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婚禮

婚禮

黑褲子是誰?

沈檀一時半會沒想起來。

她花了點時間對上號,一擡眼,鑽進對方烏沉的眼。

“需要想那麽久?”

同樣一句話,說話的人滿肚子醋意——長得沒我高,臉也就那樣,仗着胳膊上幾塊腱子肉貼門面,其實肚子松垮垮一點沒有料,有什麽好想那麽久的。

但聽這話的人完全理解成了字面意思。

沈檀點點頭:“需要。”

陸鶴然撇過頭。

川流的人潮中,沈檀好像聽到一聲淡淡的:切。

一直到分別,他都沒怎麽說話。

好像生氣了,看臉色卻又沒什麽變化,神色淡淡,事不關己。

和他說再見的時候,沈檀感覺到了熱臉貼冷屁股。

走回去的那一路,沈檀不得不自戀地開始想,陶盛該不會喜歡她吧?

可是,他們才見過幾面?

他了解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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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想的話,似乎還沒見面前,他在網上也會說些那些似是而非的話。

再結合他卓越的外表一想……

哦。

人形中央空調。

還好她頭腦清醒,意志堅定。要是沒怎麽經歷過世面的小姑娘,說不定這會兒已經雲裏霧裏了。

剛好一陣夜風襲來,沈檀拍拍臉,把奇怪的想法拍散了。

她是經紀人,對方是她的模特。

就算真有那個意思,也不可能。

上一個和模特搞地下戀情的經紀人換了好幾家公司都沒找到合适的位置。其實也沒有明文規定不能和模特談戀愛,但……你和其中一個談,其他的模特會怎麽想?

合适的資源給他吧,人家說你親疏有別,搞潛規則。

不給他吧,又對不起小模特。

挺煩的。

沈檀不喜歡給自己添堵。

快到小區樓下時,她的手機響了一下。

手表上顯示是Ray發來的消息,應該是問她到沒到家。

沈檀正在找電梯卡,沒急着回。

等上電梯到家,她又完全忘了這件事。

因為高中學弟的一通電話把她查看消息的計劃給打亂了。

這位高中學弟跟她并不是最普通的校友關系。他的父母輩和沈檀媽媽關系很要好,兩家住的又近,所以倆人算得上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畢業後各奔東西,問候才疏遠了一些。

這次打電話來,是來告知她結婚的好消息。

沈檀震驚地算了算日子:“那豈不是還有半個多月?”

“是啊,所以這不是給你發請柬來了。”那頭笑。

“你可以啊,陳轍。”沈檀很高興地說。

又随便聊了一會兒,陳轍問她:“你這身份……說吧,你想坐哪桌,我來安排。男方親戚桌,還是高中同學桌?”

“當然是——”沈檀說着一愣。

如果沒記錯,她那會兒是通過陳轍才認識的陸鶴然。

也不知道他高中同學都請了誰。

思及至此,沈檀改口道:“我當然坐親戚桌。”

“別後悔啊!”陳轍說,“高中同學桌有很多帥哥的。親戚桌都是問你什麽時候談朋友,什麽時候結婚,什麽時候要孩子的婆婆媽媽。”

沈檀一個勁搖頭:“不不不,不用替我考慮,真的。我喜歡和婆婆媽媽談人生。”

電話那頭哈哈直笑,隐約有女人在說話。

陳轍回頭說了幾句,女人的聲音近了點,湊在話筒邊跟她打招呼:“你好,姐姐。我是陳轍的未婚妻。”

沈檀同對方友好地打了招呼,怕影響倆人甜蜜,講完快速挂斷電話。

手機上的備忘錄密密麻麻,她在月末的某個日子上做好備注。

轉頭又去問姚女士,陳轍的婚禮她去不去參加,去的話要送什麽禮物?

等一切忙完,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

手機上幾條未讀消息,一個微信電話。

沈檀打開一看,都來自好友Ray。

23點45分。

Ray:【我到家了。】

23點55分。

Ray:【?】

Ray:【你還沒到?】

0點10分。

Ray:【沈檀?】

0點12分,一通已取消的未接來電。

沈檀趕緊回過去一條:【到家了,剛才有點事沒看手機。】

對方秒回:【哦。】

Ksenia:【不好意思啊,挺晚了,是不是打擾你睡覺了?】

Ray:【還沒睡。】

Ksenia:【那……】

才打出一個字,對方忽然改成電話。

沈檀本就在敲字,點得飛快,幾乎是一秒就點了接聽。

電話接通,對面沒聲音,她細細地聽了一會兒,似乎聽到細微的風聲。

“喂?”她出聲,“陶盛?”

對方沉默片刻:“……按錯了。”

風聲時大時小,沈檀又問:“你還在外面?”

“嗯。”

她一般不會問多餘的問題,但鬼使神差地,多嘴了一句:“在哪?”

他的聲音被風裹得很淡。

“江亭苑。”

幾分鐘後,沈檀出現在小區樓下。

過了零點後小區燈光刻意調暗,除了門廳依舊敞亮,綠化區均透着夜色朦胧。

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一切都很朦胧,從夜色裏走來的人影卻那麽清晰,清晰到沈檀可以毫不費力地看到他鼻尖沁出的汗珠,和微微喘息的胸膛。

走路嫌遠,打車太近的地方,他說不定是這麽一路跑過來的。

他不會無緣無故跑來江亭苑。

和他打上照面的一瞬間,沈檀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對不起啊,我是真有點事沒及時回複。害你擔心跑這麽一趟。”

他濃黑的眼睛望過來,在她面前站定:“下次記得回。”

“肯定肯定。”沈檀舉手發誓,“同樣的錯我從不犯兩次。”

她的眼底倒映出了門廳敞亮的燈,看起來格外真誠。

也格外漂亮。

陸鶴然微怔,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知道了。”

一個小時前的焦心、煩躁、郁火、擔憂,還有各種奇奇怪怪複雜的情緒因為見了一面都散了。

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這麽廉價,這麽好哄。

他在跟自己生氣,面上不顯,很随便地問:“你剛才是在忙什麽?”

“有個高中的學弟給我打電話。”一旦接受了面前這人是陶盛,和陸鶴然沒有丁點兒關系之後,沈檀沒再玩那些虛頭巴腦的試探。

她坦誠道,“他快結婚了,請我喝喜酒。正好我們兩家也有點交情,又去跟我媽聊了會兒。漂亮話我會說,送禮這種事我真不算擅長。”

說着,她笑了下。

陸鶴然低垂視線,停留在她微微彎起的嘴角弧度上。

良久,“安全到家就好。”

趁着他來,沈檀把放在家備用的車鑰匙給了他。

很客套的距離,她去拿鑰匙,他就停在玄關外的電梯口。電梯口有一排榉木鞋架,擺着清一色女人的鞋子。

陸鶴然收回目光,心情比剛才又好了許多。

沈檀很快從屋裏返回,“喏,車鑰匙。”

她道:“你就用這把,我的那把押在店裏,等我有空去結賬的時候再拿。”

“好。”陸鶴然點頭。

“那……”

“那我走了。”他搶先道,“你睡吧。”

沈檀倚在門口,擺擺手:“晚安。”

“晚安。”他轉身進了電梯,在電梯門阖上前又補了一句,“姐姐。”

***

空窗期太久表現為——因為對方喊一句姐姐,做了一晚上的夢。

做夢很正常,但是夢到皮帶,手套,dirty talk就不太正常了。

沈檀坐在床上暈暈乎乎地想了很久,覺得還是他的手太好看,導致自己有這些不切實際的聯想。

但為什麽僅僅是手。

她又覺得,一定是他的臉長得太不可亵渎。

在夢裏都做不到讓他完完全全地出賣自己來取悅她。

從床上爬下來時,小腿抽筋,有點酸。

沈檀緩了一會,趁機将腦袋裏殘存的旖旎趕走。

她這一天很忙,有三場大會要開,還有下個月的活動統籌,幾乎沒時間看手機。

所以又錯過了陸鶴然的消息。

他說拿到車了,問她要開到公司,還是開到家。

沒得到沈檀的回複,他就開着車找了個附近的停車場。

經過昨晚的事,他知道沈檀不是故意不回。

興許就是在忙。

車子剛停,有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

因為歸屬地顯示浦城,陸鶴然沒挂,接了起來。

“喂?”他應聲。

“陸鶴然?”對方小心翼翼地問了句。

得到肯定答複,來電的人很高興:“是我啊,我陳轍。”

陸鶴然心念微動,“哦,陳轍。”

高中兩人不同班,但因為時常在一起打球關系不錯,畢業後也會約着一起玩。後來陳轍出國留學,出來碰頭的機會就變少了。

有事沒事陳轍會在微信上找他聊幾句。

前些日子還找過他幫忙,要拍幾個手部特寫視頻。

這次出于正式,陳轍特意找人要了他的號碼,打電話來:“月底我要結婚了。”

“恭喜。”陸鶴然衷心祝願道。

“那什麽,我叫了好多咱高中的同學。”

陸鶴然若有所思:“是嗎。”

“你到時候在浦城嗎?”陳轍說。

陳轍有個表妹,每次約陸鶴然打球時都會借各種由頭到場加油。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表妹這幾天一個勁地旁敲側擊,問陳轍婚禮上陸鶴然來不來當伴郎。

陳轍無語,“你什麽人啊,能不能盼着點哥好。我要是請老陸往旁邊一站,面子是有了,但誰看我這個新郎啊?我給自己找對比麽不是。”

表妹拍拍他的肩:“哥,你要大氣點。”

“我知道你什麽意思。”陳轍說,“我肯定請他的啊,但他來不來我就不保證了。畢竟人家現在在京城,很忙的。”

陳轍本來想,十有八九是來不了的。

一是這兩年疏于聯系,突然找人家喝喜酒會有騙份子錢的嫌疑。二是兩地相隔這麽遠,這份疏遠的情誼到底不值高鐵五個半小時的折騰。

他有個去西北發展的發小,聽說他要結婚也就是發了個微信紅包意思了一下。

陳轍想着報了個日期:“沒辦法,為了湊酒店檔期只好挑了工作日晚上辦酒。我估摸着你應該挺忙吧?”

陸鶴然算了下日子,答:“應該還在京城。”

是嘛,果然。

本來就沒報期望,陳轍笑笑,“沒事,兄弟。到時候我給你寄——”

“我可以回來。”

“——一份喜糖。”

愣了好大一會兒,陳轍:“啊?”

兄弟,情誼這麽重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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