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提子的味道愈發明顯,肆意在房間生長的藤蔓寫滿了不可控制。

而鹿昭就站在失控的中心,每一支打着卷的螺旋都在向她探去,像是要将她捆留下來。

在沒有辦法用語言溝通的情況下,眼睛成了唯一的窗口。

緩解的疼痛依舊延綿的貼在盛景郁的脖頸後方,眼眶裏是不受控制沁出的水光。

她就這樣擡頭注視着鹿昭,虹膜紋路将平鋪的水光揉碎,在灰銀的底色下倒映着楚楚可憐的模樣,無聲的要鹿昭不要離開。

而鹿昭剛剛還堅定着的心一下就被戳穿了。

日光從她頭頂落下,将視線裏的畫面點亮的清楚。

所以她也看得到盛景郁想對自己說的話,也感受得到她對自己的這份需要。

她的每一個眼神,表情,都在寫着她需要自己。

鹿昭想,她是應該離開的。

她是應該轉身去給盛景郁找抑制劑的。

可盛景郁的手就這樣抓着她的衣角。

好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做到這樣,青筋透着冷色,盤桓在瘦削的手背上,緊攥着的指尖也因為碾壓而泛着粉色。

鹿昭正半蹲在原地,甚至覺得此刻的盛景郁哪怕是自己不注意站起來,都會把她帶倒。

可她由不得不起身,理智擰緊了弦,在她腦海中不停的催促她。

“老師,就放開一下,我去給你拿抑制劑,很快就回來。”鹿昭嘗試着,跟盛景郁商量,語氣也帶着這些日難得的溫和。

房間裏吹動的風與天臺上的風相差極大,可被撩動的發絲還是扯動了緊繃的神經。

于是那只擔心鹿昭會起身離開的手握的更緊了。

無動于衷,盛景郁還是擡頭看着鹿昭。

鹿昭的聲音再溫和又如何,她還是聽到了“放手”,知道她要離開。

思緒斷斷續續,連接起來的困難。

但是就是這樣,盛景郁依舊不要,潛意識總是在總結過去的經驗,所以她只覺得鹿昭在用緩兵之計哄她,這個人離開就不見自己了,她會換別人來,讓別人給她注射抑制劑。

可她需要才不是什麽抑制劑。

她要這個人,她要鹿昭在她身邊。

能緩解她腺體疼痛的從來都不是什麽信息素,而是鹿昭。

盛景郁并不喜歡跟人接觸,可她的身體還是一點一點的靠在了鹿昭的肩頭。

像是試探,又或者道德的裹挾,那微張着的唇瓣就這樣湊在了鹿昭的身邊,吐息沉沉而灼熱,每一聲都随之落在她靠着的手臂與肩頭。

如果不跟盛景郁産生接觸,她的心就還是堅定的,她的大腦就還能被理智的程序占據着。

可這費力勉強維持的理智,還是被盛景郁靠過來的動作打破了。

就那麽輕輕的靠過一下。

熱氣吻過她的唇瓣随之在鹿昭鎖骨處的微凹聚集,鹿昭整個人就僵住了。

心髒跳的不在節奏上,四處警報聲高喊。

理智偏執的舉着旗子警告鹿昭不要心軟,可感性卻早乘着熱氣偷偷的占據了大腦。

只是那樣一個眼神,鹿昭的心一下就軟了。

理智被她驅使着調取她學過的知識,因為只是引起了Omega的發熱期反應,還不是算是完全的發熱期降臨,相對來說好處理,除了應對發熱期的那些手段,Alpha單純的釋放信息素滿足Omega的需求也可以。

盛景郁跟其他Omega不同,她沒有別的Alpha,她只有自己。

鹿昭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慶幸她知道了盛景郁的秘密,只是在想到這件事的時候心裏沒有過去那樣別扭了。

“得罪了,老師。”輕聲的,又像是在積攢力氣,鹿昭的聲音落在了盛景郁的耳邊。

這聲音掃過了盛景郁垂在臉側的碎發,搔撓着她的耳朵癢癢的。

而就在盛景郁将自己的注意全都放在自己的身體感受時,接着她就感覺自己整個人忽的騰空了一瞬。

視線裏的東西似乎有了重影,迅速的下落。

盛景郁此刻的感覺是混亂的,所以也沒有等到失重感沖上她的頭頂,她就感覺自己被手臂穩穩的托住了。

或者換一種更準确的說法,應該是她穩穩的坐在了鹿昭手臂上。

她的膝蓋就這樣抵在鹿昭的腰上,每一下呼吸她都能感覺得到,更遑論盛夏的溫度輕而易舉的交疊滌換。

心髒的跳動更加劇烈了,咚一下咚一下的鐘聲響徹了盛景郁的心野。

她無比喜歡鹿昭此刻抱着她的樣子,這樣的親密她已然闊別許久了。

被牢牢抱着的感覺讓盛景郁不安焦灼的心重新平複了下來,因為感覺到了安心,所以緊揪着的手松的也自然而然。

這是盛景郁第一次以俯視的角度注視着鹿昭,原本精簡的臉龐瞧上去有些圓潤,眉眼依舊鋒利,卻是倔強的可愛。

倒更像一頭小鹿了。

正這麽想着,盛景郁的視線中就出現了門的邊框。

她慢慢挪着自己沉重的腦袋,就看到鹿昭抱着自己正朝門口走去。

下意識的,盛景郁以為鹿昭要把自己丢出去,原本放松的手更加緊的摟住了鹿昭的脖子。

“咳咳咳……”被那麽緊緊一勒,鹿昭不受控制的就咳嗽了出來。

她就這樣擡頭看向盛景郁,眉宇間有些不解,“老師你這要幹什麽?”

不能說,也不敢松開手比劃。

盛景郁只是倔強的看着鹿昭,清冷的瞳子被攀升的溫度染得嬌憨。

鹿昭無奈,騰出一只手來先關上了卧室的門,接着将自己的全部視線都放在了盛景郁身上:“既然老師不要抑制劑,也不要松開我,那我只能采取這樣的辦法了。”

說到這裏,鹿昭還倔強的跟盛景郁強調道:“我只是迫不得已,我跟老師之間的事情還沒有過去呢,老師你清楚吧。”

什麽清楚不清楚,盛景郁現在的大腦都算不上清楚。

明晃晃的,那兩雙被融化的眸子就這樣注視着鹿昭,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回答,像只聽不懂主人說話的貓。

而且這只貓身上的溫度還過分灼熱。

危險的信號在一度一度的加強。

根本就沒有時間讓鹿昭去糾結這些,她的喜歡就注定了她會放下某些偏執的原則。

倔強無人回應無處存放,最後也只自己跟自己草草了結,繼而抱着盛景郁的坐到了床上。

蒙着黑布的攝像頭無處窺探,沒有感知系統的它無處尋覓海風吹起的味道。

盛景郁還在鹿昭的身上偷偷尋找着可以安撫腺體的溫度,荔枝就回應了她。

撥開了殼子的荔枝晶瑩剔透,又似乎是積攢了許久,濃郁的信息素味道占據了盛景郁的鼻腔,一點點的随着鹿昭的釋放靠近将她包裹住,只是從對方口中吐出的呼吸好像也在燃燒着她。

勾在脖頸上的手松開了幾分,終于不再是剛剛的緊張。

房間裏是陽光明媚的,鹿昭就這樣攬着盛景郁的腰,鼻尖慢慢的靠在了她的脖頸,那處距離腺體最近的地方。

只是從周遭傳遞出來的味道卻不是過去那般的溫和純粹。

隐隐的,鹿昭的眉頭皺了起來。

信息素的釋放讓她感知到這房間裏還有別的Alpha殘餘的味道,盛景郁曾被這味道差點吞噬過。

就差那麽一點。

如果自己來晚一點時間,後果不堪設想。

有一種懊悔後知後覺的盤踞在鹿昭的心裏。

她不知道盛景郁為什麽會來別墅,也不知道怎麽會這麽巧合就碰上了阿苑的易感期,她只覺得後怕。

她的別扭差點害了盛景郁。

不知道是出于愧疚,還是後怕,鹿昭的信息素更加濃郁起來。

海風在房間裏四處滌蕩,似乎要沖刷幹淨這裏殘留的味道,想要把這裏的味道洗滌幹淨,想要讓盛景郁的身上幹幹淨淨的。

她把她捧在手裏,這樣的不染纖塵,不應該沾染到任何不屬于她的味道。

這一道海風吹過了整片區域,而後落在盛景郁的鼻尖。

日光擦着她的視線落下,讓鹿昭的眉毛,鹿昭的眼睛,鹿昭的鼻尖,還有她微張的唇一同染上了太陽的顏色。

盛景郁就這樣看着這個把自己擁抱在懷裏的人。

看到了太陽又升了起來。

盛景郁混沌腦海中心裏驀地出現了這麽一幅畫面。

它擦着地平線升起,破開了那麽一束刺眼的金光,讓她這個常年浸溺在寒冷中的人也感覺到了日光的舒服,喉嚨也滾得厲害。

意亂情迷,交扣在鹿昭脖頸後的手松了開來。

接着擁在了鹿昭的後腦勺。

唇來得措手不及,光影被迎來的人影推到了視線之外。

原本規矩的腿緊貼過褲料,輕薄的根本抵擋不住溫熱,緊緊的落滿了暧昧旖旎。

盛景郁的唇是涼的,尤其跟周遭逐漸攀升的溫度相比,對比更加強烈。

她吻的不緊不慢,親昵的抵着鹿昭的下唇,唇齒厮磨。

鹿昭的眼瞳驀地放大了開來,下意識的想推開盛景郁。

可手臂剛擡起來抵過她們之間,接着就頓住了。

吻比信息素來的直接,交疊的情緒随着水動的聲音被推了進來。

那是一種帶着苦痛的脆弱,這人平靜的情緒出現了負面的感覺,她低垂着眼睫掩飾這種不安,抵過唇向這個她唯一能嗅到信息素味道的Alpha汲取尋求着安慰。

沒舍得。

盡管知道自己可能只是因為信息素的原因被盛景郁索取,鹿昭的手臂還是頓頓幾下,最終垂了下來,心甘情願的被她索取。

所以直到最後鹿昭也沒有推開盛景郁,垂下的手則被盛景郁主動尋了過來。

指縫被輕輕緩緩的穿插交扣在了一起,荔枝的殼子是承載她們在海風中行駛的船,而提子是風帆。

從知道從哪一秒開始,房間裏安靜了下來。

空淨在滌換着房間裏的味道,依然不見剛才的暧昧。

鹿昭靜靜的坐在床邊,就這樣注視着盛景郁枕着她的枕頭睡着的樣子。

烏黑的長發揉在她的臉側,沒有褪下顏色的臉龐帶着一種異樣的漂亮,臉頰兩側的粉清淡如掃,精致又恰到好處的,像是被人精心打扮過的娃娃。

鹿昭這麽想着,甚至加了幾重肯定。

她想盛景郁有些時候的确完美的不像真人。

午後日光下,一道緊蹙起的眉頭橫過了鹿昭的視線。

不知道做到了什麽夢,盛景郁的眉頭兀的緊皺起來,連帶着原本垂在身側的手也緊緊的握住了被單。

那緊閉的薄唇咬過一層慘白,接着又忽的張了開來。

鹿昭知道她是有話想要說的,可空洞的喉嚨徒勞震震,充滿了無力感。

明明知道自己沒辦法說話,卻還是下意識的嘗試開口。

這該是怎樣的夢,才讓她急迫成這個樣子。

鹿昭目光沉沉晦澀了幾分。

她想起剛剛的吻也是這樣,盛景郁的情緒完全是不安的在索取,好像有什麽并不美好的事情在她腦袋裏重新翻湧起來。

鹿昭想起那日程辛對她說的話,她說盛景郁淡漠疏遠,說她時刻都準備着離開這個世界。

人不可能生出來就這樣的。

沒有一個人是抱着要死的想法來到這個世上的。

鹿昭喜歡盛景郁,甚至還是在她知道這個人騙了自己後。

盛景郁的掙紮她看在眼裏,心也隐隐泛疼。

既然她自己有過不去的那道傷疤,盛景郁是不是也有?

腦袋裏替盛景郁解釋的說辭越來越多,不受控制的增長。

鹿昭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日後會不會後悔,但她是真的想幫盛景郁驅散陰霾。

那垂在床邊的手緩慢的擡了起來,小心翼翼的落下在盛景郁的眉間。

鹿昭就這樣瞧着陷在夢魇中的盛景郁,輕聲道:“老師,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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