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恒仔,怎麽呢?”
蘇梅帶着徐家恒,好不容易下了火車,又接駁了客車,最後搭了輛牛車回到隊裏。結果,進到一小隊就發現一路上很多人家都關上了家門。等走到山腳這一塊,這才隐隐約約知道是山上沖下來一頭野豬。
野豬剛剛殺死了,這會子大家正在商量分豬肉的事情。
“沒事,梅阿婆。”城裏孩子徐家恒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大野豬,就多看了幾眼。當然,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個可愛的小妹妹。這讓他一路上離開家造成的沮喪心理好受了不少。好像,住在梅阿婆的村子,會有不一樣的體會。
“走,先回阿婆家裏。晚點阿婆再帶你出來走走。”
村裏打到野豬,原則上只會分給有公分記錄的人家。她是住在村裏,但戶口其實還在羊城沒有挪回來。這種操作多虧了她是本地人,而且還是從城裏到農村,不是反過來從村裏跑到城裏。不然,早就有人眼紅地舉報她了。
這個野豬,她是沒份的。這樣想着,蘇梅牽起恒仔的手,朝着家裏的方向走去。
蘇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野豬身上,沒有看到不遠處村道上那兩道身影。
這會子她正在觀察野豬。
這是她兩輩子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野豬,看着真的好大只。比她的這5歲的小身板要大上不少。不過,這野豬有種腥臭味,離得近了就能聞得出來。
給了野豬最後一擊的老爸,正在跟隊裏的人商量處理野豬的事情。
這野豬是在一小隊出現的,分野豬自然也只有一小隊的人能分到。至于隔了個池塘的二小隊,大家都沒有放在心上。
豬肉正在商量分配方式,村民們見狀,終于有心情看看其他熱鬧。大家的眼睛都很好,來的時候就看到野豬光追着蘇大妹跑。這會子就有人提出了這個問題。
“你個不要臉的女仔,都要嫁人了,居然心腸那麽惡毒,差點害死我家威仔。現在還有臉要隊裏給你多分肉!”
口水威的媽媽何小麗就不是個簡單的。村裏赫赫有名的何大娘就是她本家的幺姑。這兩人一脈相傳,嘴巴利索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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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糖就看着她叉腰站在那,跟個吹風機一樣,對着蘇大妹罵得十分兇狠。聽着好像很惡毒。但蘇大妹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看得人更覺得她該的。
“媽,她搶了我們的毛桃子。我覺得野豬追着她跑,肯定是因為她衣服裏面藏了很多毛桃子。”
周圍的大人們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山上還有搶桃子這件事情。
口水威這話一出,他帶着的小夥伴有一個算一個,七嘴八舌就把蘇大妹怎麽搶他們的毛桃子,後來又怎樣引野豬到他們這裏的話,說得一清二楚。
有經驗豐富的老人,聽完這些小子的敘述後,不由地點頭:“我們這山上的野桃子,香味最濃。野豬冬天吃的東西少了。聞到味道想要吃很正常。”
不同于老人們的注意力,那些中年婦女的思想就比較開放了。這些人睜着看好戲的眼睛,使勁去盯着蘇大妹那寬厚的破綿外套。然後發現她肚子那個地方鼓囊囊的。個個臉上帶上了有點顏色的暧昧笑容。
有人更是不客氣地說道:“金蓮,你家這女仔,怎麽跟個婦女一樣。居然好意思把東西藏胸口裏。”說着,周圍不少婦女嗤嗤地笑了起來。
“關你屁事。”蘇大妹對家裏人那是貼心鐵肺。對于外人,那是說話毫不客氣的。
蘇糖在不遠處,看着她的行動,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你說這人是個壞人,她倒是對家裏人好。說她是好人,那又不是。蘇糖想到剛剛她推口水威那個狠勁,就知道這人以後是個狠角色。改革開放後,說不定能富起來的就是這樣的狠人。
何小麗顯然不是個光會說的。剛剛撸起了袖子,趁着蘇大妹在那辯駁的功夫,何小麗一點也不講武德地甩了蘇大妹幾個耳光。
這一下,讓蘇糖給驚了一跳。她感覺自己的臉皮好像都跟着痛起來。那大巴掌的聲音,真是pia pia響!
蘇大哥見妹妹縮了縮脖子,趕緊把人給拉遠一點。那邊看樣子估計會打起來。
小隊長同時也是族長的蘇潤江,正推着過來糾纏他多分肉的蘇潤才。忽然聽到那頭打臉的聲音,臉色不太好。
“阿才,你女兒的事情,你不上去看看?”
蘇潤才嬉皮笑臉地回了句:“大江哥,她個女仔,能有什麽事。我們繼續說肉的事情。這野豬剛剛村裏的老人也說了,是我家大妹引下來的。這肯定要多分肉給我們家才對。”
“嘿,你怎麽不說差點害死我兒子。”
口水威的老爸蘇潤霖已經走過來,準備給蘇潤才一點好看。他一個大男人,不能打女人孩子。還不能收拾蘇潤才這個軟腳蝦嗎?
“那不是沒出事嗎?”
蘇潤霖懶得跟他糾纏,二話不說,一個拳頭就過去了。
季向華見這兩人打起來,立刻拉着小隊長走到一邊。
“大江哥,你看着他們別打太過火。我帶着人先把野豬擡到村裏。殺豬就叫大河過來幫忙。”
蘇潤河在公社的肉攤賣豬肉,但也跟老丈人劉屠夫學了一手殺豬手藝。
蘇糖見爸爸把野豬的四肢分別綁好,招呼幾個大人擡着野豬就走,立刻拉着大哥跟上。至于身後那正在吵架打架的鬧劇,她就不看了。
總之,像蘇大妹這樣的人,肯定要受到點教訓的。
不過,蘇糖也沒想到這教訓居然這麽實在。
他們現在正在村中心的大曬場上,正中央放着一頭分割成兩部分的野豬。
站在野豬前頭的小隊會計,正拿着一個小本本,念着名字跟公分數字,讓村民上來領豬肉。而在那之前,小隊長蘇潤江宣布了對于蘇大妹的處罰。那就是把分到他們家的豬肉,直接賠給口水威。
這樣的處罰,除了蘇大妹一家外,沒有任何人反對。
實在是蘇大妹的那種做法讓人寒心。不說口水威幫過她,單單說口水威跟她還是隔房的堂姐弟呢,就敢這樣動手害人。以後誰還敢跟她走得近啊!
這樣的處罰結果,蘇大妹的父親蘇潤才當然不同意。不過,他再不同意,當族裏那些老人出來的時候,就被迫閉口了。
他們這裏能生活得那麽安穩,沒有紅小兵上門來搗亂,宗族團結是必不可少的。他不能得罪整個宗族。不然,他家的海外關系怕是要兜不住。
是的。
其實蘇潤才的大哥并沒生病去世。早在幾年前,就偷偷從小石灘那邊游泳,偷渡到了港島。這個事情,族裏還是有人知道的。因為蘇潤才的大哥到了港島後,是直接投奔到他們族裏的一些親戚。
只不過一般情況下,要事情鬧得不大,大家就對他一家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是他真的鬧得太難看,自然有人出手收拾他。
蘇糖就看着蘇潤才從暴怒到平靜,兩個表情轉換得十分迅速。簡直要讓人懷疑他會川渝地區的變臉藝術。不過,她也只以為對方接受了族裏的懲罰。完全不知道背後還有那些深意。
領到豬肉的人都喜氣洋洋,蘇糖看着他爸上去,領了大概小一斤的豬肉。加上他殺-野豬出了大力氣,隊裏還多分了他一根豬尾巴。
大家都覺得豬尾巴沒有什麽肉,不稀罕。但蘇糖看着那根長溜溜的尖尾巴,腦海中浮現了黃豆焖豬尾巴、花生米焖豬尾巴、紅燒豬尾巴、豬尾巴清補涼湯……
無數的美食在腦海中閃過,蘇糖看着媽媽那副思考的樣子,就知道自己又要有口福啦!
不遠處看着蘇糖一手拉着媽媽,一手拉着爸爸,把腳擡起又放下的高興樣子。胡華就怎麽都樂不起來。
她真的不知道,原來這種村裏分肉,居然沒有他們家的份。
就因為他們家一整年都沒有在這裏幹活拿公分,這個小村子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把他們家排除在外。
憑什麽呢?
胡華想到堂哥胡修民說這個村子算是挺不錯的話,就覺得好笑。好真的不錯,就應該平均分配。不是說這個年代的人最樸素的嗎?怎麽這裏的人就那麽自私呢?
胡華看着那根在季向華手中甩來甩去的豬尾巴,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她也想吃野豬的豬尾巴。她還沒吃過呢!即使在京城頓頓白面,但豬尾巴這種東西,家裏是沒人會做的。來了這裏後,別說豬尾巴了,她這兩天就連根豬毛都沒摸着。
“小華……”
胡禾光在家裏發現女兒不在,就出來找人了。聽說村裏在分豬肉,不過這種好事肯定輪不上自己。沒想到一過來就看到女兒用渴望地目光,看着離開的季向華同志……手裏的豬尾巴。
季向華同志的家庭情況他是了解的。他本人是大隊的拖拉機手,加上人能幹,在大隊的人嘴裏雖然被人叫小贅,但很多事情都離不得他。能分到一根豬尾巴很正常。
胡禾光有點自責。
孩子還小,想吃肉是正常的。之前在京城,不說其他,頓頓能讓女兒吃細糧。到了這裏後,女兒只能吃糙米紅薯這些粗糧。身為一個父親,胡禾光覺得自己不合格。但家裏現在的情況,低調點是最好的。但他又有點慶幸,以前工作多,沒時間陪女兒。下放到村裏,倒是跟女兒多了相處的時間。
這個世上,所有的事情都由兩面性啊!
胡禾光難得地感嘆一句,牽着女兒好像變瘦了的手,準備回家給女兒吃個新買的盲公餅。
要說下放到這裏後,還有什麽比較特別的地方。那就是這個地方的點心、各種吃食,跟北方天差地別。這裏很多吃食都是用米粉做的,吃着還挺新鮮的。
“豬尾巴,是豬尾巴,爸拿着根豬尾巴回來啦!”
蘇二哥在家裏按捺不住,早早在半路上等着爸媽分豬肉回來。結果看到有豬尾巴後,轉身大喊着朝家裏飛奔。
這樣活潑的二哥,真是讓人不自覺地笑起來。
“喲呵,居然還比人家多了根豬尾巴啊!”
何大娘站在自家院子門口,看到蘇糖一家三口經過,酸溜溜地說了那麽一句。她們家一家三口,沒個壯勞力。兒媳婦是個沒用的,去領豬肉也不知道能不能分到二兩肉。
“這算什麽。一開始拿着鋤頭上去幫忙的球叔,直接分了半個豬蹄呢!”
蘇勝男有技巧地回了何大娘這麽一句話。
這何大娘雖然嘴臭,但她的兒媳婦李寡婦是個好的。孫子大只廣更是兒子的玩伴。鄉裏鄉親的,一般情況下,蘇勝男都不跟這老太婆一般見識。
“勝男,還不回來啊!”
蘇阿婆在院子裏就喊自家女兒。意思很明顯,讓女兒別搭理何大娘這根攪屎棍。
“你搭理這人做什麽。連兒媳婦都可以刻薄的人,少跟她說話。”
蘇勝男不在意地擺擺手:“媽,別說她了。這豬尾巴今晚焖來吃吧!”
說到豬尾巴,蘇阿婆臉上也露出笑意:“肯定得焖。剛康仔跑回來那個激動喲。就焖豬尾巴,配些花生米,加上分到的這肉一起焖。”
這野豬的豬尾巴還挺長的,蘇糖看着爸爸拎到搖水井底下,讓大哥拿了菜刀出來。然後就蹲在那開始用菜刀刮豬尾巴。
豬尾巴上面覆蓋了不少硬豬毛。
擱後世的肉攤,一般直接用噴火裝置撩掉。不過這樣會留下豬毛茬,割嘴巴。家裏這樣用的刀刮,費時間,但特別幹淨。
老爸這裏處理着豬尾巴,蘇糖就看到媽媽已經進了小倉房,用小竹筐裝了兩斤多的花生出來。
這花生是自家自留地種的,蘇糖當時還拎着個小籃子去地裏撿漏下來的花生。
“小糖糖,你爸那弄豬尾巴臭烘烘的。過來媽媽這裏,幫忙剝花生米。”
蘇糖還沒來得及說好,幾個哥哥趕緊說道:“媽,妹妹手小沒力氣,我們會剝的。”
說着,哥幾個就搶過媽媽手裏的小竹筐,放到院子的石桌上就開始剝了起來。
蘇糖:=口=
其實,她媽蘇勝男同志,是不想她看爸爸弄豬尾巴吧!就像之前殺豬的時候,也讓大哥先把自己帶回家。擔心她小人家魂輕,別被吓掉魂了。
與此同時,一小隊的村道上,一老一小兩道身影,朝着蘇家的方向走去。
“梅阿婆,我們就這樣去嗎?”
徐家恒從小跟着公太一個老人家長大,平時除了去親戚家,根本沒上過陌生人家的門。就連他羊城家的鄰居,因為知道他們家解放前的家世,也有意無意地限制孩子跟他玩。聽梅阿婆說,現在要去的人家,家裏有四個哥哥,一個妹妹。以後可以跟他們一起玩。
想到這裏,徐家恒就覺得心中一陣雀躍。
蘇糖是第一個發現蘇梅身影的人。
她這會兒正坐在院子裏,看着他阿公削竹篾。竹篾削好後,就可以用來編織各種籃子、簸箕、竹筐、竹椅等等。這樣的手藝品,在後世某寶上一個最少可以賣上幾十塊。
就在這當頭,她就看到了院門口對着的村道上,蘇梅姑婆正牽着一個小男仔,挎着個籃子走了過來。
“姑婆……”
蘇糖噠噠地跑到院門口,打開院門,把人給迎了進來。
同時,目光好奇地看向正牽着蘇梅姑婆的小男仔。
以蘇糖的心思,能夠看出這個小男仔家裏的日子過得不錯。不過,看着他的眼睫毛一直動啊動的,蘇糖覺得這小男仔,好像在緊張?
看多了村裏那些上山下河的小子,這樣看着腼腆的倒是第一次見到。
“小糖糖,幾天沒見,又長高啦!”
蘇梅樂呵呵地帶着徐家恒進到院子,先跟蘇阿公打了聲招呼。廚房裏正在忙着做飯的蘇勝男,聽到聲音走了出來。
“姑,你回來啦!”
正要說什麽,蘇勝男看到遠處鄰居何大娘探頭探腦的樣子,就把要出口的問話給吞了回去。
“進屋坐,進屋坐……”
蘇梅好笑地問道:“你家裏那幾個小子呢?我今天過來,還有事要請他們幫忙咧!”
蘇勝男一聽,又看向蘇梅身邊的徐家恒:“他們跟向華還有我媽,去菜園子澆菜摘菜去了。去了半個多小時,很快就會回來的。”
話音剛落,蘇小哥就率先端着個破碗回來:“媽,看看我抓了多少蟲子。等我們家老花吃完後,肯定馬上下蛋。”
老花是家裏養了将近一年的母雞,平時家裏的雞蛋大部分都是這母雞下的,是一家人的寶貝。
徐家恒雖然比蘇小哥小上一歲,但身高比他高了半個腦袋。很容易就看到對方手裏那小半碗正在扭曲蠕動的花花綠綠菜蟲子。
他不是沒見過蟲子。事實上,在家裏幫着公太打下手,學手藝的時候,看過不少各種面粉、米粉的蟲子。但眼前這碗蟲子的密集程度,顯然讓徐家恒有點難以忍受。
蘇糖在邊上注意到徐家恒的樣子,趕緊伸手把蘇小哥拉到一邊。
事實上,她其實也受不了看那些會蠕動的蟲子。
“好啦,趕緊把這東西送到老花的窩裏去。”樂呵呵的蘇小弟根本沒注意到周遭人的表情,十分快樂地端着那些蟲子,跑去後院的雞窩。
緊接着蘇小哥進來的,是剩下去菜園子的人。
一時之間進來那麽多人,寬敞的院子都顯得有點擁擠起來。看得徐家恒心裏暗暗羨慕。他也想要有這麽多的家人!
等重新坐定後,蘇梅這才把來意說了出來。
“這次上羊城,是接我師父的曾孫子過來住上些時間。一切都安排好了,但就擔心這孩子沒離開過我師父,會不習慣。我就想着過來,想要請你家的孩子去外面玩的時候,帶帶我家恒仔。”
蘇阿婆聽到是這樣簡單的事情,不在意地擺擺手。看着蘇梅帶過來的滿滿一籃子禮:“這算什麽請求。小孩子就喜歡玩在一起。就為了這麽點事情,你還拎了這麽多禮過來?”
說到最後,話裏帶着嫌棄的味道。不是嫌棄禮物,而是嫌棄蘇梅這樣客氣。
“這禮物不是我準備的,是我師父準備的。我就是幫忙送過來而已。”
“你師父就是那位家興樓的東家?”說到這裏,蘇霞妹壓低了聲音。
關于家興樓跟蘇梅的關系,知道得最清楚的就是蘇霞妹這個隔房堂姐了。當年蘇梅能夠離開村裏,蘇霞妹還給幫了不少忙。
“對,師父雖然沒說,但我估計最近遇上些事情了。”
坐在堂屋門檻的蘇糖,豎起耳朵聽着裏面兩位長輩的交談,直接看向身邊同樣坐在門檻的徐家恒。
大人們口中,羊城老字號家興樓,原來是這小男仔家的。
這個時候的人對于老字號這三個字的态度十分暧昧。但對于穿越過來的蘇糖來說,老字號分量十足。特別是在她上次去公社,吃過那個用家興樓手藝做出來的雞仔餅後,就對這個老字號有了好感。
屋裏,談話已經從家興樓跳到了另一個話題。
這個話題讓雙手撐着臉蛋,手肘壓着大腿的蘇糖整個人都蹦了起來。
她的動作很大,讓坐在她身邊的徐家恒驚訝地擡頭看着她。
屋裏,本來正在商量的兩個老人,齊齊看向蘇糖。
蘇阿婆無奈地推了推身邊沒怎麽說話的蘇阿公:“去,帶着兩個小孩出去溜達。”
蘇糖很想say no。但蘇阿公已經起身,一手牽着一個孩子,就朝外頭走去。離開家的時候,蘇糖轉身,看到堂屋裏說着悄悄話的蘇阿婆跟姑婆。又看看在院子裏面,接手削竹篾的爸爸,頓時有了期待。
跟着蘇阿公,蘇糖跟還不怎麽熟悉的徐家恒,在山腳那一塊晃了一圈後,就重新回到家裏。
這個時候,院子已經飄滿了焖肉的香味。而蘇糖一直關注的阿婆跟姑婆,兩人正在廚房,幫着媽媽一起做晚飯。這個走向,蘇糖表示看不懂。
剛剛在外面走的那一圈,她的心一直留在家裏沒有離開。這會子看到阿婆跟姑婆,更是抓心撓肺。
到底,之前姑婆說得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話,那就最好不過了!
“妹妹,你怎麽跟個猴子一樣?”
蘇二哥自小就被大人說他像個猴子一樣坐不住。現在妹妹在竹椅上動來動去,比他還像猴子。
“你才是猴子!”
蘇糖忍不住對着二哥做了個鬼臉,很想吐槽一句:臭二哥,改變家裏的一次機會就在眼前啊!
蘇二哥沒有看到妹妹的鬼臉,倒是跟蘇阿公處得不錯的徐家恒看了個正着。
“糖小妹,你怎麽呢?”
蘇糖馬上把鬼臉收了回來,對着徐家恒尴尬一笑:“沒怎麽!恒哥,你跟我說說羊城是怎樣的吧!”
看樣子家裏人應該不會公開讨論那件事了。蘇糖索性暫時按捺住好奇心,繼續跟徐家恒打聽這個時代的羊城風貌。
徐家恒想到家裏的那些歡樂,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羊城超級超級大的……”
晚飯在三位女同志的努力下,很快就做好了。
蘇糖拉着已經混熟的徐家恒,直接坐上了長條凳。
堂屋的八仙桌上,滿滿當當擺放了三大盆菜。一盆大菜是花生米焖豬尾巴豬肉,一盆素菜蒜蓉炒菜心,一盆西洋菜豬血湯。看着簡單的菜色,在70年代,足以笑傲整個大隊。
蘇糖小口咬着媽媽給裝的豬尾巴,一入口除了噴香之外,就是滿滿的膠原蛋白。豬尾巴比豬腳好的一個地方,就是豬尾巴的肥肉比豬腳少,但口感沒差多少。當然,豬尾巴的肉肯定比豬腳要少就是了。
豬尾巴就一根,桌上一人分上一小段就沒了。
不過,沒了豬尾巴不要緊,還有香噴噴的花生粒以及湯汁入味的豬肉可以吃。
蘇糖在吃完了半碗飯後,沒多吃花生。而是讓大哥給裝了大半碗的西洋菜豬血湯。
蘇糖也是穿越到這裏後,才知道這個時候已經有西洋菜這種菜了。豬血用的野豬血。擱後世,野豬不能吃,吃野豬血更是有健康隐患。不過,現在的野豬學雖然味道腥,但配上西洋菜那種獨特的味道,卻是一道難得的美味。
今天的豬血他們家也只分了那麽一小塊,這一盆湯的主料還是西洋菜。
蘇糖愛吃西洋菜,因為那味道很特別。就像她愛吃香菜一樣。
席間,大人都在吃飯,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那樣。不過,蘇糖還是注意到她爸爸跟媽媽好像有了點争執的樣子。
吃過飯後,擔心天晚黑得快,蘇梅很快就帶着徐家恒離開了。走之前,她拉着蘇阿婆的手叮囑到:“阿姐,這個機會很難得。真的要認真考慮。”
蘇阿婆點頭,伸手摸了摸徐家恒柔軟的發絲:“知道,今晚我就讓他們決定。明天就上你那跟你說。到時候剛好可以讓家裏的孩子,領着恒仔一起,去小石灘那裏玩玩。”
聽到明天又可以看到這熱鬧親熱的一家人,徐家恒快樂得眼睛都要冒光了。
送走了客人後,蘇阿婆招呼女兒蘇勝男到自己房間說話。季向華知道他們要談什麽事情,索性自己收拾飯桌洗碗去。
蘇糖趁着這個機會,湊到準備過去幫忙的大哥邊上,小聲詢問自己被阿公帶着出去的時候,爸爸跟媽媽之間發生了什麽。
蘇大哥神秘一笑:“你個小管家婆喲!”接着,蘇大哥就什麽都不說了。反正,事情快的話,估計這兩天就能定下來。
蘇糖看着大哥嘴角那一抹壞笑,跺了跺腳,發現大哥在關鍵事情上,特別壞……
直到晚上蘇糖躺在熟悉的小床上,眼皮子累得直打架,都沒能知道父母的最終決定。
她只知道,第二天醒來後,就被爸爸、媽媽領着,跟着四個哥哥一起,直接上蘇梅姑婆家了。
蘇梅姑婆家的蚝屋,一如既往地顯眼。
蘇糖感覺到早晨的海風吹得人臉有點疼。不過的,當她看到大海的時候,昨天積累到現在的疑問,全都被抛到腦後。
什麽樣的煩惱,在寬闊的大海面前,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徐家恒看到蘇家兄妹過來,臉上綻放着大大的笑容。好像經過了半天的相處,大家都熟悉起來一樣。
蘇大哥率先跟爸媽說了幾句話後,就一手牽着妹妹,一手牽着新認識的家恒弟弟。讓自家三個弟弟拿着帶過來的小鏟子、長木夾子還有小竹筐,就朝小石灘的方向走去。
小石灘上,遠遠就能看到十多個半大小子,正鬧哄哄地用各種木夾子,去翻找各個石縫。發現有好東西的時候,他們就會怪叫着歡呼。沒有翻到東西的時候,就會大大的“切”一聲。
蘇糖他們的到來,引起了這些半大小子的注意。
蘇糖這才發現,這些半大小子居然是口水威那幫人。
“健哥,你們也來這裏啊!”
蘇大哥蘇玉健微笑着點頭:“今天不敢上山了吧!”
被蘇大哥說中了事實,口水威臉色有點讪讪的。
“我爸媽說山裏危險,山腳又沒什麽好東西。就直接跑這裏來找些海鮮回去。”
蘇糖聽到這話有點想笑。
山裏是危險,但小石灘這裏也沒說絕對安全啊!
腳下踩着的都是各種堅硬礁石,有平坦的,也有陡峭的。要是一個不小心摔倒,有可能會被陡峭的礁石給弄傷。
“那你可要離海邊那遠點!”
蘇大哥好心地建議了一句後,就領着弟弟妹妹們去了另一邊空着的小石灘,開始教沒趕過海的徐家恒,要怎麽尋找小海鮮。
很快,大家就分散在小石灘上,開始了尋寶游戲。
蘇糖跟徐家恒年紀小,沒有離大哥太遠。兩人搭檔,一個翻石塊,一個用木夾子去翻找石縫,配合得十分默契。
“恒哥仔,你那裏的海灘不是這樣的吧!”羊城那邊可是有港口的。
徐家恒老實地搖搖頭:“糖妹仔,我家在市中心,沒有海的。我公太年紀大,沒有帶我去趕過海。不過,我公太很會做點心的。會做很多很多好吃的點心。等我回去的時候,你跟我一起走,我請你吃我公太做的點心……”
這話讓蘇糖有點想笑。這恒哥仔,可真是可愛……
不遠處的蘇大哥聽到這話,臉色倒是不怎麽樣。恒仔這是想要把自家妹妹帶跑?
不遠處,口水威看了看徐家恒。對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孩子,好奇了起來。他可是村裏的百事通,居然不知道這裏有個不認識的小男仔。
遠處的蚝屋,門口十分開闊,可以看得到小石灘上,走來走去的孩子們。
蘇勝男坐在門口的石凳上,用手肘撞了撞季向華,示意對方開口。
季向華想要搖頭,但事情是昨晚跟爸媽一起商量出來的。他也不好再反悔。就直接跟蘇梅說道:“姑,昨天你跟我媽說的那個事情,我們商量好了。”
“商量好了是嗎?”看到今天這兩人過來,蘇梅就知道事情是成了的。
“确定了的話,未免夜長夢多,你們現在去公社,把事情落實下來。”蘇梅說着,看了看手表:“現在是早上九點八個字,你們用我的自行車去,能快一點。孩子就放在這裏不用擔心。中午要是趕不回來的話,這幾個孩子就在我這裏吃飯就行了。”
蘇梅一錘定音,直接進屋,把自行車推了出來。同時,還把一個牛皮紙袋遞到季向華的手中。
季向華跟蘇梅這個時候也不說客氣話。直接跟蘇梅道了一聲謝謝後,騎上自行車就走了。
蘇梅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臉上是一陣欣慰的表情。
小石灘上,蘇糖已經找到了幾個小螃蟹,一個海星,一個大概手掌大的龍蝦,還有條半死不活的不知名海魚。
海星被丢回了大海,剩下的都被徐家恒用木夾子夾到了竹筐裏。
他覺得這個事情很有趣。特別是辛苦翻開石塊後,就能找到海鮮,那種收獲,讓人覺得特別驚喜。
徐家恒覺得這種驚喜,就像每次吃公太做的那種特別的點心一樣。
那種點心,公太說外面是吃不着的。只有家裏才能吃到。徐家恒想到點心,就覺得肚子好像有點餓了。
他這次過來,公太給他帶了一包小點心。
四個蘇哥哥跟糖妹仔,都是他的好朋友。他要請他們吃點心。
說做就做,徐家恒馬上跟正在埋頭找海鮮的蘇糖說道:“糖妹仔,你餓嗎?我請你吃點心喲!”
蘇糖一點都不餓。不過,徐家恒家的點心,肯定好吃。這樣的想法閃過腦海,蘇糖就覺得肚子好像餓了。
這個時候,太陽也越來越大了。冬天的太陽雖然沒有夏天猛,但嶺南冬天的太陽依然不容小觑。
蘇大哥聽完兩個小的對話後,索性招呼這弟弟們,拎着東西就回到了蘇梅姑婆的蚝屋。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蘇糖發現父母不在。
嗯,應該是去辦那件事情了。
蘇糖嘴裏吃着恒哥仔給自己的光酥餅,覺得自己上輩子吃過的光酥餅簡直都是假貨。
“我還吃過更加好吃的。但公太說光酥餅能放的時間長,就給我帶了這個……”
徐家恒在邊上看着新認識的朋友吃得香甜,心中很是高興。
果然,公太說得沒錯。
點心做得再好,也是需要食客的。
被孩子們惦記了那麽幾秒鐘的蘇勝男、季向華夫妻,騎着自行車,緊趕慢趕,終于在十點多一點的時候,到了目的地。
1.更新啦!糖妹仔跟恒哥仔認識啦!我給糖妹仔買了新封面,希望大家喜歡。
2.文中出現吃野豬肉情節,是行文需要。現實中請愛護野生動物,不要吃野生動物。遇到野生動物可以找警察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