”

“夫人與公主相識?”

阿綻冷下臉來:“不熟。”又道:“我與夫君隐居此處,不想被外人打擾,請閣下就當做沒見過我們。若閣下做不到,休怪我不客氣。”

孟舒連連稱是。

趁阿綻喚醒了黎旸與淩裕玄,溫柔勸哄他們休息。孟舒疾步走到裏屋,就是星河休息的地方,星河揉着眼睛坐起來,問他發生了什麽事。

孟舒仔仔細細将她看了一遍,确保她并沒被黎夫人的蠱所傷到。他淡淡道:“今夜我便宿在此處。”

他脫靴上床,隔着被子将星河嚴嚴實實地護在懷裏,自己背卻向外。

星河在他的氣息裏又羞又窘,卻念及是在別人家,不好意思叫出聲來,胡思亂想了許久後,終于也安睡過去。

次日清早,淩裕玄就發現妹妹不大對勁。總好像有什麽心事似的,硬是不跟孟舒說一句話,還動不動就臉紅。

他們拜別了黎旸夫婦準備上路,熱情好客的黎旸還備了許多幹糧,非要他們帶着路上吃。

孟舒想起昨夜黎夫人說過的話,心下便有些感懷:顯然黎夫人打算在這裏藏她夫君一輩子,如此大好的男兒,定然是十分的寂寞。

臨別之際,黎夫人卻又私下同孟舒道:“若你們想找到明珠公主,便往冕州去,那裏有一場武林人士召開的逐旌大會,若我猜的不錯,公主定會到此處。你們是旸哥看上的人,我想,總歸是錯不了的。”

山路慢慢并到了官道上,再往前走便是熙國的地界。

孟舒回頭正要同星河說話,卻發現她偷偷地掉眼淚。他撥轉馬頭往她身邊并過去:“星河,怎麽回事?”

星河抹一把眼淚,扭過頭去不看他:“誰允許你直呼本宮的名字,你這種花心大蘿蔔,根本就不配跟我說話!”她一踢馬屁股,往前一溜煙小跑起來。

孟舒好笑地跟上去:“我什麽時候讓你覺得,我是個花心大蘿蔔?”

星河“哼”了一聲:“別以為我傻,昨天晚上你同我睡在一張床上,今天早上人家黎夫人跟你說兩句悄悄話,你就一天都顧不上理我了。呸,臭豬頭!”

淩裕玄聽聞此言,勃然大怒,揚起馬鞭道:“什麽?你昨天晚上把星河欺負了,本殿今天非要抽死你不可!”

孟舒哭笑不得,解釋道:“公主所說的,并非這個意思。”然而淩裕玄鞭子比他的話快,已經是帶了十足的力道抽在了他胳膊上。那一聲清脆響亮,淩星河尖叫起來:“三哥,你幹什麽?”

淩裕玄莫名其妙:“替你報仇啊!”

淩星河氣憤道:“他都說了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你幹嘛下這樣的毒手。孟舒,你快卷起袖子看看,傷到了沒有?”

淩裕玄氣的直哆嗦:“行,行,我再管你們的事,我就是臭豬頭!”恨恨地抽了自己的馬一鞭子,瘋也似的往前跑遠了。

星河同孟舒勒着馬悠悠走在後面,卷起他的袖子看,那一鞭子已經是腫的老高。星河又要掉眼淚,孟舒忙安慰她,又解釋道:“我并非是有意冷落你,只是黎夫人說的話,我一直想不明白,她怎麽知道,明珠公主就在熙國的冕州。”

星河好奇道:“你說,這黎夫人到底是個什麽來頭。”

孟舒搖搖頭:“我已将昨夜發生的一切傳書給攝政王,若不出意外,等到了冕州的驿站,便能接到攝政王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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