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與此同時,辦公室有人敲門,前臺送了她的外賣進來。

沈檀詫異:“我沒點外賣吧?”

前臺小姐姐很懂,朝她笑:“那肯定是藏在哪裏的好心人點的咯,念慈菴,龍角散,都對嗓子好哦。”

結合剛收到的短信,關心她嗓子的那一條,傻子都知道是誰送的。

等前臺走後,沈檀才拿起手機,慢吞吞地回複。

慢歸慢,倒也不是不情不願。

Ksenia:【謝謝你的喉糖。】

Ray:【記得吃,別傳染給粒子了。】

誰都知道後面那句是玩笑話,沈檀沒較真,她從塑料袋裏翻出一卷龍角散,拆了一粒含進嘴裏。薄荷和柑橘味頓時充斥整個口腔,毛剌剌的嗓子眼頓時好受許多。

拆下的那張糖紙在她手裏攤平,對齊,折疊,邊角塞進中間預留的空隙裏。

在這枚喉糖融化之前,糖紙就在她手裏颠來倒去地捏着。糖紙捏皺了,是顆皺巴巴的心。

午休過後,工作多了起來。

塑料袋挂到了一邊,連含口糖的工夫都沒了。

這是沈檀工作時的常态,她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只不過後來扁桃體開始發炎,吞咽都變得困難起來。

後面幾天,她盡量不用語音,大段大段的文字發給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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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粒子看中她的耳環,從地毯開始起跳,跳到椅子那麽高的地方噗通一聲摔回了地面,貓臉懵逼。她問該不會摔壞吧?要不要帶粒子去看獸醫?

陸鶴然無奈地打字說不用。心裏卻想,好小子,我跟她認識這麽久她都沒要帶我看過醫生。

又說看到網友推薦了豆腐貓砂,粉塵小,植物性溶于水,還有各種不同的口味,比如綠茶啊,蜜桃啊,櫻花啊,聽起來就很高級。粒子用過嗎?粒子這樣精致的都市麗貓想試試新貓砂嗎?

陸鶴然回浦城太潮濕了,豆腐貓砂容易長蟲,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沈檀趕緊搖頭,粒子說他不要了。

手機這頭,陸鶴然臉色稍緩:認識這麽久她都沒給我買過,粒子怎麽配。

粒子的話題裏經常會帶一些照片。

小貓在她家已經習慣了,表情逐漸從警惕變成享受,俨然樂不思蜀。

陸鶴然眼尖,也可能是沈檀發的每張照片他都是用顯微鏡看的,在某張粒子趴陽臺曬太陽的照片裏,他從玻璃移門的倒影裏看到了茶幾上放的兩三板藥。

頭孢,阿莫西林,開喉劍。

她的喉嚨看起來并沒有好轉。

陸鶴然給她打了視頻。

這是粒子到她家之後的第一次視頻,沈檀還以為看錯了。

但轉念一想,要是她養了四年的小貓咪去別人家寄宿,她可能會忍不住天天騷擾人家。陸鶴然在這件事上,比她克制多了。

接通電話的時候攝像頭已經對準了粒子。

“粒子。”

沈檀聽到視頻那頭的男生喊了它一聲,小貓趾高氣昂,傲慢地舔着自己的尾巴毛,壓根不看鏡頭。

她把手機挪近一點,又聽到他問:“粒子乖嗎?有沒有做壞事。”

這句話顯然是問她的。

家裏有只貓最大的好處是下班回家門一開,就有小腦袋從夾縫裏拱出來,甜蜜蜜地朝她喵一聲。煩了一天的心瞬間平靜。

撇去皮沙發被抓出了爪痕,餐巾紙包裝經常不翼而飛,喝水杯裏時不時會沾着一簇貓毛……也沒什麽壞事。算功過相抵了。

沈檀盡量用正常的嗓音回答:“很乖。”

短短兩個字還是被聽出了端倪。

他的下一句就是,“嗓子好像變嚴重了。”

沈檀還是不習慣往自己的私事上扯,随口:“有嗎?還好吧。”

“有。”

陸鶴然聲音嚴肅,沈檀下意識看向屏幕。

他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背景牆是淺淡的灰,兩邊各有一排書架,都是些一眼看過去能讓人睡着的書名。身後一盞落地燈照亮視線範圍內的全部,包括他平直的肩,和漂亮的脖頸線條。

“你看醫生了沒?”

他說話時喉結會動,頸側的青筋也在微微跳勃。

“吃藥了,沒什麽問題。”沈檀轉開視線,盯着視頻裏自己這一邊的鏡頭,小貓還在舔毛,對他們的話題毫不關心。

“那怎麽更啞了。”他煩躁地抓了把頭發。

“感冒就是這樣的,白天沒什麽問題,晚上會嚴重一點。”沈檀晃晃鏡頭,“你還看貓嗎?”

貓以外的話題聊太多她會警惕,像現在這樣平和地聊天已經很知足了。

陸鶴然從善如流,“粒子……是不是胖了?”

“胖了嗎?”沈檀雖然啞着嗓子,但話多了起來,“我給他吃這麽多。”

她說着挪動手機去給他看粒子的飯盆。

“跟你說的一樣,罐頭也沒有天天給,真的胖了嗎?那要運動嗎?貓需要遛嗎?”

“不用。”陸鶴然壓了下嘴角,“我過兩天就回來。”

他說要出去一趟好像還在昨天,沈檀心裏啊了一聲,而後不動聲色:“好。”

既然過兩天他就能見到自己的貓。

沈檀陷入短暫的沉默,而後問,“那我挂了?”

在挂斷之前,對方還是提醒她,嗓子最好要去看一下醫生。

這次感冒征兆和以前差不多,嗓子有點難受,狀似扁桃體發炎。

所以她自己買了藥來吃。

沈檀覺得還不至于要到看醫生的程度,但謹慎起見,她還是讓跑腿買了試紙回來。測完一條杠,沒有陽。把試紙丢進垃圾桶,她算了下時間,吃掉這一頓頭孢。

這種狀态持續到第二天下午,公司團建聚餐。

她因為吃藥得到了酒精赦免權。

公司有新人加入,慣例要聚餐。其實陸鶴然也算在新簽約的模特裏面,但知道他不在浦城,沈檀沒做多餘的事。

吃不到一半,包間裏有人抽煙,引得她嗓子酥酥麻麻得難受,想咳嗽。

這裏沒有需要她人文關懷的新人,沈檀索性借口躲到外面。

包間外面是日式的游廊,順着游廊走就進入了餐廳小花園。

沈檀在小花園裏走了一圈,突然聽到有人叫她。

回頭,正是小孟。

她點頭示意:“你也出來透氣?”

“透透氣。”小孟垂了下眼皮,而後說,“順便找你。”

猜到過這種情況,沈檀沒太驚訝:“有什麽事嗎?”

小孟躊躇片刻,問:“姐,聽說你現在就帶一個新人了。”

沈檀挑了下眉,他又說:“我能回二部嗎?”

直接說不能顯得太不近人情,所以沈檀迂回了一下:“Vivian舍得放人?”

聞言,小孟神色黯淡下來:“你說的對,有些秀場不适合我。”

“适不适合是一碼事,追求自己喜歡的也沒錯。”

這話聽起來就像在說你當初是自己要去的啊,後果自己背。

小孟聽懂了。

他抿着唇,良久才低頭說:“那你知道除了走秀,他們還安排別的活嗎。”

沈檀不說話,安靜等候下文。

小孟看着她,緩緩開口:“前段時間Vivian姐帶我去和一個客戶吃飯。”

“嗯。”

“吃過飯把我留在那了。”

男生眼眶泛紅,手指也攥得很緊:“我以為會有更多秀場資源的。”

沈檀記得自己警告過Vivian,不建議帶小孟去一些花裏胡哨的場合。顯然,對方并沒有當回事。但她能說什麽?

她也就是個普通打工人罷了。

沈檀撇開目光:“這是你們三部的事。”

“我現在……”小孟低垂頭顱,“不參加飯局就很難拿到offer。”

他期期艾艾:“姐姐。我真的想回來。”

全被她說中了。

當時她就跟老楊吐槽不要哭着回來就行。

沈檀不太想管這些事,淡聲說:“透氣透得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今天的事我就當沒聽過。”

說罷,她轉身要走。

不想小孟心急,情急之下驀地出手抓住了她的腕子。

男生力氣很大,沈檀皺起眉,正色道:“當初你去飯局,應該也知道什麽意思的吧?”

他不吱聲。

沈檀又道,“放吧。你是個成年人了,對自己負點責。”

手上的力量松了點,再松了點,直至完全消失。

沈檀抽回手,摸了摸泛酸的手腕。

走了幾步她還是停下來,緩聲說:“你今天狀态不好就不要回包廂了,我幫你說一聲。”

這次,她頭都沒回,徑直往包廂走。

講了這麽會兒話,嗓子腫得厲害。

沈檀回去後坐到了Vivian旁邊的空座上。

她神情很冷淡,“跟你說一聲,小孟肚子痛先走了。”

Vivian不太高興:“他怎麽不跟我說。”

“這不是跟你說了?”

“……你今天火氣很旺?”Vivian側目。

沈檀一連用了三個詞:“感冒了,喉嚨痛,肝火旺。”

這一桌抽煙的人更多,酒過三巡,包間頂已經盤旋了一層淡淡青煙,說好聽點像在仙境,不好聽的就是瘴氣。

她以前就知道有不少枉顧職業道德的事,她承認是在掩耳盜鈴,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當不知道。但現在……

壓着不舒服的嗓子,她再度開口:“小孟這段時間在你那怎麽樣?”

Vivian警惕道:“關心舊人啊?”

沈檀沒答,用手扇了扇飄到鼻尖的煙味:“你們這怎麽這麽烏煙瘴氣。”

不知道她有沒有第二層含義,Vivian沒說話,呵呵兩聲。

坐的這一小會兒,嗓子已經難受到說不出話的程度了。

比吃藥前更甚。

沈檀懶得再待,跟自己部門的人打了個招呼離開。她覺得陸鶴然說得對,應該去看看醫生的。

從包間到停車場,路上還碰到個眼熟的人。

對方驚喜地跟她打招呼,她還愣了愣,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嗓子太痛,連話都快說不出了,沈檀沒勉強自己,很快駕車離開。

與她同時離開的還有剛才同她打招呼的那個人。

白色奧迪,前後腳出的餐廳大門。

彼時那輛白色奧迪裏,陶盛正在給陸鶴然打電話。

“我真看到你那個美人姐姐了。我也在這飯店吃飯呢,對,剛陪完客戶。什麽叫你不關心我啊?你有沒有心?你就想聽美人姐姐的事對吧?”

“那我還真有事要告訴你。可憐的姐姐哦,今天在飯店後花園裏被一個奶油小生抓了手,隔得太遠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感覺挺拉扯的,說不定有感情糾葛。好消息是姐姐毫不留情,甩開手就走。哦對還有,她好像生病了,剛剛打了個照面嗓子啞得話都說不出。不過這姐姐記性确實不太好,都沒想起我是誰。”

“我現在也剛出門,她的車就在我前面呢。什麽?跟着她?你沒搞錯吧?!”

晚上只有急診。

沈檀花了點時間才看上號。

夜裏沒有霧化,好在她不嚴重,開點藥就能回家。

夜晚的醫院急診大廳依然熱鬧,前廳亮如白晝。

大城市的醫院是不會停止運轉的機器,從不因為夜晚到來而停止轉動。她穿過人群,挑了個沒那麽長的隊伍排隊取藥。在這期間,手機時不時地響一下。

正打算去看,身邊有人撞了她一下,重心發生偏移,身後立即多了雙穩當的手扶住她。

沈檀轉頭,打算道謝。

謝謝在碰到陸鶴然那張招搖的臉時,咽了回去。

嗓子痛,她比劃了一下:你怎麽在這?

陸鶴然大概有過人的領悟能力,低聲:“剛回來。”

沈檀繼續比劃:你在這幹嘛?

現在陸鶴然擁有特權,他能說話,也就極罕見地掌握了話語權。

他問:“嗓子怎麽樣了?”

這事說來話長,沈檀比劃不清了,掏出手機開始打字:本來可能有點咽炎,醫生懷疑我動物毛屑過敏,發展成了過敏性咽喉炎,又被煙味一刺激變得嚴重了。本來我覺得自己不打噴嚏不咳嗽不流眼淚就沒想到過敏那一層,他建議我有空查下過敏原。我還沒查,所以也不一定是貓毛。

她打這段話的時候眉頭一直緊鎖,看起來心情恹恹。

他們之間有個情緒放大機器,沈檀不高興,他就會成倍地感知到她的不快樂。

這一刻,陸鶴然習慣性地把她所有不開心的緣由歸結到自己身上。

是他不顧對方意願把粒子送了過去,幹擾了她的正常生活。

他屈身,微微佝偻:“對不起,晚點送你回家,我會把粒子帶走。”

【小劇場】

沈檀:我給粒子買了貓砂耶,

陸鶴然:呵呵,你都沒給我買過

沈檀:我給粒子買罐頭耶,

陸鶴然:他怎麽配?

沈檀:我帶粒子去絕育耶,

陸鶴然:你都沒帶我——哦算了,這個我不羨慕。

評論區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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