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沈檀擔心地捧起他的臉。兩人之間有着不小的身高差,所以陸鶴然借由她的引導坐了下來,坐在化妝鏡前那張還殘留他體溫的椅子上。

她單腿撐地,另一條腿跪在他雙腿之間,仔細替他查看。

一點點的空間,膝蓋被他腿間緊實的肌肉壓着,仿佛能感受到皮膚呼出的熱氣。

“還疼嗎?”沈檀吸着氣問。

“疼的。”手掌下,男生甕聲甕氣地回。

他閉着眼,所以看不到沈檀的表情,只知道她柔軟的手心貼着自己的臉頰。

十月為什麽還能有這麽燥熱的天氣?

背心出汗了,涔涔的,順着脊溝滑落。

陸鶴然舔了下幹燥的唇,眼皮又不受控制地開始抖了。

貼在他右側顴骨的溫度忽然消失,察覺到她抽走了一只手。強大的自制力止住了他想掀開眼皮偷看的想法。數秒後,在一片安靜的風中,重重一記暴栗彈在他額頭上。

與此同時,停留在左臉的溫度,被雙腿擠壓到的膝蓋也倏然抽離。

他睜眼,看到沈檀離他半米有餘,警惕地看着他,“陸鶴然,裝夠了沒有?”

啊,被發現了。

陸鶴然徐徐眨了下眼。被用力揉過的眼眶确實還在泛紅,他沒直接回答,伸手去摸被重重彈了一下的額頭。捂了幾秒,放下。

他的表情太過平靜,太過純良,弄得沈檀開始七上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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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

是錯怪他了?

她掩下良心不安,“我記得我用手給你擋眼睛了,怎麽還會弄進去?”

“是我不當心。”他解釋道,“揉了一下。”

他揉了嗎?

沈檀不記得了。可能有,也可能沒有。

算了,現在不是争論這個的時候。

她望了一眼外邊快要把人曬化的灼烈陽光,“一會場地布置好就要拍了,在這看也看不出什麽問題。還疼的話陪你去洗手間沖一下水?”

陸鶴然睜着一只眼,另一只像蝴蝶脆弱的翅膀,眼睫撲扇個不停。

他取過噴霧看了幾秒,一字一字念上面的成分配料表:“甲氧基肉桂酸乙基己酯……聚矽氧烷……神經酰胺……我會瞎嗎?”

沈檀眉心一跳,“你別碰瓷。”

他好像笑了下,動靜太小,沈檀沒聽清。等她去看他表情的時候,他和前一秒無異,不說話時平靜,一說話就稍顯脆弱:“那扶我去洗手間,總行了吧?”

這個要求倒是不過分。

從洗手間出來,沈檀借着太陽光仔仔細細又觀察了一遍,眼眶還是紅紅的,不過比剛才好多了。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把噴霧噴到了他眼睛裏。而他因為不想讓自己有負擔,只能說是自己揉進去的。

是……這樣嗎?

如果是陸鶴然的話,确實有可能做這樣的事。

沈檀在自我懷疑中度過了第二段拍攝的時光。

期間客戶又來同她說話,她一邊注意着太陽底下的拍攝情況,一邊試探着說:“您說京城的球場也要做宣傳是确定了嗎?其實錢不錢的倒是無所謂,我們當初只談了浦城……”

“剛才不是說好了嗎?Ksenia,臨時改變主意可不是你一貫作風。”

“沒有,怎麽會臨時反悔呢。”沈檀适時收起試探,“我就是随便和您聊聊。”

“剛才我已經電話跟我們老板聊過了,他非常贊同兩地一起上宣傳冊的方案。”客戶說,“錢你放心,咱們以後合作的機會多着呢。”

畢竟是甲方爸爸,一句話,殺死話題。

堅持到下午三點五十,拍攝終于收尾。

依然頑強的太陽下,妝造老師很貼心地替陸鶴然拿了毛巾,并且不遺餘力地誇他表現力好,鏡頭感很強。這一點沈檀是認的。

就像現在,拍攝完站在那,不用特意擺什麽姿勢。他挺拔的肩背,長直有力的雙腿,随意一站,就讓人感受到如朝陽般年輕的生命力。

況且這身打扮有加成。

大家總喜歡把高爾夫當成一項貴族運動,于是相應的裝扮穿在身上,潇灑地握着一支球杆,難免會添幾分精英氣。

他受到旁人的誇獎不足為奇。

見到她過來,陸鶴然把白毛巾挂在脖子上,仔細擦了一遍,随後朝她伸手。

衆人還沒反應過來,沈檀便把一直放在兜裏的項鏈遞了過去。衆目睽睽下,她沒幫忙系。好在陸鶴然還是懂點兒臉面的,也沒巴巴地往前湊。

他垂着脖頸,摸索着給自己系上鏈條。

妝造老師開玩笑:“這麽要緊?是重要的人送的?”

陸鶴然一點沒避諱,認真地說:“很重要。”

很重要的某人就站在不到一米的地方,又拎出一瓶水,抛過去。在沒有任何提示的情況下,他居然能察覺到,嘭一聲穩穩接住。

手心燥熱,被冰涼的瓶身撞了個激靈。他低頭看,是瓶運動型飲料。

恰好可以補足一下午的過度出汗。

陶盛說的沒錯,趁熱打鐵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現在他短暫地承認一下,陶盛終于像個談過四五段戀情、在這件事上有那麽點前輩經驗的樣子。

大半瓶冰水都灌進了嗓子眼,終于平複了些許被太陽烘烤後的口幹舌燥。

陸鶴然又用毛巾擦了下鼻尖沁出的汗,目光鎖定沈檀:“你要去找攝影老師看原片嗎?”

“不急。”

沈檀擰開另一瓶水,自己喝了幾口:“有的時候觀察對方表情就知道拍得滿不滿意,今天沒什麽問題,後續在郵件裏查看就行。你先去換衣服吧。”

“好。”陸鶴然摘下棒球帽。

由于長時間佩戴,又因為出汗,他的頭發被壓出了一小圈帽檐的痕跡。

随意抓了幾把,他說,“趕時間嗎?他們說——”

“不趕時間。”沈檀看了眼表,“你可以沖個澡。”

真奇妙,什麽都沒說呢,她都能懂。

陸鶴然做事有條有理,幹淨利落。他喜歡運動,但不喜歡大汗淋漓的自己。每次和朋友們打完球,男生們一身臭汗勾肩搭背泡在一起時,他都十分不習慣。

現在沈檀在,他更不希望自己出汗後黏答答的自己被她列入扣分項。

汗濕粘膩,聽起來就不讓人喜歡。

快速沖洗幹淨自己,陸鶴然低頭嗅了嗅,這裏的沐浴露有馬鞭草和檸檬的味道,雖然不知道她喜不喜歡,但總比出了汗的味道要好上許多。

這麽想着,陸鶴然從更衣室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廳休閑區的沈檀。

她不是一個人,對側還有個身量勻稱,渾身精英感的男人。

像被搶了骨頭的野狗,勝負欲和占有欲頃刻間橫沖直撞了起來。

距離他們還有不到三五米的地方,他終于聽清沈檀對那個男人的稱呼。

“老板。”

她叫他老板。

哦,原來是TRE的老板。

可是那個男人看她時的眼神絕不像老板看待普通員工。陸鶴然隐隐覺得不舒服,他就像沒聽到那聲稱呼一樣,改變路線,硬生生地站在兩人中間,隔絕開他們的視線。

“我好了,要走嗎?”陸鶴然問。

察覺到沈檀的表情僵了一下,很快恢複正常。她起身:“老板,他就是——”

“我知道,你剛招了不久的模特。”男人自然娴熟地伸出手,“你好,很榮幸和我們TRE合作。”

很讨厭的感覺。

陸鶴然讨厭這類善于掩藏真實情緒和目的的人,同樣作為男人,他能看出對方的野心和目的。說這些話的時候,男人的餘光,還有說話時不經意轉變的方向,都是向着沈檀的。

他猜想,對方應該也能很快看透他。

畢竟他沒有那麽擅長僞裝。

不過此刻,陸鶴然還是一樣虛僞地伸手跟他碰了碰。

“老王替老板去辦別的事了。”看到他們客套地握完手,沈檀解釋道,“老板正好在這打球,順道帶我們回去,你不介意吧?”

她說的老王是送他們過來的司機。

陸鶴然心中冷笑什麽破爛借口,面上不顯:“我沒關系。”

老板有他的專人司機,所以當他們三人都坐在商務車後座的時候,沈檀明顯感覺到了車廂裏過于沉悶的氣氛。

她和老板之間尚且說得通,因為上一次私下交流還停留在她從清邁先斬後奏回國那次。

至于老板和陸鶴然,兩人無冤無仇,初次見面,甚至陸鶴然還在替TRE當搖錢樹。怎麽也不該是現在這種沉默大于客套的狀況。

明明在其他場合下,老板是個還算健談的人。

總不能是前男友和差點成為前男友之間的氣場同性相斥吧?

沈檀在心裏自嘲地想道。

她今天累了,不想從中調和氣氛。

于是沉悶一直在車廂蔓延,快要下內環高架之時,前排司機扭頭問了一句:“老板,都是要回公司,是嗎?”

老板放下手裏的平板,看向沈檀:“檀檀去哪?”

檀檀。

好糟糕的稱呼。

老板從來沒在公開場合這麽叫過她。

沈檀人都要麻了,她看到司機明顯怔愣了一瞬的瞳孔,看到陸鶴然若無其事卻又幽深不見底的一瞥,她只能假裝沒聽到那聲檀檀,正襟危坐:“我今天是外勤,可以直接回家嗎?”

老板笑了下:“可以。”

他客套地偏開目光,又問車裏的另一人:“你呢?到哪兒?”

陸鶴然道:“我和她一起下就行了。”

他平靜極了,反而顯得不尋常。

“哦,你們住的很近。”老板笑了笑。

沒人深究這個話題,沈檀如坐針氈,她盼望這輛車插上翅膀,下一秒就能抵達目的。難熬的二十分鐘過去,還有數百米,就要到江亭苑了。

最後一個路口綠燈亮起,陸鶴然突然道,“這裏路邊放我下來就行。”

沈檀下意識轉頭:“怎麽了?”

“那裏有家藥店。”陸鶴然擡起下颌,“我去買點東西。”

“眼睛還不舒服嗎?”她問。

“嗯,不太舒服。”陸鶴然沒什麽表情,語氣卻柔和,“你累一天了,不用管我。我買完就繞路回去了。”

不舒服。不用管我。繞路回去。

老板面不改色地聽着他們的對話,噠得一下鎖上平板。

他相信以沈檀的判斷力,不會聽不出話裏的虛僞。

可是下一秒,沈檀扣了扣司機後座,禮貌地說:

“您靠邊停一下吧,我跟他一起下車。”

小陸上分!!!

評論區紅包。(今天約了牙醫,牙醫誇我牙齒保養得挺好嘿嘿嘿,花了大半天今天就更這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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