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原主的情緒

022  原主的情緒

感受到心中仿佛能吞噬人所有理智的憤怒,白休寧擡手掩着臉笑了。

她覺得越來越有趣了。

一個和她幾乎不會有接觸的背景板外公,一個不知到底是否還存在于這個世界的原主意志。

一個在不竭餘力地将她逼進死胡同,一個在不竭餘力地試圖讓她憤怒、爆發。

天道呀,這也是你提前為女主的成功鋪設下的野獸陷阱嗎?只等着周圍與女主能産生細枝末節聯系的炮灰,在她們發生改變時,啓動的陷阱嗎?

白休寧捂着臉,背對着陸盞行,用那種堪稱顫抖的,布滿怒火的聲音低語:“陸助理,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呀?”

白休寧無聲地咧起嘴,背影卻在顫抖。是呀,在一個四處充斥着需要遵守規則的合理世界裏,卻有超脫于“合理”這個設定的天道存在。既然如此,那她這樣怪異的生命體在一個被天道掌控的世界出現,真的不會被注意到嗎?

又不會被合理的發展……無聲抹殺掉嗎?

陸助理的表情她看不到,但她聽見了身後人不帶情感的聲音:“大小姐,請不要傷心了。”

“不要傷心?”

“我憑什麽不要傷心。”

白休寧轉過輪椅,臉上遍布淚水,雙眼通紅。

“陸助理,你說如果我去找外公,他會幫忙嗎?”

陸盞行沉默地站在原地,白休寧喃喃自語。

“會的吧。”

“應該會的吧。”

……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白休寧打開車窗,意外發現今日首都的空氣質量格外好。

白休寧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疲憊,她靠在後座,難得的沒有在車上看手機,反而是在發呆。

陸盞行沒有再穿西服套裝,而是換了一身嶄新的運動套裝。

新的就像是為了應付白休寧的命令而臨時買的。

白休寧垂下眼眸,盯着那只被打上石膏的腿思索工廠的狀況。

依舊是昨日的困境,要想讓白氏茶業擺脫惡名,就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具有信服力的證據。想要拯救白氏茶業大廈将傾的未來,就需要一步一步提前挽救正搖搖欲墜、卻毫不顯眼的中間樓層。

工廠的食品安全問題,就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司機将車子停在嘈雜的胡同外。這裏是市中心,卻也是老城區,很多小道汽車都無法進去。

白休寧下車的不遠處正好有個早餐攤,她讓陸盞行推着她去買了些油條豆腐花。

她就抱着那一大袋熱騰騰的早餐,被陸盞行推進了狹窄的胡同裏。

胡同內靠着導航也不太好走,好在白休寧記得路,靠着口頭指揮陸盞行,穿過七拐八拐的小道,很快就找到了掩藏在一家釣魚用品店與一家瑪瑙鋪子之間的不起眼小門。

“需要我去敲門嗎,大小姐?”

白休寧微微搖頭,指揮陸助理扒拉開門上邊的假花假葉子:“有密碼鎖,八個八。”

陸盞行眼中的遲疑滞了滞,才擡起手輸下密碼。

“有門檻,我先跳進去,你幫我把輪椅搬進來。”

也不等陸盞行說話,白休寧已經扶着門框單腳跳了過去。後者看了一眼那快要到白休寧小腿高的門檻,才轉過身子去搬輪椅。

“把門關上吧,我外婆應該還在菜市場,我外公可能去下棋了。”

白休寧被推到客廳裏,自顧自拆開塑料袋吃起早餐。她進門前後折騰出不少動靜,院子裏卻還是一片寂靜。

白休寧咬着油條四下望了一圈,房子的裝修還維持在零幾年流行的模樣,但收拾得很幹淨,櫃子上擺了不少照片,有單人照,有合照,有全家福。但無一例外,所有的照片裏都不包括白休寧。

白休寧面上顯出受傷的神色,實際卻坐在直面照片的餐桌位置,吃掉了三根油條一碗鹹豆腐花。

吃完早飯她看了眼牆上的挂鐘,還不到十點半。

“陸助理,你找找遙控器在哪,我要看電視。”

……

傅涓今天起了個早去南區新開的菜市場搶了幾條新鮮的黑魚,想着晚上給小女兒炖個酸菜魚湯。

最近幾個孩子的工作都忙得很,她看着心疼,卻也幫不上忙。只能想着多做點營養的飯菜給她們補補。

她到家的時候一只手提着幾斤牛肉和新鮮排骨,另一只手拎着水桶,裏面是還在撲騰的黑魚。

開門時看到挎着小包的鄰居王姐,唠幾句後發現她是去進口超市買菜的,又不忘托她帶幾塊牛排回來,她兩個孫女都愛吃。

這一通手忙腳亂,也就沒注意到今天他們家電子鎖的位置沒被特意用假花擋住。她的幾個子女防盜意識都高,他們一家人平常關門的時候都會特別注意把電子鎖擋嚴實。

這會兒她還以為是自己說話的時候弄開的,沒多想,滿頭大汗提着菜就進去了。

她耳朵有點背,在院子裏沒聽到電視聲音,一直到走進客廳才被吓了一跳。

白休寧看到傅涓站在門口捂着胸口喘氣,還貼心地讓陸助理去幫忙把菜放進水池裏。

傅涓看着年輕男人伸來的手,先是不習慣地縮了一下,回想到他的身份,才老大不樂意地遞給他。

“別放水池了,天氣熱,放久了會壞的,你直接放冰箱裏吧。”,傅涓扭頭看了白休寧一眼,想打個招呼,又覺得別扭,幹脆轉回頭看陸盞行。

“黑魚你放到院子裏的水缸裏面,都還是活的魚。”

白休寧撐着下巴望着他們折騰完,才對着傅涓招手:“外婆,吃早飯了嗎?要不要吃油條?”

傅涓被她的稱呼叫得不太習慣,臉上的和煦也被微微擰起來的眉毛打破了:“好好說話,外婆外婆聽着就生分,你以前不是叫姥……”

她看着一臉笑意的白休寧聲音就不自覺停了,心裏好像有些怪怪的,但她也懶得多想:“都快到午飯的點了,還吃什麽油條。”

傅涓從旁邊的臺面上扯了塊幹抹布,利索地把餐桌擦了一遍。嘴裏不自覺開啓抱怨:“你吃桃酥就好好吃,你看桌子上都掉了碎屑了。還有你說你,吃什麽不好,非要吃你表姐專門買來給你外公的桃酥……”

心中微弱的不耐煩随着擦拭動作逐漸強烈起來,傅涓沒覺得奇怪,這個孫女從小就和他們不親近,也不算奇怪,本來他們就不喜歡二女兒的丈夫,流着對方血的孩子他們也親近不起來。

白休寧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她,但從傅涓的角度來看,又覺得她笑的太不真誠,像是假笑似的,看不出真情實意。

白休寧吃力地挪了一下坐在板凳上的姿勢,她另一條沒打石膏的腿有點發麻。

“外婆,小姨不在家嗎?”

傅涓皺着眉看她一眼,一貫溫和的臉上明顯地表現出不耐煩:“你找你小姨幹什麽?她工作忙得很,你小表姐最近叛逆着,她要操的心多着呢,你別去麻煩她。”

白休寧“哦”了一聲,又好奇看她。

“小表姐是不是又和小姨夫那邊接觸了?”

對面的人眉毛擰得更深了:“你哪來的小姨夫?早早離婚的人你還叫他小姨夫幹嘛,還有你從哪聽人碎嘴的,你小表姐好着呢,不可能和那種人家來往的。”

白休寧摸了摸發麻的腿,心下微微嘆息。

這是“白休寧”從小面對的對照組。賭博出軌的小姨夫,和聽話老實的親生父親。

一個在暴露真面目前被所有親戚喜歡的小姨夫,和一個明明是二十四孝‘好男人’人設且從頭至尾沒有翻車,卻依舊不被母親一家人喜歡的親生父親。

以及從小受盡寵愛,哪怕面對父母離婚,違背長輩意願偷偷接觸親生父親并且為此和家人一次又一次吵架的小表姐,和哪怕什麽都不做就會被他們天然厭惡的自己。

這個世界埋藏的惡意可真夠深的呀。

這是生怕狙擊不到白休寧。

白休寧感受到心中一陣又一陣翻湧着的不甘與嫉妒,它們逐漸洶湧。

她的臉色難看起來,在腦袋泛起眩暈的那一刻,陸盞行扶住了她,聲音冷漠:“大小姐。”

白休寧看向他,剛想說話,一張嘴就不自覺咳嗽起來。好一陣過去,才啞着嗓子說道。

“扶我坐輪椅上吧,板凳不舒服,我腿都麻了。”

傅涓掃了她一眼,穿上圍裙去廚房快速炒了幾個菜,又從冰箱裏拿出一疊醬牛肉切成片。

端到餐桌上時,白休寧正捧着手機打游戲。傅涓眼中不自覺流露出了幾分嫌棄,明明方才正想着郁霧的不懂事生悶氣,這會兒卻不自覺把兩個年紀相差不大的孫女比較,想到郁霧自己考上985,白休寧卻要靠着家裏去國外讀書,在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嘴角已經微微上挑,露了與有榮焉的笑容出來。

“別玩手機了,吃飯吧,你姥爺快回來了,你不用等他,直接吃吧。”

白休寧剛吃完早餐倒還不餓,不過還是接過陸助理遞來的濕紙巾擦了擦手,被他推到餐桌前,端起一碗飯就着蛋羹吃起來。

輪椅的高度有點低,她夾菜也不方便,不過看了眼那兩道她從小就不愛吃的焖茄子與清炒苦瓜,她也就沒再提出坐到椅子上。

……

姚聞溪下了一早上棋,今天運氣不好,連輸幾把,好在臨在吃飯前又勝了一局,他到家時心情都還不錯。

“老傅,今天可得同意我來上一杯。”

他掀開珠簾大步踏進屋子,在它們嘩啦聲中落回原位時,姚聞溪已經收回了臉上的笑意,板着臉看向白休寧。

看着她舉起捏着筷子的那只手,他的眉毛皺得更深。

也不知道白家怎麽養的,真是沒教養。

白休寧沖他揮了揮手:“嗨外公。”

見他沒什麽反應,就低下頭繼續扒飯。

姚聞溪背着手走到餐桌邊,皺眉朝着周圍看了一圈:“你姥姥呢……”

他頓了頓:“說話不三不四的,好好叫人。”

白休寧瞥他一眼:“好的外公。”

她吃下碗裏的最後一口飯,才回答他。

“外婆去買酸菜了。”

姚聞溪沉着臉看她一眼,背着手又往外走去:“大中午的買什麽酸菜。”

不過他還沒走到院子中央,傅涓就提着塑料袋走進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倒也沒說什麽,一起走了回來。

傅涓一邊在水池邊洗手,一邊叮囑姚聞溪少盛點飯:“我看你還沒回來,就先出去買東西了。這不正好,還是趕上一起吃飯了。”

姚聞溪哼了一聲,看向白休寧意有所指道:“一家人肯定是要一起吃飯的。”

又坐上餐桌,他也懶得兜圈子:“你大老遠跑過來,不是為了看我們兩個老東西吧?”

白休寧笑了:“是啊,我昨天聽說小姨特意打了招呼,讓食品安全局晚點檢測我們家工廠裏的茶葉。”

姚聞溪瞪她一眼,不快道:“不懂就不要瞎說,你小姨最讨厭人搞特權,凡事講究一個公平公正,哪有插隊的道理?”

白休寧還是對着他笑:“外公你說得對。”

姚聞溪又皺眉了:“嬉皮笑臉像個什麽樣子,你出去讀書就沒學點好的回來。”

白休寧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安靜吃飯的傅涓:“外公外婆,我今天也看過你們了,就先回家了。”

傅涓這才擡頭,淡淡地看她一眼:“路上注意安全。”

姚聞溪皺着眉,自顧自搖了搖頭:“你過來這一趟,辛苦你外婆燒一桌子菜,不幫忙也不說聲謝謝,吃完就走,你爸就這麽教你的嗎?”

白休寧表情不變:“謝謝外婆款待,我吃的很開心。”

陸盞行彎下腰,輕聲詢問:“大小姐,用不用我幫您去把碗洗了?”

白休寧驚訝地看他一眼,但注意到姚家老兩口的嫌棄,她還是點頭了:“那麻煩你了,我今天給你發獎金。”

“不用的,您太客氣了。”,陸盞行已經站起身,拿過白休寧的碗去水池邊沖洗起來,洗幹淨後擺放在了瀝水架上。

傅涓只是看了他一眼,倒是姚聞溪嘀咕一句“資本做派”。

回去的路上白休寧看了眼郵箱,眉眼舒展開來,這才真心實意地笑了。

昨晚她給食品安全部門發了一份郵件,大致意思就是為了減少社會影響希望檢測能夠早點完成。

今早郵箱就來了一封回信,食品安全部門應允了她的意見。

陸盞行得知後倒是難得表現出不解:“那您……為什麽還要回去。”

他沒将後半句話說完,他原本想問:那您為什麽還要回去受氣。

白休寧聳了聳肩,她低着頭的時候臉正好掩在了披散的頭發裏,爆炸蓬松的頭發把她的表情遮擋得嚴嚴實實。

她在笑。她的演技太差,實在無法無實物表演。這會兒遠離了姚家人,心髒裏那股會牽動她情緒的原主意志已經淡了,她半點也裝不出傷心。

白休寧笑得顫抖的聲音在她故意模糊下,聽起來就像是過分傷心導致的:“我只是想去驗證一件事。”

“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那麽讨厭我。”

看過後,她确認了,的确是真的讨厭。發自內心的不喜歡。

但好消息是,她也發現了天道除了用調動情緒的法子,并沒辦法直接操控人做出舉動。

白休寧笑夠了就面無表情地靠在車窗上,翻看起微博。

天鯉出的醜粉圈自然不會知道,甚至她們的消息還停留在天鯉獲得“人魚之淚”,群情振奮的時候。

白休寧切回微信,點開任珍珍的語音。

任珍珍幸災樂禍講的是天鯉和宮銘琛之間的八卦,中間穿插着她腳趾撞到床頭櫃哎喲哎喲呼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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