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陸念
陸念
樓千辭疾步行走,不到一會便來到迎居客棧,他沉着一張臉踹開北以修的房門。
北以修剛脫掉外衣,穿着裏衣,準備待會泡澡,怎料樓千辭猛得踹開房門,他看着這門,想着才來住多久,這門都不知被踹了多少次了?
不過他很快就留意到樓千辭黑着一張臉,但一時也想不出是什麽事情讓他如此生氣,便問道:“樓公子是否要一起泡個澡?”
“泡你個登徒子。”樓千辭将門狠狠踹回關好,倏的一下來到北以修的面前,雙手扯緊他的衣襟,氣憤地罵道。
北以修一臉茫然,這才短短幾個時辰,他做錯了什麽。
先不管他做錯了什麽,看着眼前這張氣呼呼的臉,他打算先問下是什麽情況?
哪知樓千辭根本不給機會,一腳踹過去,北以修不防,被踹退後幾步,北以修眼神一凜,這是動真格了?
樓千辭抽出袖中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旁邊的桌面上,桌子被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北以修見這架勢,看來兩人不打一架,樓千辭這氣是消不了了。但自己随身攜帶的劍放在床頭,北以修只好空手防禦。
樓千辭揮着鞭子用力地甩向他的身體,北以修向後倒去躲過了這一鞭子。
這鞭子帶着長刺,又快又急地揮向北以修,北以修只能不停地往後閃躲,直到抓到一支竹竿,與樓千辭對打起來。
北以修手持竹竿連連打向鞭子,打得樓千辭有些措手不及,他趁機靠近奪走樓千辭手中的鞭子,丢得遠遠的,将樓千辭按到了床上。
樓千辭倔強的不肯看他。
北以修将人抱起靠在床頭,幫樓千辭理好發絲,握着他的手輕柔着,問道:“我這是做錯了什麽?”
“你沒錯。”樓千辭冷漠道,是我有病一直讓你白白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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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以修見他這副不想說話的模樣,冷言道:“既然不想說,來這裏鬧什麽?”
樓千辭被這話氣到了,這是哄人的态度?
北以修見樓千辭瞪大了眼,又緩和道:“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薄情的狗男人”樓千辭欲要掙開他的懷抱。
北以修将人抱回來,自己一直潔身自好,怎麽好端端就背上這罵名?
“你到底說不說?”北以修作勢要吻下去。
樓千辭看着他這行為冷冷地道:“你敢親我,我就咬死你。”說完還狠狠地看着他,平時迷人的桃花眼變得異常兇狠。
北以修敗下陣,就這麽抱着他,不說就不要下來。
半時辰就這麽過去了,北以修抱得手酸了,樓千辭的氣還是沒消,北以修想,他估計是犯了天條吧?
“樓公子,你就說吧?”北以修好言勸道。
樓千辭冷笑。
“真不打算告訴我?”北以修不死心繼續說道。
樓千辭繼續冷笑。
“本世子求你了,快說?”北以修低聲說道。
“你這是求人的态度?”樓千辭冷聲道。
“你要什麽态度?”北以修不解問道。
“把我的耳環還我,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樓千辭冷漠道。
“不行”北以修拒絕道,抱着樓千辭,不顧他的反對埋在他的脖子上蹭來蹭去,繼續說道: “耳環可以拿走,人不能離開我。”三皇子的行蹤還得從你這裏入手。
“噢?我倒要看看北世子有多大的誠意能讓我不離開?”樓千辭冷哼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北以修忽然明白了樓千辭在生氣什麽?他一直都把樓千辭的投懷送抱當成理所當然,忽略了怎麽給他保障,讓他安心地待在他身邊。
他抱着樓千辭輕聲說道:“本世子現在給不了你什麽,改日我便進宮向皇上讨個官職,領些獎賞給你。”
樓千辭挑眉道:“就這些?”
北以修繼續道:“我的所有財産,都有你的一半。”
“所以北世子現在窮的叮當響?”樓千辭嘲諷道。
“那倒不至于。”北以修開口道。
“那就是很窮?那你還去香軟樓豪擲千金?”樓千辭厲聲說道。
北以修這下明白了,原來是怪他在外面亂花錢。
北以修輕笑道:“這點小錢還是有的。”
“北世子真是錢都花在了刀刃上。”樓千辭繼續嘲諷道。
北以修單手從枕頭底下取出一小沓千兩面值的銀票,塞在樓千辭的手裏,說道:“這裏是兩萬兩銀票,你先拿着花,不夠再說。”
樓千辭看到這一沓銀票,再加上北以修誠懇的态度,氣終于消了一下,但是又想起香軟摟的任柳柳,冷哼道:“任柳柳是你老相好?舍得砸這麽多錢在她身上。”
北以修否認道:“不是。”
樓千辭這才滿意的收下銀票,想着什麽時候把北以修拐到他們的陣營。
“以後不用來這找我了。”北以修開口道。
樓千辭滿意數錢的小手就這麽停下來,白白占了這麽多便宜,就花這點錢打發了?翻臉不認人了?
樓千辭冷着臉,準備把這錢砸在他臉上。
北以修又說道:“我買了一套宅子,就在西城街,等下我帶你過去。”
西城街就在皇宮附近,那裏的房子寸土寸金。
樓千辭繼續數着手裏的錢,頭也不擡的說:“我不去。”
北以修捏着他的臉說道:“自己的家都不想去?”
樓千辭拍開他的手,眼神一暗,說道:“誰跟你是一家的。”剩下的話樓千辭沒說,你跟随六皇子,我的押注是三皇子,我們注定無法并肩作戰。
“水快涼了,要一起泡澡嗎?”北以修伸手解開樓千辭的腰帶,衣裳敞開,露出裏面白色的裏衣。
樓千辭扯回腰帶,低聲罵道:“真是個登徒子。”
北以修還想反駁些什麽,窗戶外邊忽然閃過一絲黑影。
北以修脫下白色裏衣,露出結實的胸膛和腹部。
樓千辭就斜坐在床頭看着他,啧啧道:“怪不得平時精力這麽旺盛。”
“樓公子不過來泡澡的話,本世子就只能送客了。”北以修開口道。
“誰還稀罕你這個破地方。”樓千辭将腰帶束好,将銀票塞進懷裏,一腳踹翻凳子,帶上自己的鞭子開門離開了。
待樓千辭走遠了,北以修收斂笑意,重新穿好衣服,打開窗戶,剛剛一閃而過的黑影跳進屋子。
“說吧。”北以修關上窗戶,背對站立着。
“啓禀世子,六皇子讓你近段時間不要輕舉亂動,皇上已經開始猜疑了。”黑衣侍從低聲說道。
“知道了。”北以修開口道。
六皇子每次派來的侍衛都會輪流變動,同個人不會知道太多的秘密。
這個是六皇子身邊最器重的黑影,是六皇子最鋒利的一把劍。
黑影離開後,北以修褪去衣裳坐進浴桶裏,水面倒映着少年精致的面孔,臉上卻是不同于這個年紀該有的深沉。
北以修換上淺藍色外衣,高束發,收拾好行李便退房離開迎居客棧。
一輛華麗的馬車已經等候在門口,北以修坐上馬車,馬車沿着長安街,往西城街駛去,最後在一座青磚朱門的宅子面前停下。
這個宅子是北以修專門買來單獨住的,雖然沒有安排仆人入住,但是會有仆人按時打理。
推開門,是一個小院子,院子裏栽着一棵梨花樹,現在還沒達到開花的季節。宅子不大,只有簡單的主屋、客房、書房、沐浴間、茅房。
北以修想到樓千辭比較喜歡俗氣的東西,屋子裏面的布置都是挑最貴的,梨花木,天蠶絲,羊毛地毯,精美瓷器等。
北以修張開雙臂,倒躺在床上,享受着片刻的安寧。
轉眼六天又過去了,除了衛肖偶爾從嚴府偷跑出來找他,這段時間北以修都是自己在長安街喝酒,騎馬,也沒有去找過樓千辭,皇上身體還很硬朗,三皇子再怎麽鬧騰也翻不出花樣。
樓千辭對他來說,除了偶爾淺淡的情愫,更多的是逢場作戲的迎合,所以最近一次的見面,他沒有吻他,虛假的愛意,不值得讓他付出更多的感情。
這天傍晚,醉忘樓門庭若市,人聲鼎沸,裏邊很少有空的位置,因着北以修冷冽的氣場,也沒人敢來拼桌,他獨自坐着飲酒。
此時來了一個高束發,身穿赤色華服卻有些風塵仆仆的男子,大抵在二十一歲左右,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對着北以修開口道:“這位公子,這裏是否有人坐?”
北以修頭也不擡,直接搖搖頭。
陸念坐下,喊來小二來壺溫酒。
長安城此時天氣已暖和,大家更愛喝冷酒。這句溫酒倒是讓北以修擡頭看了他一眼,劍眉下方是一雙冷淡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下是一張桃花唇,坐姿挺拔,可以看出平時是個嚴于律己的人。此等儀容身姿,北以修想了一會,在長安城确實沒見過此人,應是常在寒冷地方生活,養成喝溫酒的習慣。
醉忘樓人很多,小二上酒有些慢,陸念雙手抵在大腿上,垂頭看着桌面,不知在想什麽。
北以修拿起一個茶杯,倒上茶,推到陸念面前,說道:“公子不嫌棄的話,喝杯茶水先暖和一下身子。”
陸念擡眼看過去,對面是一個儀表堂堂的貴公子,他猶豫一會,雙手接過茶水并道謝,随後茗了一口熱茶。
“鄙人姓北,請問公子貴姓呢?”北以修輕笑道,既然喝了我的茶,就要回答我的問題。
“在下姓陸。”陸念冷淡地說,剛回長安,這就被盯上了?
“陸将軍府?”北以修直接問道。
“嗯,想必公子是北王府北世子。”陸念說道。
“陸公子果然眼尖,只是本世子怎從未見過你。”北以修看着他說道。
“在下只是一個無名之輩,長居外地,世子沒印象也是正常的。”陸念回看一眼。
久居外地,北以修已經猜測到一些,陸将軍府有個妾室生的兒子,從小被安排在西北城的軍營,跟着老侯爺生活。
“客官久等了,酒來了。”小二端着一壺溫酒走過來。
小二放下酒,便急忙地走開了,最怕這些貴公子喝多了找他們出氣。
陸念晃了晃酒壺,拿出一個小酒杯,倒滿推到北以修面前,說道:“世子不如嘗嘗這酒,冷酒傷身。”
北以修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世子真是個爽快人。”陸念輕笑道,一雙冷淡的桃花眼變得生動。
這讓北以修想到另一雙帶着狡猾笑意的桃花眼。
“想來陸公子對長安城不太熟悉,飲完酒要不要随本世子出去走走。”北以修說道,醉忘樓實在吵鬧,不便談話。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陸念答道,是敵是友,一會便知。
一壺酒很快就飲完,北以修叫來小二一并結賬了。
兩人一同走出醉忘樓,此時正是夕陽西下時,天空籠罩着一層橙色的光芒。
街道的盡頭是一條寬大的護城河,用厚石磚砌成的護欄圍着,地上鋪的是灰石磚,加上黃昏之時,水波粼粼,一切看起來美輪美奂。
兩人保持一定距離站在護城河邊上。
“世子有沒有發現剛剛有人正跟着我們?”陸念轉過頭對着北以修說道。
“嗯,這個不用在意。”北以修走在街道旁就已經察覺到了,看身影似是樓千辭的侍衛。
“那世子有話便請講吧。”陸念開口道。
“西北城那邊的景色好嗎?”北以修雙手握着護欄,低頭看着水面。
這句話有些勾起陸念的回憶,他神情有點觸動的望着遠方,似乎一眼就能望到西北城,爾後說道:“大漠孤煙,飛沙揚礫,白雪皚皚。”這大概是那帶給他最直接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