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發燒

第80章 發燒

阿瀾!

阿瀾!!

阿瀾!!!

醒醒!阿瀾!!!!

謝瀾混沌不清的腦子随着那一聲比一聲急促的呼喚,多了一絲清明。

他費力地思索着到底是誰在喚他?為什麽這個聲音自己會覺得這麽熟悉?

是慕容錦瑜?還是慕容錦?

等等!他為什麽第一個想到的人是千年前那個大安的王爺?他明明對慕容錦要更熟悉才對啊。

不是的。謝瀾聽到他的腦中多出了個聲音,他說不是的,他們是……

那個聲音逐漸變得模糊不清,像是一團朦胧的水汽,謝瀾都還沒有聽清楚,就消失不見了。

可他偏偏就知道它那未說完的話是什麽!

那幾個字好仿佛成了急速墜落的隕石雨,将他的理智砸地千瘡百孔。

這,怎麽可能嘛?!

——

謝瀾“唰!”地睜開了眼睛,猛地坐了起來,又被安全帶用力地勒回到了座椅上,毯子也從肩頭滑落到了膝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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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起得有些猛了,謝瀾覺得自己的心髒正以每秒二百下的頻率急速跳動,像是要沖破白骨與血肉組成的圍牆。

不止是心跳劇烈,他還覺得頭暈目眩,渾身上下提不起一點勁兒,軟綿綿的,只想找個地兒癱着,也不知道是睡太久了造成了,還是什麽造成的。

謝瀾長長出了一口氣,擡手輕輕拍着胸口,安慰着活蹦亂跳的心髒。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兀地偏頭看慕容錦,恰巧慕容錦也在偏頭看他。

四目相對,他透過滿是黑白噪點的視線看到了擔憂、驚惶和刻骨的恐懼,就好像是慕容錦怕他出了什麽意外,再也醒不過來似的。

謝瀾那顆才被安撫下來的心髒猛地一緊,就像是一只無形的大手用力捏緊,沉悶的鈍痛讓他鼻尖發酸,眼圈潮熱。

他慌忙垂下頭,怕慕容錦看到自己的紅眼圈,忙側着頭,用臉側的碎發掩飾自己的失态。

慕容錦見謝瀾醒了,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些,緊握着方向盤的手也放松了下來。

他抽空看了眼前方的路況,見沒什麽特別的情況,視線再一次放在了謝瀾的身上。

那雙漆黑的鳳眸像是掃描儀似的,将低着頭的謝瀾從頭到腳掃了一遍,最終定格在了謝瀾的側臉上。

藏在長長了的黑色碎發後的側臉早就被曬成了蜜色,此時泛着病态的潮紅,像是熟透的番茄,看着格外的嬌豔欲滴。

慕容錦心頭一顫,眉心蹙地皺緊,“謝瀾,你轉頭看我?”他的聲音壓得有些低,帶着命令的味道。

謝瀾眨了眨眼睛,混沌的大腦命令着身體服從這個外來的指令,等他反應過來時,頭已經扭到了慕容錦的那一側了。

他有點惱羞成怒,鼓着臉頰瞪慕容錦,沒好氣道:“幹嘛看你,你又不好看。”

謝瀾以為自己瞪人的樣子可兇可吓人了,就跟威風凜凜的狼王似的。

殊不知他現在眸光潋滟,眼尾泛紅,聲音虛軟的樣子倒像極了被翻開肚皮欺負的小奶狗。

慕容錦倒是沒有逮着機會欺負謝瀾,反倒是眉心越擰越緊,都成了個明顯的“川”字了。

他左手握着方向盤,右手朝謝瀾伸過去,“過來,讓我摸摸額頭。”

“為啥?你說要摸就給你摸啊?交費了嗎?”謝瀾的反骨适時支棱起來了,你慕容錦要摸,行啊,我就偏不給你摸。

謝瀾不僅不往前湊,反而還往後靠,整片後背都貼到了車門上才停下來,也是夠叛逆的了。

不過車裏面就那麽大的空間,慕容錦個高手臂長,他朝副駕靠了些,薅着謝瀾領口就把人拽了過來。

謝瀾:“……”個高了不起啊!手長了不起啊!

謝瀾面無表情地擡起手,一巴掌拍到了慕容錦的手背上,将那片冷白的皮膚拍得泛了粉,心情才好些。

慕容錦也懶得和謝瀾計較他這些突然而來的小脾氣,松開了衣領,先是摸了下那紅彤彤的臉蛋,再去藏在劉海下的額頭。

掌心下那幾乎要将他皮膚燙壞的的溫度告訴他,謝瀾在發燒。

“你在發燒。”慕容錦已經顧不得前方的路況了,頭完全轉過來對着謝瀾,鳳眸微微睜大,眼中是茫然和無助,“謝瀾,你在生病。”

“你給我看路!看我做什麽!”謝瀾要被慕容錦吓死了,忙擡手扶住慕容錦的臉,強迫他轉過了頭。

“呼,你真的是要吓死我了。”謝瀾将自己摔進座椅裏,不停地拍着胸口安慰着自己。

他本來就頭暈,激動之後,頭更暈了,方才還是黑白噪點的視線變得模糊搖晃了,時不時地還黑一下,像極了壞掉的電視機。

後面一直躺着裝死的瘋道士也是吓出了一聲冷汗,心中附和着謝瀾的話,也要吓死他了好吧。

“你在發熱。”慕容錦這次沒有轉過頭,但餘光卻瞥着謝瀾。搭在方向盤上的左手驀地攥緊,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極力在壓抑着什麽。

“我是人啊,發燒不是很正常嘛。”謝瀾耳邊嗡嗡作響,沒聽清慕容錦說的是發熱,而不是發燒。

他撩起劉海,掌心貼在額頭上,自己給自己測體溫,“嗯,也就38度左右吧,估計睡一覺就退燒了。”

慕容錦聽到謝瀾說他是人時,瞳孔猛地一顫,随即眼中流露出了刻骨的痛苦。

是啊,謝瀾是人啊。

是人,就會生老病死,飽受折磨。

他是個脆弱的,會生病,會死亡的人。他總是忘記謝瀾是人這一點。

總是忘記,總是忘記。才會一次次地疏忽大意,讓謝瀾生病,讓謝瀾死亡。

慕容錦想到謝瀾早上起來時臉上就紅的不正常,還沒精打采的。他只當是謝瀾和平時一樣沒睡醒,并沒有往發熱上想。

如果他能再細心一點,在那時就能發現謝瀾在生病發熱,一定不會讓謝瀾這麽辛苦的趕路,讓他的病情加重的。

都怪他!

都是他的錯!

如果他做的再好些,再好一些,就不會讓謝瀾遭罪了。

慕容錦用力咬着後槽牙,努力忍住噴薄而出的戾氣,但瞳孔中仍是冒出一點猩紅。

好在他一直看着前方,沒有再轉過頭,也就不會被謝瀾發現異常。不過,現在腦子都燒成一團漿糊的謝瀾也發現不了任何異常的。

“謝瀾。”慕容錦聲音放得很輕,溫柔地像是哄小孩子一樣,“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謝瀾打了個哈欠,身子往下坐了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椅背裏,“安啦~就是普普通通的發燒了,你不用這麽擔心的。”

“你身上有沒有哪裏疼?或者是被不化骨抓走時,他有沒有弄傷你?”慕容錦不是不相信謝瀾,而是不相信那只不化骨。

謝瀾腦袋正迷糊着呢,被慕容錦這麽一問,也不敢确定了,上上下下地把自己摸了一遍,确定按着沒有哪裏疼,才說:“放心,沒受傷。我估計這次發燒就是受到了刺激。”

他想起慘死在自己面前的老賀,抹了一把臉,仰着頭嘆,“哎,我長這麽大,哪裏親眼見過有人慘死在自己面前啊。”

慕容錦沒有說話,抿着的嘴角卻微微向下撇。他當然不希望謝瀾因為無關緊要的人的死生病。

可謝瀾畢竟是金玉堆裏長大的小少爺,心軟的很,哪裏直面過那般血腥的場面啊。

慕容錦閉了閉眼,踩着油門的腳稍稍施力,讓車速變快,“謝瀾,你吃片退燒藥再睡覺。”

謝瀾:“……”

慕容錦半天沒聽到謝瀾的聲音,忙側過頭朝副駕看,就見謝瀾用看笨蛋一樣的目光看他,他挑了下眉,不解地問:“怎麽了?”

“慕容錦你是笨蛋嗎?”謝瀾用力拍了拍沖鋒衣上的口袋,“咱倆,兩個人質,兩個沒有行禮的人質,裝備都靠綁匪施舍的人質,哪來的退燒藥?”

慕容錦:“……”

慕容錦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低低罵了句,“艹!”

謝瀾稀罕地睜大了含着水霧的眼睛看慕容錦,那目光就跟第一次去幼兒園看到了大老虎的小朋友,要多稀奇有多稀奇。

這也不怪謝瀾,誰讓那慕容錦是朵高嶺之花,平日裏話都很少說,更別提嘴裏蹦出一兩個髒字了。

這麽說吧,謝瀾和慕容錦住了六年,這還是第一次聽慕容錦口吐芬芳。

怎麽說呢,一瞬間有種高嶺之花下凡的感覺。

“道長,你們備常用藥了嗎?”慕容錦的聲音冷得像是冬日裏刮過的寒風,也不管瘋道士是打坐還是睡覺,劈頭蓋臉地朝瘋道士刮了過去。

被點名的瘋道士後頸一緊,敏銳的感官告訴他,有殺氣。他哪裏還能裝的下去死,忙爬坐了起來,說:“有備抗生素和阿司匹林,都在韓二那了。”

他探頭看了眼謝瀾,想着他是受驚了才發的燒,從寬大的袖子裏掏出了個瓷瓶。

“貧道這裏有自己制的中藥,要是謝小哥新的過貧道,不放試試?”瘋道士補充道:“反正貧道覺得比那些個西藥有效。”

慕容錦正猶豫不決間,就見謝瀾回手拿過瘋道士手裏的小瓷瓶,拔了紅色的小瓶塞,倒出了一粒棕褐色的藥丸。

“謝。”慕容錦才來得及說一個字,就見謝瀾手往唇上一扣,脖子一揚,喉結動了一下,藥就進肚了。

慕容錦閉了閉眼,強忍住弄死瘋道士的沖動,咬牙切齒地罵謝瀾,“謝瀾,你就是個不長腦子的笨蛋!什麽東西你都敢往嘴裏送!不怕藥死你嗎?!”

【作者有話說】:在大安,看似沒什麽的發燒真的會要命的,再有後來的一段經歷(會在後面的番外裏寫到),慕容才會特別怕謝瀾瀾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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