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是這個嗎?”

“對,大哥,就是這個箱子。”

蘇糖靠在自己的小木床邊,指揮着大哥幫忙把放在父母床底下的一個扁平的木櫃子拖出來。木櫃子是實木打造的,蘇糖人小拉不出來。裏頭放着的東西不是什麽名貴物品,而是蘇糖從出生到現在用過的一些舊東西。

這年頭,就是一塊碎布頭都是寶。更何況是她小時候用過的東西。按照她媽蘇勝男同志的話來說,小糖糖用過的東西都是好東西。以後留給你哥哥的孩子用。

木櫃拖出來後,蘇玉健随手拿了塊毛巾,把上面覆蓋的塵土擦幹。然後發現這櫃子還挺漂亮,上面居然雕刻了不少花鳥暗紋。

蘇糖這會兒已經噠噠地跑到小木櫃邊上,直接蹲了下來。

因為不是放貴重物品,櫃子并沒有上鎖。開合連接的櫃子給打開,蘇糖看到的是自己小時候穿過的一些小衣服、襁褓。在這些東西中,有一個小小的木盒子。

“吶,哥哥,你看,東西就在這裏。”

蘇糖說着,就招呼在邊上一直沒說話的二哥、三哥、小哥過來。

蘇家四兄弟滿臉好奇地看着妹妹手中的盒子,紛紛猜測到底是什麽東西。結果盒子一打開,就是一普通紅色手繩。而且,估摸着這手繩年代久遠,顏色掉了不少。

蘇糖就知道他們會是這個反應。

事實上,之前她聽到何大娘的閑言碎語後,找父母求證過自己的身世。當時,她媽媽蘇勝男同志就把這個木盒子打開,告訴她一個小故事。

“這個手繩,媽媽說是我出生後,就戴在我手上。醫院剛出生的孩子,就我一個手上有手繩,我就是家裏爸媽親生的。醫院沒有搞錯,爸媽更加沒有抱錯。”

按照她媽的說法,這跟紅色手繩不簡單。是他阿公逃難的時候帶在身上的傳家寶。別看是不起眼的皮革手繩,但其實手繩下是有墜着兩個玉球球的。只是這個年代玉這種東西打眼,不好拿出來。就被單獨取了下來,放在其他地方。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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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四個聽完妹妹吧嗒吧嗒的話後,就哦了長長一聲。

嘴巴嘴甜的蘇小哥已經拍着小胸脯表忠心了:“妹妹,我就沒想過你不是我親妹妹。反正,反正,就是你不是我親妹妹,也是我親妹妹……”

才8歲的蘇小哥說出的話有點颠三倒四,但蘇糖聽完後,心裏美滋滋的。

實在是那些年看到過不少綠江出品的真假千金文。其實她也害怕過自己不是親生的話,家裏人會不會就不愛自己了。

現在見小哥說出這樣暖心的話來,蘇糖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蘇小哥這一表态,雙胞胎兄弟蘇三哥也不甘落後。至于蘇二哥,則是更加直接:“說什麽親生不親生的。妹妹就是妹妹,哪裏有那麽多講頭。”

蘇大哥平時比較內斂,只是笑眯眯地揉了一把妹妹那毛茸茸的小腦袋:“你啊!就是我們哥幾個親妹妹。”

回應他們的是蘇糖妹妹燦爛的笑容。

——

蘇家兄妹五個在相親相愛的當頭。另一邊,因為蘇勝男夫妻打上蘇潤才家門,最後雙方鬧得要去大隊部,找大隊長處理的事情,在整個一小隊鬧得沸沸揚揚。就連隔壁二小隊,也隐隐有人聽說了這個事情。

二小隊的胡知青,剛好從公社領了包裹回來,準備去一小隊看望叔叔一家。聽到這樣的消息後,倒是覺得挺意外的。

他來到這個大隊大半年了,還是很少看到這些宗族把事情鬧開的。這裏的人大部分保留着舊思想。十分講究家醜不外揚。而大隊部的大隊長跟支書,用本地人的話來說,那就是外人。

不過事不關己,他也沒有多想。只是抱着包裹到了牛棚。然後,十分自然地跟小叔一家分享包裹的同時,多嘴提了句這個事情。畢竟要生活在這個大隊,小叔一家需要多注意大隊發生的事情。

“不是吧!還有這種事?”

梁愛紅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城裏人,加上又是一門心思搞學術。對于農村那些家長裏短有時覺得難以置信。

特別是這之中還涉及到去醫院剖腹産,結果孩子被醫院随意糊弄這種事情。

按照侄子的說法,這不就是蘇勝男那家的女兒,被同族的親戚造謠不是親生的嗎?這種造謠,為了什麽?簡直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幹。而且,這年頭的孩子真是不值錢。哪個醫院會随意糊弄個孩子給産婦?

別說其他了,就她家的小華,也是醫院出生的。不好好的嗎?

胡華聽着便宜媽跟便宜爸讨論着蘇糖的事情,心中一陣陣發沉。

事情好像愈發不受控制了。

昨天她才從口水威那裏聽說了這個事情。還沒想好暴露後要怎麽處理。怎麽轉頭就弄得整個小隊沸沸揚揚的。

要是這個時候真讓人知道蘇糖不是親生的。親生的那個是自己的話,自己不得馬上當農村人啊!

雖然那蘇糖看着白白淨淨的,但胡華想到農村的夥食,就覺得胃生疼。

偏偏梁愛紅說着說着,忽然道:“我們家小華也是禾城人民醫院剖腹産的。說來,倒是跟那個叫蘇糖的小女孩是同一家醫院咧。這裏的人生孩子跑去禾城,也是挺講究的。”

梁愛紅想起當年自己在禾城生孩子的事情,臉上帶着難得的恍惚。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話,讓女兒胡華臉色煞白。

一直蹲在地上收拾包裹的胡知青,剛好擡頭看到堂妹臉色發白。他倒是沒想到胡華是怕被人拆穿。只以為對方是小孩子,聽不得這些事情。就打哈哈地把話題扯開,說到目前公社那邊運動的情況。

胡華見話題轉了,但心裏的念頭急速地跳動起來。

——

距離牛棚不遠處的村道主路上,已經有不少一小隊的村民,三三兩兩聚集到一起,朝着大隊部走去。在這些人中,偶爾還能看到消息靈通的二小隊村民。

臨近年關,又是農閑,大家真是滿身精力又沒有重活幹的時候。好不容易沉悶敘舊的大隊有了這麽一件打架鬧騰的新鮮事。現在大家都趕着上大隊部,看這個西洋景。

蘇勝男夫妻領着蘇阿公、蘇阿婆,完全沒有看一眼,不遠處被小隊長蘇潤江壓着的蘇潤才一家三口。

四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氣。這口氣是從兩年多前就憋着的了。不過那時候,那些碎嘴的老太婆也只是嘴巴大大,亂說兩句蘇糖不像老蘇家的種。又因為這小孩是整個大隊唯一剖腹産的孩子。大家不免把腦洞開到這孩子是不是在醫院被抱錯的想法上來。

當時,這個謠言還沒傳出來,就被蘇潤江他老爸給制止了。

沒想到兩年多後的今天,這樣的傳聞再次鬧了出來。這一次,還鬧得整個大隊人盡皆知。

蘇勝男一路上觀察了圍觀村民們的神情。發現他們大部分都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有些更是覺得他們一家小題大做。反正就是一句玩笑話,當真幹什麽呢?

少部分則是勸說家醜不可外揚,這麽點小事別鬧到大隊部,丢人。

這些人完全沒有想到,如果今天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整個聯合大隊的小孩子,可能都會像金花家那個大齡兒童大頭文那樣,對着她家寶貝女兒喊“野種”。這樣侮辱性極強的話,她不允許有人這樣喊。

“哎,這是怎麽呢?”

有些中午在家裏吃飯,又住得遠的村民,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這會兒看到村道上那麽多人朝大隊部走去,還以為發生什麽大事情。

“唉,沒什麽大事發生。”這大娘一邊科普着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一邊叨叨:“你說說,這蘇勝男一家子是不是太過較真?至于嗎?不就是一個小女仔。別說這小女仔就是她家親生的。即使不是親生的,也犯不着鬧這麽大件事。反正,小女仔又不用傳家裏的香火。族裏人随口亂開的玩笑,用不着太在意。”

大娘說着,心中不免想到蘇勝男家還有四個健壯的男丁:“要是人家傳她家裏的男仔不是親生的,這個事情才要好好算賬。女仔都要嫁出去的,搞那麽多事幹什麽呢?”

大娘說話的聲音并沒有壓低,被走在後面的蘇阿婆、蘇阿公兩人聽了個正着。

只見兩人轉頭,瞪了一眼說是非的大娘。接着蘇阿婆大聲罵了句:“死八婆。”

大娘是二小隊的,已經五十多歲了。半輩子還真很少被人罵八婆,現在冷不丁被蘇阿婆罵,整個人氣得回了句:“死絕戶頭。”

不過,她的罵聲并沒有傳得太遠。因為隊伍已經走到了大隊部。

——

大隊部這邊,大隊長何洪、支書闵山早就等在辦公室裏。

見到進來的衆人,臉上的表情并沒有多大的變化。能鬧到大隊部,說明事情是宗族內部無法調和的。

蘇潤才作為族長跟小隊長,看到大隊長跟支書,臉上露出一抹苦笑。這事情他是想解決,但顯然一方死不認錯,一方則是要追究到底。

“大隊長,這個事情要麻煩你處理了。”蘇勝男一進門,就幹脆利落地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清楚。

很多圍觀的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內裏居然還牽扯到了蘇梅這位自梳女。

“按理,關于姑的事情我是沒有發言權的。但蘇潤才一家子實在太過分了。為了怕我們家幫助蘇梅姑,居然先在背後暗戳戳搞事情。想着到處散播我女兒不是親生這個謠言,讓我們沒有精力顧及蘇梅姑那裏。”

關于蘇梅這個從城裏回來的自梳女,村裏很多人是知道的。大家也知道蘇梅年輕的時候沒有結婚,進了羊城家興樓當幫工。後來聽說學了不少白案,成為家興樓的點心師傅。在那之後,家興樓出事,蘇梅就沒了消息。

直到解放後,蘇梅再次傳來消息,就已經是羊城國營糕點廠的師傅了。那個時候,村裏的人還是農村人。大家沒有不羨慕蘇梅的。只是羊城距離遠,而且蘇梅是個自梳女,最終也沒人留意她的消息。

直到去年年底,聽說蘇梅回來,住到大隊在海邊的蚝屋後,大家也只是覺得她一把年紀,還是個老姑婆。無兒無女挺可憐的。但今天看蘇潤才一家子的做法,難不成蘇梅真在羊城發大財了嗎?

這樣的疑問,在無數村民的心中升起。

“呸,蘇勝男你個男人婆,別想着轉移話題。蘇梅姑是我男人的親姑姑。我金蓮犯不着搞什麽謠言來阻止你們親近。”

金蓮見蘇勝男把自己的盤算都說了出來,臉上依然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反正事情沒有任何證據,她完全可以否認自己傳的是謠言。

“我跟我妹說你家那小女仔不是親生這個事情,并不是謠言。”金蓮說到這裏,臉上露出惡劣的笑容。

她環顧大隊伍圍觀的一圈村民,大聲說道:“蘇勝男,當年你難産,我陪着送你上了禾城人民醫院。你別忘了,當時跟着一起去的還有蘇潤河夫妻。”

這話一出,讓圍觀的人一頭霧水。

這好端端說着金蓮一家子造謠蘇勝男的女兒不是親生的。沒等說個清楚明白,又扯到了蘇梅這個自梳女身上。現在蘇梅的事情不說完,話題又扯到蘇潤河夫妻。這金蓮到底是想做咩呢?

蘇糖被大哥帶着,來到大隊的時候。站在圍觀的大人身後,剛好就聽到了這麽一句話。

蘇潤河夫妻?

蘇糖沒有記錯的話,蘇潤河夫妻就是當年她媽在路上出事的時候,送她媽上禾城醫院的人。這夫妻兩,丈夫是公社供銷社肉攤賣肉的,妻子劉蘭芳身體不好,經常住在公社的娘家。兩人之間只有一個兒子蘇玉榮,人稱豬肉榮。

這兩人,怎麽又給扯到這傳謠的事情來?

沒等蘇糖弄明白,那頭的金蓮笑得像撿了大便宜一樣。

蘇勝男一看,就覺得對方肯定要發癫了。

果然,金蓮下一句就來:“蘇勝男,你女兒出生的第二天,我親眼看到劉蘭芳把你女兒手上的紅繩子解了下來。”

這話一出,更是讓圍觀的人覺得莫名其妙。

而知道紅繩子事情的蘇家人,則是臉色猛地一變。接着,又在接觸到金蓮眼中那滿滿惡意時,心中那口氣松了下來。

蘇勝男心想,這金蓮真是個癫婆,要癡線了。為了打擊他們家,就連這樣的話都編得出來。

蘇阿婆三言兩語解釋了當初給孩子帶手繩的目的。主要就是怕在醫院出錯,把孩子給搞混了。另外,也是按照習俗做事情。

周圍的人聽完後,齊齊“哦”了一聲。他們這邊是有給新生兒帶手镯保平安的習慣。不過這年頭,銀镯子、金镯子不說沒有。即使有,那也不敢戴。後來很多人家都不給孩子戴了。偶爾會有些講究的人家,還是會準備一節紅繩子給孩子戴上,講究個意頭。

金蓮見自己說的話沒有任何效果,急得眼睛都紅了起來。

只有不知道什麽時候躲在人群中的胡華,在金蓮說出紅繩子的時候,心髒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了。這個女人,居然看到了!

等聽到周圍人一副無所謂、不相信的樣子時,胡華又覺得很慶幸。

當然,胡華這會兒的慶幸,在不久的将來,又會轉化為深深的後悔。

“蘇勝男,我是說你女兒手上的手繩被劉蘭芳解開過。你家這個孩子是被換過的。”

金蓮不相信有人會願意養着不知道哪裏來的野種。人都是自私的,只喜歡從自己肚子爬出來的。特別這人還是個女仔,不是男仔。

鬧半天,搞清楚金蓮所有的把戲後。蘇勝男的心态已經完全平和了下來。她不再跟金蓮說話,反而看向大隊長。

“隊長,事情你也聽完了。這事情一眼就能看到底。就是金蓮在造謠我女兒不是親生的。不管她目的是為了什麽,但這個事情我希望大隊能幫忙解決一下。不然,以後大隊誰家都這樣,上下嘴皮一合,什麽話都敢說,還不亂套?外頭的紅小兵最喜歡抓亂說話的人了。”

蘇勝男說到最後,特意加大了聲音。

大隊長微微點頭,直接跟身邊的村幹部商量這種事情怎麽處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家那女仔是個不知道哪裏來的野種。你居然就這樣養着。”甭管當初看到多少,但這會子的金蓮,滿嘴都是蘇糖是個野種。她打死也不會改口的。

好在,蘇勝男鬧這麽多,也不是想要金蓮的道歉或者改口。她主要的目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把整件事情攤開來說。這樣的話,大隊的人,無論男女老少,都不會指着自家乖寶貝喊野種了。

野種這個名詞,難聽得要死。

那頭,幾個村幹部很快商量清楚了如何處罰金蓮。

一是讓金蓮給蘇勝男賠禮道歉;二是在村裏的大喇叭做檢讨,如果不做的話,就罰她把大隊公廁的糞坑給掏幹淨。反正年關将至,糞坑也到清理的時候了。

金蓮沒想到這個嘴巴随便說說的事情,大隊部居然真的會處罰。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大隊長,我不服氣。我就說了個事實。她蘇勝男不信就算了。憑什麽罰我?”

大隊長幽幽嘆了口氣:“那你有證據證明蘇勝男家的女兒不是親生的嗎?”

“我……”

金蓮哪裏有什麽證據。

當年在醫院那會子,她也只是看到劉蘭芳跟着護士一起,抱着那小女仔去洗澡的時候。把小女仔的手繩給解開了。那會子,整個洗澡房裏,還有幾個小嬰孩。因為去醫院是臨時決定的,襁褓什麽的沒來得及帶。給孩子帶手繩,是為了好區分。就連那手繩,按照當時蘇勝男的說法,也是她随身帶在身上的玩意。

說到底,整個事情她沒有證據。就連蘇糖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其實金蓮也不确定。畢竟,劉蘭芳這人是公社的,應該不會跟蘇勝男這個堂姑子過不去。

但是,金蓮不想認。她就想死咬着不放。但咬着不松口,就要去掏糞坑。冬天的糞坑雖然臭味減低,但那糞坑就兩個木板子搭着。掏糞坑随時都有掉進去的危險。

想到這裏,金蓮求救一般的目光看向丈夫蘇潤才。

沒想到,丈夫蘇潤才居然立刻轉頭。家婆吳來娣更是瞪了自己一眼:“你條廢柴,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

最終金蓮還是向現實低頭,不甘不願地跟蘇勝男一家道歉。之後,更是被安排着上大隊的大喇叭,直接在上面念了幾十個字的道歉信。

整件事情到了這裏,好像就下了一個段落。

大隊再也沒人提起蘇糖是個野種,也沒人相信金蓮的話。

只有胡華,在聽到金蓮道歉,蘇家一家人的歡聲笑語後,心中有種難言的不爽。不過,這種不爽,在回到牛棚那個臭烘烘的家,發現梁愛紅在給自己做新年穿的新衣服後,這股不爽就平複了下來。

那家人再怎麽樣,只要是農村人的身份,就不值得自己停留。

胡華如是想。

至于蘇糖,在聽完了金蓮的那些話後,敏銳地從中發現了些微不尋常的地方。不過,沒等她當時想個清楚明白,就被從大隊部出來的蘇勝男同志發現。然後,被她媽媽一把抱住:“哎喲,媽媽的小寶貝。怎麽湊到這裏來?”

蘇勝男說着,責怪一般瞪了大兒子蘇玉健一眼。

蘇玉健嘿嘿笑了兩聲,也沒辯解。而是說道:“媽,中午你們離開後,蘇梅姑婆送了一竹篾簾的蘿蔔粄過來。她說這幾天要上羊城跑一趟。她家裏養的雞鄰居會照顧。讓你不用過去。”

蘇勝男聽到姑上了羊城,有點擔心。都年關了,她姑上羊城去做什麽?

不過,再多的擔心,蘇勝男也不會在孩子面前表露。

一家子回家,一路上就是接收到了不少村裏人同情的眼神。

蘇糖能感覺到他們落在自己身上那同情的小眼神。好像自己是個小可憐似的。讓她十分無奈。

索性直接轉頭,雙手抱着媽媽的脖子,把腦袋埋進她的肩窩,嘴巴小聲問道:“媽媽,要是我真的不是你親生的,該怎麽辦?”

聽到女兒那有點顫抖的聲音,蘇勝男在心中罵了金蓮一家子。接着溫柔地說道:“傻孩子,沒什麽親生不親生的。即使我們沒有血緣關系,對我來說,你也是我的親女兒。”

季向華在邊上照顧着岳父岳母跟大兒子。耳尖的他聽到了老婆女兒的話,不由地跟着點頭。

這個世道,其實血緣關系有時候比不上真情實感。就像他家那樣,就像蘇梅姑那樣……

聽到媽媽那堅定的聲音,蘇糖心中泛起一陣暖意。果然,這一次的穿越,自己最大的收獲就是擁有這樣溫暖的家人。

沒等她高興多久,蘇糖就聽到媽媽再次跟人打招呼的聲音。不過這一次,顯然是跟媽媽關系比較熟的。

“大河,蘭芳,這是回村裏過年啦!”

蘇糖擡頭看去,寬闊的黃泥村道上,蘇潤河推着一輛自行車。自行車的車頭吊着不少油紙包。自行車邊上,走着一個穿着十分體面的藍色棉襖,約莫三十出頭的白淨女人。

女人顯然沒想到會遇到蘇糖一家子,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接着,又像想到了什麽似的,臉色煞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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