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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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靖幽不急于咄咄逼人,等待對方的回音。
周先微怔。
這兩年馮南南避她如蛇蠍,做什麽都繞着她走,她很确定馮南南不會把今晚忽然跑路的實情告訴自己。這也是她轉過彎來問曲靖幽的原因。曲靖幽也篤定馮南南不會說,這其中的緣由更耐人尋味。
沉默數秒,周先平靜地回答道:“那就明天再把她交給你,如果她願意的話。”
曲靖幽沒來得及生氣,電話就挂了。
她心裏清楚,周先和馮南南中學就認識,兩家還有些聯系,關系很不錯,馮南南在那裏,當然沒任何危險。
但是周先如此蠻橫地挂了電話,曲靖幽心裏頭安穩不下來。
馮南南是她發掘出來的一顆漂亮寶石,是她讓這個小家夥日益的光彩奪目,熠熠生輝。
這顆被無數人喜歡着的寶貝,也讓空窗期太久的曲靖幽動了心。
只是年齡是一道橫亘,曲靖幽始終無法跨越,不知不覺就忍了三年。
反觀此刻正與馮南南共處一室的周先,年輕,聰明,家世不俗,無論從那一點來看,都能将她比下去。
如果那個女人真的要和自己争,自己唯一能倚仗的,大約只有這幾年來的陪伴。
要命的是,馮南南身邊總是熱鬧得很,最不缺的就是陪伴。
曲靖幽越想越覺得無奈,望着今晚的演出視頻發呆。
這一邊,周先并沒有進卧室。
放下馮南南的手機後,她就用自己的手機下載微博,很不熟練地注冊了一個帳號,然後很不熟練地浏覽起來。
從曲靖幽那裏探不出信息,她轉而寄托于網上的信息。
本來以為還要費點功夫,然而很顯然馮南南的名字比她想象的還要人盡皆知,搜索框下面就是帶着馮南南大名的一組詞條#馮南南演唱會失蹤#。
周先點進去看了一圈,很多現場粉絲拍攝上傳的演唱會視頻。
舞臺上的南南光芒四射,歌聲幾乎淹沒在鋪天蓋地的尖叫聲中,周先盯着聚光燈下那道身影,那麽耀眼美麗,那麽萬衆矚目,在她看到這段視頻之前,今晚的現場有數萬萬道視線火熱地注視着這個女人,貪婪享受着這份絕無僅有的美好。
除了這些視頻片段,話題下面,說什麽的都有,混雜着各種她看不懂的英文字母,單獨拎出來每個都認識,合在一起一個看不懂。
周教授頭昏腦脹。
直到她刷到一張圖,圖上是曲靖幽被路人拍下的臉,記者堵在場館門口,夜色下那張臉看起來風情萬種卻又莫名慌亂,好像藏着什麽生怕被記者瞧出來的秘密。
底下留言內容全都圍繞着今晚的意外——
“qjy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廢話,寶貝藝人丢了,能不急嗎”
“但是我怎麽覺得不止是着急……很少看到曲這麽不淡定的樣子”
“等等,我好像又嗑到了!”
“嗑cp的腦子都進水了?還是說qjy也有粉啦?都能當人家媽了就別學小鮮肉玩這一套了好嗎,笑死個人”
“這裏為什麽也有嗑cp的?其實我也是,別理鋼筋,幽南是真的!”
“雖然我也嗑過這對,但是fnn為什麽要玩失蹤?說實話qjy這個表情給我的感覺确實有點不對勁”
“難道鬧別扭了?曲平時挺寵馮的,但是馮那個性格你們都懂吧,很難不讓人抓狂,回顧一下這次巡演,那位祖宗又鬧了多少事,當臺怼嘉賓可還行,那還不是一般的嘉賓,曲估計這個月收拾爛攤子收拾得瘋了好幾次了吧”
“不懂不要亂說好吧,遲到耍大牌臺上辱罵觀衆的垃圾難道不該怼嗎,除了你沒人覺得這是爛攤子,不要挑撥人家感情”
周先不僅沒獲得真相,還被網上的嗑學家秀了一臉。
退出微博後她拿着馮南南的手機進了卧室。
卧室留着一盞小夜燈,柔軟的大床上馮南南睡得很香沉,細碎的發絲散落在額角,睫毛又長又卷。
周先俯下身,伸手輕輕撩了下她額頭淩亂的頭發,露出光潔漂亮的額頭和一雙秾豔的眉眼。
半睡半醒間,馮南南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睜開雙眼,茫然混沌地望着近處的周先,嗓音微微的喑啞,“你怎麽來了?”
周先低聲反問:“房間我付的錢,我為什麽不能來?”
睡懵了的馮南南非常乖,當即軟軟地應了一聲:“噢……”
應完,睫毛撲扇撲扇的,眼皮子又開始發沉。
周先倏地湊近她,表情嚴肅起來:“先別睡,有話問你。”
馮南南的雙眼皮還是阖上了。
“嘩啦”一聲,周先掀了被子,抓住她細瘦的手腕,俯身壓了上去。
猛然的親近之下,馮南南只感覺周身像是被柔軟而又堅韌的藤蔓纏緊,并且那股力道還在不斷加深,似乎要将她溶化進自己的身體裏合為一體。
熟悉的氣息湧上鼻尖,周先的額頭抵在她的後背,隔着柔軟單薄的衣服蹭着她,一下又一下貪婪吸吮着屬于她身上的味道和溫度,發出近乎沉溺的喘息聲。
馮南南有種被餓狼盯上的緊張感,驚得睜大雙眼,睡意全無,好不容易從喉嚨裏擠出沙啞的聲音,猶疑着問道:“你、你幹什麽?”
周先的手沿着她後背往前,箍住了她細瘦的腰身,幾乎将整個身體都貼在她身上,要和她融為一體,馮南南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兩人整夜纏綿的畫面,那晚周先比現在還要沉淪,從背後抱住她的時候附在她耳邊用喑啞動情的聲音說要想要将她拆吃如腹,永遠地占為己有。
她胸前一涼,周先的指尖冰冷,沒了衣服遮擋,激得她渾身一抖,猛然驚醒,掙紮起來,“你說絕對不碰我的!”
周先動作一頓,沒再繼續下一步,只是仍舊緊緊地将她困在懷裏,貼着她發燙的耳垂低聲問:“那別人呢,有沒有別人碰過你?”
馮南南被問得稀裏糊塗,完全沒弄明白這是什麽莫名其妙的問題,“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什麽別人?”她現在只想從周先的手裏逃開,穿好自己的衣服,結束這個過于暧昧的姿勢。
周先的氣息有些不穩,維持着從背後抱住她的姿勢沉默良久,緩聲問道:“你就那麽讨厭我,比所有人都要讨厭我?”
她聲音低低的,馮南南甚至聽出了一絲可憐的味道。
這一定是錯覺。
“不,我喜歡所有人,就只讨厭你。”
周先呼吸一滞,深埋心底的妒火熊熊燃燒,翻身将她壓在身下,作勢要吻。
馮南南不按常理出牌,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然後腰上一使勁,反過來将她壓在了下面,火冒三丈地瞪着她,“你要是再說話不算話,我就把你綁起來。”
周先聽着她的話,怔住,躺在柔軟溫暖的床上,半天沒有動作。
馮南南想了想,扯過掉在一旁的腰帶,當真就把她的手腕綁在了床頭。
周先在她做這一切的時候表現得過分配合,只安靜地凝視着她那張表情很臭的漂亮小臉。
綁好了壞蛋,馮南南心中稍稍順暢,從周先身上起來,翻身下床。
然而又累又餓的身體十分拉胯,剛挨着地板雙腿就是一軟,一個踉跄摔倒在地,腦袋在床尾磕出“砰”的一聲響。
周先眉頭擰起,飛快地解開了馮南南打了半天的繩結,慌忙下床。
只見馮南南蜷縮在床尾的地毯上,一動不動背對着她,很久都沒有動靜,只有微微起伏的心口代表着這具身體依舊鮮活。
“摔疼了嗎?”
周先輕聲問,目光落在她身上,仔細地查看。
半響,地上的人還是沒動靜,周先臉上的擔憂着急更加明顯。
“南南?”她的臉上罕見地露出猶豫神色,雙眼緊緊盯着地上只剩胸口在緩緩起伏的清瘦身影。
這一刻她的心髒跳得飛快,腦海中鬼使神差地閃過很多看過的關于腦部受創意外身亡的研究論文。
她的手靠近馮南南,一時間不知該去觸碰哪裏。
剛觸摸到肩膀,馮南南忽然就将身體往床邊挪了挪,整個人蜷曲成更小的一團,雙手也擡起來抱住自己的腦袋。
周先見狀急得提高聲音不容置喙地開口:“別亂動,我現在送你去醫院……”
話沒說完,馮南南從衣服裏發出痛苦又委屈的悶哼:“你別管我,離我遠一點,我一點事都沒有!我就是喜歡睡地板!”
自以為完美地把制服了周先這個女人,結果下一秒當着對方的面摔了個狗啃泥……
這麽丢人的事情,為什麽要降臨在她的身上?
馮南南越想越難過,恨不得周先離她越遠越好,今晚最好也不要來找她。
周先沒敢再動。
她大概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現在知道馮南南的腦袋沒有撞出大問題,反倒生出一點歉疚。
然而離遠一點是不可能離遠一點的,她見馮南南死活賴在地上不起來,幹脆也側身坐下來,靠着床尾。
馮南南毛茸茸的小腦瓜就在她手邊,發絲柔軟,顏色很淺,寂靜的卧室能聽見略顯淩亂的呼吸聲。
周先擡手揉上南南的頭發,觸感比想象中更軟滑,像絲綢一樣。
她的心裏升起一股詭異的滿足感。起碼這柔軟如嬰兒一般的頭發,尖叫着的千萬歌迷觸不可及。
馮南南輕輕晃了晃腦袋,想讓她放手的意思非常明顯。
周先視若無睹,修長白淨手指在她發間摩挲着,讓絲綢般的頭發從指縫流淌而過,來到她耳畔,狀似随意地輕一下重一下撥弄她軟軟涼涼的耳垂。
馮南南終于裝睡不下去,忿忿然從地毯上爬起來,也不立刻沖周先撒氣,恨恨瞪了一眼過後就轉身對着床恨恨踹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