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馮南南試圖從周先懷裏掙脫，動了動身子，沒有掙脫開。

周先的手臂收得越來越緊，像是要化作牢籠将她禁锢在自己身邊，與自己融為一體。

“你今天怎麽回事？”馮南南惱怒而困惑，不對，不是今天，這個女人從昨天晚上就不對勁，先是跟她裝可憐，害她以為這是破天荒地轉了性。她真傻，周先怎麽會轉性，恨不得世界都照着自己的想法轉才好呢。

“不要走好不好？”周先把下巴抵在她肩窩處，嗓音稍稍有些喑啞，不知道是不是馮南南的錯覺，她竟然覺得這聲音帶着絲絲蠱惑人的味道。

“你不要以為像昨晚一樣裝可憐我就以為你是真的可憐了，我不信！”馮南南大聲說道。

周先又開始低聲發笑：“那你怎麽樣才肯相信我是真的可憐，昨晚你欺負我的時候我……”

“！我沒有！”馮南南急得要跳起來，替自己正名，“而且你不是欺負回來了嘛！你怎麽還做完不認賬……你，你……”她愣了一下，察覺到鏡子裏周先意味深長的笑容，頓時懊惱自己怎麽主動跟着她一起回憶起來了，“你還是去洗澡吧，我不跟你說話了。”

周先在她的脖子上輕輕蹭着，說：“我洗完澡之前，你不要走，好不好？”

馮南南默默告誡自己不要被這個裝模作樣的女人騙到，心裏卻還是被這樣依戀自己的周先弄得一片柔軟，別別扭扭地“嗯”了一聲。

周先轉身進了浴室，馮南南望着玻璃門上的倒影沒出息地咽了口唾沫，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

周先讓她別走，她就真的沒急着走。

她在房子裏若有所思地轉悠，沒吃早餐的肚子在咕咕地叫喚。

冰箱裏什麽吃的都沒有，廚房裏甚至看起來都沒開過火。

她放棄了，坐在沙發上發呆，目光停留在那本昨晚翻到一半的相冊上。

那張照片上，站在兩個大人中間的小周先板着臉，好像已經看破紅塵，這世間的一切都不能令她有所動容，稚氣未脫的臉蛋配上這副表情，馮南南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出聲。

她飛快瞄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沒有動靜，于是用手機将這張照片拍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她恢複常色，繼續往下翻。

周先留下的照片太少了，馮南南只能從腦海裏回憶她小時候的樣子，不禁感到有點惋惜。

想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周先好像一直都是沒什麽表情的樣子，說話做事都一本正經的，與現在也沒什麽區別。

馮南南又不怎麽惋惜了。

門鈴在這時候響了起來，外面的人按得很急，帶着幾分急不可耐。

馮南南差點以為曲靖幽帶人找了過來，猶豫了會兒，起身去開門。

門一打開，外面的人就飛速地沖進來，嘴裏發出“嘶”聲，将一大碗湯放在桌上，這才緩過來。

那碗可能有馮南南的兩個臉那麽大，裏面冒着騰騰熱氣。

馮南南懵懵地盯着來人看，個頭很高，很瘦，面容清秀，看起來很舒服，只是乍一看是個男人，再一看又覺得是個女人，最後再細看，性別就有點兒迷糊起來。

“喲，大明星啊這是！”那人笑得熱情燦爛，帶着馮南南難以理解的亢奮。

說是粉絲，這反應也完全不像，因為對方在感嘆完那一句之後就轉身進了廚房，輕車熟路地拿出兩只洗幹淨的碗，将炖好的湯分別舀進兩只碗裏。

“我親自下廚，機不可失，來，嘗嘗姐姐的手藝怎麽樣？”

對方在馮南南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将她親熱地拉到桌邊坐下來，并将其中一只盛好湯的碗推到她面前，“來，趁熱。”

說着又想起來什麽，站直了身子，“哦對，忘了拿勺。”

馮南南擰着眉，看對方在廚房裏熟練地翻出兩只勺子，哼着歌兒走了過來。

一聽，還是馮南南的歌。

“來來來，快嘗嘗。”對方催促道。

馮南南望着她，“你是來找周先的嗎？”

“本來是來找她的，不過你在就更好了，我就是來送個愛心雞湯，沒想到能在這兒遇到大明星，”她在馮南南對面坐下來，支着下巴，笑眯眯打量着，“對了，你一定還在好奇我和周先的關系吧，趁她不在，我偷偷告訴你，你聽完千萬別驚訝——”

她這麽一說，馮南南就已經開始驚訝了，連碗裏的湯聞起來都不香了。

“其實我和周先——”

馮南南豎起耳朵。

“其實我和周先是在一起六年了。”

“啊！？”馮南南瞪大了眼睛，“我怎麽不知道？你怎麽認識她的？你們該不會是在同居吧？”

“哈哈哈哈”清秀的女人大笑起來，擺了擺手，“沒有沒有，我騙你的，我怎麽會和她那麽無聊的人在一起。”

馮南南眉頭緊緊皺着，狐疑地看着她。

她頓了頓繼續道：“不過只是現在還沒有在一起，萬一她一直暗戀我，從明天開始追求我，我一心軟就答應了呢，畢竟我這個人比較善良好說話。”

說完她又笑眯眯地望着馮南南，好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她推了推馮南南面前的碗，“怎麽到現在還不喝，怕燙？要不要姐姐給你吹吹涼？”

馮南南一股無名的怒火從腳底往上竄，“才不要！”埋頭猛喝湯。

對方仍舊在笑呵呵打量着她，慢悠悠地說：“其實周先跟我提起過你。”

馮南南動作一滞，等着她的下文。

對方像是故意吊胃口，怎麽也不肯繼續說了。

她擡頭問道：“周先說我什麽了？”

“說你……”對方的臉上又浮現出莫名其妙的笑容，一雙狐貍似的眼睛轉來轉去，瘦長的雙手支在桌面上站起身來，俯身靠近她的臉。

在馮南南快要躲開的一瞬間，伸手捏了下她的臉，眨了眨眼睛：“說你可愛。”

女人又一次哈哈大笑起來。

周先沉着臉走出來，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馮南南低下頭喝女人給她舀的雞湯，心情亂七八糟的。

女人的笑聲止住了，和周先說話：“大清早的，洗澡洗得這麽勤快，幹什麽去了？”

馮南南把頭埋得更低。

周先挨着她坐下來，無比自然地伸手攬在她肩上，一邊擦着半濕的頭發，一邊和她介紹這個莫名其妙的造訪者：“趙令陽，實驗室同事，住在樓下。”

馮南南擡眼重新看了看這個女人，只見對方依舊是滿臉笑容，和她招手：“你好呀南南，我和周先關系很好的，其實我爸爸當了她四年的導師，嚴格來說，我還是她最最親愛的師姐呢。”

周先的眼神像結着冰，冷冷地射過去。

趙令陽閉上了嘴，眼神仍是在對面緊挨着的兩人之間來回流轉，趁馮南南低頭吃東西，沖周先擠眉弄眼。

馮南南無意間看到，眉頭擰得更緊，把勺子往那一放，站了起來：“謝謝款待，我回去工作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

周先拉住她手腕不放，“急什麽，這裏又沒人趕你走。先吃東西。”

馮南南下意識地瞥了一眼仍舊在笑眯眯的趙令陽，視線落在那碗很美味的雞湯上。

周先的指腹貼在她潔白的手腕上輕輕摩挲，帶着點祈求的味道：“不是說好等我洗完澡之前都不走的嗎？我的頭發還是濕的。”

馮南南吃軟不吃硬，周先不放下身段哄她求她，哪怕是陷阱和牢籠，她也能稀裏糊塗地照辦。

只不過現在有點不同。

她看了眼趙令陽肆意的笑容，悶哼了一聲：“難道還要我幫你擦頭發嗎，你師姐不是在這裏嗎？”

手機忽然響起，她一看是曲靖幽打過來的，趕緊接了。

曲靖幽在電話裏嚴肅地說道：“你昨晚是不是在外面留宿了，現在趕快下樓，你不可以被攝像機拍到在別人公寓過夜的場景，哪怕對方是女人。”

換做平常馮南南是不在意這種緋聞的，曲靖幽為了她的形象和商業價值，給她的那一套嚴格的标準，很多她都不想乖乖照辦。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這個公寓因為趙令陽的出現變得讓她一點也喜歡不起來，于是只在電話裏應了一聲好，就馬上離開了。

門剛關上，公寓裏的趙令陽就在周先面前露出了無辜和愧疚的神色：“我剛剛是不是表現得太過分了點？”

周先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趙令陽回味：“你家寶貝兒離開的時候表情好醜，怎麽辦，要不我去找她道歉？”

周先思忖着，還未發話，趙令陽神色一變，理直氣壯起來：“不對啊，你這個人除了臉和智商，毫無情調，她不一定喜歡你，更不太可能因為你吃醋，對，原因出在那通電話上！”

“你可以閉嘴了。”周先不爽起來，這個女人竟然說馮南南不喜歡自己——就算是事實，那也太紮心了。

趙令陽沉浸在分析八卦中：“她剛剛說了個名字，曲總，曲總是誰？你認識嗎？是不是比你溫柔比你浪漫比你有風情？”

周先臉上的表情變了變，腦海中浮現出曲靖幽那張風情萬種的臉。

趙令陽了然，捂住心口：“啊！那你完了，我的喜酒啊！”

*

馮南南回來時情緒不佳，肚子還很餓。

女生寝室三個小姑娘和她年紀差不多，早就混熟了，見她蔫頭耷腦地回來，紛紛拿出零食招待。

睡在對面的女生眉眼溫柔，笑起來唇邊現出淺淺的梨渦，“這是給你留的早餐，我用保溫盒一直溫着的。”

馮南南感動得吸着鼻子，心想還是小妹妹好，小妹妹天真單純善良，不會耍人玩。

曲靖幽等在寝室樓下，馮南南一下來，就看到了停在路邊的車子。

“昨晚的事情我幫你壓下來了，”曲靖幽是從另一個節目組匆匆趕過來的，她不能時時刻刻守在馮南南身邊，但消息一直沒斷過，這時候特意奔到馮南南面前過問這件事，馮南南覺得實在有點小題大做。

曲靖幽攏了一把散落肩頭的蜷曲長發，“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只是你還在我手下一天，我就有必要保證你身上不會留下致命的把柄。”

她被馮南南身上過于正經嚴肅的襯衫吸引目光，很明顯這不是馮南南會喜歡的衣服，就連氣味也和平時有些不同。

領口下面若隐若現的紅痕讓她心中咯噔一聲響。

“我會注意的。”馮南南坐在車上被打量得渾身不自在，她的注意力終于被身上穿着的周先的衣服吸引。

“幽姐，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她拉了下領口，将扣子扣到了最上面。

曲靖幽眼神複雜，“我看了監控，昨晚你在周先那裏過夜了？”

馮南南扯出一點自以為很坦蕩磊落的笑：“我和周姐姐從小就認識，寝室我睡不習慣，去她那裏借宿一晚上，沒什麽大問題吧？”

曲靖幽忍不住問了一個很久以前就想問的問題：“你拒絕我，是因為她嗎？”

馮南南搓着衣角不說話。

“我看到她留在你身上的痕跡了，”曲靖幽低低地笑了一聲，有些自嘲的味道，“對不起，雖然答應過你不再提這件事，但我還是想說……我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