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霜月-23
霜月-23
要說宮門內,唯一記得霜月的人,那就是宮遠徵。
宮遠徵本就擅長制作藥材,也時候解毒,而且霜月可能……她本意也沒想着給他下藥,就算是那天讓他睡着的日子裏,也是如此。
她為何能如此狠心,能把他抛下,把他們所有人都抛下。
她不應該走的。
她真的不應該走的。
那些蠱蟲一個都沒用上,他本以為她應當是聽話的人,可是他又如何不明白,那宮門最自由、最不會聽話的人,就是她了。
所以,她不會回來了。
宮遠徵明白的。
對于這點,他有百分百的把握。
他的年齡還沒有成年,但是已經有了成年人的身心,如今宮門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算他沒有成年,他也可以出去了。
但是他放棄了這個機會,他一心投入到研制宮門秘藥,還潛心修煉功力,就連是他的哥哥宮商角也誇贊了他。
但是可笑的是宮門上下,唯一記得清楚的人,只有他一個人了。
人們常說,人死去之後,往往痛苦的不是那些離世的人,而是被那些人抛棄留下的人。
也只有他,記得她的樣貌,記得她的聲音,記得她的名字。
記得她所有一切的一切。
所以,他會永遠的記住她,直到找到她為止。
等到他成年去宮門後山通過三域試煉之時,他有些驚訝的發現,那後山的雪重子也記得她,他說,你去尋她吧,她就在那江湖之上。
宮遠徵皺了皺眉頭,但是也未輕易相信這雪重子的話,他會去尋找她,但絕對不會沒有把握的時候,像是無頭蒼蠅在那裏尋找。
尋找一個人本來就是一個很困難的事情,還要考慮到如果本人躲起來的情況。
如果本人躲起來的話,那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可是直覺告訴他,霜月沒有躲。
宮遠徵記得她,于是就憑借着自己的記憶畫了一幅畫,不過是戴着面紗的她。
很多人都說他這幅畫像雖說遮住了大半部分的樣貌,但是這雙眉眼,只要是見過的人都不會忘記。
他身上還系着那些叮當脆響的鈴铛,遠遠的一走,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而江湖也慢慢有了這麽一個傳聞,聽到了那叮鈴當啷的聲音,那便是宮遠徵了。
宮門的人向來都是瘋子,宮尚角上戰場是片甲不留,就連敵人求情的一個字都沒有發出,人頭就落地了,而如今宮門執刃宮子羽則是懷揣着熱心的心腸,搶到最好的資源用最弱的輸出,特別是他們三個人如果站在一塊兒的話……
那可能都是宮遠徵準備最痛苦的毒藥,宮子羽給心理防線,宮尚角來一波實力暴力威脅,可能直接就能把人幹的口吐白沫了。
宮遠徵其實只要不研制藥的時候都還算正常,有些時候還有些小姑娘對他暗生情愫,人高高瘦瘦的,如今他長了幾歲臉也跟着張開了,不過還是得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漂亮。
他确實漂亮。
特別是就算他打敗了多少人,他眼裏的那股清澈也是完全不變的。
也不知道他這副模樣騙走了多少小姑娘的心。
霜月第一次見到他喊着別人姐姐的時候,就覺得有點古怪,這小子怎麽幾年不見,怎麽變得更加能說善道了,一口一個姐姐,就把人哄得心花怒放的,不過當宮遠徵掏出他畫的那副畫像的時候,霜月的表情是繃不住了,她尋思着宮遠徵以前畫畫風格有那麽好嗎?
還沒有思考出一個所以然來,就見在一樓的宮遠徵就擡頭向着二樓望過來,明明還隔着一層細紗,可是他就是精準無比的找到了霜月的方向,他的嘴角弧度慢慢拉大,牽扯出了一個很熟悉的笑容來。
他也未曾變過。
“找到你了。”
宮遠徵做着口型,他能感覺到她的目光,他的心開始狂跳起來,轉瞬之間他就跳上了二樓、踩上了欄杆,衣袖翩翩飛舞,鈴铛聲清脆悅耳。
遮擋在她面前的細紗也跟着掀開,飛向了空中,他伸手掀開紗布,看着她的面龐,慢慢的低下身子,對上她的目光。
“阿月姐姐。”
霜月的心跳也跟着悸動起來,她如今早已褪去了面紗,其實沒了面紗這個遮擋物,尋起人來還少了一個參照物,可是就是沒想到的是宮遠徵竟然能夠把她的畫像畫的如此相像。
那老板很有眼力見的給他們開了一間房,還對宮遠徵眨了眨眼,對他說這是他們店裏最好的客房,做什麽都不會被人聽見。
宮遠徵聽着道了一聲謝,才慢慢的把門給關上。
看他這副模樣,霜月有些好奇的問着他:“我以為你會把門鎖上。”
“姐姐有所不知,”宮遠徵聽着搖了搖頭,“你就算如今要逃,也離不開。”
那倒是……霜月想起來自己的身體已經經過浴火重生,已經沒有那百毒不侵的身子了。
如今宮遠徵只要稍微用一味藥,就能夠輕易的把她毒到。
“那你,要把我鎖起來嗎,折斷我的手,還是要把我關起來?”霜月繼續問道。
宮遠徵:“……”
霜月覺得她好像從宮遠徵的臉上讀到了無語。
“霜月,”宮遠徵收斂了自己的笑意,表情忽而有些冷,“你覺得我是殺人魔嗎?”
“可江湖不都是這麽說的嗎?”霜月掰着手指,“說傳聞中的那位宮三先生,一聽到他的鈴铛聲,就是死路一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呵,”宮遠徵抱着手臂冷笑了一聲,“那你怎麽不說我長着三個頭,六條手臂,八條腿呢?”
“啊,原來你是三頭身嗎?”
宮遠徵看起來不想理她。
“哈哈哈哈,遠徵弟弟,你不适合當嚴肅的人。”霜月看他這副表情,一時就忍不住笑出了聲,聽着她的笑聲,宮遠徵緊繃的唇角也跟着彎了彎。
“你也知道,但是你為什麽不回來?”
“因為我——”
霜月倏爾收了聲。
她沒法解釋。
“行了,我知道了,”宮遠徵聽着就讓她住口,“什麽理由我不管,既然不想會宮門那便不回好了,我看着宮子羽就煩。”
“你們倆,關系還僵着呢?”
“不,只是我單純的看不慣他罷了。”
宮遠徵又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看不慣宮子羽的作風還是單純就是看不慣他這個人,“總之如今宮門跟以前也不相同了,如果你不想回去,想闖蕩江湖,我陪着你便是。”
“喂,你那是什麽臭表情?”看着霜月那副傻不愣登的表情,宮遠徵又問道。
“不……只是有點意外罷了,你成長了啊,遠徵。”
“別把我當小孩。”
“不會的。”霜月笑了一聲,“我沒有把你當小孩。”
“你最好是。”宮遠徵的眼睛眯了眯,又收回了目光,“我出去住,你就在這裏歇息吧。”
“不和我睡一塊兒?”
宮遠徵的表情停滞了一下,然後紅着耳朵跑出去了。
自那之後,宮遠徵就和霜月一起旅行,他們去了很多很多地方,也看了許多人、許多景,他們在那些花海中相擁、在月色下親吻,一起做過了最浪漫的事情。
雖說宮遠徵還算是一個純情的孩子,但他始終不是一個食草的男子,特別是他還會用毒的情況下,再加上如今新生的身子脆弱敏感,稍微一觸碰就會留下極深的印子,宮遠徵又是喜歡折騰的,而且他還很喜歡給霜月打扮,他覺得霜月就應當是好看的,不該是素色。
如果問他有其他男人觊觎了怎麽辦?
答案很簡單,把那些人的眼睛挖了,把他們的腳給砍了。
再不濟,也有毒藥伺候。
“小瘋子。”
“彼此,你不也是把那些調戲我的人,也給警告了嗎?”
霜月也談不上什麽正常人,既然都已經是所有物了,自然會打上标簽,“我以前可不這樣的,遠徵。”
“呵,我以前可就是這樣。”
兩個瘋子的愛情,又怎麽談得上完美呢。
如果她是那孤傲的月亮,他可做不到把她細心呵護,他要把她拖下來,讓她來到這無情的人間,讓這沒有感情的神明垂下視線,停留在這個世間,既有痛楚,也又苦楚。
神愛世人,也只會愛他一人。
而神明也甘願沉入這人間,這人世,遠遠不止風花雪月。
“遠徵,給我下蠱吧。”霜月笑起來,“你身上也有,不是嗎?”
“我們現在,”她牽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握,她親吻上他的嘴唇,他的嘴唇依附過來,伸出了舌尖輕輕的描繪着她的唇形,柔軟的舌頭輕巧的撬開了她的舌尖,他把那毒從嘴裏喂了進去,他吞下那律液,月色灑在他們的身上,霜月從來不是什麽正常人,她就在這寂靜的歲月中,變得有些瘋了,“我們是一樣的了。”
鈴铛叮當脆響,一陣清風襲來,空氣中充斥着花香,霜月發現宮遠徵身上的藥味似乎是更濃了,和花香混在一起,那迷人的味道是更加濃郁了,而月色還很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