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藏拙
藏拙
魚池那邊,衛肖緊張地跟在嚴深後面,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怒了嚴相,被一腳踢下去喂魚。
“衛肖”嚴深開口道。
“屬下在。”衛肖連忙答道。
“你今後就待在相府,每月有三天休沐時間,平日有事可以向林管家告假。”嚴相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的住處還沒安排好,明日你再搬過來。”
衛肖驚愕,這是已經幫他安排好了?把他囚禁了?
嚴深今日穿着寬大的玄色衣袍,束發,不拘言笑,無形中給人一種壓迫感。
衛肖按着顫抖的心,低聲道:“啓禀嚴相,屬下家離得近,就不用搬到嚴府給您添麻煩了。”
嚴深轉過身凝視着他,似是疑惑他怎麽敢拒絕他的安排,那是一種來自上位者的威嚴。
衛肖屏住呼吸,等着嚴深開口,等了一會,嚴深還是沒有說話。
衛肖的表情逐漸崩潰,要殺要剮一句話,不要這樣煎熬着他。
嚴深看着衛肖這副痛苦糾結不敢言的表情,覺得頗為有趣。
最終,嚴深搖了搖頭。
衛肖失望的同時還松了一口氣,最起碼嚴狗賊沒有為難他,想起剛剛那副場景,他猶如置身于冰窖中,寒冷至極。
衛肖感覺跟着嚴狗賊真是太難受了,他必須得找到北以修講上個一天一夜,講清他的處境是多麽的驚險。
兩人逛了一個時辰,嚴深覺得逛夠了,便帶着衛肖回到桃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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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肖是懷着期盼的心情迫切想見到北以修,沒想到他回到花園看到的第一眼,竟是北以修在悠閑地折花!
衛肖捂住心口,別人家沒心沒肺的男人。
北以修瞥了一眼衛肖,将花交給身邊的太監看管,便朝着衛肖走過去。
衛肖露出笑容,果然情誼還是有的。
北以修走過來,疑惑地打量着他們二人。
嚴深看出北世子的疑問,開口道:“衛公子現在是本相的侍從。”
北以修又看向衛肖,用眼神問是這回事嗎?
衛肖連連點頭。
北以修收回目光,不用想就知道是禦史大人給他求來的差使。
北以修與嚴深的身高相近,他直接摟過嚴深的肩膀,輕聲問道:“不知嚴相是看中了他的什麽才能?”
“本相用人無需向世子解釋吧?世子逾越了。”嚴深欲拉開他的手。
北以修的手臂更用力地壓下去,說道:“衛肖是本世子摯友,希望嚴相不要為難他。”
這一刻,北以修簡直在衛肖眼裏發了光,這才是兄弟。
嚴相扯開北以修的手臂,說道:“世子多慮了。”
北以修冷嗖嗖地道:“那就好。”
北以修又走到衛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有事就托人來找我。”
衛肖感動地點頭。
北以修見這邊該說的都說了,便走回樓千辭的身邊。
衛肖感動了一會,突然發覺不對勁,北以修放完狠話就走了,自己怎麽辦?
衛肖又看到嚴深冷淡的神情,打了個冷顫。
“冷到了嗎?”嚴深收回冷淡的神情,問道。
衛肖本來是想說沒有,但是他轉頭一想,如果裝病不去他那裏,久而久之,嚴狗賊就會忘了還有他這麽個小角色。
衛肖連打幾個噴嚏,似是頭暈般在原地晃悠,有模有樣地說道:“屬下确實有些難受,懇請嚴相允許屬下回家休養幾天。”
嚴相走近,偏帶溫熱的手掌覆在他的額頭上,試了一下溫度。
衛肖緊張的頭暈目眩。
爾後,嚴相開口道:“本相這邊請一下禦醫。”
衛肖哪裏想在今日的宴會上表現的這麽特殊,連忙拒絕道:“不用了,多謝嚴相關心,屬下回去休息幾天即可。”
“真的?”嚴相的眼神帶着些質疑。
“真的。”衛肖真誠地點頭,又怕嚴相不信,裝出一副強打精神的模樣。
嚴深見他這副模樣,有意逗他一下,便搖搖頭,招呼一個小太監,說道:“傳禦……”
嚴深還沒講完就被臊得不行的衛肖踮起腳捂住了嘴。
小太監愣住,禦史衛公子與嚴宰相這麽熟的,以後是不是要巴結一下衛公子?
嚴深擺手讓小太監離開,小太監行禮後立馬轉頭走開。
衛肖見到小太監走開,松了一口氣,又想起自己剛剛的行為,簡直是膽大包天。衛肖連後退幾步,半彎腰行禮道:“屬下剛剛冒犯了,請嚴相息怒。”
嚴深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既然無事,明日記得準時過來嚴府,今日不必再跟着我了。”
衛肖如獲大釋,答道:“屬下謝過嚴相。”
宴會已經到尾聲,很多大臣已經坐上馬車,欲離開皇宮。
北以修目送樓千辭走上馬車,不急不忙地坐上了王府的車。
“你什麽時候搬回王府住。”北百川問道。
“有時間就回。”北以修閉目養神。
“你這個年紀也該成家了,寧貴妃最近托信來王府,我看是有撮合你跟齊家四小姐的意思,你明日随我一同去拜訪寧府吧。”北百川說道。
“不去”北以修冷漠地拒絕道。
北百川見北以修這态度,氣得拂袖道:“本王是在告知你,而不是征求你的意見。”
“既然我的意見不重要,那你自行去替我做決定即可。”北以修講完這句話後,繼續冷冷地說:“下次就不是日日留宿在香軟樓這麽簡單了,到時候是看寧家丢臉還是王府臉面無存?”
“你……”北百川氣急,舉起右手。
北以修無動于衷,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好了,別吵了,修兒有他自己的想法。”坐在中間的北王妃沈香霜開口道。
“都是你慣的,無法無天。”北百川放下右手。
“我慣的?你覺得我們這對怨偶還不夠嗎?還要修兒走我們的後路?”沈香霜冷聲道。
北百川聽到沈香霜這麽說,也慢慢地冷靜了下來,但還是不死心地說道:“他現在這個模樣,以後哪個家族肯把女兒嫁給他,趁現在寧貴妃願意替他說情,讓兩家聯姻不好嗎?這樣門當戶對的親事,我怎麽就不明白你們會這麽嫌棄?”
“修兒不願意的事,我不強迫他。”沈香霜也閉眼道。
北百川見他們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氣得錘了一下馬車。
馬車還未回到北王府,北以修就叫馬夫停下,将包裹在披風裏的花抱着下了馬車。
北百川用手肘碰了一下沈香霜,問道:“你看修兒拿着花,是不是有相中的姑娘了。”
沈香霜睜開眼瞥了一下,說道:“還挺像那麽回事。”
“也不知道他能看上哪家的姑娘?”北百川思慮道。
沈香霜沒有回應他。
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麽,擔心道:“不行,我得找人留意着他,免得他被別人蒙騙了。”
沈香霜聽到這話,輕嗤道:“瞎操心。”
北百川氣結,想來他還是要多關心一下這個不孝子,畢竟他攤上這麽個不靠譜的娘親。
北以修回到迎居客棧後,把花放在屋裏,想着用什麽花瓶裝時,衛肖就用力地踹開了房門。
北以修臉色一黑,怎麽就忘了反鎖門。
衛肖唉聲嘆氣,坐下來說:“我明日就要搬去嚴府,再不能随意玩樂了。”
“嗯。”北以修開口道,也坐了下來。
“哎你說嚴相把我弄到身邊,就不怕我背地裏陰他嗎?”衛肖難得正經道。
北以修瞥了他一眼:“你打得過他嗎?”
衛肖搖頭。
北以修繼續說:“你的才能比得過他嗎?”
衛肖繼續搖頭。
北以修靠在椅背上,直白地說:“這不就對了?你覺得你有什麽利用價值?”
衛肖想了一下說道:“把我囚禁了威脅我爹給他辦事?可是明明是我爹将我推薦過去的,真是想不明白。”
北以修閉上眼睛緩緩地說道:“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可能你真的沒有價值。”
衛肖皺眉,從迎居客棧回到衛府的一盞茶時間裏,他都沒想明白他對嚴深有什麽利用價值。
晚上衛府吃晚飯時,衛夫人陰陽怪氣地說:“喲,這是誰吹的枕頭風,把我好端端的一個衛府公子推薦到嚴府去當侍從?”說完便瞪着坐在下方的姨娘們。
衛大人見那幾個妾室都不敢說話,出來打圓場道:“夫人,這是我的主意。”
衛夫人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這嗖主意虧你想的出來,讓肖兒去給一個毫無根基的嚴相當侍從,你怕是把我陸府看扁了。”
衛大人臉色一暗,他最不喜的就是他夫人搬出她的娘家将軍府。
衛夫人也察覺到她丈夫臉色不對,想了想剛剛的語氣确實有些過了,便态度緩和些道:“我也不是怪你,我只是想到肖兒從小嬌生慣養,去了嚴府難免适應不了,我這才講話急了些。”衛夫人講完這些,眼睛便開始紅了,哽咽道:“你也知道,我生完肖兒身體沒養好,這輩子就只有肖兒這個兒子,要是肖兒有個好歹,我可怎麽辦吶。”
衛夫人越說越動情,輕輕地抽泣起來。
衛大人見狀只好安慰道:“嚴相為人正直,不會傷害肖兒的。”
衛肖全程從容地吃着飯,他可沒忘了他從小不好好練劍,他娘親自擡腿踹他的樣子,他什麽時候被嬌生慣養了?還有嚴狗賊什麽時候為人正直?
夜幕降臨,衛肖如往常一樣在院子裏練劍,劍鋒淩厲,出手快且出招複雜。
這時衛夫人也來到了他的院子,看到他的陸氏劍法已經練的如火純青,滿意地點點頭。
“肖兒,來趟書房,為娘有話跟你說。”
“是。”衛肖跟着走過去。
書房內,衛夫人問道:“肖兒,還記得為娘讓你藏拙的原因嗎?”
衛肖點頭說道:“避免鋒芒畢露,被奸人惦記。 ”
衛夫人欣慰地點頭說道:“為娘也不盼着你有所成就,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衛肖繼續點頭,我從小最大的生命威脅不就是您嗎?
“到了嚴府知道怎麽做嗎?”衛夫人問道。
“不惹事,不鬧事。”衛肖說道。
“去吧。”衛夫人說道。
“是。”衛肖神色冷淡地走出書房,回到自己的院子。
衛肖一腳猛踹在牆上,藏拙藏拙,學這劍術有何用?
衛肖右掌握劍,手臂橫在胸前,将劍倏地射向二十米外的院牆,明晃晃地插在了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