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正午陽光刺眼,與之相悖的是在程辛視線中暗下去的那一塊黑色。

壓低的帽檐下劃着一段緋紅的唇,沒有情緒的瞳子就這樣擡起來,直直的注視着她。

這周圍明明是程辛熟悉的地方,是她的主場。

可她看到鹿昭朝自己看過來眼神,心還是突跳了一下。

沒有信息素釋放,鹿昭的Alpha氣息卻足夠明顯。

壓迫感讓程辛不由得緊攥了攥手機,頓了好幾秒,才強裝鎮定的對鹿昭道:“那鹿小姐現在上來吧,我的辦公室在三樓。”

跟過去鹿昭經常出入的辦公大樓不同,這幢位于學校裏的科研大樓裏安安靜靜的。

電梯門打開的聲音似乎可以從這頭傳到那頭,每一下走路發出動響都都像是罪過。

這是鹿昭過去不曾接觸過的世界,這個世界與她有着強烈的排異反應。

程辛的辦公室很顯眼,走出電梯間往左拐牆上就出現了一個黑色牌子,金色的小楷細細的描着幾個字,上面寫着:程辛教授辦公室。

不是什麽教研組,程辛在這樣的地方有着自己的獨立空間。

鹿昭擡起的視線頓了頓,就這樣仔細的瞧着“程辛”二字,接着擡手握住門把,推門而進。

偌大的房間裏堆滿了各種資料,卻又繁雜而有序。

程辛正坐在窗側的會議桌前,她已經恢複了鎮靜,不緊不慢的對鹿昭示意道:“鹿小姐坐。”

“多謝。”鹿昭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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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辛開門見山:“鹿小姐找我來有什麽事情嗎?”

鹿昭徑直把提了一路的冷藏箱放到她跟程辛之間:“放在家裏太占空了,所以特意來還給你。”

鹿昭話裏有話,程辛聽得出來。

她和顏悅色的将箱子收到了自己這邊,接着道:“麻煩鹿小姐了,其實也不用這樣特意。讓阿郁來我這邊的時候捎過來就可以了。”

程辛這話說的平靜熟稔,對盛景郁親昵的稱呼脫口而出。

隐隐約約透露像是對鹿昭的示威,炫耀一樣劃分着界限。

——她跟盛景郁才是熟悉的,鹿昭根本不算什麽。

鹿昭輕平複了一下心緒,問道:“程教授現在是老師的主治醫生嗎?”

“準确來說,我是阿郁的家庭醫生。”程辛說的大大方方,甚至連鹿昭沒有問的她跟盛景郁認識的緣由都說了,“我們家一直都是盛家的家庭醫生,阿郁十歲那年我們認識的,現在已經十九年了。”

時間是最不能被修改的東西,明晃晃的展示着不用言說的親近。

鹿昭聽得清楚,也面不改色。

她淡淡的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對程辛道:“原來是程教授是承襲了家業才留在了盛家。”

驕傲如程辛,平靜的臉色有一瞬的不好看。

但接着她很快就恢複了在鹿昭面前的平靜,強調道:“這樣的關系是最可靠的。”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對阿郁的身體狀況最為了解,她也放心我的照顧。”

程辛的每一句話都在向鹿昭展示她跟盛景郁有多麽的親近,不斷推開着鹿昭跟盛景郁的距離。

信息素在跳動,Alpha之間最容易産生敵對情緒,鹿昭眉間隐隐透着不悅。

她大抵是明白了這位教授對自己的态度,毫不廢話的切入正題:“今天程教授托學生送到家裏的是你的研究項目吧,看來已經成功了。”

“只是二期成功,後續還需要跟進調整。”程辛微微昂了下脖子,态度有些傲慢,“這些都是涉及項目機密,我沒有辦法告訴你更詳細的內容。”

鹿昭聞言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程教授特意在箱子裏留言,不就是為了讓我看到後來找你嗎?我現在都已經坐到這裏了,你又在這裏拿什麽喬。”

鹿昭說着,眼睛裏透着冷意。

她對面前這個人是有憤怒的,壓制着的聲音鋪滿了Alpha的不悅:“你們這個項目并沒有征求我的同意,我作為被你們牽扯進這個項目的Alpha至今為止并不知道你們利用我的信息素做了什麽,我是有權起訴你的。”

來的路上鹿昭想了很多,她強迫自己冷靜,她強迫自己不要去想盛景郁。

她讓理性完全占據着自己的大腦,去分析,去組織語言,用清醒的表現掩飾住自己早就快要崩潰的情緒。

可盡管如此,那份情緒還是流露出了一點。

日光落下來,明亮的琥珀中透着病态的光,彎起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寫着玉石俱焚的瘋樣:“程教授的履歷幹淨漂亮,我也不介意在這樣的人物履歷中做污點點綴。”

剎那間,程辛感覺自己的手都涼了。

還想要說話的喉嚨驟然啞下,一種可怖的陰影朝她籠罩而來,壓的她心上發抖。

程辛根本就沒想到鹿昭會這樣的腦子,她傲慢的認為混跡于娛樂圈的人向來都是腦袋空蕩蕩。

可就是這樣空空蕩蕩,卻分析出了自己今天做這些的目的,甚至還拿過法律反過來威脅自己。

程辛以為她能拿捏得住鹿昭,卻沒想到反而被這人拿住了。

張了張嘴,最後程辛還是艱難的開了口,對鹿昭問道:“那,你都想聽哪些。”

鹿昭唇瓣輕碰,冷冷的朝程辛吐出了兩個字:“全部。”

程辛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個詞。

她傲慢的認為實驗體不需要知道所有,可她擡頭看向鹿昭,卻被那雙眸子頂了回去。

“阿郁患有先天性腺體發育不全。”程辛聲音沉沉,按照鹿昭的話,從頭開始講起,“這是一種遺傳病,在Alpha跟Omega中很是少見,患有這種病症的人無法自主産生信息素,她聞不到任何Alpha的信息素,Alpha不會聞到她的信息因子。”

“如果只是這些這種病并不能算多麽嚴重,甚至對于Omega來說是一種幸運,但這病最致命的是腺體随着年齡的增大,會發生突變,可能往好的方向發展,也可能惡化。”

“阿郁現在就是在往壞的方向發展,且發展迅速,已經壓迫到了聲帶,抑制劑對她來說也起不到作用了。”

說到這裏程辛停了下來,盛景郁的病情算是講完了。

而房間裏的氣氛卻并沒有因此而變得輕松下來,鹿昭低斂了幾分視線,輕聲問道:“所以,我是她唯一可以聞到信息素的Alpha。”

盡管不想承認,程辛還是點了頭:“對。”

但接着她又道:“所以你那天臨時标記注入阿郁腺體的信息素全都被我提取了出來,從而做出了特效藥。”

聽到程辛後補充的那句話,鹿昭兀的就笑了,笑得直白,毫無忌憚:“程教授這是在刻意向我強調什麽嗎?”

被揭穿的聲音刺耳的難聽,程辛臉色有一瞬的難看。

她緊咬着唇,目光不動的看着鹿昭投來的笑,講起了盛景郁的過去:“關于遺傳病,阿郁從小就知道,也是因為知道這些,她性子冷淡,跟所有人都保持着距離,因為她自己随時都在準備離開這個世界。”

“但畢竟作為一個生命體,誰不想自己活下去呢,而且還可以活的比過去好呢?”程辛反問。

“腺體不再惡化,聲帶恢複,可以說話,可以唱歌,可以和我們這些老友繼續生活下去。”

排比下來的例子書寫着對盛景郁的誘惑,似乎為之後她的計劃做好了鋪墊。

程辛說着就擡起自己的瞳子,直直的看向鹿昭,将下一句話朝她刺了過去:“這場計劃是阿郁主動找我的。”

轟的一下。

鹿昭感覺自己的腦袋炸了開來。

“利用”二字随着爆炸的碎片一筆一劃的镂刻了下來,鮮血淋漓的印在她的腦袋裏。

“你還記得你跟阿郁在酒吧第一次見面的事情嗎?那個時候她就發現她可以聞到你的信息素,所以第二天就來找了我,商量了這件事。”

舊事重提,明明這些事情只有鹿昭跟盛景郁知道,可程辛卻知道一清二楚。

那種被領地被侵略的感覺悶悶的震動在鹿昭的心野,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麽,紅唇緊閉的盯着這人。

“世界上哪有這麽巧的事情,第一天見面,第二天合租。”程辛說着就笑了,輕蔑的笑了,“跟你的租約,是我們當初拟定商量後定下的計劃執行時間,一年為限,視情況變化而變動。”

程辛恨極了剛剛鹿昭用威脅的樣子逼她說出全部。

所以既然她想知道,那她幹脆将一切都說給她聽。

程辛落在鹿昭身上的目光愈發像是在看一個物件兒,眼瞳微微眯起,雙手交疊呈寶塔狀,傲慢的對她說着最淺顯的道理:“我想鹿小姐應該有基本常識吧。Alpha跟Omega之間有時候根本就不用動真感情,信息素就足夠影響她們的行為。”

“阿郁剛剛才有了正常Omega的感知,她現在所處的階段等同于高中時期剛分化的Omega,對Alpha的信息素沒有抵抗力。”

程辛端坐在椅子上,輕慢的語氣帶着一種居高臨下态度。

她一字一句的闡述着盛景郁現在的狀态,用一種闡述論文時的堅定語氣否定道:“她根本不會對你有感覺,她只是對你的信息素有感覺。”

“阿郁當初親手對我說的,特效藥研制成功後她就會離開。”

說到這裏,程辛緩緩的傾身看向了鹿昭,平靜的瞳子帶着濃烈的指向性,注視着她道:“至于阿郁要離開哪裏,離開誰,鹿小姐還需要我再仔細告訴你嗎?”

話音帶起的風略過鹿昭的耳朵,垂在膝上的手兀的緊握了起來。

她目光定定的同程辛對視過去,緋紅的唇被咬下一層凹陷。

脆弱的理智勉強的支撐着鹿昭就要垮塌的世界,琥珀色的瞳子裏鋪滿了陰鸷的狠厲。

她緊咬着牙的表情帶着一種瘋樣的偏執,低聲對程辛道:“所以你最好祈禱,在你的特效藥正式研究成功前,盛景郁不會被我徹底标記。”

救命哇,有人要咬鴿子屁股QAQ

但是二更啦,咬不到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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