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怎麽可能？”

這是胡華在聽到村裏人議論蘇家一行人蹤跡時，腦海中閃現的第一反應。

明明前天只是有人說蘇勝男一家子，除了兩個老的，其他都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怎麽短短兩天的時間，就傳他們上羊城探親。她怎麽不知道蘇勝男一家有羊城親戚？

事實上，村裏人沒少嘀咕這個問題。大家知根知底，親戚都在這個大隊。哪裏聽說過蘇勝男家有羊城的親戚。有些老人在猜是不是蘇阿公那個老贅的親戚。畢竟這人當年逃難到他們大隊，沒聽說過來歷到底怎樣。

當然，也有細心的人，從蛛絲馬跡中找到真相。

而胡華在村裏，跟口水威套近乎的時候，聽到這樣的一個消息，第一反應就是反駁。接着就說不出話了。

口水威攢緊了胡華給的兩塊水果硬糖，抽了抽嘴角。這城裏人的孩子，最近孤寒了不少喲！

胡華沒有注意到口水威的表情。她滿心滿眼都是蘇勝男一家子上羊城。而且還去了兩三天都沒回來。一看就是在羊城有落腳地，準備在那裏消磨一些時間。

這怎麽可以！！

胡華看了看已經沾滿黃泥巴的布鞋。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雖然沒有補丁，但比起在京城時的光鮮靓麗，簡直是兩種日子。她，一個知道大概劇情的穿越女，怎麽會混成這樣呢？

失魂落魄離開的胡華，直接回到了那個在牛棚的家。

梁愛紅看到女兒出門沒多久就回來，從牛棚裏面彈出腦袋：“小華，怎麽那麽早就回來？不跟朋友多玩一下嗎？”

對于女兒來到這個大隊後，很快交上新朋友的能力，梁愛紅是很自豪的。她跟丈夫都是那種不擅長交際的嘴笨人。唯一的女兒卻是個性格外向的。以前在家屬院的時候，跟哪家的孩子都能處得好。現在到了村裏，這樣的能力依然沒有消失。

胡華看着梁愛紅那沾着稻杆的發頂。絲絲亂發飄落到肩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埋頭清理牛棚稻草的緣故，就連臉上都沾了點黑色的污漬。胡華甚至懷疑那是牛糞。加上對方為了幹活，特意穿了一身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破棉衣。

這樣的形象，跟之前那個每天身光頸靓、衣着體面的文化人，完全不是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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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根本就不是她選的父母！

對比起剛聽到蘇勝男家的情況，胡華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有了一個大大的空洞。

她，這是錯了嗎？

“小華，你怎麽呢？”

胡禾光從山上牽了頭牛，準備帶回牛棚。就看到女兒失魂落魄地站在牛棚前的草地上，着急詢問了一句。

胡華冷不丁擡頭看向這個教授爸爸。

跟教授媽媽一個樣，已經完全看不出文化人的痕跡。而且，那頭該死的水牛，把腦袋湊過去的時候，這教授爸爸居然還伸手摸了摸水牛的腦袋，一副養寵物的樣子。也一點都不嫌棄牛身上那股子臭味。

胡華覺得自己受不了。

但，她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之前的那一次崩潰過後，她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成熟的人了。有些事情不該那麽婆婆媽媽的。

胡禾光跟梁愛紅都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兒，看着他們的目光開始漸漸變冷，心中更是開始醞釀起一個計劃。

“真是撲街，居然給季向華這個小白臉弄了個工作崗位。”

蘇潤才從外頭急匆匆趕到家裏，見到妻子金蓮，立刻飚出幾句髒話。

金蓮這段時間因為被大隊處罰，在大喇叭道歉後，就沒怎麽出門。她怕被人笑話。現在聽到丈夫的抱怨，了解完前因後果後，直接從廚房提了把刀出來。

“走，我們去找你那老姑婆姑姑算賬。真是撲街，哪裏有她這種胳膊肘往外拐的。我跟你說，蘇潤才。如果她不把工作崗位弄給你，你絕對不能給這老姑婆送終。”

不同于村裏那些流言蜚語，蘇潤才有确實的消息來源。

不止知道蘇勝男這一家子絕戶頭跑去了羊城玩耍，而且還在公社糧站弄了個工作崗位。知情人告訴他，這季向華戶口已經遷走，糧本也辦下來了。這事基本可以說是鐵板釘釘。除非對方願意把崗位讓出來。但是到手的肥肉，哪個癡線佬會吐出來？

蘇潤才就不會！

“工作崗位肯定要想辦法弄回來。但我姑那個老姑婆，是時候收拾她了。不然，以後我們家的家底就要被蘇勝男那一家子搬空了。”

蘇大妹領着妹妹，正在院子裏面剁番薯藤。聽到她爸媽的對話後，直接拎着那把破了幾個缺口的爛柴刀就跟着跳了起來：“爸媽，走，我跟你們一起去。小明還小，不能給你們幫忙。我這個當大姐的，渾身都是力氣，可以幫你們的。”

說着，蘇大妹又看了看蹲在地上幹活的幾個妹妹。最終決定帶上二妹一起去。初六她就要嫁人了，家裏還得培養一個新的接班人。

“你這沒用女仔，還是有點用的。”蘇潤才嘀嘀咕咕說了兩句。就進了他媽的屋裏，把他那躲閑的老媽也叫上。

“趁着蘇勝男一家子在羊城沒有回來。我們殺她個回馬木倉……”

就這樣，蘇潤才領着一家老小，老母親、妻子、大女兒、二女兒一起。每個人手裏或多或少拎着些菜刀、破柴刀、鐮刀甚至是鋤頭。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朝着小石灘蚝屋那邊走去。

他們這一出門，不止鄰居，就連路上的其他村民，都好奇地看向他。

有那好奇心重的長輩，直接伸手拉住了蘇潤才：“阿才啊！你家這是去跟人打群架嗎？”

家夥帶得那麽齊全，說不是去打架都沒人相信。

蘇潤才才不怕被人問。

事實上他覺得自己太委屈了。

他們這一枝到他這一代，在這裏只剩他一個男丁。結果他什麽東西都沒撈到。他大哥跑去港城享福就算了。就他姑這樣的老姑婆，居然手裏有大把的鈔票花不完。現在還給沒有血緣關系的贅婿找了個鐵飯碗。真是說破天都沒有這樣的道理，他一定要找回公道。

現在見村裏人問他為什麽抄家夥，他就原原本本把知道的情況說了出來。

比如季向華得到了一個鐵飯碗。

再比如季向華一家跑去羊城玩幾天。

兩件好事都是拜他的老姑蘇梅同志所賜。

這些東西本來應該是他的，現在他要去把自己的東西搶回來！

這強盜一般的邏輯，簡直讓聽到的老大爺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心裏只能嘀咕一句：我滴那個乖乖喲，好像聽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老大爺這下也不攔着蘇潤才了。他趕緊往村中心跑，一邊跑一邊跟遇到的人講蘇潤才準備去找蘇梅算賬。季向華在公社糧站拿到了鐵飯碗。季向華一家去羊城的事情等等一股腦全給說了出去。

等他跑到村中心找到族長蘇潤江的時候，再次把這個事情說了一遍。這下蘇潤江覺得腦殼疼。

這蘇潤才，哪天才能消停下來啊！

但他也不能不管這事情。

不說別的，光是扛着鋤頭上人家家裏鬧事，這種事情就不允許。

蘇潤江這邊集結了村裏的一些青壯跟老人，就往蚝屋那邊趕。

與此同時，帶着一家子氣勢洶洶走到蚝屋的蘇潤才直接傻眼了。

蚝屋大門緊閉。

他敲門敲了幾十下，沒有一點動靜。

見鬼的，這老太婆上哪裏去了？

蘇潤才不由的伸腿，踢了踢毫無反應的大木門。嘴裏叨叨罵個沒完。他媽吳來娣比較直接，去找附近的鄰居詢問蘇梅的去向。

這一片蚝屋，說是說住宿條件也不差。但其實這裏住的都是村裏的孤寡老人。吳來娣這樣的貨色上門問東問西，立刻被人打出來。順便把門砰地一聲給關上。

這下這一家人就吃了個閉門羹。

金蓮跟丈夫詢問是否需要留在這裏繼續等待。蘇潤才想也不想就點頭。今天不蹲到那老太婆，他不甘心！

偏偏這個時候族長蘇潤江帶着族裏的青壯年和老人，拍馬趕到。

見到沒有出現流血事件，蘇潤江一路上提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你這是鬧什麽？”蘇潤江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圈周圍的情況，确定蘇梅真的不在家。這幾天，蘇梅經常上公社，他是知道。現在人不在才好，不然可真會出事。

蘇潤才已經被閉門羹吃得雙目開始赤紅。聽到蘇潤江的話後，不管不顧嚷嚷道：“大江哥，我是真沒辦法了。我家這個老姑根本不當人。”

接着，他叨叨地把蘇梅給季向華安排鐵飯碗，給季向華一家出錢去羊城的話都說了出來。

蘇潤江為人聰明，一下子就聽出了這其中的關鍵地方。

“這些消息是誰告訴你的？”

蘇潤才就是個草包，蘇潤江可不認為對方能有這個能力，知道那麽多事情。而且，這裏頭還存在着很大的問題。

蘇潤才想到那個人，搖頭不說。反而耿着脖子大聲說道：“大江哥，別管我的消息哪裏來的。我就問一句，我這老姑的身家，是不是以後就是我的。”

“誰說是你的？”一聲十分有力的聲音從衆人背後傳了出來。

蘇潤江轉身看到來人正是事件的主角蘇梅姑的時候，就覺得牙疼。

蘇梅瞪了蘇潤江一眼，直接撥開人群。跟人群中幾位年紀大輩分高的老人打了招呼後。居高臨下看着蘇潤才一家。

蘇潤才的老媽吳來娣就想沖上去抓蘇梅。不過馬上被其他跟過來的人給攔住了。

“你個死八婆，死撲街，死老姑婆。你就該早死，別把我家的東西送人。”

蘇梅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一點也不怕吳來娣這個嫂子的叫嚣。反而，因為對方的叫嚣，讓她想起當年那些不好的回憶。也因此，她再次說出口的話十分不客氣：“我就是死了，我家的東西也不會是你們的。別忘了，當年你們要把我賣給人家當小老婆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斷了關系。我已經不是那個任由你們欺負的小女仔了。”

這些陳年老歷史，在場的很多年輕人都沒聽說過。他們生在和平年代，即使物資不豐富，但也沒有哪家真的賣女兒給人當小老婆的。

因此，一陣陣感嘆的“哦哦”聲，此起彼伏。

“小老婆怎麽啦？小老婆穿金戴銀，吃香喝辣不好嗎？魚翅啷口，魚翅撈飯的好日子你不過。偏要學人家搞什麽自梳那一套。當個老姑婆有瘾嗎？”

蘇潤江見吳來娣說話越來越不像話，不由打斷道：“嬸子，現在是新社會了。小老婆是封建殘餘思想，是剝削行為。你再這樣說的話，我就讓人把你送到公社革委會呢！”

最後的話已經帶上隐隐威脅的意味。

蘇潤才聽到革委會三個字，頓時拉住老媽。轉而恨恨地看向蘇梅：“別管你願不願意，等你死了，你的身家就是我的。這道理，說破天都是這樣沒跑的。”

蘇梅冷笑一聲：“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眼見着一場鬧劇好像就這樣過去了。不過，有幾個朝着蚝屋跑了過來。大家的眼睛都看過去，一點都舍不得離開。

有人甚至在心裏感嘆一句，今天是什麽日子喲！熱鬧真是一出接着一出。

是的，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引起蘇潤才滿腔嫉妒的蘇勝男一家。

要說蘇勝男一家，在羊城也就呆了一天多一點而已。

他們是上午到達徐家的。在徐家吃了午飯過後，就去外面的百貨商店見了世面。雖然一路上得到了不少白眼，但也得到了一些善良人的指路，收獲了不少好東西。在那之後，又去了附近的公園溜達。吃了不少徐家的點心。甚至還跟徐家祖孫一起拍了一張大合照。簡直是大豐收。

回來的路程十分順利。

結果剛到村口，就聽說蘇潤才去蚝屋那邊找蘇梅姑的麻煩。

這不，蘇勝男跟季向華就提着東西，趕緊跑。路上經過家裏，把在羊城買到的東西都丢到家裏後，就繼續朝着蚝屋那邊跑。

當然，夫妻兩人着急，沒有注意到本應該留在家裏的大兒子跟小女兒，在背後跟了上來。

“大哥，你說蘇梅姑婆會不會被人欺負？”蘇糖被大哥牽着，在人群後聽着爸媽進去後，新的一輪罵戰開始。至于身邊的這些圍觀群衆，一直在讨論整個事情的經過。這讓蘇糖很快弄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鬧半天，還是為了蘇梅姑婆的錢。

不過，她也趁着這個機會，知道了蘇梅姑婆的一些事情。

原來，這姑婆現在看着這樣成功。

當年卻是受盡委屈的小可憐。15歲的姑婆在戰火紛飛的日子，為了躲避家人賣她的命運，直接選擇了自己的未來。逃離原生家庭，去外面的世界尋找出路。這種果斷，不是一般人能夠下定決心的。特別是當時的姑婆還是個沒上過學的小村女。這樣的姑婆，簡直是後世那種女強人的典範。

蘇糖思考着姑婆的事情。而蚝屋前的争端也終于有了新進展。

“明天就是族會，到時候我會當着全族人的面，把我以後的事情安排妥當。”

蘇梅斬釘截鐵地說道，完全不在意蘇潤才叫嚣的不給她送終，不讓她進祖墳的事情。

蘇潤江早知道蘇梅會有這個打算。事實上，她從回來的時候，就已經上他家的門，找他父親這個老族長，談了不少事情。現在這樣說也好。什麽事情，明天公布後就都安樂了。

他腦子清楚的很，早就注意到很多人在看到蘇勝男跟季向華後，投向他們的目光帶着嫉妒的色彩。

一個工作崗位啊！那是可以傳家的。而蘇梅居然就把這個機會給到了季向華這個贅婿。雖然季向華嫁進來後，也算是自己人。但這種自己人又不是自家。怎麽能不讓人嫉妒呢？

紛争暫時得到緩解。但蘇糖看着散開的三三兩兩人群，就知道今天過後，隊裏又要有新的傳聞了。

“你這小女仔，怎麽不在家裏好好呆着。”季向華看到女兒跟大兒子，不由扶額。

蘇勝男正在那小聲跟蘇梅說着話，聽到季向華的聲音看過去，也無奈地說道：“健仔，怎麽你妹妹要來，你也放任她！”

蘇玉健攤手：“媽，小糖糖的要求并不過分啊！誰知道這裏會鬧這種事情。”

“好了，孩子聽話，別說他了。”

蘇梅說着，又看向還沒走的蘇潤江：“大江，明天的族會要安排好。”

蘇潤江鄭重點頭。

蘇氏宗族的族會一般會在過年前幾天，選擇一天來開。開這個會，一是為了商量過年初二祭祖的事情，二是為了跟族人聯絡感情。以前年景好的時候，這一天整個宗族會一起吃盆菜，喝酒喝茶聊天。

不過，因為一些原因，目前無論是祭祖還是吃盆菜，都是無法施行的。但開族會的傳統一直保留了下來。

這種傳統不止他們蘇氏有，隔壁二小隊的季氏、其他大隊的謝氏、陳氏、胡氏……大家都有着同樣的習俗。

蘇糖見姑婆跟大江伯伯說完話後，就跟着他們一起回家，很是好奇。

當然，回家的一路上，得到了不少意味不明的眼神就是了。

蘇糖知道他們的想法，但工作崗位确實是蘇梅姑婆的關系給的。不過，他們上羊城的花銷是自家出的。只是看現在的風頭，好像說出來對自家也沒好處。說出來，人家肯定覺得他們家不止有個鐵飯碗，還有錢。那更加吸引紅眼病……

蘇糖家，這會子蘇家是個小的，正在收拾從羊城帶回來的東西。

當然，是收拾他們自己從廢品站帶回來的東西。

他們這次去羊城，正經要用票的東西沒有買。但廢品站不用錢的東西，買了不少。爸媽那一袋子放在角落。而他們幾個孩子的，則是都倒在院子裏，哥四個蹲在那翻檢。

蘇糖回到家裏的時候，就看到隔壁何大娘依靠在她家的栅欄，看着哥哥們收拾東西。

何大娘看到蘇梅跟着蘇勝男一家子回來，雙眼放光：“喲，阿梅啊！真是看不出你是個大財主……”

這年頭說人是大財主，簡直就是害人。

蘇勝男直接怼了回去：“何大娘，有些話不是可以亂說的。你要再這樣的話，我們一起上公社去說說。”

見蘇勝男這樣較真，何大娘讪笑轉移話題：“從羊城帶了什麽好東西回來？”說着，眼睛跟個掃描儀一樣，恨不得把地上所有的東西都掃描一遍。

這個蘇勝男倒是不怕她。反正廢品站買到的東西，合法得很。

“都是些孩子的小人書……”回了這麽一句後，蘇勝男就帶着蘇梅，先進到堂屋裏面。

蘇糖看了何大娘一眼，蹲在哥哥們身邊開始翻開小人書。

何大娘見沒有熱鬧可看，撇撇嘴就走了。

蘇糖看着一地的小人書。雖然大部分都是缺頁或者少封面。但大部分都是她沒有看過的。這樣的精神糧食，特別适合在這個年代食用。

随手翻了一本，發現剛好是徐家恒愛看的打鬥類型。心裏不免想念這個小玩伴。

她在村裏其實沒有什麽好朋友。平時都是跟着哥哥們一起玩的。村裏跟她年紀一般大的，幾乎都要留在家裏幫忙做家務。很多小女仔看到她，不是沒時間，就是不想跟她玩。蘇糖也知道這個事情，也就不吭聲了。

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小玩伴，結果回城裏去了。

哎，不知道恒哥仔現在怎樣

恒哥仔這會子在家裏，發出了同樣的問題。不知道糖妹仔現在怎樣？

不過，很快家裏的門被敲響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公太這會子去國營糧店買米，還沒回來。走之前，公太說過有人敲門就當不知道。

徐家恒是個聽話的孩子，就坐在堂屋裏，繼續默默背誦這公太教給他的東西。完全不在意外面的敲門聲一直在響。背東西的間隙，他還會偶爾想想糖妹仔比較喜歡哪一種點心。

是肉香四溢的叉燒包呢？

還是香甜的奶黃包？

又或者是甜滋滋的蓮蓉包？

味道濃郁的豆沙包？

還是說糖妹仔比起包子，更愛吃各種餃子、燒麥、紫菜卷？

徐家恒腦洞發散，腦海中快速閃過了幾十種粵式點心的做法。不同的點心，不同的配料。相同的是美味的點心。公太說過，等他8歲，就可以正式上案板了。到時候，他要給糖妹仔，給幾個蘇哥哥，給蘇阿姨、季叔叔、給好多親人做點心吃！

徐家恒沉浸在思緒中，完全不知道外面有個女人，正滿臉無奈地瞪着徐家那扇厚重的大木門。

“你怎麽又來呢？不是說了我什麽都忘記了嗎？”

何新敏看着提着個布袋子的徐老頭，馬上整理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徐師傅，我是帶着誠意過來的。你要是願意收我當徒弟又或者把點心譜交給我的話。其他不說，你孫子就可以回城了。到時候，你孫子媳婦也能跟着回來。你家的小曾孫也有了父母照顧不是嗎？”

徐公太看着這個表面平和，眼神深處帶着貪婪的女人，并不說話。而是自顧自地掏出鑰匙，把家門打開，直接進去。

再次吃了閉門羹的何新敏，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來徐家。

她感覺自己的耐心快要耗盡了。

要不是顧忌着徐家的小曾孫，她肯定會用更加激烈的手段。

想到這裏，她咬了咬嘴唇，想到幾年前的那件事。第一次懷疑自己當初做出的事情，是否是正确的。

這個世界，不是一個簡單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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