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

四十

“這是你幹的?!該死!”紮克利紅着眼眶,作勢要沖過來找陶帷初算賬,“你這個惡毒的人!你居然敢算計我們!”

“紮克利!停下!”威爾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人,死死把他按在原地。

“你沒有看到那些人的慘狀麽?!還敢随意亂動?!你難道你也想死嗎?!”

老師一嗓子将人喊回理智,紮克利死死咬着牙,到底沒敢往前踏出一步。可手裏的動作沒有閑着,槍/口高舉,對準了階梯下的兩人。

“混蛋!我要讓你們給我的兄弟們陪葬!”

“你可以開,”梁歲挑眉一笑,面上絲毫不見慌亂,“如果你确定憑你們兩個無頭蒼蠅能安安穩穩到達墓地,那就開。”

紮克利一噎,端槍的手抖了抖。

梁歲眼睛眯縫了一下,直直看向對方,“而且......事到如今,為什麽你覺得還能威脅到我呢?憑你手裏的槍?還是憑我三招就能放倒的威爾先生?”

威爾臉色白了三分,他忽然後知後覺意識到,梁歲說的話是對的。之前他帶着手下,想要制住不能站立的陶帷初簡直太簡單。制住陶帷初就等于制住梁歲,可現在呢?

如果兩撥人真的發生沖突,自己這方的勝算是多少?

伯爵習慣了受人保護,一旦發現自己需要直面危險的時候,滿身滿心驀地慌亂起來。

他熱愛古文物,熱愛探險,但當這些東西需要跟生命放在一起比較時,威爾會毫不猶豫放棄一切選擇自己的安全。

讓他葬身在這個肮髒遙遠的地方?怎麽可能?!

而且威爾不止一次聽說過見識過梁歲被逼急了的樣子,他深切的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鼻尖的血腥味兒越來越重,墓地的其他機關自己也根本不清楚。大腦飛速運轉,一直運籌帷幄的伯爵第一次想打退堂鼓。

Advertisement

可人和人的思想不能共通,比如現在。他引以為傲的學生早已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槍口直接怼在梁歲額頭上。

紮克利大喊道,“就憑我手裏這把槍!我随時能崩了你們兩個!所以你最好老實一點!否則我現在就能殺了你們,然後回去找人鏟平整個墓地!不信找不出我想要的東西!”

過于用力的槍/口在梁歲額頭上印出來個圓形,男人稍稍側開一步,讓那黑乎乎的東西離自己遠點兒。眸底沉沉一片,唇角向上微彎,那眼神如同看兩只垂死掙紮的小獸一般。

讓威爾的胸口狠狠跳了跳。

火光搖曳,從高處留下的血越來越多。陶帷初回頭朝黑漆漆的地底看了一眼,輕輕捏了捏梁歲的肩膀。

這個陶家傳人對接下來的路一無所知,跟英國人一樣帶着忌憚。可他面兒上是不露痕跡的鎮定,畢竟這條石梯不知還有什麽其他的機關,如果現下打起來,對誰都是巨大的危險。

就在此時,紮克利頗為配合似的用槍指了指下頭,威脅道,“沒聽見我說什麽嗎?!不想死就繼續往下走!快點!”

梁歲冷哼一聲轉身,一步一步朝下走去。

“老師,我們得保持同步,”紮克利忽然偏頭壓低聲音對威爾叮囑。其實就算他不說,威爾也早就注意到了,身後那些手下觸發機關的原因。

兩人保持相同步調,跟在梁歲身後慢慢往下。

聲音逐漸恢複安靜,趴在石梯洞口處的幾人僵着臉面面相觑。

房懷喉結滾動,低低地說道,“.......大哥,還好我們沒有輕易跟下去。”

郭永春也在黑暗中冷下臉,剛才那一幕離着他們相當近,甚至幾滴血都噴濺在手邊。

“你聽見那英國佬說的話了沒?”

“聽見了,”房懷看向石梯上的屍體,“說是.....得保持同步。”

“對,他們兩個一起走的。”郭永春直起身,“若是我們要下去,也得跟他們一樣才行。而且恐怕這段樓梯是對人數有限制,咱們幾個恐怕不能一起走。”

房懷幾乎是秒懂郭永春的意思,這一路都沒碰上什麽厲害的機關。究其根本,無非是因為陶家的身份。

再怎麽受宮內人的賞識,陶家這麽多年依舊只是個做衣服的,對那些貴人來說,也只是個下人而已。

下人的墓地,去哪兒搞出來如同皇宮貴族那樣的機關來防人呢?

也許方才那些鐵箭,就是最厲害的唯一一個了。只要能安全度過這一段,之後的路恐怕就暢通無阻了。

那麽等他們到達墓地之後,自然是身邊跟着的人越少越好。他二人執掌安清幫多年,深知人心不古這一事實。就算都是多年跟着的老人,也難保親眼見着那些金燦燦的寶物不動心。

這麽一看,自然是他二人單獨下去最為保險。何況梁歲還在底下,若是真出了什麽意外,也還有個照應。

想到這兒,房懷自然而然把話接過來,沖身邊幾個手下說道,“對,此次前途未蔔,不能帶着你們一起冒險。本來就是我家弟弟惹出來的亂子,自然也當由我和大哥前去收拾。你們就在這裏等我們,若是那些英國佬出來了,我們幾個沒有,也還有人替我們報仇。”

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幾名手下當場要急,紛紛自告奮勇打頭陣。全被郭永春打太極似的擋了回來,“萬一我們出了什麽意外,安清幫還需要人守着。”

一句話,将所有人定住了。

“那大當家的你們放心去,我們定然把這地方守好了!”

郭永春欣慰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整個人趴在洞口。确認完全沒有聲音之後,才小心翼翼踏出第一步。

一切無事,看上去前面那兩撥人已經走到底了。

房懷跟大哥對視一眼,同時往下走去。

他們想的沒錯,梁歲的确已經下了石梯。

他高舉火把,把下頭的空間照的通亮。

原來這是另一個石室,不過跟之前不同的是,這地方看起來頗大。舉頭向上看去,甚至看不見頂部的具體位置。

腳下踩着的依舊是凹凸不平的石板地,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能看見兩側石壁隔幾步遠就有一個半圓形的洞口。

光照不到,只能影影綽綽看見個大致形狀。

陶帷初一個一個看過去,發現那些半圓形洞口數量異常多。整整四排嵌在石壁上向裏延伸,如同黑暗中張開的一排排獠牙,不懷好意盯着他們這些不速之客。

“這些.....又是什麽鬼東西?!”盡管掩飾的很好,紮克利聲音依然透着顫音,明顯是被石梯上的那一幕搞得心有餘悸。

“你!你去看看!”他用槍抵了一下梁歲,把人抵的往前走了兩步。

沒人注意到威爾不動聲色往後退了退,幾乎已經退到了石梯邊緣。

梁歲涼涼地看了眼紮克利手中的槍,不慌不忙把背上的人放了下來,讓陶帷初扶住一旁的石壁。

“我跟你一起去。”

陶帷初緊緊抓着他的手腕,狹長明亮的眼睛眨了眨,“這地方姓陶,老祖宗不會害我。”

這話說的任性,可也讓人心裏一暖,生生把梁歲拒絕的話堵了回去。

“別在這打情罵俏了!”紮克利不耐煩地吼道,“等一會你們兩個就能手牽手下地獄了!急什麽?!”

梁歲伸出一只手臂讓陶帷初扶着,兩人慢慢朝那些孔洞走去。

空氣中只有火把燃燒的“哔啵”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直至光把孔洞照亮,裏面的景象徹底暴露在眼前時,陶帷初一下子握緊了梁歲。

他仰起頭,一排一排往上看去,接着不敢置信似的又往後走了好幾步。一直到其中一個孔洞前,腳步才堪堪停住。

紮克利看着陶家唯一一個傳人怔怔站在那裏,随後忽然毫無預兆地跪在地上。

他的表情稱不上虔誠,卻無比認真。

“.......師父。”

紮克利急了,眼瞧着那兩人一路走過去沒碰到一丁點危險。連忙舉着火把也快步走了過去,一路還不忘用槍口對準梁歲。

等這個英國男人看清洞裏的情況後,也一下子愣在原地。緊接着,呆呆的表情被無限狂喜代替。

他瘋了似的撲在其中一個洞前,聲音顫抖,喃喃自語地說道,“找.....找到了....就是這裏,陶、陶家墓地!我終于找到了!就是這裏!他們居然把自己埋在這種地方!”

這聲喊讓威爾也忍不住了,幾步奔向紮克利,也朝洞裏看。

一瞬間如同觸電一樣,威爾瞪大雙眼。

因為他看見,每一個孔洞裏都安安靜靜躺着一副骨架。骨頭身上的衣服早已爛成了一根根破布條,但仍然能看出這些人是非常安詳的。

離他們最近的洞裏布條爛的最厲害,越往後越往上布條腐爛程度越差。由此能判斷出哪一位是距離現在年代久遠的。

如果沒猜錯,這些就是陶家歷代傳人。

這些半圓形的孔洞,就是他們真正的墓地。

所有傳人都認真履行着陶家祖訓,生前用一輩子傳承陶家技藝,死後用另一種方式守護陶家傳承。

一句虛無缥缈毫無證據的話,兩條口口相傳的祖訓,竟然能讓這麽多人前赴後繼把自己送到這兒來。

“真是.....難以置信。”

威爾單手扶着石牆,久久不能回神。

嘿~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