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日光直落在水面上折射着粼粼波光,又慢慢的趨于平靜。

越是四下無人的場合就越顯得晦澀,安靜像漣漪一樣回蕩在偌大的泳池,暧昧無處藏匿。

盛景郁的腳尖慢慢穩住踩在了水裏,微涼的溫度浸透了她的身體。

可緩緩地有一抹熱意從她腰際傳來,在這噙滿涼風的泳池裏格外明顯。

縱然鹿昭是頑劣的将自己從泳池邊拉了下來,但她手卻牢牢的箍住了那纖細的腰。

這樣的動作已然讓她們沒有了距離,水波再怎麽蕩漾也穿不過她們之間,沾濕了的衣料此刻正毫無距離的挨在一起。

越是充滿涼意,溫熱都越發顯得清晰。

海風不知道從哪裏裹來了無數的荔枝,甘霖的甜意一層一層的卷進了她的鼻腔。

盛景郁略擡着視線注視着面前的人,點這水的腳微微繃緊。

那晚車廂裏光線并不是很好,虛虛的只能看到鹿昭的輪廓,不像此刻,日光明媚,燦爛的光亮占據了盛景郁視線畫面裏的背景,将鹿昭的臉湊得極近的臉也照的明亮。

那鴉羽般的睫毛被水打濕,一簇一簇的,挂滿了濃黑。

她略低着視線注視着,琥珀色的眸子一如既往地燦爛,卻又因為沾染着的水珠,而變得更加惹人動心。

比起盛景郁病氣的寡淡顏色,鹿昭的氣色要好很多。

被打濕的唇瓣微微張着,浮動的空氣掠過她的唇間,嫣紅欲滴,像荔枝殼子的顏色,像荔枝果肉的飽滿。

周遭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音,海風也靜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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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被水紋推着忽遠忽近,而盛景郁視線中的鹿昭仿佛也被水推着一點點放大開來。

盛景郁就這樣注視着朝自己靠過來的鹿昭,灰銀色的瞳子在日光下像是失了顏色。

她的茫然裝的很是生動,似乎真的不知道鹿昭這般的慢慢是要靠過來做什麽。

可是她的茫然卻也真實,她并不明白自己此刻為什麽要半推半就,接受鹿昭接下來的這個不清不楚的吻。

盛景郁向來都不是一個控制不住自己欲望的人。

可食髓知味這件事,已經在她身上出現過一次了。

而這一次,她又動了心思。

日光擦過盛景郁與鹿昭之間的縫隙,留下一圈圈的光暈。

海風落在盛景郁的鼻尖,穿過她的身體,吹動她的心髒,那搖搖晃晃的心跳,就像是她那份晦澀不語的期待。

只是就在盛景郁以為鹿昭靠過來的瞬間會是心跳加速的時候,那抹溫熱的氣息卻擦過了她的側臉。

那修長的手臂從水中擡起,很是平靜的挑起了黏在盛景郁臉側的碎發。

沾着水珠的手指帶着微涼,掠過盛景郁的臉側耳廓,像是浮冰掉進了燃燒着的火焰中。

盛景郁浸在水中的身體猛地一僵。

擡頭就看到鹿昭用那雙剛剛注視着自己的眸子看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問題,那塊漂亮的琥珀清晰的不染一絲雜質。

鹿昭動作自然的幫盛景郁整理着頭發,淡聲解釋道:“頭發掉下來了。”

盛景郁也平靜的點了點頭,道:“謝謝。”

平靜的水面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鹿昭接着主動放開了攬着盛景郁腰的手。

親密的距離就這樣被無聲的拉開,沒有人去伸手留下這抹溫存,也沒有人去提剛剛差一點落下的吻。

就像是一個不應該被放在心上的小插曲。

沒有暧昧,只有烏龍。

只不過這可以是盛景郁的烏龍。

卻不是鹿昭的。

剛剛的那一瞬間,她的确是想吻上去的。

盛景郁的臉上挂着濺起來的水珠,灰銀色的眸子平靜中又帶着幾分倉皇。

就像是一只被丢進水池裏的兔子,楚楚可憐的惹人心動。

如果是放在過去,鹿昭絕對會控制住自己的。

而偏偏這種心動撬動了她的某一處神經,那微微張合的唇蒙着一層水漬,就這樣點在她的視線中央,是一種食髓知味的欲望,催生着讓她的潛意識占據了大腦。

鹿昭不知道她哪裏來的食髓知味,影子卻已經慢慢的靠近了盛景郁。

靠近着同她朝夕相處的老師……

兀的,鹿昭眼瞳一頓。

她恍若大夢初醒的看着視線中的盛景郁,冷靜地迅速地擡起了她的手。

沒有收住的吐息略過了盛景郁的唇瓣,緊急擡起的手摸過了她的耳垂。

她蠢蠢欲動。

她不敢破戒。

腦海中恍然閃過的光怪陸離,晦澀的纏滿了不可名狀的暧昧。

鹿昭害怕自己對盛景郁的這份欲望是因為Alpha對Omega的渴望,又害怕自己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默然同她分開了些距離。

身上驀然起來的燥熱被微涼的池水一點點的分食着,過了好一會,鹿昭才狀似自然的對一旁的盛景郁開口道:“老師,我們要在這裏多久啊?”

話音響起,盛景郁落在泳池水面的目光收了回來。

她的眸子比鹿昭的還要平靜,只是停頓的有點久,腦袋卻沒有思考,只是反問道:“你想多久?”

鹿昭想了想,估量了一個合适的時間:“兩天?”

她還挺喜歡這個地方的,可在那邊的世界裏還有很多事等着她:“太久了就不行了,下周節目就要錄制了。”

盛景郁聞言點了點頭:“那就兩天。”

暧昧太過,差一點擦槍走火,說不放在心上是假的。

剩下的時間裏鹿昭跟盛景郁都很有分寸,池水靜谧,安靜的各懷心事。

早餐吃的太晚,午飯也跟晚飯合并成了一餐。

越是臨近夏日,白天也越長,春日裏恨不得四、五點就要落下的太陽,此刻還挂在海邊悠閑的照亮着世界。

吃完飯後盛景郁上樓換了條印花長裙,米白色的鈎織披肩披在她身上,朦胧的罩着一道倩影。

她現在的腦袋說不上來的亂,思緒盤根錯節,織成了一條麻繩,毫無規律的堆放在她的大腦。

盛景郁想一個人去下面的海灘散散步。

興許在海邊走走,能把這些繩子理清。

過去很多盛景郁拿不準主意的時候,她都會這樣做。

一些看起來很是複雜的事情被一條一條的羅列出來,該怎麽取舍,該怎麽做才能對自己最有利,就清晰明了了。

不只是陳安妮覺得,很多跟盛景郁接觸過的人都覺得她太過理智了。

她的這種理智有時候會讓身邊人覺得可怕,就好像是沒有感情一樣,一切都遵循着最優解,一切都保證損失最小。

海風慢慢的吹過盛景郁的長發,她也開始着手整理思緒。

只是剛走出去沒兩步,她就注意到不遠處的狐尾椰子樹下鋪着一條野餐布,有人趴在上面,膝蓋抵着軟布,活潑自在的翹起了小腿。

周圍的色彩都是淺的,只有那披散着的長發如墨一般。

似乎是被風撥了許久,那頭發看着有些淩亂,垂垂的兩縷碎發糾葛在一起,将原本清晰的側臉分成了兩份,若隐若現,又被日光精心勾勒。

那殷紅的唇被含着的小棍壓了一點凹痕,水盈盈的抹着層蜜意。

鹿昭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來了,嘴裏含着棒棒糖趴在野餐布上。

不過她不是在這裏單純的刷手機曬太陽,她面前鋪着一份譜子,緊挨着腰側的是一把吉他。

鹿昭一開始來這裏,是想躲清靜的,讓海風吹吹自己的腦袋,好清醒清醒。

可誰承想,她剛到這裏就來了靈感,幹脆野餐布就地一鋪,趕緊趁着現在腦袋靈光記錄下來。

海邊黃昏落日,太陽将冰冷的海染成了溫暖的橘色。

鹿昭覺得這個地方是一道十分美麗的風景。

而旁人又覺得她坐在這裏,才是一道風景。

海風吹拂而過,将原本垂在腿上的裙擺布料吹起半分。

白皙的小腿輕輕晃動着,在光下劃出一條條輕盈的線。

盛景郁遠遠地看着,忽然産生了一種想把這一刻永遠留住的想法。

可她知道她留不住,所以也擡起了步子,想走進這幅畫面裏。

溫熱的空氣下,有道清涼的影子擋在了鹿昭頭上。

她驀然察覺到有人來了,擡頭看去,就看到盛景郁正站在她身側。

鹿昭把嘴巴裏含着的棒棒糖往一側一撇,喊道“老師?你怎麽來這裏了?”

“出來逛逛。”盛景郁平靜的答道。

就在這個時候,海風驟然又起了一陣,将鹿昭披散着的頭發吹的亂糟糟的。

盛景郁注意到了鹿昭現在頭發的狀态,想來這樣的風她剛剛已經經歷了很多次了。

怎麽也不整理。

盛景郁略蹙了下眉:“怎麽不把頭發綁起來?”

鹿昭不以為然:“沒關……呸呸呸。”

只是那毫不在意的話還沒說完,被風撩起的頭發就掉進了嘴巴裏。

有些狼狽。

盛景郁瞧着,問道:“發繩呢?”

“口袋裏應該有吧。沒怎麽注意。”鹿昭的注意力都在她的樂譜上,回答的也随意,更沒有注意到了盛景郁在她這句話結束後,俯身探去的影子。

裙子的口袋貼在腰側,毫無準備的落下了一抹微涼。

颀長的影子就這樣籠罩住了鹿昭小半個身子,微涼慢慢轉為溫熱,有暧昧驀然攀出了藤蔓。

鹿昭上一秒還在寫着簡譜的手兀的頓住了。

盛景郁的手輕而易舉的找出了她口袋裏的發繩。

她不做比劃,也沒有聲音,在鹿昭看不見的視線死角将自己剛剛貼過她腰側的手指穿過了她的頭發。

這人的手剛剛染上來自己的體溫,溫和的掠過了頭皮。

時間在這瞬間變得有些停滞緩慢,青澀的提子落在了鹿昭微張着的唇上,她知道那是獨屬于盛景郁的味道。

撲通,撲通……

那浸泡在泳池水中的心跳速率貼着野餐布下的細沙再次跳動起來。

這樣的節奏讓鹿昭有些不知所措,被抑制貼按下的腺體隐隐發癢。

終于,黑色的發繩挽過長發,服帖的将它們束在了一起。

盛景郁不緊不慢的撤開了落在鹿昭身上的影子,對她道:“好了。”

仿佛是落日的夕陽太過惹眼,鹿昭眼神閃爍:“謝謝老師。”

“不客氣。”盛景郁比劃着,接着又在最後加了一個稱呼:“懶鬼。”

聽到這個稱呼,鹿昭笑了一下。

她跪起身來摸了摸另一側的口袋,想給盛景郁也分享一只糖果。

可她的糖果還沒有拿出來,盛景郁的影子就猛地又将她籠罩了過來。

盛景郁不夠能發出聲音,只有一聲因為形勢緊迫發出來的喑啞。

粗粝的磨過鹿昭的耳朵,接着她就感覺被一股輕盈的力量緊緊護在了身下。

而後一大片綠色紛紛攘攘的從鹿昭的視線中徑直掉下,猝不及防的将護在她面前的盛景郁砸到了她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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