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喻言蹦跶着離開小秘境,手裏還甩着從裏邊順來的竹枝。

她踮起腳,往觀衆席裏探看一番,最後目光停留在喻緣和秦北陸身上。

“姐姐!秦北陸!”

她高舉着手,瘋狂向二人揮舞。

喻緣和雪青姝聞聲,同時尴尬看看兩側,然後小幅度擡高手,向喻言揮揮,以做回應。

喻言知道二人性子。

于是,她也就沒再繼續喊她們,而是快步跑到二人邊上,笑呵呵和邊上的弟子換了個座。

“姐姐,秦北陸,你們二人這麽快就結束了?”喻言問。

喻緣颔首。

秦北陸也跟着點點頭。

喻言好奇:“這麽快嗎?那你們誰贏了?還是說平局?”

秦北陸搖頭:“都不是。”

“都不是?”,喻言皺眉不解,“什麽叫都不是?哎呀,你們就別和我打啞謎了,明知道我腦子轉不過彎。”

秦北陸:“就是我和少宗主誰都沒輸,但誰也沒贏。”

喻言:“啊?那不就是平局嘛。”

“不,不是”,喻緣深知喻言的腦回路,于是,直接道,“我和大師姐在的小秘境被人動了手腳,比賽中止了。”

她沒有明說有人要害她。

不然以喻言的性子,十有八九要把妙音宗翻個天。

“動手腳?姐姐,你沒事吧。”

喻言一聽喻緣這話,忙抓起對方兩只手,舉高,仔細打量對方全身,找有沒有傷處。

“我沒事”,喻緣把手從喻言手裏抽回,“師尊及時出手,救了我和大師姐。”

喻言舒了口氣:“那就好。”

邊上,秦北陸突然咳嗽一聲。

喻言看過去,“怎麽了?”

秦北陸:……

當然是求關心。但她不能明說。

而聽出咳嗽含義的喻緣被夾在中間,目光在二人之間尴尬一轉,停在喻言身上。

“阿言,要不我和你換個位子。”她提議。

喻言不解:“為什麽?”

秦北陸脫口而出:“好。”

喻緣:“……”

她就知道自己不該在這裏。

要是修真界有電燈泡,那她一定是最亮的一盞。

“阿言,別問了。”喻緣起身,示意喻言坐過去。

喻言擡眸,奇怪看了眼喻緣,老老實實坐過去,然後小聲問秦北陸:“你和我姐姐結仇了嗎?”

喻緣:……

秦北陸:…………

二人太陽穴突突直跳,所幸,喻言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一只從四方臺飛過來的紙鶴吸引了去。

“這是老頭的紙鶴。”

喻言攤開掌心,紙鶴就落到她手裏。

喻言往紙鶴長喙渡入一絲靈力,紙鶴張開嘴,傳出喻秦鐘的聲音。

“阿緣,北陸,我與諸位長老經過深思熟慮,決定送你二人一道去合歡宗散散心。”

喻緣:。

她笑不出來。

秦北陸:。。

她也笑不出來。

喻言:。。。

她更笑不出來。

“你們都去合歡宗,那我一個人算什麽回事?不行,我要去找老頭說說,我也去!”

喻言氣呼呼站起,疾步離開觀衆席,直沖四方臺去。

秦北陸見狀,向喻緣說了句:“少宗主,我跟去看看。”

也緊跟着起來,去追喻言。

二人一走,觀衆席就剩喻緣一人。

她捏着喻言放進她手裏的紙鶴,望向頭頂暗下的四塊虛幕,琢磨自己該找個什麽理由,才能趕緊提前離場。

怎料,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就被一個脆生生的女聲打斷。

“少宗主!”

那人喊,吓得喻緣陡然挺直後背,看向來人。

是琴釀。

小姑娘今天穿了件外門弟子的弟子服,淺色道袍看起來很合身,襯得人也精神不少。

她一雙月牙眼彎起,意氣風發的模樣是在不夜城未曾見過的。

這是贏了比試嗎?喻緣先前光顧着喻言,沒去看另外兩場比試。

不過,看琴釀這樣,想必是贏了。

所以,喻緣回以淺笑,在琴釀坐到自己身側後,準備恭喜對方。

“琴釀,你——”

“少宗主,我要去合歡宗了,那裏如何?好玩嗎?我聽方才長老描述,那似乎是個很漂亮的地方。”

喻緣把話吞回去。

琴釀注意到她欲言又止,忙道:“少宗主,你是有什麽話想和我說嗎?琴釀剛才太急,打斷少宗主,是琴釀不是。”

琴釀話太密,喻緣插不上。

只能等對方停下後,喻緣才道:“我剛才是想和你說,你還是太單純了。”

竟然真信那個紫衫長老的虛假宣傳。

就對方說的那幾個形容詞,喻緣都懷疑對方是不是在內涵合歡宗。

什麽煙波浩渺,那明明是某峰長老愛玩有朦胧感的play,就成天在自己峰頭鼓搗幹冰。

還有什麽溪水潺潺,這溪水全名春水流,是供野鴛鴦洗鴛鴦浴的。

最後那個什麽鳥鳴春澗,鳥鳴還是——

嗯,喻緣不想贅述了。

總而言之,就是——

“好玩,但得看你玩什麽。”喻緣言簡意赅和琴釀解釋。

說罷,她也不管對方有沒有明白,火速轉移話題,反問對方:“你近來在妙音宗住得如何?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

喻緣記得,秦老之前說過,琴釀的身體已是回天乏術。

“少宗主放心”,琴釀捋起袖子,上面可怖的傷被白皙柔嫩的皮膚取代,“宗裏的醫修伯伯,醫女姐姐都很好,已經幫我把身上的傷都治好了。”

喻緣聞言,松了口氣:“那就好。”

她笑笑,一塊陰影倏地在頭頂落下。

喻緣回眸,對上雪青姝的眼。

“師尊?你怎麽來了?”

喻緣站起身,看了圈四周,發現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在雪青姝身上。

雪青姝懶得去在意那些目光。

她只是緊盯喻緣,留了句:“回溫泉谷。”

就擡腳走了。

喻緣站在原地,看着雪青姝的背影,莫名覺得對方好像生氣了。

這是為什麽?

她看向邊上緊挨着她的琴釀,明白了。

雪青姝這是吃醋了。

嗯,連替身的醋都吃。

喻緣失笑一瞬,同琴釀簡單道了聲別,就趕去找雪青姝。

溫泉谷,一如既往地安靜——

“哐當!”

“怎麽回事!”

“那渾小子撞我,我不小心将仙君的琉璃盞摔在地上,碎了。”

“什麽?琉璃盞!完了,這可是仙君最寶貝的東西。”

“哐當!”

“又怎麽了?!”

“不小心碰着桌角,把、把仙君的夜光釀灑了。”

“夜光釀灑了?趕緊,趕緊趁沒人,把這地弄幹淨!仙君問起,就說,就說是、是雲停長老,雲停長老她又去地窖偷了酒喝。”

喻緣腳下一頓,聽着大殿裏傳出的聲音,側眸,看雪青姝一眼,問:“你不管管嗎?”

雪青姝抱手,“有什麽好管的,碎的又不是我寶貝的,倒的也不是我喜歡的。”

喻緣颔首:“倒也是。”

她想起琉璃盞和夜光釀真正的主人,心道,她的反派師尊要是知道自己珍藏這麽多年的寶貝,就這麽被霍霍了,怕是活着出了囚妖閣,也會再被氣死。

大殿裏腳步聲、争執聲依舊不斷。

雪青姝站了半晌,沒什麽耐心了,也就不管裏面人什麽反應,帶着喻緣就徑直跨過門檻,進了大殿。

大殿裏,有五個弟子。

喻緣定睛一看,發現裏面有兩個是青藍峰的。

那五個弟子顯然也沒想到二人會在這時候回來。

他們忙俯首作揖,齊聲道:“見過仙君、少宗主。”

雪青姝垂眸,睨他們一眼,繞過他們走開,坐到離她最近的蒲團上。

五個弟子見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呼吸一滞:難道仙君聽到他們方才說的話了?!

他們震驚,看向還站在跟前的喻緣,似乎想得一個求證。

喻緣沒想到主角突然就成了她,一下子有些別扭地笑笑,直言:“放心,我們什麽也沒聽到。”

五個弟子:!!!!!

他們五臉震驚:果然,果然還是被聽到了!

喻緣心知自己說錯了話,扶額尴尬一瞬,熟練轉移話題,問:“你們在這布置什麽?”

她目光落在幾步外、幾條桌案拼湊出來的長桌上。

“這是二少宗主讓我們過來布置的”,青藍峰服飾的一個弟子上前,“二少宗主一刻鐘前傳訊,吩咐我們二人來溫泉谷,為少宗主您,還有她,辦去合歡宗的壯行酒。”

另一青藍峰弟子應和:“沒錯。此外,二少宗主還特意讓我們與少宗主您說,一入合歡宗——”

“好了,別說了。”喻緣連忙出聲打斷。

那句:一入合歡宗門深似海,從此節操是路人

她不想再聽第二遍。

“阿言她什麽時候過來,有說嗎?”

“這個二少宗主沒說,但瞧這天色,想必也快了。”

喻緣會意,“那你們忙好了嗎?忙好了,也早些去飯堂吧,不然錯過時候,怕是要餓肚子。”

五個弟子再次作揖,道:“謝少宗主關心。”

喻緣微微垂首:“無妨。”

壯行酒很快就布置完成。

五個弟子與二人說過後,就離開了。

喻緣和雪青姝坐在長桌一側,中間隔了一個位子。

“你剛才把我喊回溫泉谷,是有什麽事要說嗎?”喻緣盤腿,面向雪青姝問。

雪青姝不疾不徐将身前琉璃盞裏的酒倒回酒壺,換了盞清茶,然後淡淡回應喻緣:“沒事就不能把你喊回來嗎?”

喻緣嘴抿成一條直線,“行吧。”

她沒去辯駁,而是換了個問題,問對方:“這合歡宗,我非去不可嗎?”

雪青姝呡了口茶,點頭:“非去不可。”

喻緣試探:“我爹的意思?”

雪青姝:“嗯,妙音宗有人想害你,他想讓你去合歡宗避避風頭。”

喻緣不解:“去合歡宗避風頭?我離宗不是更危險嗎?”

在宗裏,還有人護着她。

離開妙音宗,那她無異于新手離開新手村。

雪青姝:“喻宗主将心腹放在了你身邊,她會保護你。”

喻緣:“心腹?”

雪青姝颔首,正要解釋,大殿外就傳來一陣哄鬧聲,将她打斷。

“老頭,我們女兒家吃酒,你跟來作甚?”喻言擡腳跨進大殿,身後跟着喻秦鐘。

喻秦鐘皺着張臉:“吃酒,你們吃酒,我怎麽不能看了?阿言啊,你一女孩子家,少喝點酒,傷身體。”

他勸着,後面也跟了一條尾巴。

那人穿了條象牙白的長袍,和秦北陸一前一後,進了大殿。

這二人進殿後,後頭還跟着一人。

這人喻緣她們也認識,正是琴釀。

“真熱鬧啊。”雪青姝斂眸,慢條斯理喝着茶,幽幽道。

喻緣渾身僵硬,看着魚貫而入的幾人,沒有說話。

人這麽多,她早知道就稱病,縮房間裏了。

喻言一如既往在喻緣邊上坐下。

她喝了口酒,潤潤嗓子,正打算跟喻緣好好說說這回去合歡宗的一月游計劃。

結果,半路跳出個程咬金。

喻秦鐘在她身後咳嗽一聲,喻言連帶着身下蒲團就一個瞬移,和邊上的另一個空蒲團換了位子。

換好位子,喻秦鐘樂呵呵在空蒲團上坐下,擠在兩個女兒中間。

“老頭,你和雲停長老,還有師尊坐一起!”

喻言被迫和喻緣分開,指着在雪青姝邊上落座的雲停長老,有些急了。

但喻秦鐘聞言,巋然不動,只道:“你們二人粘了二十年,為父就讓你們分開個兩個時辰,急什麽。”

喻言不服氣,還想和喻秦鐘分說一番。

一旁,秦北陸就先按住她蠢蠢欲動的肩,與她道:“阿言,冷靜點,宗主是有話要說。”

喻言被迫閉麥,氣鼓鼓抓了喻秦鐘身前的琉璃盞,一飲而盡。

“老頭,你有什麽話快說,說完,我要和你換位子”,她盯着喻秦鐘,“如果你不換,那那個外門弟子,你和我換。”

她話頭轉到坐在喻緣左手邊的琴釀身上。

琴釀是她們在溫泉谷外邊遇上的。

聽她說,喻緣對她有恩,她此次是特來找喻緣致謝的。

本來,喻言是不想有多餘的人,摻和進她和姐姐的壯行酒宴。

可喻秦鐘卻覺着喻緣好不容易有個認識的人,又聽琴釀說,她這次也要去合歡宗,就把人一起帶進了溫泉谷。

喻言:“那個外門弟子,我說什麽,你聽到了沒。”

喻言見琴釀沒回她,語氣頓時不耐煩起來。

而琴釀這時候也才反應過來:喻言是在叫自己。

“聽、聽到了,二少宗主。”她磕巴道。

喻言:……

她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看這扭捏的人不順眼。

氣氛一時冷下,喻秦鐘看幾人一圈,最後打圓場道:“好了,阿言,別胡鬧了,爹還有正事要說。”

他給秦北陸使了個眼色,讓人按住喻言,然後道:“這次去合歡宗的一共有五名弟子。阿緣,你和阿言、北陸,還有這位琴釀小友,以及外門一個叫危皓然的弟子,你們五人一道,結伴去。”

喻緣若有所思:“五人,我記得還有一組——”

“我知道!”,喻言脫離秦北陸控制,推開了些喻秦鐘,湊到喻緣那,搶答:“我頂替的雲不喜。我去找老頭的時候,洛秋霜正和老頭鬧,說敢讓雲不喜去合歡宗,她就燒了西雲峰。”

喻緣:?

“我記得你說她們二人會一道去來着。”

喻言笑得燦爛:“忘了和姐姐說,雲不喜在合歡宗有段孽緣,洛秋霜可不敢放人去。她怕被偷家。”

喻緣沉默了。

整個大殿的人都沉默了。

喻秦鐘眼神複雜看向喻言:“不喜在合歡宗有段孽緣?和誰?”

喻言對上喻秦鐘的眼,意識到自己把事情一下子抖落多了,頓時心虛:“沒和誰,我胡謅的,胡謅的。”

她聲音小下去,老老實實坐回秦北陸那。

喻秦鐘又看她幾眼,到底是沒追問下去。

他繼續說正事:“你們此行的帶隊長老就是溫缇邊上的那位雲停長老。想必大家去執法堂時,也都見過她。”

雲停長老淺笑,向衆人微微點下頭,視線微不可擦在喻緣身上掃過。

喻緣背後一涼,莫名覺得這眼神像極了誰,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喻秦鐘簡單介紹了句雲停長老,又繼續道:“原本,我是打算宗門比試後,再把你們送去合歡宗的。”

“但三日前,合歡宗宗主來訊,說想請我宗派出去的弟子,好好在合歡宗賞玩個半月、一月的,所以,我與長老們為了不拂合歡宗面子,就決定讓你們明早啓程,趕去合歡宗。”

喻緣:……

她有權保持沉默。

喻秦鐘說完這些後,也就沒什麽別的要說的了。

他看向喻言,打算好好盤問一下洛秋霜和雲不喜的事。

結果,喻言像是料到了一般,忙從桌案下,拎出一大壇夜光釀。

“爹啊,該喝壯行酒了。”她道。

喻秦鐘:“……你酒哪來的?”

喻言心虛看了眼雪青姝:“師尊、師尊那兒拿的。”

雪青姝淡定道:“無妨,你要喝多少喝多少。”

雲停長老震驚:“要喝多少喝多少?!”

雪青姝:“怎麽?你有意見。”

雲停長老讪讪一笑:“沒意見,只是當初,我喝你半壇夜光釀,你就将我在房梁上吊了一日的事,你還記得嗎?”

雪青姝坦言:“不記得。”

雲停長老:“當真?”

雪青姝:“當真,所以,你現在放開喝吧。”

雲停長老沒話說了。

這邊二人安靜下來。

另一邊,喻秦鐘則是又開始勸起喻言酒來,“阿言,喝酒傷身,你知不知道?”

喻言一盞酒利落下肚,“不知道。”

喻秦鐘換個說法,“喝酒誤事,你知不知道?你想,在妙音宗裏,你就算喝醉了,也沒人敢拿你怎麽樣。但離開妙音宗了呢?比如說,就合歡宗。那一宗門的登徒子,你萬一有個好歹,我和你娘、你姐姐,該如何是好?”

喻言:……

她充耳不聞。

喻秦鐘:。

他想起自己曾在書裏看到的一個故事,一個老漢為了讓女兒知道自己酒量多少,就和女兒鬥酒的故事。

于是,他拿起自己身前的一盞酒,與喻言道:“阿言,我們鬥一鬥酒如何?你老爹我贏了,你去合歡宗,就不許沾酒。”

“和我鬥酒?”,喻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眼喻秦鐘,嘴角微揚,“那若我贏了呢?”

喻秦鐘直言:“我喊你爹!”

秦北陸:!

她一個激靈,忙要攔喻秦鐘,結果,手剛擡起來,就被喻言按下。

緊接着,就聽喻言向喻秦鐘高呼一聲:“好!”

二人便開始鬥酒。

秦北陸:……

她無話可說。

與此同時,坐在一旁的喻緣,看喻秦鐘紅了大半的耳朵一眼,默默搖頭。

她老爹就等着多個小娘吧。

喻緣暗吶一句,悶頭開始吃起面前的菜。

但還沒吃幾口,坐在她邊上的琴釀,就突然開口問她:“少宗主,琴釀突然來溫泉谷,是不是讓你生氣了?”

菜還卡在嗓子眼的喻緣:?

生氣什麽?溫泉谷又不是她的地盤。

喻緣腹诽兩句,然後放下手裏筷子,看向琴釀。

“你別多想,你來溫泉谷,我怎麽會不高興呢?”喻緣淺笑,拿起琉璃盞,喝了幾口夜光釀。

琴釀聞言,搖頭:“少宗主若是沒有不高興,就不會不理琴釀了。”

喻緣:???

好多重否定。

她放下琉璃盞,捋了捋琴釀的話,又反思了下自己剛才一直埋頭幹飯的行為,倏地意識到:她好像的确忽視了琴釀。

于是,她忙放下手裏再次準備拿起的夜光釀,與琴釀道:“你來我可高興了,真的。”

喻緣笑得有些不自然。

琴釀看她幾眼,垂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喻緣:……

她最怕的就是人這樣。

因此,在頭腦風暴一陣後,喻緣選擇轉移話題。

“你之前不是問我合歡宗的事嗎?我這有本小冊,你看了,應該就明白了。”

話落,她翻手變出一本冊子,放進琴釀手裏。

琴釀垂眸,看那書封一眼,瞬間轉悲為喜,激動道:“少宗主大恩,琴釀該如何回報?”

喻緣:?

她腦袋有些迷糊。

什麽大恩,這冊子妙音宗不是人手一冊嗎?

分享合歡宗那些風流八卦,現在都算大恩了嗎?

她皺眉,想讓琴釀別這麽激動,但想起原著裏,對方執拗的報恩人設。

于是,喻緣就折中道:“你若真想謝我,就喝一盞酒吧。”

琴釀遲疑問:“就一盞酒?”

喻緣果斷颔首。

琴釀倒有些猶豫起來。

一盞酒就能報的恩,可真是太便宜了。

但琢磨了下,她還是照做了。

她拿起手邊的琉璃盞,一口喝下。

然後,在三秒後,“砰”得一聲,倒了。

喻緣:。

喻緣:??

喻緣:!!!

她瞬間清醒。

“琴釀,你沒事吧?”喻緣輕輕去推琴釀胳膊。

結果,琴釀靠着桌子,滑倒在地上,傳出平穩的呼吸聲。

喻緣:……原來是一杯倒。

她感慨一下,拿起手邊的琉璃盞,喝完剩下半盞夜光釀。

夜光釀,溫缇仙君的寶貝仙釀,确實好喝。

她想着,又聽耳邊傳來一聲“砰”。

這回還是雙聲道的。

喻緣往兩邊看了看,發現她右手邊喻言把喻秦鐘喝倒了,左手邊雪青姝把雲停仙君喝倒了。

雪青姝的臉沒染上一點緋色,但脖子向下,一直到肩胛骨,卻微微泛紅。

“看我作甚?”她聲音依舊平靜。

喻緣:“你喝酒了?”

雪青姝垂首,兩眼半合:“溫缇愛喝酒。”

喻緣想起來了,雲停長老可不就是她那反派師尊的酒友。

她想問問雪青姝,需不需要吃顆醒酒的藥,可一旁,喻言拉住了她的手。

“姐姐,我們喝!”喻言明顯也是有些醉了。

但她到底有個“千杯不倒”的名頭在,所以,哪怕臉紅了大半,整個人也不晃不倒的。

她身後,秦北陸扶着喻秦鐘。

喻緣與她對視一眼,心領神會地把喻言手裏的琉璃盞拿過,放到桌案上。

“阿言乖,和大師姐回青藍峰休息,明日還要起早呢。”喻緣哄道。

喻言雙手撐在腿上,仰着腦袋,“起早,為什麽起早?”

喻緣提醒:“要去合歡宗。”

喻言想起是有這麽回事。

她倏然起身,直呼:“對,要去合歡宗,給姐姐找個伴,給我也找個伴,不能一個,要好多——”

喻言被秦北陸強行捂嘴閉麥。

“嗯啊嗯——”喻言想掙脫秦北陸,但動不了對方分毫。

“少宗主,我帶宗主和阿言先回去休息了。”秦北陸道。

喻緣聞言,不放心:“大師姐,你帶兩個人太辛苦,不如阿言還是由我送回去吧。”

秦北陸:“無妨,阿言我一并帶去西雲峰就好。”

喻緣抿唇:“和你一起住?”

秦北陸點頭。

喻緣:“她今天喝得不少。”

秦北陸:“少宗主放心,我有分寸。”

喻緣:……

她不好再說什麽,把人送到大殿外。

大殿外,月光碎了一地,随習習晚風搖晃,像是潋滟水波。

秦北陸左右手各一個,向喻緣道:“少宗主,不必送了,到這就好。”

喻緣停住腳,問:“真不用我幫你嗎?”

秦北陸搖頭,正想說:“不用。”

怎料,喻秦鐘突然挺直腰板,掙開了秦北陸。

“阿言!阿言呢!嗝——我還能再喝!”秦北陸踉踉跄跄喊着。

喻言舉手,大聲回應:“老頭,我在這!我們繼續喝!”

秦北陸忙控制住喻言。

喻緣也趕緊扶住喻秦鐘,“大師姐,要不我還是送送吧。”

秦北陸目露糾結。

喻秦鐘就搶在她前面道:“送送,對,送送!爹有東西要送你們姊妹二人!”

喻秦鐘推開喻緣,站直,恍恍惚惚從儲物袋翻出兩把食指大小的刀,一把塞進喻緣手裏,一把挂在喻言腰封上。

“爹,這是什麽?”喻緣扶住又要倒下的喻秦鐘,問。

喻秦鐘半個人重量壓在喻緣身上,含糊不清道:“斬紅塵!一刀斬紅塵,片葉不沾身!阿緣啊,合歡宗要是給你,嗝——或者給你妹妹亂牽紅線,你們就拿這小刀,把那紅線割斷。”

說罷,他又一次站直,四指并攏,開始在身前“唰唰唰”比劃,給喻緣展示。

“就這樣,左手一刀,右手一刀,把它合歡宗的所有紅線,都給它廢了!”

喻緣想按住喻秦鐘。

喻秦鐘卻像一匹脫缰的野馬,每次都精準躲開喻緣的手。

喻緣:……

她喝的那點夜光釀,這時候也算是醒了個透頂。

喻秦鐘展示完刀法後,又看向秦北陸。

“北陸啊,這小刀,為師就不給你了,因為——”

他打了個酒嗝:“為師要給你把更大的!”

喻秦鐘說着,從儲物袋裏抽出一把半人高的大刀,對月高舉。

月光灑在刀身上,銀光四射。

喻秦鐘道:“為師與你說,情情愛愛最是拖累,合歡宗誰要是敢給你牽紅線,你就劈了他!嗝——”

秦北陸:“……少宗主,宗主和阿言我還是一起快些帶走吧。”

秦北陸收了大刀,掐指一念,三人就化作三道光,沒進暗夜中。

喻緣站在原地,望着三人消失的地方,悵然若失。

“阿緣。”

她身後響起一個清冽女聲。

喻緣轉過身,看向雪青姝:“你怎麽也出來了?”

雪青姝簡言:“裏面太悶,出來透氣。”

喻緣:“這樣啊。”

雪青姝颔首,走近喻緣,“我想和你一起去合歡宗。”

“不行”,喻緣直接拒絕,“你身上的傷還沒好透,得待在妙音宗好好養傷。”

雪青姝沉默。

喻緣擡眸,對上對方變回銀色的雙眸,心神微晃。

“你的——”

眼睛。

喻緣來不及說完,雪青姝就突然捧住她的臉,輕輕吻了上去。

夜光釀的味道在唇間蔓延,一瓣不知從哪裏來的梨花,落在鼻尖。

喻緣瞪大眼,盯着月色下,臉上一片緋紅的雪青姝,忽地記起:幻妖是不能喝酒的。

因為喝了酒,她們就容易喪失理智,歸從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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