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次日早,一架仙舟駛離溫泉谷。

仙舟舟頭,喻言靠在甲板上,腦袋還有點抽痛。

“你說我對你做了什麽?”喻言瘋狂整理腦海裏淩亂的記憶,問秦北陸。

秦北陸直言:“你昨夜把我——”

她沒說完,就被喻言打斷:“好了,別說了,我不想聽。”

關于秦北陸說,二人昨夜荒唐一晚的事,喻言還是打算再逃避一會兒。

可秦北陸并不想此讓這事翻篇。

她一本正經盯着喻言,道:“阿言,你要對我負責。”

喻言:……

她皺眉,壓低聲音,嘀咕:“今早明明衣服都穿得好好的。”

不僅穿的好好的,而且整整三層,一層都沒有褶皺,怎麽看,都不像是經過一夜大戰的樣子。

秦北陸耳尖,聽到這句,很快接道:“衣服是我給你穿的。”

喻言:…………

她神色複雜看着秦北陸,一句話也說不出,甚至,還想拉那個叫危皓然的外門弟子過來,再和他打一架。

只可惜,那個叫危皓然的,自打上仙舟起,就龜縮在房間裏,不肯出來。

還有雲停長老和那個叫琴釀的外門弟子也是,喝不了好酒,還胡亂喝,現在一個兩個都睡得死死的。

害她一人在這,跟秦北陸大眼瞪小眼。

秦北陸也看出喻言的懊惱。

她盯着喻言沉默了會兒,轉過身,背對對方,神色晦暗不清:“阿言,你要實在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就去找少宗主吧。”

喻言:………………

誰不知道她師尊在給她姐姐開小竈,她有病,才會去聽那無聊到可以摳出一個青藍峰的課。

于是,在與秦北陸僵持片刻後,她選擇繳械投降。

“罷了罷了,負責便負責。這事待去完合歡宗,我就去告訴老頭。”她道。

秦北陸聞言,嘴角微不可察上揚些許,然後道:“可你若是對我負責了,就不能在合歡宗再找道侶了。”

在合歡宗找道侶?喻言抿唇,想起昨夜醉酒後,放出的狂言,似乎明白了什麽。

“秦北陸,你不會把我昨夜喝醉後說的話,當真了吧。”她問。

秦北陸身形一頓,沉默。

房間裏,雪青姝躺在床榻上,臉色比出隕魂陣時還差。

她身邊,喻緣在給她腰間纏繞白紗。

原本,雪青姝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可以不用換藥了。

怎奈何,昨夜一場壯行酒,喝得她傷口直接惡化,整個人的情況也跟着急轉直下。

不得已,喻緣只能把人帶上。

不然,雪青姝又要像當初離開囚妖閣時那樣,一連三天不換藥,直到傷口潰爛,和白紗黏在一起。

“你還記得你昨天做了什麽嗎?”喻緣固定好最後一層白紗,擡眸問雪青姝。

雪青姝揉着太陽穴,幽幽對上喻緣的眼,沉默。

喻緣見此,以為雪青姝還記得,正要說:“都是意外,你不必放在心上。”

結果,雪青姝阖眸,繼續揉着太陽穴,聲音平靜道:“酒喝得有點多,忘了。”

喻緣抿唇,幫雪青姝拉好衣服,起身,将手裏髒污的衣裙丢進矮幾上的銅盆裏,準備拿出去洗。

但雪青姝又把她喊住:“昨夜是發生了什麽我不能忘記的嗎?”

喻緣腳下一頓,背對雪青姝:“沒有。”

雪青姝睜開眼,看向喻緣背影:“真沒有?”

喻緣語氣堅定:“真沒有。”

雪青姝眸底劃過一瞬戲谑:“如果有呢?”

喻緣:“沒有如果。”

雪青姝不問了,因為她聽見門外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喻緣也聽見了。

她忙折回床邊,将銅盆藏到床下,又用清潔術将二人身上的血腥味除了個幹淨。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

喻言站在門外,朝裏面道:“姐姐,師尊,有人突然上仙舟,秦北陸已經将她控制住了,你們要不要來看看?”

有人?喻緣看坐在床榻上、沒有動作的雪青姝的一眼,去開了門。

“帶我去見見。”喻緣道。

喻言往房間裏瞥了眼,問:“師尊不去嗎?”

喻緣将門合上:“她不去。”

“哦,知道了。”喻言沒多問,領着喻緣就去了舟首。

舟首,秦北陸手下按着一個陌生少女。

少女一雙眼睛很大,水汪汪地看向遠遠過來的姐妹倆,喊道:“二位少宗主,我是合歡宗席孟皎,宗裏派來接應幾位的,當真不是惡人。”

她喊着,身上挂滿的銀飾随着她身體的擺動,叮當作響。

喻緣停在她面前,問:“你如何證明你是合歡宗的人?”

“這個嘛”,席孟皎想了下,側過身,露出腰間一塊令牌,“這是我合歡宗的身份令牌,可以證明我的身份。”

喻緣沒去看,只是道:“身份令牌可以偷,可以搶,可以買,你如何證明你這身份令牌就是你的。”

席孟皎:……

誰家正經人幹這些勾當?!

她斂眸沉默,紮成一束束小辮的頭發垂落在胸前。

許久,她像是想到什麽,倏然擡頭,“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證明。”

席孟皎把腰側到另一邊,露出儲物袋,“裏面有我此行來接你們去合歡宗的任務信條。”

合歡宗的任務信條是出了名地難僞造。

畢竟,沒有一個宗門會為了省錢,研制出最劣質的紙。

喻緣也知道這一點。

她手伸進席孟皎儲物袋裏,随便一摸,一個細長的竹筒就出現了。

打開竹筒,裏面是一卷暗黃色的紙。

紙上所寫,是席孟皎此行的任務細節,以及妙音宗派出人員的名單。

喻緣細細看了一番,心下确認了對方身份。

她将紙重新放回竹筒,又将竹筒雙手遞給席孟皎,歉疚道:“看來真是合歡宗仙子,多有得罪,還望莫怪。”

秦北陸看喻緣一眼,松開手,放了席孟皎。

席孟皎扭扭脖子,拿回竹筒,笑道:“不怪不怪,有戒心是好的。”

喻言走上前,好奇問:“我宗仙舟才行駛半個時辰,離合歡宗還有好些路,你怎麽這麽早就來接應我們?”

席孟皎聞言,坦然道:“幾位途徑的楓林鎮正巧是我的另一個任務點。我算着時日,想幾位也該到楓林鎮的地界了,便把接應的任務一道做了。”

三人心下了然,沒再多問。

然,席孟皎的話還沒說完。

“諸位,也不怕大家笑話,我楓林鎮的任務有點棘手,現在還沒做完,所以,想麻煩大家,與我一道先去楓林鎮住個一兩日,再啓程可好?”

喻言:“去楓林鎮住?那豈不是要耽擱去合歡宗的時間。”

“這位少宗主放心,不會耽擱的”,席孟皎解釋,“我已和我師尊說過此事,她說,‘一線牽’活動正好要推遲三日,趕得上。”

喻緣聽了,皺眉:“活動要推遲三日?”

不是叫她們提早去體驗嗎?喻緣心下生疑。

席孟皎心思靈敏,聽出喻緣語氣裏的疑慮,忙做出說明:“合歡宗這活動又改時間了,幾位勿怪,勿怪。”

“又改時間了?”,喻緣心裏默算了下合歡宗這次活動改時間的次數,不由問席孟皎:“合歡宗這次活動是出什麽事了嗎?”

“出事?”,席孟皎心虛一笑,“怎麽會呢,怎麽會呢……”

她低下腦袋,琢磨了會兒,又道:“要是非說出什麽事的話,就是搞活動的長老出了點小問題,其他都沒事,諸位放心。”

這次合歡宗主持“一線牽”活動的一切事宜是由一個新上任的長老籌劃的。

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

這位新長老想弄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活動,卻不想能力不支持野心,搞出一個爛攤子。

這爛攤子還不小。

以至于,合歡宗現在所有長老都為此忙得焦頭爛額,甚至,活動時間一改再改,還沒解決所有問題。

這一些事,席孟皎作為親傳,自然是清楚的。

不過,清楚歸清楚,她可不會把這些事告訴別的宗,不然便是家醜外揚,叫旁人笑話。

喻緣這時候也反應過來。

她看着席孟皎這般,猜到這活動多少可能是合歡宗內部出了問題。

于是,她也不再多問,只是道:“既是如此,還要勞煩仙子領我們去楓林鎮了。”

席孟皎笑着擺手:“何談勞煩,是我給諸位添麻煩了。”

楓林鎮,莫府大廳。

一身着金色長裙的女子坐在主位上,鳳眼低垂,盯着腳下踩着的絨毯,面露不悅。

“這絨毯今早怎麽打掃的?”莫昭扯扯自己裙擺,冷聲問身旁丫鬟。

丫鬟聞言,呼吸一緊,順着莫昭視線,下移到絨毯上一處模糊的黑色腳印上,磕巴解釋:“想必、想必是今晨負責灑掃的粗心大意,忽略了這處。”

“是嗎?”莫昭皺眉,正打算讓丫鬟把負責灑掃的喊過來,訓幾句。

結果,她一個擡眸,就見席孟皎領着幾人,來了她莫府。

于是,她只得先将灑掃這事放下,轉而,從凳子上起來,走向席孟皎:“席仙子,等你許久,快些坐下吧。”

莫昭這句“等你許久”倒也不假,畢竟,這事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一月前,莫昭在合歡宗名下産業購置了一款叫真情線的産品。

真情無價,真情線卻是有價。

一根真情線價值十顆上品靈石,而莫昭一買就是數十箱,近千根真情線。

這千根真情線的作用也很簡單,就是幫莫昭找個真心喜歡她而不是貪圖她莫家錢財的如意郎君。

收到真情線的第二天,莫昭在莫府搭了個臺子,整個楓林鎮,甚至路過楓林鎮的适婚男子,只要願意,就能上這臺子,領一根真情線。

領了真情線後,也不用做別的,只要等上三日,等莫昭開獎——不,應該說是等莫昭公布通過真情線考驗的人選即可。

這人選,按常理來說,只會有一個。

莫昭得知人選後,就可以和這人選個良辰吉日,拜堂成親。

可意料之外的是,這人選出了兩個。

一個是隔壁鎮的散修易越,一個是路過楓林鎮的法修長魚粼。

不過,事情發展到這裏,問題還不大。

因為,面對這兩人,莫昭心裏其實早就有了答案。

她更喜歡易越,喜歡對方那雙甚是好看的桃花眼。

所以,在公布人選的當天,她毫不猶豫走向易越,準備将自己那根真情線套在對方手腕上。

哪曾想,就在這個時候,出問題了。

莫昭發現:易越她是女兒身。

易越她女扮男裝!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莫昭作為一個鐵直,接受無能。

莫昭接受不了易越,衆人便以為另一個候選人長魚粼必贏無疑了。

但轉折遠遠還沒結束。

莫昭她并沒有直接選長魚粼,也沒有沒選易越,而是選擇将二人都暫且安置在了莫府。

原因無他,無非是易越那雙桃花眼屬實漂亮,只一眼,莫昭就淪陷得難以自拔,當真舍不得。

是故,莫昭就把人留着,時不時看上一眼,再繼續猶豫自己該做何選擇。

當然,莫昭把兩人都留下,也不是兩個都要的意思。

她是把難題抛給了真情線的研發者——合歡宗。

她要合歡宗幫她做出一個滿意的決斷。

而合歡宗向來履行“顧客就是上帝”這個服務宗旨,因此,對于這個出手闊綽的大客戶,它自然不會得罪,更不會讓她流失。

于是,合歡宗就把這個難題又抛給了宗裏負責産品售後的席孟皎。

席孟皎覺得這問題解決起來十分簡單,她建議莫昭學習她合歡宗的風俗,實行一夫一妻制。

長魚粼做夫,易越做妻,實行輪班制。

對此,莫昭自然說什麽也不會答應。

而客戶不答應,席孟皎就只能親自來楓林鎮走一遭,幫莫昭做出選擇。

“莫大小姐客氣”,席孟皎俯身行禮,“您煩心之事,本就是因我合歡宗出了疏漏而起,理當由我合歡宗出面解決。”

莫昭搖頭:“這事我也有責任,席仙子無需自攬全部罪責。”

她說着,目光放到席孟皎身後浩浩蕩蕩的一群人身上,疑惑:“席仙子,她們是?”

“是我合歡宗情感方面的專家。”席孟皎語速極快接道。

莫昭眉頭微挑:“情感專家?”

席孟皎臉不紅心不跳:“沒錯。”

她掌心朝上,先介紹左右兩側的喻緣姐妹:“這二位,一個主攻理論,一個主攻實踐,是我合歡宗出名的紅白雙生玫瑰。”

喻緣:……

喻言:……

莫昭來了興趣:“紅白玫瑰?”

席孟皎颔首,掌心又朝向雪青姝和雲停長老:“那兩位就是培養雙生玫瑰的長老,她們對‘情’之一字,最為了解。莫大小姐成婚後,若與郞婿鬧了矛盾,就可以用傳訊符,聯系這二位長老,免費情感咨詢。”

雪青姝:。

她神色淡定,繼續盯着喻緣。

雲停長老:?!

她面色複雜,心想自己長得像情感專家的樣嗎?

“免費情感咨詢?”,莫昭若有所思一番,覺得自己不需要免費的東西,于是,她又看向席孟皎沒介紹的,“那剩下這幾位?”

席孟皎繼續随口胡謅:“道侶。我合歡宗弟子出門得帶道侶,及時進行雙修,增進修為。”

琴釀:!

她默默靠近喻緣。

危皓然;!!

他默默靠近脾氣最好的琴釀。

秦北陸:!!!

她立馬擠到喻言邊上。

莫昭視線在幾人之間轉了圈,好像明白了。

她請所有人坐下,又喚來幾個丫鬟,給她們看茶。

接下來的時間裏,就是席孟皎和莫昭在商談該如何在易越和長魚粼之間做出選擇的事。

至于喻緣幾人,除了在席孟皎投來求助目光時,含糊說個幾句,剩下大部分時候,就是在算時間。

席孟皎說,應付莫昭一個時辰,就一人給三十個靈石。

最後,喻緣粗粗一算,她們應該淨賺四百二十個靈石。

白天的事情很快就過去。

晚上,一行人被分成三組,分別在三座院落暫歇。

其中,喻緣和琴釀、以及危皓然分在一處。

喻緣站在院門前,身後兩人都緊跟在她身後。

“少宗主,我們進去嗎?”琴釀上前一步,站到喻緣身側。

“進去。”喻緣收回落在頭頂匾額上的目光,側眸看琴釀一眼,手放在院門的門钹上。

“嘎吱——”突兀一聲在暗夜中響起。

喻緣擡腳,跨過門檻,琴釀和危皓然則是緊随其後。

院子裏,燈籠高挂在廊上,照亮院落。

主屋的燈燭沒有亮起,不知是裏面的人出去了,還是裏面的人歇下了。

“走吧,去廂房。”喻緣看了眼主屋,轉身同琴釀道。

琴釀點點頭,準備和喻緣往廂房去。

可就在二人挪動步子時,兩支飛镖倏地從主屋飛出,直指三人方向。

這飛镖速度極快,它劃破空氣,尾翼殘影帶起一陣風。

危皓然反應飛快,一個旋身,避開一支飛镖,然後就火速躲到幾步外的石桌下,做起鴕鳥。

喻緣和琴釀反應就稍慢一步。

二人想躲,但飛镖已經近在眼前。

“讓開。”

喻緣急忙向琴釀喊一聲,随即雙手迅速掐指結印,變出一個屏障,擋住飛镖,将其打落。

“可有傷到?”

喻緣回眸,看向琴釀。

琴釀手背在身後,搖頭,“我沒事,少宗主。”

她話落,眼神又倏然一變,指着喻緣身後,急道:“少宗主,還有!”

緣子是攻,理論知識會在合歡宗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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