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馮南南斜眼偷瞧一眼身邊忽然多出來的人，心情複雜地捂住了自己的臉。她的羞恥和惱火，因為周先這一舉動消散了一大半。

平時高冷漠然冷眼相待全世界的人，現在莫名其妙地陪她在馬路牙子上蹲着……傻了吧？

“你們倆在搞什麽？”

身後傳來一道錯愕的聲音。

趙令陽滿臉困惑地看着這兩個屁股對着馬路蹲在樹叢邊的女人。

馮南南現在不想跟她說話，把周先從地上拉起來，“好啦，你這樣像什麽樣子，腿不酸嗎？”

周先站起來，借着朦胧夜色，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的臉，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消了氣。

趙令陽忽然就跑過來挽住了馮南南的胳膊，笑容燦爛得好像剛才和她搶周先的事情根本沒發生過，“行啦行啦，都什麽時候了還呆在外面，我們快回去睡覺吧。”

馮南南擰着眉看她。

趙令陽說：“你今晚可以和我睡，我的床又大又軟。比周先那地方好了一萬倍，她那就不是人住的，你問問她就知道，她自己平時都嫌得不去住。”

馮南南連忙把自己的胳膊從她手裏抽出來。為什麽會有這麽奇奇怪怪的人，态度成迷，言行還偶爾自相矛盾。

“我不跟你睡。”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趙令陽的邀請，“我去睡酒店。”

“這怎麽行，你這是看不起周教授。”趙令陽一臉憤懑，露出沉思的表情，片刻後作出讓步，“那這樣，你不想跟我睡，那我床留給你一個人睡，我和先先師妹擠一擠，怎麽樣？”

說完仿佛感覺這是個絕妙的好辦法，得意地看向周先。

周先把她從自己和馮南南中間推開，回到馮南南身邊，幽幽地開口：“不怎麽樣。”

馮南南深吸了一口氣，有什麽了不起的，一個人睡就一個人睡！

她快速地走在最前面，把她們丢在身後。

周先追過去，默默地跟着。

公寓離實驗室距離不遠，沒過一會兒，就到了樓下。

趙令陽一邊笑嘻嘻地給周先使眼色，一邊刷卡進電梯。

周先和她并不是在同一層，她跟馮南南說要把自己的公寓讓出來，自己去和周先住，結果也不急着開門，反倒帶着馮南南一起站在周先的門外聊天。

“今晚沒有吃飽，睡覺前我打算來點夜宵，借你周姐姐的廚房一用，嘗完我的手藝我再把你送下去睡覺。”

趙令陽的笑容總是頻繁而莫名其妙地出現，上前一步要牽馮南南的手，“我就不回去了，留在這裏和先先師妹共度良……”

話沒說完，馮南南被周先拉進屋子。

“砰”的一聲，門從裏面關上。

趙令陽眨巴眨巴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這扇又冷又硬的門，感受到一絲被抛棄的悲傷。

她給周先發短信：

[就這麽急？]

[我是真的打算吃個夜宵]

[真就不開門了？]

[行，你們厲害]

[/大拇指]

[晚上節制點，孩子還小]

……

周先在收烘幹機裏昨晚忘了拿出來的衣服，放在桌上的手機彈出一串消息。

馮南南吃着周先拿給自己的小餅幹，看到備注上趙令陽的名字，好奇地問：“她是真的想和你睡嗎？”

周先從房間走出來，面露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把手機直接關機了。

瞬間安靜。

馮南南望見周先手上的衣服，“啊，我想起來你的衣服被我穿走了。”

周先當然記得很清楚馮南南那天早上穿着自己襯衫的模樣，心中湧出奇異的滿足感，她忽然就不想拿手上這間馮南南留下來的衣服去熨燙了，她想讓馮南南穿她的衣服，被她的氣味包圍，沾染。

周折見她盯着自己的衣服出神，有一點抱歉，“那件襯衫我穿過，你還要嗎，要不我還你件新的？”

周先走過來，揉她柔軟的頭發，“你穿過的，我怎麽可能不要。”如果可以，她想讓馮南南每一根頭發絲都屬于自己，想每天醒來都能在這樣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眸中清楚得看見自己的倒影。

馮南南坐在沙發上，仰臉注視着她，略顯疑惑，“那你今晚還讓你師姐進來和你睡嗎？”

周先笑起來，霎時仿若有春雪在她美麗冷清的眼睛裏慢慢消融。

“你說的是哪種睡？”

馮南南看得挪不開眼，心裏燥得很。

她從第一次見周先，十多歲，剛上中學的年紀，瞧着對方綁着簡單利落的馬尾，露出一張淡漠高傲的漂亮臉蛋，從幾千名身穿肥大校服的學生中間穿過，就再也看不清其他人，一切都自動虛化淪為背景，只有這個人，這張臉，隔着那麽遠的距離，清晰得刻進腦子裏。

她在心中給自己辯解，這張臉就好巧不巧的，全長在了她的審美上，她能有什麽辦法呢。

“我還是去洗澡吧。”

她從周先手裏奪過自己的衣服，表情挫敗地進了浴室。

周先是想和她你侬我侬飽餐一頓的，不知她剛剛那瞬間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歷程，只不過見她那副反應，便也不敢貿然招惹。

從浴室出來的馮南南水嫩甜蜜，被熱汽熏紅的臉豔若桃李，有不久前那一夜的旖旎，此刻又再次同處一室，貪心如周先，很難不撕開虛僞的正直面具，心猿意馬。

馮南南毫無所覺地拿着充好電的手機打游戲。

她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是好事也是壞事。

周先甩開自己那些不合時宜的想法，也進了浴室。

出來後卧室裏點着一盞小燈，馮南南窩在被子裏，不知道是在和誰打電話。

看到周先進來，她沒怎麽回避，但對電話那頭流露出要結束這通電話的意思。

“我不在酒店，明天再說吧。”

她要挂斷，曲靖幽在電話那頭問：“你是不是又和周小姐在一起？”

“……是的。”馮南南想想還是說了實話，這件事在曲靖幽面前沒有隐瞞的必要，“幽姐，有些事情我能自己處理好的，你不用太擔心了。”

周先在她說話時從背後覆上她身體，壓得她輕輕得哼了一聲。

軟軟的大床在兩具交疊的身體的壓力下，凹陷進去一些。

電話另一頭的曲靖幽聽着馮南南嘴裏溢出的可疑聲音，表情更凝重了些。

馮南南在周先猝不及防壓上來時就顧不上電話了，輕喘着低聲抱怨：“你怎麽可以突然這樣……”

“我洗好澡了，”周先瞧了一眼她拿在耳邊的手機，刻意湊近她側臉，“是我不好，讓你等了這麽久。”

她張嘴，咬上了馮南南的耳垂。

馮南南措手不及，輕呼出聲，想起來電話還在連着，忙壓低聲音道：“先別鬧我了好不好。”

周先被她這一聲似警告似撒嬌的話語勾得有些剎不住車，腦海中有一道聲音吠叫着要更進一步。

她在馮南南試圖對着手機那頭開口說話時伸出了手，奪過手機，按了關機。

馮南南頭昏腦脹，不知是困意多一些，還是被周先親熱的動作帶起的情意多一些，翻過身來将對方壓在身下，定定地望着對方。

昏暗的卧室裏，這張臉讓她心潮澎湃。

她心想，去他媽的，你不仁我不義，誰讓你總主動糾纏我的，今夜我就要繼續放縱風流！

“這是最後一次。”

她被周先帶着滾進被窩裏的時候，這樣信誓旦旦地說道。

清晨睜開眼的馮南南完全失去了昨晚的氣勢，心虛得想立刻變成蝴蝶從周先手中飛走。

她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變成這樣一個随随便便玩弄感情和身體的人，周先不喜歡她，她不喜歡周先，怎麽可以在這種情況下草率地、三番五次地滾到一起？

她這樣還有什麽資格鄙視她老爸馮效堂？她連她老爸也不如。

周先支着下巴，側躺在她身旁，把玩着她的頭發，狀态是從未有過的放心和滿足。

并不知道此時的馮南南正在內心進行一場嚴肅的自我檢讨。

馮南南撓了撓自己睡得亂七八糟的頭發，與周先的手指在發間相逢。

周先握住她手，十指相扣，把她擁抱進懷裏，貪戀地吸取屬于她身上的氣息，“可不可以就這樣待在我身邊，不要再離開這裏？”

只要一想到懷裏的人等下很快要走，要被那麽多人瞧見可愛誘人的模樣，被明裏暗裏的目光觊觎垂涎，她就開始慌亂。

馮南南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你的洋娃娃。”

周先訝然。

兩人之後很沉默地出門。

樓下，一輛車低調得停在對面樹叢後面。

周先一向警覺，見是一輛以前從未見過的車，多看了一眼，隐約辨認出車內熟悉的身影。

坐在車裏的曲靖幽察覺到她看過來的目光，索性從車裏下來，站在車門邊，透過樹枝，朝這邊看過來。

目光相遇，兩人臉上都沒什麽多餘的表情。曲靖幽的視線很快和周先錯開，落在她身旁的馮南南身上，專注而充滿渴望地遠遠凝望着。

周先眉心微蹙，餘光觀察着馮南南的反應。

馮南南毫無察覺，還在低頭玩手機，一邊走，口中一邊咕哝道：“下個路口好像就有節目組裝的攝像頭，我們就在這裏……”

她沒來得及說完，被一道不容拒絕的力量拉到懷裏牢牢困住。

這個角落隐蔽得像是專為此刻而設計，

以至于周先的吻突然兇猛落下時，馮南南甚至都沒怎麽反抗。

反抗有什麽用呢？

更奔放的事都做過了。

——最重要的是，這個角落不會有人看得到周教授在下凡親她，不會吓到路人。

她迷惑中帶着一絲安心，甚至被這個深情激烈的吻弄得有些情動。

周先掀了掀眼皮，冷冷掃過對面曲靖幽的位置。

兩人目光再一次相撞。

曲靖幽原本朝這邊走過來的腳步猛然頓住，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繼續留下觀看這場有意而為之的宣告主權，還是該如丢盔棄甲的敗兵一樣落魄逃開。

周先已經顧不上去留心對面如何反應，因為心愛之人的味道甜得讓她難以自拔，只想讓時間停留在這個角落，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