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火

失火

不知不覺間,牛車已行駛到西市,窗外的喧嚷聲不絕于耳,夏侯妍忍不住掀開窗簾向外張望。

只見街上行走着各色人等,有牽着高頭大馬行色匆匆的旅人,有攜幼兒緩步而行的婦人,更有各種平日難以見到的小商販,在主路兩側擠擠挨挨得擺攤叫賣。

“我要下去瞧瞧,子上哥哥一起來嗎?路口有家謝記肉餅鋪,我們去買來吃吧?”

“連謝記肉餅鋪都知道,看來阿妍平日沒少跑來這裏玩。”司馬昭打趣道。

“認識子上哥哥之前,我最愛來這邊玩了。”夏侯妍直言不諱,“好久沒吃他家肉餅了,我去買幾個來吃,子上哥哥也帶些回去吧,給子元兄長和伯父也帶些。”夏侯妍說着,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你且自己去吃吧,父親安排我去辦些事,一個時辰之後,我來此處接你。”

“好。”

到底是小孩心性,夏侯妍雖然很喜歡她的子上哥哥,但肉餅的魅力亦不可擋,她跳下牛車,拉着惜悅的手便朝謝記肉餅鋪奔去。

“上好的粟米,新鮮的綠豆,買些吧。”

“新鮮的羊奶,快來嘗一嘗。”

“草鞋,草鞋,和腳舒适,遇水不爛,結實耐穿,買雙吧。”

穿過沿街叫賣的小販,夏侯妍和惜悅直奔謝記肉餅鋪而去,沒想到那裏已經排起了長龍,在他們前面約莫有七八個人。

“看來這裏的肉餅真的很受歡迎,小姐,你餓不餓?要不要換一家?”

“不要換,我只想吃這家的。”夏侯妍排到隊伍最後,堅定地說。

“不過,還真的是有點餓了,待會我要吃兩個,惜悅,你也吃兩個吧。”夏侯妍邊說邊咽了下口水,肉餅的香味從烤爐中飄過來,讓她忍不住食指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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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悅也實在是餓了,聽到自家小姐的建議,咽了下口水,重重點頭,“嗯。”

好容易排到她們了,沾了滿臉爐灰的老板堆起笑容,十分抱歉地問她,

“兩位小姐,實在抱歉,今天餅賣得太快,只剩四個了,您看,夠嗎?”

“正好,我們就想要四個。”夏侯妍立刻應道。

“沒有了呀,哎,算了,回去吧。”排在夏侯妍後面的,原本有三五個人,此時聽說餅已賣空,只得無奈的搖頭離開。

唯有一個小童,身旁跟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仆,躊躇一番,終是不死心地上前追問。

“老板,當真是一個也沒了嗎?”

那男童不過四、五歲模樣,穿一身紅色獸紋長衫,白皙圓潤的臉蛋活像一顆糯米團子,甚是可愛,夏侯妍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小公子,真的是沒有了,要不,您請明日再來吧,今天做餅的材料都用盡了。”

“既如此,那便再會了。”

那公子小小年紀,用詞、神态卻一副大人模樣,說道再會時,還鄭重對老板做了一揖,唬得賣肉餅的老板慌不疊得作揖回禮。

“二少爺,對白身之人,不必如此講究……”一老一幼主仆二人走過時,夏侯妍聽到那老者低聲提醒男童。

“出身有貴賤,禮儀無參差。”男童從善如流的對答,夏侯妍聽在耳中,覺得這小小少年,頗有意思。

就在這時,之前排在她前面的中年男子,抱了一堆肉餅走過她身邊,對她說,“這位小公子如此可憐,排了這許久隊伍,小姐不妨讓與他一些。”

“你是何人?憑什麽對我說教?”夏侯妍氣得不行,就是因為她前面這個人一口氣要了三十張餅,才害得後面的人白白排隊。

“你既如此好心,又有這麽多餅,你何不讓與他?”夏侯妍語氣銳利,毫不相讓。

“不讓就不讓,這麽兇做什麽?長得這麽漂亮的小姐,脾氣卻這般大……”那中年男人抱着一堆肉餅,一邊小聲嘟囔着,一邊快步離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不懂啊?”夏侯妍氣得跺了幾下腳。

“小姐莫氣,不要與他一般見識。”惜悅上前安撫她。

“這位姐姐說的極是,這世間就是有着許多人,自己豐衣足食,卻要叫旁人去施舍愛物,自己安逸度日,偏愛勸說旁人去舍生忘死。”男童聲線稚嫩,講出的話卻比許多大人還犀利。

夏侯妍覺得,他雖比自己小幾歲,卻恰恰講出了她心中所想,心緒不由緩和了幾分。而且細究起來,方才那中年人是為他說話,他卻能不以個人利害左右立場,當真是難得。

“這位小公子,你小小年紀,怎懂得這許多道理?”

“多謝姐姐謬贊,不過是稍微讀過一些書罷了。”

夏侯妍見他白糯圓潤的臉蛋上,擺出一副鄭重其事的表情,不由得噗嗤一笑,“小公子如此聰慧,莫非是民間傳說中的神童?”

“我家二公子,确有此名號。”聽到神童二字,男童身邊的老者終于忍不住出聲。

“這倒是很有趣,來,這餅送你,拿去吃吧,神童。”夏侯妍從惜悅懷中拿出兩個肉餅,往那男童手中遞過去。

“君子有成人之美,不奪人所好。方才聽二位姐姐商議,要買四個餅,一人兩個,怎可奪人所愛……”男童一邊後退擺手,一邊繼續引經據典,只是那瞟過肉餅的渴望眼神和響亮的吞咽口水聲,洩露了內心的欲望。

夏侯妍又笑了。

“小小年紀,想吃就吃嘛,這是我願意給你的,不是你奪的,拿着,吃吧。”夏侯妍不由分說得将肉餅塞到他手中。

“走了,惜悅。”

“來了,小姐,走慢些,莫摔着。”惜悅緊走兩步,跟上夏侯妍的步伐。

…………

溫城的秋祀吸引了衆多商販聚集,許多夏侯妍從未見過的民間玩意兒,讓她流連其間,目不暇接。

“小雞仔,健康壯實的小雞仔,這位小姐,要不要買幾只回去?”

夏侯妍停在一個販賣小雞仔的攤販前,只見十來只毛茸茸、嫩黃色的雞仔擠在一個竹筐裏,穿着粗布衣服的攤主,見有衣着富貴的小姐帶着丫鬟前來,熱情的推銷着。

“這小雞仔真可愛,它們可聽得懂人話?”

“這……許是聽不懂人話的。”頭一次被人問這種問題,攤主猶猶豫豫地回答。

“那,它們可能像貓兒、狗兒,馴養做寵物?”

“這……怕是也不能……”攤主為難的說道。

“既如此,那便沒趣了,原本還想養兩只做寵物,給何蓉她們瞧瞧呢……” 夏侯妍轉身向別處走去,眼角卻瞟見一抹有點熟悉的紅色身影,她定睛看去,正是剛才吃她兩個肉餅的小小男童。

那男童見她看向自己,便迎上來。

“姐姐為何想養這小雞仔做寵物?”

“我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倒也沒什麽,就是大家都養過貓兒狗兒的,從未見人養過這小雞仔,定然新鮮,如果我養了,也不用總被何蓉她們壓一頭了。”

“姐姐可知,小雞仔被買走,通常只有兩種結局,一為用,此中又分公母,若是母雞,則待其長大,用以孵蛋,若是公雞,則用以打鳴計時;二為食,有那富裕人家買走烹食,也有那普通人家偶遇紅白喜事,買來充實宴飲。”

先前說話間已經引經據典,此刻對民間雞仔小事也知曉甚深,夏侯妍忍不住問他,

“你今年幾歲了?”

“五歲。”男童說着,躬身對她一揖,“方才受姐姐肉餅之恩,卻連姓名都未通報,實在是失禮。在下姓鐘,名會,字士季,颍川人氏,今随父母路過此地,暫住幾日。”

見他小小年紀,如此鄭重行禮,夏侯妍也躬身回禮,“我姓夏,單名一個妍字,今年九歲,比你年長四歲,家住東街。”

“原來是夏姐姐。”五歲男童聲音軟糯,夏侯妍聽起來無比順耳。她在家中有一兄長,比她年長八歲,族中雖有多位堂兄,卻沒有一個比她小的,所以她從小到大,從未被人這般親熱的叫過姐姐。

”士季小弟,既然咱們已經認識了,一起玩吧。”

很快,九歲的夏侯妍和五歲的鐘會就打成了一片,繼肉餅下肚後,兩人在熱鬧的集市上試戴了西涼來的皮毛帽子,摸了摸東海之濱的商人帶來的貝殼飾品,又吃了許多甘甜的烤栗子。

直到肚子再也吃不下別的東西,夏侯妍提議去看戲臺演出,方才就見那裏人頭攢動,熱鬧非凡,想來今天上演的故事一定精彩,鐘會也表示很想去看。

“夏姐姐,我在家鄉時就曾聽說,溫城雖小,但城安民富,集市上的戲臺演出特別有名,早就想來看了。”

“既然如此,咱們快進去吧。”

“可是,小姐,這裏人多事雜,我怕有無理之人沖撞了小姐,咱們,還是別進去了吧。”

站在用深青色幔帳搭起的入口前,惜悅忍不住出口勸阻。

“惜悅,休要再勸了,咱們好容易趕上一次這麽熱鬧的演出,我定要瞧一瞧。放心,小姐我有神器在手。”

夏侯妍說着,沖她揚了揚藏在懷中的彈弓。

鐘會身後的老者也試圖阻攔,“二公子年幼,還是別去為好。”

“劉伯休勸,我定要與夏姐姐同去。”

說着,夏侯妍和鐘會已經走了進去,惜悅和劉伯只能無奈得緊跟在身後。

進入幔帳後,走過一段較窄的過道,才進入看演出的場地。夏侯妍到這裏才發現,這演出之地如葫蘆一般,嘴小肚大,足可容納數十人乃至上百人。

這種民間的戲臺演出,一般持續一月時間,只有年節和秋祀兩個最隆重的節日才有,可謂座無虛席,熱鬧非凡。

只見高高的戲臺之上,三五人正在賣力演出,戲臺之下,偌大的場地上鋪滿了草席,供觀者席地而坐,故事演到高潮處,觀者叫好聲,歡呼聲不絕于耳。

夏侯妍覺得無比新鮮,與鐘會找了一處連着的空席,坐了下去,惜悅還試圖在自家小姐坐下前擦拭一番,沒想到夏侯妍坐下的速度太快,根本沒給她這個機會。

戲臺上,一位蒼髯老者騎着一頭牛出來,牛身還塗成五種顏色。

夏侯妍拍手笑道,“我曉得了,這是老子西出函谷關的典故。”

坐在她身邊,矮她半頭的鐘會搖頭晃腦道,“是,也不是。”

夏侯妍瞪他一眼,“士季小弟,有話直說,不要賣弄玄虛。”

五歲男童立刻點頭,乖乖開口,“是,夏姐姐,我從書中讀來,老子出函谷關,所騎者乃青牛,這五色牛,實是反纣助周的大功臣黃飛虎所騎。”

“你這樣一說我也想起來了,确實如此,或許是編故事的人弄錯了……”

兩人說話間,只見戲臺上騰起一陣煙霧,老者與五色牛均隐身入煙,待煙霧消散時,一人一牛早已不見蹤影。

“妙呀,妙呀,咳咳,”夏侯妍贊嘆道,“就是這煙有些嗆人。”

不止夏侯妍,許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戲碼,一時間,拍掌聲、贊嘆聲不絕于耳,嚷得口渴的人便跑去放于場地四角的水罐取水。

“咳咳,姐姐說得對,”鐘會伸手捂住口鼻,“這煙也太大了些,不過,今日熱鬧盛況,足以見得我大魏國,咳咳,國強民富,衆樂道泰。”

正在說話間,身邊有不少人跑動起來,“發生什麽事了?”夏侯妍站起身,就在這時,忽然聽到前方靠近戲臺處有人高喊“走水啦”。

“走水啦。”

“走水啦。”

更多的人開始附和,聲音此起彼伏,先前坐在席上的觀者紛紛起身,向入口處跑去。夏侯妍擡頭看去,只見戲臺後面的煙越來越濃,還隐隐有火光透出。

惜悅抓住一個跑過身邊的人,詢問之下才知道,為了營造老子與牛騰雲駕霧的場面,戲臺後方點燃了不少柴火,誰知火勢漸大,眼看就止不住了。

“小姐,咱們快走……”

惜悅的話還未說完,一條火舌騰得竄上戲臺,點燃了垂在一側的帷幔,帷幔連着帷幔,很快,火勢就由戲臺向兩側蔓延開。這處看戲的場所,本就是由四面木架搭起的臨時半封閉空間,時值秋高氣爽之際,天幹物燥,幔帳與木架都是易燃之物,很快,就成了三面火海包圍之勢。

頃刻之間,歡笑聲變作哀嚎聲,衆人都像沒頭蒼蠅一樣抱頭逃竄。

情急之下,夏侯妍一把抓住了離她最近的鐘會,而惜悅和劉伯不知被人流沖到了哪裏。

“士季小弟,別怕,我們一起想辦法出去。”夏侯妍的聲音有些抖,但想到鐘會僅有五歲,她便生出了要護住他的決心。

一時間,濃煙四起,帷幔和木架皆陷入火海,已分辨不出前後左右,不知出口在哪裏。

“咳咳,咳咳,夏姐姐,我不怕。”鐘會随然咳得厲害,反握住她的小手卻堅定有力。

“先冷靜,先冷靜……對了,父親從前與我說過,若遇火攻,須得先打濕衣裳,以濕布捂住口鼻……”夏侯妍一邊說着,一邊搜尋着水源,剛巧看到有一只儲水罐被人踢翻在地,汩汩的水流了一地。

她牽着鐘會飛奔向水罐,探手進去,摸到罐裏還存有一點水。

“快,快。”

兩人一同跪在地上,夏侯妍握住自己和鐘會的衣襟下擺,往水罐裏探去,讓衣角充分浸濕。

“快,用它掩住口鼻。”夏侯妍說着,抓起外袍下擺捂住自己的口鼻,鐘會也有樣學樣,用濕透的衣襟下擺捂住口鼻。

被濃煙嗆到的肺腑總算得到一絲喘息。

“小姐……小姐……你在哪裏?”

隐隐約約得,夏侯妍似乎聽到惜悅在尋自己,但她四下尋找,卻始終看不到惜悅的身影。

木架被燒斷,紛紛砸落地面,地上已寸步難行,周圍的熱浪幾乎要灼傷皮膚……

夏侯妍緊緊拉着士季,狼狽得躲過一個又一個砸下來的燃燒着的木塊,牙齒緊緊咬住下唇,她突然想到了死,難道,今天真的要死在這裏嗎?

不見父兄之面,已經一年有餘。

母親溫柔的手,今晨還撫過她的臉頰。

還有子上哥哥,他說過,一個時辰後要來接她的。

如今,這些人都不在身邊,就要這般死去了嗎?

火霧之中,突然傳來一陣馬的嘶鳴,夏侯妍猛地擡頭,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濃霧阻隔了視線,但她能聽到,有馬蹄聲越來越近。

她的心砰砰跳了起來。

很快,一個騎在馬上的身影從火中走來,須臾之間,就已飛馳到她身邊。

沒有一句話,沒有一絲停頓,司馬昭單手策馬,空出一只手将她攔腰抱起,穩穩放于馬上,而被她緊緊握住的鐘會,也被一起帶到了馬上。

這一刻,對九歲的夏侯妍來說,司馬昭猶如從漫天火光中降下的神祇,将她奇跡般得救走。

雖然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她甚至來不及看清他的表情。

“阿妍不怕,我來了。”

冷峻的聲音在她耳後響起。

身後是他寬大結實的胸膛,兩側是他結實有力的臂膀,前方依然是看不到頭的火勢和濃煙,但夏侯妍卻覺得無比心安。

看戲遇火,可算得上是夏侯妍九歲的人生中最為驚險的一遭,所幸有驚無險,她和鐘會都被司馬昭策馬救出,而惜悅和劉伯也平安逃了出來。

鐘會到底是年紀小,等到下馬時,衆人才發現,他早已昏睡過去,也不知是被火氣熏得,還是不慣騎馬颠簸。

好在司馬昭家裏找來郎中,看過後表示并無大礙,便遣人将鐘會和随侍的劉伯送往家中。臨行前,劉伯跪下,對夏侯妍和司馬昭千恩萬謝,并表示,待他家小公子醒轉,定要來兩家府上重謝。

…………

司馬昭拿起一塊絲帕,浸了溫水,正在為夏侯妍梳理頭發的惜悅慌忙伸出手,“多謝司馬公子,我來吧。”

“我着下人買了幾套新衣,放置于隔壁,你去選一套來,這身衣服已是不能再穿了。”

惜悅感激地連連點頭,“是,公子說的是,主母若是見到小姐這副模樣,定然擔心不已,怕是少不了一頓責罰。小姐,惜悅先過去了。”

夏侯妍點點頭,窩在寬大的太師椅上,一句話也不想說。方才在火場時,情勢危急,精神和身體高度緊張,此刻放松下來,竟是從未有過的疲累。

司馬昭拿起浸了水的絲帕,細細擦拭她額前的黑灰,他的動作溫柔細致,夏侯妍舒服得嘆了口氣。

“方才那位小公子,是阿妍故友?”司馬昭一邊擦拭,一邊溫聲問道。

“并非故友,今天剛認識的。”夏侯妍聲音軟軟地。

平時見多了她活潑跳脫的模樣,像如今這樣軟弱無助的樣子,還是頭一遭見,司馬昭手上的動作,又放輕了三分。

“認識僅僅一天,就要對他舍命相護?”

“他才只有五歲呢,既然跟着我,叫我一聲姐姐,我想着,總不能不管他。”

“阿妍小小年紀,竟是重情之人。”

“不過,救人先要救己,這個道理,阿妍可明白?”

見司馬昭語氣少有的嚴肅,望着她的雙眼沉靜如波,夏侯妍忽得直起身子,“子上哥哥說的對,我也深覺自己力量不足,因此,我,我要學騎馬。”

司馬昭本意是想讓她遠離危牆,先圖自保,沒想到她突然提出要學騎馬,頗感意外。

“阿妍要學騎馬?這是為何?”

“學了騎馬,就能像子上哥哥一樣英勇,自救,然後救人。”

看着她雙眼閃閃發光,不似方才萎頓的模樣,司馬昭忍不住揶揄道,“嗯,首先,你得在火場備一匹馬。”

夏侯妍想了想,悶悶得“嗯”了一聲。

“昭弟,受了什麽傷,竟差人叫我送這金貴之藥來。”

一個沉穩有力的聲音響起,司馬師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揚起手,一個小東西從空中劃過,穩穩地落到司馬昭手中。

那是一個精致的青色小圓瓷瓶,擰開蓋子,立刻飄出一股濃郁的草藥味。

“何人受傷?”夏侯妍問道。

司馬昭看她一眼,未語,只是拉過她的右手,蘸取一點藥膏,細細的抹在手背上。

“嘶……”一陣刺痛從手背傳來,夏侯妍驚異得睜大了眼,原來她手背上有一處擦傷,自己竟一直未發覺,此刻經藥膏塗抹,方覺出痛來。

司馬師走上前來,

“此等小傷口,何用得上這般貴重的藥……夏家妹妹,今日怎弄得如此狼狽?”

“看戲時戲臺走水,意外被困在火裏,幸得子上哥哥來救……嘶,好疼。”因為疼痛,夏侯妍眼中蓄滿了淚水。

“這會知道疼了,方才怎麽竟全無所覺?”司馬昭又仔細檢查了一下傷口,确保藥膏塗抹均勻後,才收回手。

“方才情勢危急,只想着逃命,根本沒注意到這些。”夏侯妍此時才想起來,這擦傷應該是拉住士季時,被砸落的斷木碰到了。

“夏家妹妹,這是你第二次在我家哭鼻子了,若叫外人瞧見,怕是會以為我們欺負了你。”

夏侯妍聞言,立刻擦去眼角滾落的淚珠,“絕沒有的事,今日幸得子上哥哥救我出火場,我……我再不哭了。”

司馬師平日不茍言笑,與司馬昭的俊美溫柔相比,更顯霸道威武,也更有壓迫感。誰知此時,他突然哈哈大笑幾聲,笑聲渾厚有力,“夏家妹妹莫當真,我家昭弟已将家中秘傳之藥用于你身上,這藥有奇效,就算是刀劍之傷,也能盡數消退,更何況一小小擦傷。”

“昭弟,父親召你我二人,有要事相商,待送走夏家妹妹,你便過來。”司馬師臨走前,叮囑司馬昭。

“是,兄長。”司馬昭點頭答應。

夏侯妍立刻就要起身,“既然兩位兄長有要事,我這便回去。”

“你且坐好,待你的侍女回來,再起身不遲。此傷口兩日內不要碰水,可保不留疤痕,你可記住了?”

司馬昭微微躬身,與她目光對視。

夏侯妍乖乖點頭,“記住了。”

…………

歸家途中,惜悅給夏侯妍整理了衣角,又理了理頭發。

“小姐,司馬公子當真是有心之人,這些衣服都是小姐平日常穿的樣式和顏色,且咱們回去時,天都黑了,就算是主母,怕也一時分辨不出小姐換了衣服……”

與此同時,在暗處相随的暗衛也松了口氣,今日小姐身陷火場,兩人也曾跳入火場尋人,怎奈司馬家公子策馬而來,比他二人更迅速、更周全。如今小姐保得周全,兩人也可免受主母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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