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溫舒窈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就傻傻地站在原地,連眼睛都不眨。
據說小兔發呆就是這樣。
“她?她喜歡得不得了,就差把一見鐘情寫臉上了。”
門簾掀開,身着朱色旗袍的塗山袖款款而來,往溫舒窈身邊的椅子上一坐,好笑地看她漲紅的耳垂。
溫舒窈眼神游移:“別這麽說……”
她承認,自己是對孟鶴眠有那麽一點點喜歡。
主要是她摸兔子的手法很好。
人也很溫柔。
塗山袖柔若無骨地靠着吧臺,語氣戲谑。
“說不定我在小窈心裏已經比不上孟鶴眠了。要是說一句孟鶴眠不好,她馬上就能給我駁回去。”
白貓贊同地“喵”了聲。
溫舒窈連忙辯解:“怎麽會。”
漂亮狐貍忽然擺出正經模樣,湊近白貓,壓低聲音說悄悄話。
“說真的,我之前撞見了孟鶴眠,年紀輕輕的冷着個臉,看上去不太好相處。”
溫舒窈來不及想,脫口而出:“她只是看着兇,其實私底下很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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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肩膀一顫,驀然意識到,自己主動鑽進了塗山袖的圈套。一時間懊惱得手腳不知道該怎麽放。
“笑死我了喵~”
“哎呀哎呀~”
貓和狐貍笑作一團,咖啡店裏充滿快活的空氣。
小兔手足無措,抿了抿唇,只想抱頭蹲牆角自閉。
片刻,塗山袖笑夠了,開始盯着溫舒窈上下打量,直到後者瑟縮着後退,才大發慈悲地放過了她。
“好了,不開玩笑了,”她斂起笑,表情嚴肅道:“我幫你找前輩确認過,如非特殊,不要讓人摸你原身。”
“為什麽?”溫舒窈第一反應是不解。
兔子确實有特殊的習性,比如,頻繁的發/情期,被刺激很容易假孕……
但人和兔子不一樣,摸兔子和摸人當然也不一樣。
塗山袖訝然地挑眉:“作為兔妖,你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溫舒窈是只特別年輕的妖怪,沒聽過這種說法,也開始不确定起來。
“不是,我知道兔子會……可是,難道人也能?”
白貓臉上出現了人性化的鄙夷,像看家裏沒見過世面的小輩。
“妖怪化身成人當然會繼承一部分原形的習性,據說現在僅剩的鳳凰就是個戀愛腦。”
溫舒窈瞬間想到那天給孟鶴眠送傘,卻意外發現自己對孟鶴眠的觸碰特別敏感。
不會吧,不會是真的吧?
“別的不多說喵,”白貓舔舔爪子:“先給出真心的妖更容易受傷。”
塗山袖也跟着勸:“是呀,姐姐我是讓你釣人,不是被人釣。聽話,我們過完雷劫就抽身不好嗎?”
溫舒窈現在還惦記着上一個話題,滿腦子亂麻線,理都理不清。
在旁人看來就是聽傻了,說什麽都沒反應。最後還是塗山袖拍手,把恍惚小兔吓了一大跳。
她滿臉意味深長:“你自己好好想想。”
溫舒窈就這樣從清晨想到了收班,中間好幾次都心不在焉,差點送錯餐。
她如游魂一般蕩回家,然後按照往常的習慣,輕手輕腳地推開花園的門。
沿着青石小路往前,修整過的兔欄一覽無餘,那個蹲在兔欄前的背影同樣顯眼。
孤零零的、僵硬如石頭,渾身上下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整個人就像是在說:“再摸不到兔子就要死掉了。”
她面前當然一只小兔都沒有,哪怕是最近的灰兔子都在離她兩米遠的地方嚼幹草。
孟鶴眠活像一個孤寡老人。
溫舒窈心虛地瞧上幾眼,忽然覺得好愧疚。
很過分,遣走所有小兔也就算了,自己怎麽不多陪陪她?
她悄悄走近,正想變回小兔,耳邊卻仿佛響起白貓說過的話:“先給出真心的妖更容易受傷。”
或是塗山袖的叮囑:“不要再讓孟鶴眠摸你原形了。”
她頓時有些踟躇不前。
孟鶴眠很輕很輕的嘆了口氣,如此微小的聲音也能落進溫舒窈的耳朵裏。
溫舒窈腦海中畫面又變了,變成在暴雨夜裏不緊不慢穿雨衣,替她檢查兔欄的孟鶴眠。
神色坦然地誇獎她,溫聲安慰她,同她開玩笑的孟鶴眠。
還有最重要的,說“吃再多我也付得起”的孟鶴眠。
下一秒,小路盡頭的少女不見了,只剩下一只毛茸茸的小兔。
短耳朵并在一起,爪子尖有一抹顯眼的白。
兔子小跑到孟鶴眠身邊,擡頭望見她緊繃的唇線,眼眸黑沉不見底。
她沒多想,輕輕地靠近孟鶴眠低垂的手,主動把腦袋塞進了她手心。
手心突然變得暖和,孟鶴眠如夢初醒般低頭。
“小面包。”
她伸手把小兔舉起來,在燦爛陽光下,淡黃色的皮毛也變得耀眼起來。
小兔沒有掙紮,用黑潤的眼睛與她對視。
孟鶴眠一下子洩了氣,把小兔揣進外衣兜後就圍着花園繞圈。
“失敗了,老人家說我做出來的藤花餅味道不對。”
小兔奮力掙紮,在黑暗中找不到方向,爪子亂撓,終于從衣兜裏探出個小腦袋。
沒想到孟鶴眠也把手伸進兜,貼着小兔柔軟的身體一陣揉搓。
“究竟是為什麽,明明大家都覺得很像。”
溫舒窈終于明白,孟鶴眠這失魂落魄的狀态從何而來。
有的人表面雲淡風輕,實際上很在乎。
畢竟付出了那麽多努力,如果最後得不到好結果,那麽失落也理所應當。
孟鶴眠喃喃自語:“我是不是真的沒繼承外婆的天賦?哪怕只有一點點?”
她把小兔當毛球那麽搓,摸完耳朵就去捏尾巴。
“外婆的手藝真傳不下來了嗎……”
溫舒窈回答不出來,她正焦急躲避孟鶴眠的“□□”。
別揉了別揉了,不是說好只摸頭嗎?
孟鶴眠在院子裏轉了好幾圈,等再把小兔從兜裏掏出來,原本的兔球已經變成了兔餅。
還是過度受潮的兔餅,整只癱在她手上,頭埋前爪裏。
孟鶴眠嘗試去撓它下巴,卻沒想手指一伸過去,就被讨好地舔了好幾下。
和被小貓小狗舔不太一樣。
貓的舌頭上有倒刺,且不愛舔人,狗狗太熱情,恨不得把人全身都舔一遍。
而兔子則恰到好處,濕漉漉、不緊又不慢。
她沒忍住贊嘆:“好乖。”
兔子耳朵抖了抖,轉過身拿屁股對着她。
結果當然是被孟鶴眠抓住機會,又狠狠順了好幾把毛。
摸完小兔,孟鶴眠心情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給兔欄換完水和食物,又回到房間研究外婆留下來的筆記。
這份配方實際上都已經被她翻爛了,不說能複刻到一模一樣,但根據萬羨魚的反饋,至少也有七八分像。
可那個躺在搖椅上的老太太說:“不對勁啊,總感覺差了點什麽。”
到底差了什麽?難道真是自己的問題?
反饋太少,孟鶴眠決定明天多做些,分給附近的街坊鄰居吃。
正想下樓,就恰好聽見規律的敲門聲。
孟鶴眠拉開門,面前果不其然是溫舒窈。
她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臉頰泛紅、眼睫濕潤,正小口小口地用嘴呼吸。
甚至先安靜了一會兒,才細聲細氣道:“孟鶴眠,我教你摸兔子吧。”
孟鶴眠還沒反應過來就聽溫舒窈繼續說:“那只淡黃色小兔,不能使勁揉,也不可以捏尾巴。”
她講得得很認真,奈何長了張乖巧臉,實在讓人重視不起來。
她幽幽地望着表面無動于衷的孟鶴眠:“小兔也會難受……”
孟鶴眠皺眉,感覺就快要進入全新的領域。
見她這種反應,溫舒窈咬唇,無比急促地開口:“還會懷孕。”
“嗯?”
溫舒窈又重複了一遍:“會懷孕。”
這句話快得像風掠過耳朵,卻威力驚人,當場就把孟鶴眠炸懵了。
什麽東西?!
然而接下來溫舒窈的悉心科普就打破了孟鶴眠的認知。
“不是真的懷孕,是兔子被這樣對待,就會以為自己懷孕了,然後出現對應的行為,這叫假孕。”
“所以,不可以那樣摸她哦。”
孟鶴眠正嘗試消化她所說的話。
她表面上無比淡定,實際上心裏已經炸開了鍋。
還能這樣?果然還是自己知道得太少。
半晌,孟鶴眠鎮定自若地道謝:“我知道了,謝謝提醒。”
她想要認識這個物種是心情從未如此強烈。
“之前是我了解得太淺,今晚就去找養兔攻略。”
溫舒窈有被這鄭重其事的态度吓到:“也不用、這麽重視。”
孟鶴眠搖頭:“很重要,那只小兔我以後要養的。”
她說完就見溫舒窈愣住了。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親口承認,要把“小面包”帶回家。
溫舒窈什麽都沒說,被從天而降的驚喜直接砸暈,最後都不知道怎麽回的房間。
哇,跟孟鶴眠回家這件事也太容易了吧!
*
孟鶴眠在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滿院子裏翻兔子。
甚至連隔壁空置的花園都看了好幾眼。
“你在找什麽?需要幫忙嗎?”
孟鶴眠回頭,發現眼前人心情似乎特別好,裙子沒有絲毫褶皺,長發柔軟而又有光澤。
她翹起嘴角,光是站在那裏就像一顆閃閃發光的小太陽。
孟鶴眠直接問:“溫舒窈,你有沒有看見小面包。”
溫舒窈歪頭:“嗯?你找她做什麽?”
孟鶴眠拿出昨晚上自己的學習成果,手機備忘錄路上一連串注意事項。
其中有項特意用紅色标注成了重要。
她面無表情:“我聯系了市裏的知名寵物醫院,準備把小面包送去做絕育。”
溫舒窈:?
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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