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番外

番外

以陳轍的個性,絕不會說“那你把東西給我,我轉交”這樣的話來。他心眼子比宇宙還大,又怕麻煩,一早看到消息就把陸鶴然的手機號發了過去,還附贈了Q`Q和其他一系列聯系方式。比如,沈檀借此知道了陸鶴然就住在學校附近的教師新村,也猜測到了他父母有一方應當是浦城大學的教職員工,才得以入住那邊新規劃的小區。

沈檀沒立馬給陸鶴然發消息,而是試圖用小號先添加了他的Q`Q。

第二天一整天,好友申請都沒有動靜。

她點進去,在所有對外開放的地方好好翻了一遍他的信息,得到的消息寥寥無幾,還不如從陳轍那假意打聽來得多。

陳轍是她完美的消息渠道。

于是沈檀懶得再折騰,在第三天,也就是周六,用自己常用的號加了對方。

不到五分鐘,叮得一聲,好友申請通過。

再切回之前那個小號,依然被拒之門外。

原來不是沒有看見,而是有針對性啊……

沈檀笑了下,點開聊天框:【陸?】

對方一本正經地回答:【我是陸鶴然。】

【你好啊,我沈檀。】

從他通過好友申請的針對性來猜,他一定知道這是她的號。

可惜沈檀動了點心思,申請好友時用的是默認文案,并沒有透露自己是誰,他卻如此迅速地通過了。可見在她來申請之前,陸鶴然就在別的渠道得知過她常用號的ID。

按照以上推論,他最符合邏輯的回複應該是——【我知道】。

等了幾秒,沈檀收到新的回複:【學姐,你好。】

他刻意掩蓋了。

至于掩蓋的目的,沈檀笑了下,她是不介意這些小把戲的。相反,樂意奉陪。

扮演一個目的單純的學姐很簡單。

沈檀快速回複道:【今天早上才發現你校服上的銘牌在我這。不好意思啊,可能是那天借用你衣服的時候不小心挂我身上了。】

這算不上說謊。今天早上,家政阿姨在替她熨燙曬幹的校服時告訴她,針織背心的側面有一道小口子,好像是被針勾的。阿姨問,是換一件新的還是替她收兩圈線。

所以,如果不是她及時把銘牌取下,今早阿姨的疑問應當是——咦,這裏怎麽多了一個不屬于她的銘牌。

把今天早上當做事發時點不算騙人吧?

沈檀托着腮,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屏幕上無意識地點了又點。

對方一直沒回。

于是她又發了一條:【銘牌你還要嗎?要的話我讓陳轍轉交給你。】

适當地把自己摘出去,可以更好地隐藏目的。

她這麽說顯然是在告訴對方:我不是故意找借口接近你。相反,明明有這麽好的機會放在面前,我卻繞彎子讓陳轍轉交,足以證明我對你沒有額外的想法。一切都是偶然,你的銘牌挂在我身上只是機緣巧合,不是刻意為之。

如果對方如她所料別有用心,一定會找借口推脫陳轍的幫忙……

數分鐘後,他很善解人意地回:【沒關系,我有備用銘牌。】

沈檀挑了挑眉。

才見他的後一條進來:【不麻煩學姐了,下周有時間我過去高三樓取。方便嗎?】

Bingo。猜中。

沈檀客氣了一下:【我方便的。不好意思,還要你跑一趟。】

陸鶴然:【沒關系。我去教務處會順路。】

沈檀提前從陳轍那得知了陸鶴然班級的課表。從陳轍口中套信息實在太簡單了,她只說了聲可能會需要借一下高二的課本,并且特意挑了陳轍需要那本課本的時間段。陳轍一拍腦袋,沒事啊,我幫你去找我朋友借。

沈檀無所謂地哦了一聲,提醒,記得找個聰明點的朋友,我還想看看書上的筆記呢。

陳轍果然沒讓人失望,貼心地跑去陸鶴然的班級,把牆上的課表拍下來,發到她手機上。問她:怎麽樣?他的課和你的不重合吧?

難道男生真的在同樣的年紀相比女生來說缺一根筋嗎?

沈檀不确定。不過她很樂意接受目前的結果。

得到了陸鶴然的課表,她猜測,像陸鶴然那樣性格的人應該會把待辦事項放在離自己最近的時間點,用最高的效率完成它。

那假定今天周一,他就會來取自己的銘牌,那麽會在哪節課之間呢?

通常最有可能的是上午的大課間,還有中午午休,以及下午的藝術課之前。沈檀首先排除午休,因為午休時間雖長,但人不在教室的可能性很高。他不像會做白用功的人。

至于上午大課間,陸鶴然的上一節課是數學,下一節體育,要去的方向與之南轅北轍。反倒是下午的藝術課,藝術教室就在高三的斜對角、學校另一片僻靜的地帶。

沈檀押寶在下午藝術課之前。

這樣他來的時候同樣能使用他拙劣的話術,說——下節課就在附近,所以順路過來拿了。

全被沈檀猜中了。

不過她在藝術課之前的那個課間,特意去了趟語文辦公室。

語文老師交代好晚上的作業,并且把需要改進的本子放在另外一沓,語氣溫柔地交代她要好好跟這幾個同學說,明天的作業要是還這樣不如直接撕碎了喂狗。

沈檀心想,狗多可憐啊。

從語文辦公室回四班的路上,上課鈴響了,她在一樓樓梯轉角碰到了陸鶴然。

她啊了一聲:“你來拿銘牌的嗎?在我班裏。”

她看看表,又看看向上盤旋的樓梯。一階又一階,在驟然響起的上課鈴聲中顯得格外漫長。

少年很體貼地搖了搖頭:“沒關系,已經上課了,那就下次吧。”

“你下節——”

“藝術課,跑過去就到了。”他溫聲細語地說,“別擔心。”

沈檀點點頭,剛要再跨一步向前,忽然被叫住。

少年腿長,短短一瞬已經在幾步開外,筆挺的肩背讓他看起來愈發修長。他逆光對着她:“要不交換個手機號吧,下次來之前,我提前跟你說。”

“好。”沈檀快速報了自己的號碼,“記得住嗎?”

“嗯。”他笑了下,“記住了。”

回到教室,鈴聲已經響過了一分鐘,數學老師還沒到。

教室裏嗡嗡的交談聲不斷。

前桌回過頭,小聲告知:“剛才有個學弟可能是來找你拿什麽東西,我看宋魏跟他說了幾句跑來翻你的課桌。告訴你一聲。”

宋魏是班裏的體育生,他人不壞,只是永遠在沈檀的雷點上亂踩。

她不喜歡別人動她的東西,他卻偏偏要裝着與她關系親近來翻弄她的課桌,好在去辦公室前沈檀怕有意外,早就把銘牌揣在了身上。

若是真這麽被宋魏翻走了,那因為一個銘牌産生的後續就生生斷在了他手裏。後面再想找別的機會産生聯系,可以是可以,只是沒那麽自然了。

沈檀把弄亂的桌面一一複原,哦了一聲:“宋魏還幹嘛了?”

“沒了吧。”前桌想了一會兒,話鋒一轉,“那個來找你的學弟是不是喜歡你啊?”

沈檀驚訝:“啊?”

“我看宋魏對他态度挺差的。”

估計是上次被贏了比賽,心裏還在計較。

沈檀道:“他對誰态度不差啊。”

“也是。”前桌若有其事,“來找你的男生沒一個幸免的,都被他兇過。”

話題随着數學老師匆匆邁進教室而結束。

沈檀翻開練習冊,心裏卻在想,好了,又有新的借口了,宋魏在某些時候還真是喜歡幫忙。

為了避免陸鶴然又“跑空”,沈檀晚上約好陳轍一起吃飯,讓他叫上陸鶴然一起。

陳轍雖然不解,還是依言行事。

沈檀晚了幾分鐘到,當她從身後拿出一人一個冰淇淋的時候,陳轍眼裏的好奇随之消散許多。他對沈檀為什麽叫上陸鶴然的感興趣程度直線下降。

“你良心發現啊?”陳轍說,“居然請我們吃哈根達斯。學校附近哪有賣的?”

“誰說我在學校附近買的。”沈檀撇開這個話題,“給我點晚飯了沒呀,我好餓。”

陳轍得了個冰淇淋的好處,自告奮勇跑去看出餐了沒。

桌子前只剩下她和陸鶴然,沈檀坐到對面,将那個沒人動的冰淇淋再往男生面前推了點,“對不起啊,我跟你道歉。聽我同學說宋魏今天為難你了。”

陸鶴然皺眉:“宋魏?”

沈檀解釋說,“上次和你打球的體育生。”

他的眉心依然緊鎖,長睫在白皙的皮膚上掃下一層陰影。半晌,他問:“你為什麽替他道歉?”

“他是……”

沈檀放慢語速,觀察到他格外嚴肅的表情,話在嘴邊一轉,變成了,“他是我們班的呀。”

眉心肉眼可見地舒展開了,他用手指碰了碰冰淇淋的塑料盒,雖然不言語,但沈檀能感覺到氣氛松緩許多。

她沒有催促,只當随口說:“不吃嗎?我跑了好遠買的。”

“你自己呢?”他問。

沈檀笑了下,托着腮:“我不方便。”

這句不方便不知道隐含了什麽意思,可是在荷爾蒙躁動的青春期,不怕沒有胡思亂想的時候。這個話題似乎一下子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讓人産生他們已經親密到可以談論那方面事的錯覺。

沈檀注意到少年不自然的神色,和微微後仰、企圖尋找更合适坐姿的姿态。

他打開冰淇淋盒,在表層挖出很淺的溝壑,含進嘴巴。

“不知道你喜歡什麽,但我喜歡香草味。”

“我也喜歡。”他說。

當然了,你的口味我可是提前在陳轍那做過功課的。沈檀想。

沈檀認真地注視着他,忽然福至心靈:“啊對了,你的銘牌。”

她低頭拉起自己的毛衣衣擺,因為金屬針頭上卡了一根線頭,花了點時間才解下來,嘴裏嘟嘟哝哝:“差點又忘了,怎麽最近記性這麽差。”

所有和他之間的聯結都在此刻被沈檀歸還了回去,如果還期待産生後續的話,她不希望只是自己在單方面努力。

銘牌還到他手裏,陳轍剛好落座。

“嗯?老陸的銘牌,怎麽在你那?”

“都說他有東西掉我那了。”沈檀面露無奈,“那天我以為是你的衣服,用來蓋了下腿。估計是那時候勾在身上的吧。”

“哦哦。”陳轍絲毫沒有懷疑。

他坐下,望向陸鶴然:“你們班發模考卷子了沒?”

“刷完了。”少年淡定回應,“要參考?”

“哎呀我就喜歡你的用詞,多文雅,說參考。”陳轍嘿嘿一笑,轉頭又問沈檀,“我前幾天聽我媽說阿姨在給你找補習老師?你補哪門課?”

沈檀翻了個白眼:“數學啊,還能補什麽。”

陳轍不懷好意:“不會要從高二補起吧?”

從進入高中起,沈檀從一上數學課就想打瞌睡進化到一看到數學老師的光頭就犯困,她是真的對這些亂七八糟的數字毫無興趣。聞言煩躁地敲桌:“你怎麽這麽煩。”

偏偏陳轍非要踩她的痛處,又問:“之前找的那幾個老師呢?”

沈檀破罐子破摔了,“我聽不懂他們的天書。行了吧?”

她扭頭:“快點快點,我好餓。”

陳轍給她點的鹵肉飯很快送了上來,他自己跑去門口冰櫃裏拿可樂。剛往碗底深深剜了一勺,沈檀就聽到陸鶴然說:“你數學不太好嗎?”

直鈎子也有魚上啊?

她笑了下:“何止不好,能及格我家祖墳都能冒煙。”

他輕輕皺眉:“之前補習沒有效果?”

沈檀昧着良心:“完全沒有。”

“老師是怎麽補的?”男生頓了頓,解釋說,“我的意思是用什麽方式?”

“做題,狂做題。”沈檀道,“他講了為什麽我也聽不懂,所以就讓我刷題咯,說形成肌肉記憶。後來我還真靠背原題和步驟,做對了幾道。”

說這番話的時候沈檀忍不住猜測,作為學霸的他聽到會作何感想。

像他那樣成績優異的人大多是不贊賞大量刷題提升的,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他們因為掌握了獨特的方法才使得那些繁複的解題步驟在自己眼裏變得簡化起來。

沈檀悄無聲息地觀察他,看到他隽秀的眉峰稍稍回落,良久,像做了什麽決定似的,試探開口:“如果你要從高一高二的內容開始補起的話……”

沈檀擡眉:“嗯?”

“需要我幫忙嗎?”他語态平靜地問。

她猶豫了一會兒,“可是我們平時都要上課,你也有你的功課——”

“不用太多時間的。”少年胸有成竹,“你做我給你準備的題目就行。詳細解題步驟我會單獨寫另一份給你。我也可以順便複習下以前的知識點。”

他眼眸幽深,總結道:“一舉多得。”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能有什麽拒絕的理由?

何況沈檀本來就是這個目的。她知道什麽是見好就收。

“真的可以嗎?”她誠惶誠恐的表情讓人不忍心。

幾乎是同時,對方肯定道:“可以的。”

陳轍拎着幾瓶可樂回來時桌上已經不再持續這個話題了。很安靜的氛圍,結束于陳轍坐下的那一剎那。可樂的玻璃瓶底磕在桌沿上,發出清脆響聲,陳轍抱怨說:“買個可樂還那麽多人排隊,真服了這地方。”

他自己起開一瓶,把另外兩瓶推到對面,冰棱棱的水汽覆在瓶身上。

沈檀沒動,陳轍瞥她一眼:“不是吧,我排半天隊呢,你還挑啊?”

陸鶴然放下筷子,起身:“我去換瓶常溫的吧。”

“常什麽溫,我就沒見她喝過常——”陳轍忽得打住,疑惑地望着兩人,“嗯?”

沈檀裝不懂,學他:“嗯?”

兩人對嗯半天,陸鶴然回來了。

冰氣霜霜的可樂換成了同等價位的豆奶。它擺在桌面上,顯得那麽合乎情理,又那麽的突兀。

“我怎麽覺得……”陳轍說,“發生了點我不知道的事?”

“确實。你不知道的太多了。”沈檀慢條斯理地解釋道,“在你不在這張桌子上的時候,只有你的好朋友才知道關心一下,為什麽我不吃冰淇淋。”

“為什麽?”陳轍下意識順着話往下問。

空氣禁锢了好幾個瞬間,在察覺到身側少年臉色流露的不自然後,沈檀嘆了口氣:“因為腸胃不舒服啊,你是不是笨。”

陳轍用誇張的聲音說:“哦~!”

而她身側,少年緊繃的側顏松緩了許多,長長的睫毛覆下,脆弱的蝴蝶翅膀般顫動幾下。

他好可愛。

沈檀在心裏想,他不會真把之前她故意說的“不能吃冰淇淋”的理由當做兩人之間的秘密了吧。他還在緊張,就像……

沈檀想到了。

曾經在她家寄養過的那只小金毛,在撿到她故意丢在沙發上的烘烤雞肉幹時就是這樣的。她佯裝忘記,把開了封的零食袋放在那,露出一丁點兒香噴噴的味道,刻意引誘。而小金毛什麽都不知道,它只以為自己不小心發現了主人留下的食物,它不确定那是不是給它的,又抵擋不了誘惑,只好小心翼翼地接近,用肚子将整袋零食藏在身下。眼睛緊張地東張西望,嘴巴不自主地吞咽。

沈檀在這個時候回頭,與小金毛對上眼神。

它緊張地伏低,一動不動。

沈檀替他擋住沈父路過的身影,回頭,用嘴型偷偷說:吃吧。

那一瞬間,他們之間擁有了不一樣的聯結,和秘密。

如同此刻一樣,沈檀在桌子下輕輕捏了下他的衣角。在他驟然緊繃的大腿肌肉上輕描淡寫地寫下兩個字——謝謝。

小陸:不怪我單純,是姐姐心眼子太多了

純情男高應聲倒地。

評論區掉落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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