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寂靜的洋房裏,兩道影子相對而立。
那虛落在琴鍵上的手正慢慢的收回,平靜從容的動作沒有露出心亂的馬腳。
鹿昭的話裏透着明晃晃的暧昧,盛景郁看着她落在視線中的笑眼,停了半晌才波瀾不驚的問道:“你想要什麽獎勵?”
說實話,想好要什麽鹿昭也沒想好。
她鬼使神差的來了興致,沒來由的想要跟盛景郁讨要些什麽。
可要讨什麽,鹿昭不知道,亦或者不敢。
她擔心盛景郁會不同意,沒直接回答她,而是補充道:“既然我答應以後我要對老師随叫随到,老師是不是也可以适當的給我一些勞動報酬?”
“本行接受提前存款哦,不然會沒有力氣做事情的。”
說着,鹿昭就站在盛景郁面前躬下了身子。
兩只勻稱修長的手臂沒力氣一樣耷拉下來,接着肩膀挑起身形的骨骼也被卡一下卡一下的頓沉了下去,看着就像一個沒電了的機器人。
盛景郁靜靜的看着鹿昭,知道這是一種舞蹈的入門技巧。
她很少用可愛形容一個人,可此刻她卻覺得鹿昭很可愛。
倒栽蔥的頭發很可愛,垂下晃蕩的手臂很可愛。
離自己只有一點距離的腦袋也很可愛。
鹿昭心裏沒底,不知道自己在邊沿試探的行為會不會惹盛景郁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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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就在她上一秒還在為此惴惴中,下一秒就被一雙手捧起了腦袋。
青提的味道碾過了鹿昭的唇瓣。
盛景郁的唇是涼的,跟窗外透過的陽光比起來,尤甚。
鹿昭俯身的動作僵了半秒,溫吞的吐息撲在她的人中,同那涼的交織在一起,逐漸将它同化。
日光打在窗前,被窗棂分成一道一道的光束,簌簌鋪展開來。
那骨骼分明的手捧着鹿昭的臉,濃而密的眼睫微垂下,有幾分神聖虔誠的感覺。
這是盛景郁給鹿昭的獎勵。
完全由她親自挑選的獎勵。
她想食髓知味這個詞實在是太過貼切。
不同于前兩次的生澀,這一次盛景郁的吻溫和從容的許多。
她輕輕的吻着鹿昭的下唇,捧在臉上手随之向下探去,拂過她的肩,落在了她腰上
提子的味道飄蕩開來,輕薄衣料透過了掌心聚集起的溫度。
夏日的高溫似的蟬鳴聲愈發高亢,樹影搖晃着與人影交疊,鹿昭就這樣被盛景郁捧着側臉,微弓着的身子一寸一寸的靠到了她面前。
膝蓋抵在鋼琴凳上,似有若無的略過鋪展開的裙擺。
人影靠近重疊,十指交扣,默然推疊着,主控權被悄然換了位置。
海風在肆虐,荔枝撬開殼子飄出大片大片的清甜味道。
回蕩的氧氣都充滿了夏日的熱意,盛景郁感覺自己正乘坐在一艘漂浮在海面的小船上,激起的海水打濕她的裙擺,眼睫上也濺落了海水。
任憑着兌換獎勵。
又是一次氧氣即将殆盡,鹿昭适當的放開了盛景郁。
日光在偏移,透光的布料下沁着一層薄薄的汗意。
青提與海風交織,好像每次她們接吻的開始都是這麽一個情況,算不上多麽的過分,也的确不是理智。
日光旖旎,思緒斷斷續續的連不起來。
沒有人去細究這個吻的意義,念欲單純的幹淨。
落在琴凳上的裙擺久坐的有些皺,穩了穩心神,盛景郁又恢複了素日裏從容平靜的模樣,擡眼向鹿昭詢問去:“這個報酬可以嗎?”
鹿昭稍平息了一口吐息,眼睛裏有幾分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點評道:“還可以。”
當模糊不清的暧昧被劃分出了名義,不管真的還是假的,倒也變得明了起來。
這是她們之間你情我願的支付報酬,好像連欲望都是幹淨,沒有摻雜進任何感情。
可真的是這樣嗎?
兩個人誰都沒有一個答案,連否定跟承認都沒有。
“嗡嗡……”
算不上合時宜的,盛景郁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
不是電話,是有人給她發來了消息。
對方看起來有些迫不及待,震動連成串的在鋼琴上響起。
而盛景郁好像知道發消息的是誰,也沒有拿起手機來看,接着便對鹿昭道:“今天的課就先上到這裏吧,我這邊還有點事情。”
“好。”鹿昭點點頭,只是視線還落在盛景郁的身上。
好像藏這些意猶未盡。
下午的課結束的多少有些草率,緊接着第二天周煥音的課程也開始了。
她這個提議提的突然,就好像收到了什麽特別消息,也顧不得自己在國外,當夜就在群裏通知了大家,字裏行間都是期待。
不過跟盛景郁不同,周煥音不是鹿昭一個人的老師,她有着八個學員。
鹿昭手氣向來不是很好,倒是群裏抽簽第一個抽的,卻上來就把最後一個數字8給大家排除了抽,等到第二天周煥音開始給她上指導課程的時候,時間就已經來到傍晚。
不知道是不是時間有點晚了,周煥音上來寒暄了幾句就直接切入了正題。
因着昨天跟上午都被盛景郁指點調整過了,鹿昭也還算有信心,稍微清了一下嗓子,便在握着連麥話筒唱了起來。
“I can\'t et the day I met you, it was like meeting my destiny……”
那是一種即使不專業的電子傳輸設備存在吞音的情況下,依舊好聽的聲音。
落日溫柔的慢入鏡頭,随着鹿昭的聲音逐漸變高,鋪下了更濃烈的橘色,像是為她專門打下的舞臺光線。
周煥音在那頭聽着,方才還有些疲憊的眼睛慢慢精神了起來。
她不吝誇獎,脫口而出:“阿郁說的果然沒錯,這首歌的确配你的聲線!”
鹿昭敏銳的捕捉到了屏幕中傳來的稱呼,不由得愣了一下:“老師你剛剛說誰?阿……”
周煥音聞言當即心叫不好,她要是把這件事暴露了,盛景郁非要跟她絕交不可。
她那跟國內有着不小時差的腦袋超負荷的運轉起來,接着高聲呼道:“阿韻啊!你的景韻老師啊!”
這麽說着,周煥音還不忘倒打一耙,反而賴上了鹿昭:“小鹿同學,怎麽這麽快就先忘了?阿韻都不知道是誰了?阿韻哎!”
是這樣嗎?
鹿昭怎麽都覺得剛才周煥音脫口而出不是景韻的稱呼,難道是她聽錯了?
看着屏幕那邊鹿昭困惑不信的樣子,周煥音緊接着拿盛景郁轉移開了話題:“唉,虧得景韻還記着你呢。”
“景韻老師記得我?”果不其然,鹿昭被周煥音的話轉移了注意力,眼睛裏都是不敢置信的驚訝,還有小心翼翼的試探,“周老師跟景韻老師聊天的時候有說到我嗎?”
“當然了。”周煥音立刻點頭,為了圓謊,胡說八道起來,“我前兩天還把你的海選視頻給她看了呢,她對你的翻唱不要多滿意了,她跟我說,你完全唱出了她這首歌的精髓,很期待你未來的表現。”
雖然故事從頭到尾都是她編的,但盛景郁的确說了這樣的話。
周煥音看了眼外面電正閃雷鳴的天氣,祈禱老天爺不要劈她。
鹿昭全然沒有注意到周煥音看向窗外的眼神,心裏滿是受寵若驚。
聽到自己崇拜了這麽久的星星肯定誇獎自己,向來游刃有餘的她此刻倒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嗎?景韻老師真的這麽說嗎?”
周煥音很是篤定的點頭,“當然,騙你幹什麽。”
說着她就頓了頓,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而且實不相瞞,她很喜歡你哦。”
“喜歡”這詞何其輕飄,任何一個人出于禮貌都能說出這個詞。
可同時它又格外的沉重,落在鹿昭的心上剎那間便開出了一整片花海的白玫瑰。
鹿昭站在花野種,受寵若驚,又小心翼翼的。
她想把這些玫瑰全都收攏好,等到有一天全部獻給景韻。
小聲着,鹿昭輕低下了眼睫:“如果以後能有機會見到景韻老師就好了。”
鹿昭背景的窗戶裏搖曳過一叢香樟樹的枝葉,周煥音隔着屏幕看着,覺得有些眼熟。
她看着鏡頭裏聲音小小的又滿含期待的姑娘,表情正經:“只要你想,景韻老師就一直在你身邊。”
只是這話不知情的人怎麽聽怎麽都別扭,鹿昭直言:“老師你這話說的好像景韻老師與世長辭了一樣。”
“是嗎?”周煥音沒想到自己難得正經,還整段垮掉了,她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又對鹿昭吐槽道:“嗐,反正她本來就像一個活死人,等你見到她就知道了。”
聽到周煥音這番話,鹿昭腦袋裏不由得浮現出了盛景郁的樣子。
這人好像也是這樣,第一眼見她的時候總感覺她是個漂浮于世界之外的人,平靜的算不上有生氣,也只有在……
“好了,都要跑題了,我們還要上課呢,時間也不早了。”
就在鹿昭的思緒即将飄遠的時候,周煥音将她拉了回來。
周煥音斂去了剛剛跟鹿昭聊天時的輕松模樣,戴上了眼鏡:“下次見面我就回來了,到時候你必須要帶給我比今天更多的驚喜。”
鹿昭緊緊地抓着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對周煥音保證到:“一定會的!”
剛接通視頻的時候太陽還勉強挂在半山腰上,授課結束時月亮就已經在對面上來了。
滿滿的水杯被鹿昭喝下去了大半,就剩下了一個底,水色淺淺的倒映在她的眸子裏,她輕輕眨眼,不見疲憊。
椅子輕輕晃動着,鹿昭坐沒坐相的靠在椅背上,默然複盤着今天的課程。
一個是盛景郁,一個是周煥音。
明明兩個人看起來就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授課卻偏偏很神奇的互補。
這幾個小時的時間沒有一點的重合浪費,順暢的就好像這兩個人私底下通過氣一樣。
不可能吧……
鹿昭皺了皺眉頭,她隐約記得盛景郁曾經提過一嘴,她過去跟周煥音認識。
在這個大圈子裏,只是到“認識”這個程度,根本不算什麽。她還認識陳安妮呢,陳安妮怕是只記得她是那天晚上她們傻乎乎被人下藥的Alpha吧。
一閃而過的設想沒法說服自己。
亦或者,鹿昭根本不相信自己值得盛景郁為了她專門去找周煥音。
她是什麽值得的人呢?
與其說盛景郁跟周煥音通過氣,還不如相信這就是有能力的大佬。
她們不是一昧的按照書本教學,而是靈活調整,所以才顯得沒有任何重合的地方。
“肯定是這樣了。”鹿昭點了點頭,給了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她擡頭看了眼房間裏挂鐘,起身準備去洗漱。
今天她要早早的睡個好覺。
“當當”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傳來了敲門聲。
這個家裏只有兩個人,鹿昭不難猜到敲門的人是誰。
她快步走了過去,推開門就看到盛景郁正站在門口。
深夜将至,夜色襯得走廊燈光幽暗。
月光溫柔的從一側窗戶落進,落在盛景郁身上寬松的襯衫,還有手臂。
她平靜的注視着鹿昭,擡在胸前的手裏正拿着一小瓶藥膏。
草藥的味道算不上濃郁,鹿昭在其中敏銳的嗅到了一抹艾草的味道。
她不知道盛景郁來敲門的意思,好像又有點明白,開口問道:“老師,您這是……”
房間裏落下的燈光掃在盛景郁的臉上,多有幾分漫不經心的模樣。
她平擡着眼睫,距離不遠不近的注視着鹿昭,比劃的清晰的講道:“既然鹿小姐選擇預支了勞動報酬,是不是也要履行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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