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她開心了一會兒，想起來和陳寶兒她們告別的事，去陽臺上打電話。

打完電話她就要下樓，經過周先身邊時也和她告別：“我走了，以後你應該只能在網上看到我了，謝謝這些天的照顧。”

想了想她又說：“對了，忘了你不喜歡關注娛樂圈……那就有緣再見吧。”

她說着說着又把自己說郁悶起來，悶悶不樂地轉過身走了。

周先緊盯着她背影，真想這時候把她拉回來，綁在身邊，讓她永遠都只屬于自己。

馮南南最終還是走了。周先還不至于真的失去理智，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節目播放在兩周以後，這期間，馮南南自然也沒停歇，曲靖幽自從上次當她面前喝醉後，就很沉默，甚至單獨見面時變得猶豫，退縮。

馮南南不想讓兩人面臨那樣的窘境，更加極力避免單獨見面，從未有過地一心撲在工作上。

不喜歡拍gg沒關系，想到很快就能擺脫這種生活，就變得十分努力，接受采訪的态度也變得積極熱情，吃瓜網友紛紛表示馮南南這段時間竟然變身勞模，終于不再只守着樂壇那一畝三分地。怕是登頂流量巅峰制霸娛樂圈指日可待。

綜藝播出第一個小時，很多人就被一個明星嘉賓之外的素人吸引了大半注意力。

歡迎會的舞臺結尾，手捧花束走向馮南南的那個女人，好像是一場幻術。

“這是人類該有的顏值嗎？我彎了”

“我對不起馮南南，我又心動了”

“抱了抱了她們抱了！憑我十年磕學經驗，這眼神有情況！”

“？奇怪的cp又增加了”

“看着眼熟，查了一下，草，是個大佬，別磕了別磕了，不是一路人[某國際權威學術周刊封面人物采訪鏈接]”

“感覺更有搞頭了是怎麽回事”

馮南南怎麽都沒有想到，這麽短短不到一分鐘的連續鏡頭，能掀起這麽大動靜——不是說她小瞧周先那張臉的水平，而是一個簡單的擁抱，能引來一堆湊熱鬧的，并且湊熱鬧的越來越多，快要往全網狂歡血洗各大網站的态勢發展。

周先的履歷光彩耀眼，随手一扒拉，連家底全都給扒出來，甚至包括從小到大的學校，照片。

這對一個向來低調的人來說，是過于越界的關注。

馮南南緊急聯系她，一問，她根本就沒上過網，待在實驗室幾天幾夜了，還是趙令陽給她看的新聞。

“你有沒有不高興？”馮南南有點忐忑地問道。

周先雖然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馮南南是屬于自己的，但同時深知此事鬧大，被挖出更多東西，會對馮南南以後的發展造成很多負面影響，馮南南的粉絲越多，得知真相後的反噬勢必越嚴重。

“這件事不要再繼續發酵了。”周先的語氣有些嚴肅，“我不需要那麽多的關注。”

馮南南低低地“嗯”了一聲，“放心，不會讓別人打擾到你私人生活的，我這就找京京幫忙，把關于你的消息都壓下去。”

她說完就迅速挂了電話，聯系自家妹妹。

馮家的商業版圖在馮京京手上越做越大，如果馮南南繼承了她們的母親驚人的藝術天分，那馮南南就是遠超馮效堂的商界天才。

為了保護馮南南，馮家養了一支優秀的公關團隊，必要時會與曲靖幽配合，解決難題。

馮南南惹事不少，但都不是什麽設計原則的大事，這支團隊很少有派上用場的時候，本來這次也不必出面，但馮南南想到她和周先那個關系，就沒給曲靖幽添麻煩，直接讓自己家的上場了。

這事壓下去的速度非常快，周先的名字就像龐大繁亂信息流裏的昙花一現，快速被別的話題覆蓋。

電影開拍在一個月後，實地選景，文藝愛情片，故事發生在一個潮濕溫暖的城市。

于是馮南南又随着劇組來到G市。

女主角堅強隐忍，遭遇意外失聰後，更是将熱情溫柔的男主角越推越遠，壓抑內心的愛意，封閉自己——馮南南讀劇本讀得頭痛。

她找不到自己與角色之間的相似之處。她也沒有想過要演戲。如果可以選擇任性，她想掉頭走人。

前幾場戲難度較低，拍得很順利。

馮南南不敢松懈，空餘時間都在埋頭苦讀劇本。

周先來看她的時候，她還在磕磕巴巴背後面的臺詞。

周先坐在對面，催她：“飯要涼了，吃完再努力。”

馮南南經她一提醒，确實感覺餓了，放下了劇本。

兩人在劇組今天拍戲的附近随便選的餐館，飯菜的味道意外地好，馮南南連吃了幾口，問：“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周先看着她吃飯，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她來見馮南南，只是因為想見她，還能有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

“沒有其他事情，就是想來看看你。”

她平靜地開口，給馮南南剝了一塊肉質鮮嫩肥美的魚。

“謝謝。”馮南南懷疑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周先，一個當初聽她說要當明星開演唱會就嗤之以鼻氣的吹胡子瞪眼的人，現在跑來圍觀她拍戲。

“你對拍電影感興趣？”她好奇地問。

周先搖了搖頭。

馮南南看了眼時間，匆忙扒了幾口飯，放下了筷子，咕哝着：“不感興趣你還來，還以為我們劇組能獨得你垂青呢。”

停頓片刻她又問：“對了，你這段時間的生活沒受到什麽影響吧？現在網上沒看到讨論了。”

周先說：“沒有。”轉而問她：“你呢？”

馮南南笑：“我能受到什麽影響。”

“探究我生活的讨論聲只是一時，你卻一直以來都在經受這些。”

馮南南說：“這倒是，有時候也覺得挺不方便的……你說這些是在關心我嗎？”

她問完，手機就響了，助理急着通知她快點回到劇組，準備下午的戲。

周先醞釀好的言辭沒來得及說出來，馮南南站起來準備走，走出幾步路後回過頭：“你要不要順便去看看？”

周先就跟着去了片場。

下午的戲進行得無比順利。導演很會調.教新人，馮南南又學得很刻苦，拍完自己的戲要麽蹲導演旁邊聽他解說，要麽躲車上翻來覆去讀劇本按導演教的那樣努力揣摩角色內心，周先看到她辛苦得寝食難安，真想把她從劇組裏劫出來。

這樣過了一個月，周先隔三差五過來看，眼睜睜瞧着她瘦了一圈，連情緒都有些不對勁，不知是受角色影響，還是別的原因。

一個陰雨綿綿的天氣，劇組開始拍攝一段重要的戲份，失去聽力的女主生活重新跌入谷底，男主的溫柔是她的支撐，但不想讓自己耽誤對方，所以在對方照顧了她一段時間後主動要求對方離開，離別的雨天，女主做了一段動人的獨白，既不舍，又無奈，隐隐還藏着無能為力敗給現實的憤怒。

馮南南聚精會神地聽完導演最後一遍給自己講戲的內容，硬着頭皮上了。

她無法進入那段形容中的狀态，眼看着天色越來越晚，快要錯過最佳的拍攝時間，更是一陣陣地頭痛。

“卡”導演喊停。

已經第五次了。馮南南用遞過來的毛巾抹了把臉，周先跟她說話，她恍恍惚惚地也沒怎麽聽進去。

“我先去車上休息下。”

她跟導演打了聲招呼，徑自上了自己的車。

劇組知道周先是馮南南好朋友，拜托她去安慰。

周先猶豫地站在車門邊，街邊擠滿圍觀的路人，身後是劇組雜亂的讨論聲。

她想試着聽見裏面的動靜，可是什麽也聽不見。

“叩叩”

她敲了幾下車窗，車門沒鎖，打開後她坐到馮南南身邊。

馮南南見她進來，忙轉過身，擋住自己的臉。

周先錯愕。馮南南在偷偷地哭。

她上一次撞見馮南南哭，還是很久之前，第一次面對上萬人的舞臺，馮南南難免露怯，也是像這樣，躲在誰也瞧不見的角落裏，緊張得掉眼淚，周先當時還因為這個舞臺表演的事和她鬧掰了，結果一瞧見她縮在雜物間可憐巴巴抹眼淚，霎時就又憐愛又想笑。

更久遠點的記憶，大概就是十幾歲的馮南南精心給馮效堂準備生日禮物、卻發現親爹在陪情人那次，那一次周先平生第一次翹了課，硬生生在學校天臺陪她從白天坐到黑夜。

回憶過去種種，她伸手摸摸馮南南頭發，嘴裏組織着語言。

馮南南丢臉死了，又被周先撞到自己在偷偷哭，這是什麽慘案。想到這裏她更難過，破罐子破摔，放任眼淚橫流。

她連哭帶喘，周先慌得手忙腳亂，給她遞紙巾，口中說道：“別哭，導演跟我說，第一次拍戲，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演員沒狀态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劇組工作久了就會經常遇到，習以為常，但馮南南沒經驗，硬着頭皮強撐到現在，順利拍到後面，已經超出負荷。

馮南南捂着臉，帶着慘兮兮的哭腔：“可是壓力好大啊，我演不出來，我根本就演不出來，我一直給自己打氣說只要拍完就好了，拍完就能跟幽姐交差，就能有時間做想做的事了，可是我快堅持不下去了，我一點也不喜歡演戲，演戲讨厭死了……”

周先聽着她一連串充滿宣洩的埋怨，心中隐約能體會她的愁苦，沒有人喜歡勉強自己辛辛苦苦做不喜歡的事情，更何況還要出于責任努力将它做好。

馮南南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眼淚漸漸止住，只是情緒還能低落，滿臉寫着不開心。

她曲着腿蜷縮在座位上，車裏彌漫着悲傷的氛圍。

周先搜腸刮肚，想不出一句可愛的俏皮話，也試圖像趙令陽那樣嘻嘻哈哈地抖個機靈，哄馮南南笑一笑，別再皺着眉，垮着臉。她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想看見對方開心，可她腦袋一片空白，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适合的話。

馮南南聽到周先在自己身邊翻找東西發出的動靜，但她不想管，埋着頭逼自己調整狀态。

接着肩膀就被拍了拍。

馮南南擡頭看過去。

周先坐在對面，指了指自己的臉，只見兩只長長的胡須沿着上唇左右分開，誇張地飛向腮邊，兩只冷淡漂亮的眼睛周圍各畫了一個圓圈。

這張飽受上天厚愛的臉上，表情依舊冷清。

馮南南盯着看了幾秒，終于還是忍不住笑出聲。周先這是什麽毛病，以前怎麽沒發現。

她一笑，周先又有點不好意思，罕見地紅了紅臉。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車裏沒有卸妝水了怎麽辦？”馮南南拿着用來畫鬼臉的眉筆看了看。

周先沒說話。

馮南南沒再追問，幫周先擦臉上的痕跡。這臉可是照着她審美長的，可不能随便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