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正午的日光将房裏的味道曬的濃烈,海風裹着提子掠過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染着熱意的眼睫簌簌抖着,每一根都沾着剛剛沁出來的淚珠,軟語蹭過耳廓,在淺粉色的皮膚上留下一抹痕跡。
盛景郁好像聽到有聲音在自己耳後響起。
那不清醒的意志斷斷續續的連接着世界,恍然着她聽到好像有人在背後喊着自己老師。
尖齒被唇瓣收斂,只是那份溫軟依舊抵在脖頸後方。
氣味有時候也會是記憶的載體,盛景郁知道只有擁有哪個味道的人才會對自己有這個稱呼。
鼻息灼熱的撲在肌膚上,松散的腰帶終于還是不堪折騰偏露出了盛景郁的一只眼睛。
日光在她的視線中晃動,側過的餘光裏鹿昭低垂在她脖頸處的臉。
在某一瞬間,盛景郁是清醒過的。
她認得出來這人,理智拉着警報,警告她不能再繼續下去。
可念欲太過。
呼吸都是沉的,每一口氧氣都沁滿了海風與荔枝的味道。
迷失前産生不安向下紮根,助長着念欲放縱,想要更多。
光透過眼前的薄緞忽明忽暗,盛景郁好像也被拉入了那夜鹿昭的世界。
鹿昭沒有忍住,她也沒有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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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中的那張精致的臉勾在盛景郁的視線中,同她腦海中回放着某些畫面片段重合。
那細長的眼睫如如鴉羽一般,濃密的低垂壓成一片頗具氛圍的漆黑,讓人想要占有。
于是盛景郁也沒有在意倏然掉落的裙擺,擡手勾住了鹿昭的脖子。
她半轉過身,沉默而用力的吻住了鹿昭。
日光将人影畫映在窗前,畫面中人影交織,長腿側坐。
輕薄的裙擺已然不能構成遮擋,纖細的腰肢被手扶着,在玻璃的鏡面下泛着瓷白,就像是一幅被精心勾勒過的油畫。
夏日悶沉,蟬鳴高叫。
提子藤密密匝匝的盤滿了房間,任由海風在其中吹蕩。
也沒有人刻意注意過海風是什麽時候停下的,日光透過薄紗的窗簾落進房間,盛景郁已然靠着枕頭睡了過去。
那輕薄的毯子搭在她的腰上,有幾抹淺紅色的印記有些惹眼。
但也僅此而已了。
終究鹿昭也沒有做到底。
每一秒盛景郁的呼吸都離得她那麽近,灼灼的撲在她的耳廓,要她的理智全線崩盤。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秒突然醒過來的,只是猛的一下她那靠過去的手就停在了布料下方。
她是老師啊。
她是被你供奉信仰着的人。
行動戛然而止,接着像是補償一樣,被鹿昭替換成了沒有節制的吻。
她的思緒一段一段的,也沒有去想,亦或者根本就不清楚做到底與只接吻在某個方面來看,有着截然不同意義。
而當索取無度的欲望被帶上了嘴籠,欲望也就不再是原始單純的Alpha與Omega信息素互相吸引的蠻夷了。
房間裏安靜,淺淺的只有盛景郁平穩的呼吸聲。
鹿昭就這樣注視着在自己懷裏熟睡下的盛景郁,再回想起剛才的事情來,只覺得自己瘋了。
她怎麽可以憑着老師發熱期神志不清而為所欲為。
她只是在幫助老師度過發熱期而已,怎麽可以産生出更多的想法呢?
過去從來沒有過。
哪怕是碰到再惹火的Omega,鹿昭都沒有像這次這般失控過。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自控力這樣差的人,今天這樣實在太怪了。
鹿昭的眸子裏漸漸浮上了一層晦澀的愧疚。
她手裏正拿着從藥箱裏找來的藥膏,輕手輕腳的嘗試撥開盛景郁脖頸後方的頭發。
之前宸宸去超市打采購,誤打誤撞的買了很多促銷裝AO用品。
鹿昭無奈的看着她,也沒讓她去退,想着或許有天萬一會用上。
結果沒想到當初的話應在了今天。
第一次嘗試臨時标記,鹿昭并不知道自己的力道會不會過分,便把這東西找了出來。
那細長的手指穿過長發,越是向裏越能感覺到藏在其中的潮濕熱意。
薄薄的一層汗漬貼在鹿昭指尖,盛景郁的腺體毫無防備的露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盛景郁是Omega的關系,她的腺體看起來很是小巧。
像是一顆剛長出來的提子,稚嫩的就那麽小小的一顆,透着青碧的顏色。
而在這抹顏色的中央有一道齒痕印在上面,泛着尚未結痂的殷紅,像是被什麽蟲子狠狠的咬了一口,格外的醒目刺眼。
鹿昭撚着棉簽的手頓了頓。
她就是那只壞蛋蟲子。
藥膏小心翼翼的被塗在了傷口上,鹿昭動作前所未有的仔細。
只是她上着上着藥又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她隐約記得生理課上曾經講過,Alpha跟Omega的腺體本質上沒有區別,發育良好的腺體大小都是一致的。
那為什麽老師的腺體會這樣……
鹿昭眉頭蹙起,莫名的就聯想到了盛景郁無法說話的事情。
腺體跟聲帶靠的這樣近,如果腺體有問題,是不是也會壓迫到聲帶……
這是一個不會得到睡夢中人回應的推斷,鹿昭的心裏兀的沉落了一下。
她又蘸取了幾分藥膏,再次塗抹到腺體上動作也更加的小心翼翼起來。
“睡個好覺吧,老師。”
做好這些,鹿昭便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仔細的替盛景郁整理着垂在臉側的碎發,目光落在她的額間。
不知道她此刻夢見了什麽,那原本平整的額間蹙起了一道小山。
那濃密的眼睫如扇般低垂着鋪開,細細的似乎有幾下斷續抖動,像是陷入了一場夢魇,像是在隐忍忍耐夢境中的黑暗。
這明顯跟剛剛鹿昭說的話背道而馳。
她也不希望盛景郁會陷入這樣的夢。
沒有人看到,只有太陽停在窗的右上角。
鹿昭再次伏下了身子,小心的,放肆的,吻在了盛景郁額上。
不知道從哪裏吹來的熱風蕩過了走廊,消毒水的味道再次浮動起來。
盛景郁靜默的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細長的腿剛剛可以觸碰到地面,她的眼睛依舊是平靜的,卻也十分稚嫩。
不是二十九歲,是九歲。
對面檢查室的門在盛景郁的注視下緩緩打開,她已經記不太清自己這是第幾次來到這個地方了,幹淨到一塵不染的房間似乎沒有任何可怕的跡象。
可前不久才剛從裏面出來的孩子卻趴在自己媽媽的臂彎裏,哭的聲嘶力竭。
那不是一項多麽容易的檢查,過去盛景郁也曾經跟那個孩子一樣。
她求助的看着坐在她身邊的男人,得到的卻只有面無表情的催促。
一次,兩次。
每一次都是。
很快盛景郁也就明白了,哭是不會有用的,眼淚是世界上最沒有的東西。
她的爸爸不會為了心疼她而放棄這些檢查,她只能快點走進去,也好快點結束。
看到醫生示意,盛景郁不緊不慢的起身。
刺眼的燈逐漸将她瘦削的身形吞沒包圍,白熾中沒有一絲暖意。
盡管盛景郁沒有反抗,可固定帶卻還是将她的手腳都固定住了。
沒有回避的,比平日裏用的針頭都要粗長的針被醫生舉了起來,少女的頭發被包裹在無菌帽裏,袒露着的脖頸絲毫沒有防護。
酒精棉簽蹭過盛景郁尚未發生變化的脖頸,将滲人的冰涼均勻的塗抹開來。
醫生走到了盛景郁身側,拿着手裏的針管,說着跟過去每一次都一個樣的話:“一會就好,做完這一項了就可以回家了,稍微忍耐一下,爸爸一直都在外面等你。”
這個人的聲音是很溫柔的,給來這裏的每一個孩子都留下一個美好的期待。
可盛景郁絲毫都沒有被這人所描繪的景象所心動,灰銀色的眸子平靜漠然,清醒的接受着無法回避的檢查。
針管刺入脖頸,推擠開封閉完好的皮膚。
一寸一寸,尖銳的疼痛無法回避的朝盛景郁襲來,她痛的眉頭蹙起,可眼淚就是沒有從眼眶裏掉出來,本就沒什麽血色的唇瓣被她咬的慘白。
那是一種不得不接受的絕望,她真的不知道這樣的事情她還要經歷多少次。
這定時定點的檢查像是被寫進了她的命運裏,無從回避,也根本無法回避。
盛景郁木然的注視着頭頂的燈光,視線被大片的亮意包裹着。
可是從她的世界朝遠處看過去,一切都沒有昏暗的,光亮的。
咚,咚……
好像有什麽東西滾到了她腳邊,平不平整的紅色殼子一顆接一顆的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那是一團跟黑色完全相反的顏色,灼灼熱烈的紅色沾着水光,像被清洗過的火焰一樣。
海風吹拂了過來,卻沒有浪花拍過的濕冷。
那風就這樣溫和又明媚的包裹住了她,一點一點的吞噬着不斷向身體更深處鑽去的疼痛。
緊攥着的床單逐漸被人松開,淩亂的褶皺貼在少女的手腕上。
盛景郁捧過那一顆顆的荔枝,甜意随着海風抹過她的唇瓣,缺氧般的要她沉溺,要脫離……
世界開始逐漸變得光怪陸離起來。
那幹淨到不然一絲塵埃的空間被海風吹得四散分離,四四方方的牆倒了下去,沒有具象化的世界裏都是自由的味道。
盛景郁擡頭看去,就看到穹頂上高高的挂着一個太陽。
她輕輕擡起手來,像是要觸碰這輪圓日,而圓日似乎也在回應她的願望,燦爛的從天上朝她奔來,像是要掉到她的懷裏。
可太陽不應該為她隕落……
輕閉着的眼睫動了又動,幾次掙紮,盛景郁從睡夢中兀的醒了過來。
呼吸急促的還沒有平複,她下意識的就看向了窗外,玻璃上沉沉的抹着一層朦胧的光亮,太陽低挂着,傍晚已然來臨。
太陽沒有為她隕落……
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盛景郁恍然大夢初醒。
她慢慢回靠到枕頭上,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鹿昭靜坐在落地窗前的單人沙發上,對醒過來的盛景郁道:“要和我談談嗎?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