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他做了什麽,招人讨厭了
第二天,天才麻麻亮,只能看見遠處天邊一條金黃色的光帶,唐辰就起了,開始麻溜地幹活兒。
過了很久,太陽跳出地平線時,麻嬸兒才起床。
她眼睛都還眯蒙着,就看見唐辰蹲在院兒裏給鴨子喂食。
麻嬸兒喊了一嗓子:“這麽早啊,飯做了沒。”
唐辰回她:“做了,鍋裏熱着呢。”
麻嬸兒也不着急,拿起窗臺上的舊木梳子,扒拉着幾下她半白的頭發,一邊碎碎念叨,說今天要收哪裏地塊的苞米,過兩天又有什麽農活要忙。
唐辰也不說話,安靜地聽着
等麻嬸兒念叨完了,他突然站起身,主動說:“嬸兒,你昨天提的幫我說媒的事兒,我同意了。”
反正目前他也沒有喜歡的人,連目标都沒有。
老一輩的人脈也要比他廣些,看人的眼光也比他毒辣,不如讓嬸子幫他留意下,嬸子總不至于給他害他。
麻嬸兒眼睛倏然睜大了,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會兒,唐辰始終表情堅定,她這才嘴角都壓不住喜地說:“真的?那嬸兒可就在村裏幫你張羅了啊。”
唐辰點頭:“好。”
麻嬸兒樂呵地誇他長大了,懂事了,随後才哼着歌離開。
唐辰又蹲下來,從旁邊的麻布口袋裏抓了一把糧,繼續喂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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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琢磨了一晚上,想出的辦法就是——英年早婚。
只要他提前結了婚,到時候就算周毅強行找來,要推他出去聯姻也不可能了。
總不能逼着他離婚再結吧?
書裏那個跟他聯姻的海王,家裏也是頂富裕的,怎麽可能看得上他這個二婚的?
高門大戶的,說出去也不好聽的。
這件事也算是有個解決辦法了,唐辰松了口氣。
上午除了曬玉米,也沒啥事兒,唐辰幹完活兒,就回去補了個覺。
醒來後,吃了午飯,就收到了戚澤給他發的消息。
唐辰套上一件短袖就出了門。
戚澤已經在院門口等他了,一身幹淨的襯衫往那兒一站,氣質清冷如雪,又溫潤如修竹,舉手投足間都有一股韻味,那是農村養不出來的優雅。
唐辰不禁感嘆,城裏人就是不一樣,氣質就跟他這種土老帽天差地別,他跟戚澤,就好像白天鵝跟醜小鴨。
戚澤剛巧擡頭,看見他後,微微一笑。
唐辰也笑,三兩步過去:“咱們走吧。去哪兒?”
戚澤邊走邊說:“村口小超市,取快遞那兒。要取一個大件。”
唐辰:“噢噢,是搬家的一些東西嗎?”
戚澤:“不是,是一些書籍。我是村裏新到的支教老師,那些書,是我帶給孩子們的禮物。”
唐辰愣了下,看向他,眼睛都亮了幾分:“啊,你是老師啊?!”
難怪,戚澤雖然長相清冷疏離,卻給他一種很溫雅的感覺,身上有股草木般溫和又沉靜的書卷氣質,談吐也非常得體,讓人覺得很舒服。
就,跟他這種粗人,是完全不同的。
念過書的,果然不一樣,人還是要念書好。
唐辰:“那你是教什麽的科目的?”
戚澤笑:“還沒定,應該都能教。”
雖然戚澤不是的編制內的專業教師,但好歹也是學霸,正經地考上國內TOP大學的。
大學時無聊,還去考了教資,也算是有教師營業執照。
教一些中小學的科目,基本對他來說沒什麽難度。
唐辰又一次被驚到了:“你好厲害!”
戚澤笑笑。
唐辰:“我可羨慕讀書人了,小時候家裏窮,供不起,就念完了初中。”
這還是因為九年義務素質教育,小學初中不收錢。
他俊朗的眉目間,流露出一些羨慕,還有一些惋惜:“我還參加了中考,當時成績可好了,但沒用,嬸兒說家裏沒錢,不讓繼續念。”
按照當時的政策,高中就需要繳學費了,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書費之類的。
麻嬸兒不讓他繼續讀,也不是苛待他,是真沒錢,她親生兒子唐虎也沒書念,唐雪雪也是就念了個初中。
唐辰還是想念書的,他總覺得,念了書後,人生會不一樣,能把這個霧蒙蒙的世界,看得更清晰些。
戚澤看向他:“如果你想學習,我可以教你。”
唐辰眼睛倏然亮了幾分:“真的嗎?!”
戚澤點頭:“你空閑時,來我那裏就行。”
唐辰想到什麽,欲言又止:“但我沒錢繳學費,也沒錢買書和學習用具。”
這些年家裏都是麻嬸兒掌管經濟,每月會給他和唐虎發點零花錢。
但那點錢,也只夠他們在夏天買幾根冰棍,買點啤酒啥的。
戚澤嗓音緩緩:“不用,你人來就行,書和用具我都有。”
他看出來了,唐辰是真想念書。
原本戚澤還有點介意唐辰是個半文盲
畢竟如果他們思維高度不在一個層面,很難産生精神共鳴,沒什麽話題,他也怕自己不能忍受唐辰的粗俗。
但這一刻戚澤突然想,他可以手把手教唐辰。
手把手為自己培養一個優秀的老公,玩兒養成系,也很有意思。
誰想唐辰忙沖他擺手:“不了不了,那多麻煩你啊。”
戚澤願意教他,是戚澤人好,但沒道理就要讓人家白教他。
誰的時間和精力不值錢?
他不幹那種占人便宜的事兒。
又說:“家裏農活很多,很忙的,等以後要是有空,我一定找你。”
戚澤微笑,沒說話了。
他聽得出來,這是一種委婉的托辭,兩人的關系還沒到很熟的程度,所以唐辰不想欠他人情。
算了,來日方長。
兩人邊走邊聊,路途愉快,很快到了超市快遞站,戚澤出示短信取了快遞,也不着急走。
外面天氣正熱,他打開超市的冰櫃,招呼唐辰:“挑吧,解解暑。”
唐辰笑:“行,那我不客氣了。”
他露出兩個清甜的酒窩,同他又俊又硬的外表,形成了一個反差萌,看着莫名像某種大型貓科動物。
戚澤扭開一瓶冰水,一邊喝,一邊欣賞着他。
唐辰挑了一個冰棍,打開包裝吃了起來,惬意地靠在冰箱邊:“爽。”
眼神卻突然掃到,門口一個女人在搬東西。
唐辰很自然地把冰棍塞給戚澤:“幫我拿下。”
随後出門去,三兩下幫女人把東西搬上了摩托車。
這時,一群男生拿着水槍打打鬧鬧路過,突然朝着女人的胸脯射.擊。
那樣赤.裸裸的惡意,讓唐辰皺了下眉。
女人才二十來歲,很年輕,衣衫被水柱打濕,頓時胸前一塊透了光,裏面的風景被看得一幹二淨。
唐辰上前幾步,很兇地板着臉,揪住那個帶頭男生的耳朵:“誰讓你們這麽玩兒的?不知道尊重人?”
“給姐姐道歉,以後不準再這樣。”
男生自知理虧,只能給女人道歉,又慫了吧唧地說:“俺耳朵要掉了,快松手。”
唐辰笑着輕踹了他一腳,語氣卻十分嚴肅:“給你吃個教訓,可別讓我逮着你再幹這種事兒,不然收拾你。”
大家都一個村的,基本都認識,有時候幫別家管個皮孩子,也是很正常的事兒。
男生怕他告訴自己家長,不敢不聽,應了幾聲,帶着他的小夥伴們跑開了。
那個女人此時有些窘迫地站在角落,雙手抱着胸,滿臉通紅。
唐辰想了下,回頭對戚澤說:“你的書能借我一本嗎。”
戚澤從剛才到現在,目光都沒從他身上挪開過:“當然。”
會憐弱的人,心腸都軟。
會為弱者出頭的人,不僅心善,還需要勇敢,品性不會太差。
唐辰又讓他驚喜了一次,戚澤不禁有些得意自己的眼光。
唐辰把快遞拆開,拿了一本最大的書,遞給女人:“趕緊回家吧。”
女人不是村裏人,是外來辦事兒的,不認識唐辰,但很感激他:“謝謝啊,這書,我給你錢吧,就當我買的。”
唐辰龇着牙笑:“沒事兒,你拿着走,回頭要是有空,把書還到這個超市,讓老板幫我收着,我會來拿。”
這番話,說得天衣無縫,就是讓女人能沒有心理負擔,戚澤眼裏流露出欣賞。
女人終于點頭,伸手接過書。
但這個空擋,她胸前的風光,袒露了一半。
唐辰無意中餘光瞥到了一眼,他心頭一跳,迅速別開頭不看。
但耳朵和臉,卻是悄無聲息地紅了。
戚澤注意到了這一幕,心驀地涼了半截,眼裏的溫度,也一點點冷了下來。
他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一直都忽視了一個非常重要的點。
——
唐辰回家後,直接鑽進自己的小屋,把門拴上。
然後坐在床上出神。
今天同戚澤一起回來的路上,他一直處于一個游離的精神狀态。
通過那個女人的事兒,他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他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在書裏,他被推出去聯姻時,似乎對聯姻對象是個男的這件事,并沒多反感。
婚後他也沒跟那個男人同房過,夫夫生活也沒有,只是偶爾對外界裝裝恩愛。
所以書中的他,從來沒直面過自己的性取向問題。
但那是他沒得選啊。
現在他還有的選,他能選擇自己是要跟一個男人結婚,還是跟一個女人結婚。
毫無疑問,如果他選擇男人,以後日子會難過很多,遭好多白眼。
因為雖然現在同性婚姻已經合法,但農村落後,社會上衆人的思想也還沒轉變過來,大家還不太能接受兩個男人在一起。
如果他選擇女人,這輩子普普通通地結婚生娃,顯然會過上常人眼裏的幸福日子。
但萬一,萬一他是個同性戀呢?
日後要是覺醒了,那不是禍害人小姑娘嗎!
那是在造孽啊!
唐辰煩躁地撓了撓頭,長籲了一口氣。
太難了這個選擇。
關鍵是,現在他也弄不清自己,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按照他的計劃,如果他想找個人快速結婚,躲開聯姻的劇情,那他必須先确定自己的性取向。
這是座必須翻過去的山。
唐辰抓起手機,胡亂地翻翻,突然腦子靈光一閃。
對啊,戚澤是念過書的人,肯定比他懂得多!
至少在談到性取向這種事上,不會像農村人那樣,覺得驚世駭俗,把他當怪物。
唐辰立馬從床上彈起來,點開了戚澤的聊天框。
唐辰:戚老師,在嗎
消息發出去後,他等了好久,對方卻遲遲沒回。
唐辰覺得不對勁兒。
現在回想起來,似乎在從快遞超市回來的路上,戚澤就對他冷淡了許多。
他不說話,戚澤也不說話,偶爾他說話,戚澤也似乎很敷衍,比他還游離的精神狀态。
唐辰繼續發消息:戚老師,我有點事想跟你聊聊
對方還是沒回。
唐辰撓撓頭,算了,可能人家在忙吧。
于是他出去幹了一下午的活兒,等晚上回來,吃完了晚飯,洗完澡又看手機,戚澤還是沒回。
唐辰坐不住了。
是不是他無意中做了什麽,招人家讨厭了?
唐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又爬起來,扒着窗口看向隔壁的小洋樓。
這個時間了,雖然不早了,但也不晚,不到睡覺的時候,怎麽小洋樓裏連點燈光都沒有?
戚澤在家嗎?
唐辰心裏亂的很,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琢磨半晌,他還是試探地給戚澤發了消息:戚老師在嗎,我想過去跟你聊聊成嗎?
這回戚澤倒是回得很快:別過來,我在收拾家裏,很亂
唐辰:“?”
收拾家裏為啥不開燈?
他總覺得,戚澤沒說實話,但也不拆穿。
目前他們只是認識了兩天的鄰居,交情沒到那一步,窺探人家的私事不太好。
唐辰打字:哦哦,我還以為,我做了不太禮貌的事,招你讨厭了
戚澤頹喪地坐在紅木地板上,眼底都是青黑的疲憊。
他回複:沒有
他只是,因為唐辰性取向的問題,一下午都在糾結和煎熬,實在沒精力去管別的事兒。
但現在,他心裏差不多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