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陰郁

陰郁

陶夢鮮少熬夜,這會困得犯倦。

她并着腿坐在地上,纖細的雙臂疊合枕着沙發,輕輕打了個哈欠。

眼尾挂着一顆淚,陶夢擡眸看向樓梯口,不明白她哥哥怎麽去一趟這麽久。

又過了兩分鐘,言青予出現了。

陶夢坐直身體,言青予拿着禮物走到她面前的沙發上坐下,摸了把她的腦袋,微笑道:“讓BB久等了。”

他用指腹抹去那滴眼淚。

陶夢搖頭,看向被深色星空紙包裹的禮物,正面斜右角還系了撞色的彩帶蝴蝶結。

打法是言青予常系的那款。

為什麽說常系呢?

小時候她哥哥給她梳小辮,辮端需要系蝴蝶結。

長大後,她每到換季的時候就容易生病,體質有時還不如小時候,生病稍微嚴重,她就覺得嘴裏發苦,碰着喝藥,就是苦上加苦,生不如死,她其實不願意喝,有時那股執拗勁上來,說不喝就不喝,甚至還會偷梁換柱,趁言青予不注意直接把藥扔了。

次數一多,她哥哥就發現了。

後來,她哥哥擅長的系蝴蝶結最後系到她的手腳上。

每次喝藥,雙手綁着,雙腳綁着。

漂亮的彩帶在瑩白細膩的肌膚上勒出掙紮的紅痕,蝴蝶結系住了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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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是什麽?”陶夢好奇問。

言青予微擡下颔,嘴角渡笑,“打開看看。”

陶夢滿懷期待地拆開蝴蝶系帶。

她從小生活在言家,言家長輩待她不薄,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陶夢要什麽有什麽。

其中,言青予給她的更多。

他如兄如父,又待她如珠如寶,小時候言家怕把他養成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不會給他太多錢,如果想要,就要靠自己掙。

她小的時候,言青予掙的每一筆基本上都花在她身上。

比如,她喜歡這條小裙裙,她哥哥大手一揮,買!

她喜歡biulingbiuling的寶石,同樣的,攢錢,買!

等言青予成年了,能力越來越強,錢權在握,他送給陶夢的更多。

寸土寸金的大別墅、永遠新季的頂奢大牌、塞滿車庫的豪車、風景秀麗的海島、名貴的珠寶首飾。

他就像久居洞穴的飛龍,四處掠來奇珍異寶填滿山洞,只為住在裏面的小公主開心。

陶夢什麽都不缺,她什麽都有。

甚至于在她現在的年紀,金錢和物質是最普通的東西。

就像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當一個人滿足了當前的需求,就會渴望更高級的需求。

能用錢買來的東西,已經見多了。

所以從陶夢二十歲以後,這兩年生日,言青予會比以前花更多心思去讨他的BB開心。

別出心裁的禮物,永遠的新鮮勁,是他們兄妹倆的調劑品。

去年生日,言青予送了親手做的紙雕蝴蝶燈。

很精細的做工,耗時一年,每天夜裏抽空閑時間精雕細琢。

陶夢很喜歡,現在那座到了晚上會亮光的紙雕蝴蝶燈仍小心翼翼地擺在她的書桌前。

拆下蝴蝶結,撥開裹得嚴實的星空紙,裏面是一個矮扁的長方體禮盒。

陶夢抿着唇,輕輕打開盒子。

純黑的盒子內部空無一飾,只有一框被封存的、橘黃燈光下散着粼粼琉璃色澤的、經過切割拼湊焊沾的蝴蝶标本。

琉璃做的蝴蝶一半完好,一半紋絡細碎,完好的部分,蜿蜒的線條被機械切割得流暢而無瑕疵,細碎的部分,每一粒琉璃碎都被碾壓得極致。

言青予望着陶夢眼底的震驚,摸着她的頭,笑問:“BB喜歡嗎?”

“哥哥,這不是你上次去拍賣行競拍的琉璃種嗎?”陶夢擡頭看向他。

昂貴的琉璃種被高價拍下,原以為會被好好珍藏,不料扭頭就被肢解,做成了蝴蝶的标本,成了讨人開心的物件。

“嗯,本來之前試着用玻璃做了一只,但是不好看,我就沒要了,恰逢當時在國外,聽說拍賣會上有琉璃種,就提前趕回來了。”

這是為什麽言青予突然回國,陶夢不知道的原因。

也是陶夢沒有在一堆珍寶裏面找到琉璃種的原因。

“喜歡嗎?”

“喜歡。”

陶夢笑着點點頭,捧起封存琉璃種的框架,舉起,對着頂上的燈盞,暖光下,蝴蝶折出斑斓的色彩,這一刻似乎活了過來。

“喜歡就好。”他勾唇笑道。

“哥哥,做這個會不會很危險呀?”

切割需要精細,戴手套難免會不方便,而且陶夢知道以她哥哥的性格,為了追求完美,肯定不會做防護措施。

想到這,陶夢趕緊小心翼翼放下框架,抓起言青予的手掌翻來覆去仔細看。

他的手指有薄繭,一來,從小要親力親為,磨的,不像其他公子少爺養尊處優;二來,言青予十幾歲時,有段時間被丢到軍隊操練。

果不其然,陶夢在言青予的手掌上看到很多被刀劃出來的細小痕跡。

有些已經很淡了,有些還比較清晰。

但只要不細看,其實很難發現。

陶夢先前就沒有。

也不知道她哥哥用這雙手給她做飯、蓋被子、抱她、洗那些流在他身上的水。

“疼嗎?”

陶夢很心疼,低頭輕輕吹了吹他的掌心,又用手指輕輕碰了碰那些細小的疤痕。

有些傷疤不太規整,不像一刀劃的,而是琉璃種的碎渣嵌在肉裏。

言青予垂眸看着被他圈在月退間的女孩,頭埋得低,露出紮起的那顆丸子。

他伸手揉着陶夢的後頸皮,輕笑,“不疼。”

陶夢擡頭看向他。

言青予垂眸靜靜凝視她。

扣着她後腦勺的那只手,五指微微攏緊,他們離得太近,近到這一高一矮的差距……

陶夢不可避免想起那些看過的文。

裏面就有現在這種情況,只不過他們現在是純潔的,不是文裏描述那樣——

貪吃咽撐吞酸嗆咳嗽。

陶夢輕輕推開言青予,慌不擇亂從地上爬起來,言青予猝不及防往後仰,寬厚緊實的脊背靠在沙發上。

他的腦袋後仰枕着沙發,突然笑出聲。

陶夢站起來,抱着那封存蝴蝶琉璃種的框架,橘黃的暖燈下,她看見她哥哥仰靠着沙發,純黑的絲質睡衣,領口的紐扣解開一顆,沒有束着菱尖的喉結,此刻他一笑,喉結有輕微的滑動,燈光下,陶夢突然覺得她的哥哥比妖精還要蠱人。

“哥哥你笑什麽?”陶夢打斷他。

言青予沒有看她,而是望着頂上的天花板,直視暖色調的燈光在深夜的淩晨仍有些刺眼。

他擡手,五指虛虛擋在眼前,遮住光鑽入他越發深邃晦暗的眸子。

言青予輕笑道:“沒什麽。”

他總不能說,剛剛那一瞬,他看出他心愛的BB,腦海裏滿是某些刺激的不可描述。

他承認有些事,有些行為,确實在引,誘他的妹妹。他是壞人,是道德敗壞的罪人,是肖想妹妹的變态。

他就不是一個好人。

但是,這些重要嗎?

不重要,他只要他的BB愛他,不是兄妹情的愛,而是另一種,暫且稱它為不被世俗接受的、畸形的愛。

陶夢總覺得他的笑藏有某些被看穿的意味,她的臉燒得慌,也唾棄自己胡思亂想,滿腦子不幹淨。

“哥哥,謝謝你的禮物,時,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屋休息了。”

說完,不待言青予回應,陶夢抱着框架急匆匆上樓,剛到樓梯口,她似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又不得不低着頭折回去,站在言青予面前讨要她那只被沒收的手機。

言青予沒給她。

理由是這麽晚了還玩手機,會傷眼睛,明早再說,讓她乖乖回屋睡覺。

至此,手機拿回失敗。

翌日。

陶夢依舊沒拿到手機,理由是她今天生日,哥哥還在呢,玩什麽手機。

接着沒收。

陶夢品出味,知道那晚的事在她哥哥心裏是疙瘩。

這輩子要他接受顧忱,除非他死。

陶夢生日這天,言青予帶陶夢出去玩。

他們甚至搭乘私人航班去了逗子海岸看花火大會。

人山人海,也劃有席位。

深藍的海面放着煙花,萬千火樹銀花在夜幕炸開。

顧忱沒有出現以前,這就是他們兄妹倆的日常,現在也只是恢複以前的生活而已。

陶夢身上輕薄的外套搭在言青予的臂彎,她哥哥肩上挂着她的鏈條包,拿着手機各種找角度給他的BB拍照。

拍照的男女有很多,不乏大量情侶。

此刻,煙花璀璨,言青予看着鏡頭裏眉開眼笑的女孩,心裏突然滋生出一種想法。

如果,他帶着他的BB定居國外,遠離那個企圖搶走妹妹的狗雜碎,他們兄妹倆會不會過得比現在還幸福?

陶夢的生日在一片祝福聲和花火大會中度過。

只是6月16以後,她還是沒能拿回自己的手機。

她的哥哥總有千萬種理由。

偏偏對上言青予的眼睛,陶夢又不忍讓他傷心。

就這樣又過了十天,陶夢回校領學士服,因為七月初就要舉辦畢業典禮。

這次回去,陶夢如願拿到被沒收了差不多半月的手機。

她點開消息紅點。

陌生電話有十幾通,港城號碼,陶夢不認識,也就沒管。

微信消息比較多,但看下來也沒什麽重要的訊息。

陶夢消掉那些紅點,收起手機,領走學士服,試穿後,沒問題就帶走了。

從大樓裏出來,外面停着一輛黑色的邁巴赫。

很熟悉。

熟悉到仿佛跨越時間,又回到那個大雪紛飛的寒冬,她和顧忱剛認識的時候。

陶夢心頭一跳。

驕陽穿過雲層,在地上折出金黃的、熾熱的光束。

六月底的天,已經算炎熱了。

邁巴赫的車窗降下,露出那張白日裏斯文的面孔。

金絲邊眼鏡,鼻梁高挺,從頭發絲到腳上的皮鞋都透着衣冠楚楚。

顧忱側頭,視線穿過空氣中的介質,古井無波地望着陶夢。

他臉上的淤青已經消了,只是整個人看着比以前還要清瘦,襯得五官越發深邃。

陶夢靜靜地看着他,沒有動。

她看見司機打開後座車門,看見先是一截黑金的手杖落在滾燙的地面,接着前後出現锃亮的皮鞋。

顧忱握着手杖站進陶夢的視線。

金色的陽光裏,她靜靜的目光有輕微的顫抖,眼裏帶着不可置信,看着顧忱那雙明顯出現跛腳的一雙腿。

顧忱只是平靜地站在那直視陶夢。

眼裏、臉上,沒有什麽神情。

陶夢心裏對他那晚的瘋狂有些介懷,可在這一刻,又生出心軟和心疼。

她抱着學士服跑下階梯,疾步走到顧忱面前,裙擺擦過膝蓋,随着陽光蕩漾出淺淺的弧度,像綻開的木槿花。

她快步走到顧忱面前,盯着他的腿,複而擡頭,震驚地問他:“……你的腿怎麽回事?怎麽會——”

顧忱平靜道:“老爺子讓我和賀蘭溪聯姻,我不肯,揚言要娶你。”

陶夢瞪大眼睛,驚愕地看着他。

“……你,你說什麽?”

“我說,我要娶你。”

顧老太爺老當益壯,下手也是往死裏打。

顧忱吃了不少苦頭。

他平靜地凝望陶夢,金絲邊底下的鏡片冷冰冰的,沒什麽溫度,那絲涼意浸入顧忱的桃花眼,轉眼被眼底的深邃吞沒。

陶夢心頭顫栗,扶着他的手臂,“所,所以,你的腿是——”

後面的話不言而喻。

顧忱低眸看她,淡淡地‘嗯’了聲。

他擡手撫上陶夢的臉頰,“你不是愛我,想嫁給我嗎?”

陶夢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心裏的感受,有種突然被一座山壓下來的窒息和喘不上氣。

像是背上了沉重的責任。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話卡在嗓子裏,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這是誰也沒有預料到的事。

顧忱的視線靜靜淌過她的眉眼,拇指的指腹輕輕擦了擦她的紅唇,來回碾壓摩挲。

他說:“怎麽不說話了?不愛了?還是看我現在腿跛了,不想嫁給我了?”

陶夢絕對沒有這種想法,“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這麽緊張做什麽?”顧忱輕輕一笑,語氣平靜:“逗你玩呢。”

“顧忱,你的腿還有治嗎?”

不管何種關系,害得對方因為自己行動不便,這都會讓另一方心裏不好受。

顧忱淡淡一笑,“不好說。”

他也沒說能不能治好。

陶夢抿着唇。

這會,教學樓的考試結束鈴響起,裏面陸陸續續傳出動靜。

與此同時,也有不少人結伴過來參加下一堂考試。

現在六月底了,港大也進入期末周。

“上車。”顧忱對她說。

陶夢點點頭,小心翼翼扶着他的手臂,也不敢問他現在的腿是什麽情況。

顧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金色的陽光下,陶夢曬得額角溢出薄薄的汗漬,粉嫩的紅唇被咬得出了一抹牙印。

他平靜地收回視線,右手撐着手杖,轉身回車裏。

陶夢一直低着頭,觀察顧忱的行動。

她發現顧忱的右腿傷得比較重,但只要杵着手杖走路時速度适中,其實看起來也不會太跛腳,反而有種張弛有度的優雅。

顧三公子就算再狼狽落魄,這身好皮囊也抗造。

司機打開後座車門,陶夢扶着顧忱上車。

車內開着冷氣,散去外面的炎熱。

“這段時間很忙嗎?”手杖被顧忱放在左手邊,他右手攬着陶夢的腰肢,掌心細細摩挲她腰側的一點軟肉。

陶夢今天穿了身微微露腰的吊帶和短裙,顧忱的手就放在她露出的那截纖腰上。

“還……還行。”

顧忱颔首,輕笑道:“我還以為你很忙,忙到可以半個月都沒有一點動靜。”

他也不追問緣由,似乎這并不重要。

陶夢張了張嘴,想解釋幾句,但一想到顧忱和她哥哥不對付,說多錯多,便也把話咽回肚子裏。

顧忱捏了會她的腰,覺得不夠,又掐握她的腰,将人提到自己的腿上,讓她側坐,吓得陶夢臉色一白,就要下去。

“跑什麽?”他摁住,語氣輕飄飄的。

陶夢不敢把全部重力壓他腿上,咬着唇,小聲說:“……你的腿。”

顧忱眸光靜靜地凝望她的眼睛,“你是覺得我傷了腿就是一個廢人了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嗎?”

冷氣集中那一瞬,渡到後座,冷得陶夢有剎那哆嗦。

她喉嚨吞咽,漸漸意識到不對勁,輕聲說:“顧忱,你今天好兇……”

顧忱卻微微一笑,“有嗎?”

陶夢遲疑地點了點頭。

“看來是吓着我的寶貝了。”顧忱叫過陶夢很多次寶貝,但不知為何,這次的寶貝,聽着讓人心裏發毛。

陶夢略微不适,沒有吭聲。

顧忱抱着她,埋頭于陶夢的頸窩。

平靜的、輕飄飄的、沒什麽情緒的聲音從他嘴裏說出來。

“錯過了寶貝的生日,我很抱歉。”

“……沒關系的。”許是想到顧忱現在傷得嚴重,又許是心裏過不了的坎,她輕輕嘆氣,微微歪着頭靠向他,主動伸手抱着他的脖頸。

“不過,我還是準備了你會喜歡的生日禮物。”

“什麽?”

“逗子海岸的花火大會已經結束,但沒關系,我們還可以去看祇園柏崎祭海上煙火大會。”

顧忱想,以陶夢的性格,比起送她豪宅跑車奢侈品,她會更喜歡這些美好的事物。

對她投其所好,他也算做到用心了。

陶夢抿唇,不敢說她已經看過了,只點點頭,笑着應好啊,又問:“什麽時候?”

“明晚。”顧忱直勾勾地看着她,“但我想今天就過去。”

陶夢對上他的眼睛,猶豫片刻,便還是決定順着他。

“好。”

聞言,顧忱輕輕一笑。

陶夢沒敢告訴言青予她要和顧忱去日本看煙火大會。

甚至于……

她撒了謊,說要和球球去魔都拍視頻。

為了圓上這個謊言,陶夢還找球球幫忙。

球球知道後感慨道:“蝴蝶,你這戀愛談得像腳踩兩條船,跟這個在一起的時候要瞞着另一個,跟另一個在一起的時候要瞞着這個,你這啊,放在某花裏要是露餡了,絕對要被兩個男人給——”

最後兩個字太低俗。

不能說,但能懂的都懂。

陶夢說:“我不能拒絕顧忱,甚至不能讓他傷心,他……”

傷掉的腿要是能治好,那就再好不過,要是不能——

這會是一道枷鎖,一座大山。

“行吧,你們去玩,我給你打掩護。”

球球不知道他們三人之間的事,只知道不管怎麽樣她都站在陶夢這邊,哎,只能又一次對不起言老板了。

兩人對好口供,陶夢這才放心飛往日本。

酒店就在西港町附近,離得近,也方便明晚看煙火大會。

顧忱腿腳不便,陶夢總不能丢下他獨自去外面玩或者帶着他在外面逛。

她在酒店陪他。

顧忱坐在沙發上,手杖被陶夢擱在旁邊,她屈膝蹲在他的右腿邊,手掌搭着他的膝蓋。

顧忱垂眸看她。

陶夢仰頭,問他:“要我給你捏捏腿嗎?”

陶夢的親爺爺還在世時,人老了,腿腳不利索,而且時常犯疼,為此,陶夢特地學了推拿為爺爺舒緩經絡。

顧忱只是靜靜地盯着她,沒有說話。

陶夢也發現這點,她覺得受傷後的顧忱,整個人跟以前相比好像不太一樣。

怎麽說呢?

更難以看透了。

陶夢低頭卷起他的褲腿,“如果感到不适就立馬告訴我。”

顧忱看着她,給他推拿腿腳的小姑娘紮着丸子頭,露出光潔細膩的後頸皮,像一塊上好的羊脂膏玉,白得發光。

他擡手覆上那片肌膚。

顧忱的掌心是涼的,乍然聽着溫熱的頸皮,刺激得陶夢輕輕一抖,擡頭不解地看着他。

空氣劉海下的一雙眼帶有懵懂疑惑,她問:“怎麽了?是太重了不舒服嗎?”

顧忱修長的五指“咻”地扣緊她的後頸,在她怔然的目光下低頭狠狠親了陶夢的嘴唇。

又兇又狠,似乎想從她身上咬下一塊肉,直到鐵鏽的血腥氣味在兩人的口腔蔓延,方才結束這場危險的親吻。

陶夢跌坐在顧忱的腳邊,嘴唇疼得有絲刺痛,她擡手,指腹輕輕觸碰,低頭,一點血跡沾在指尖上。

她擡頭看向顧忱,男人薄唇染血,坐在那,一雙深邃的眼睛明明是多情的桃花眼,卻沉沉的看不透任何情緒。

陶夢想生氣,可轉眼想到他的腿是因為他想和她結婚而反抗顧家付出的代價,便什麽氣都消了。

她包容道:“顧忱,你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

顧忱擡手抹去她唇瓣間的血跡,碾過,疼得她吸氣。

他彎腰,捧着陶夢的臉頰,低頭,在她額間落下輕柔的一吻,卻再也沒說其他話。

第二天晚上七點,陶夢和顧忱來到西港町的沿海岸邊準備觀看海上煙火大會。

正式開始時間在七點半,但這會已是人山人海。

陶夢怕顧忱被擠着,一路都很小心,還時不時問他累嗎?要不要休息會?

顧忱攬着她的肩,淡淡道:“在你看來我現在就這麽弱不禁風嗎?”

“沒有,我擔心你嘛。”陶夢這兩天就沒在他臉上看到過比較真的笑,她抱着顧忱的腰,仰頭,伸手捏捏他的臉,“顧忱,你這兩天真的好奇怪呀,我想你多笑笑,開心點。”

顧忱不言,但攬着她肩膀的手指攏緊了。

他露出淺淺的微笑,“好。”

陶夢開心了,踮腳,在他臉頰處親了下。

“這就對了嘛,別太陰郁了,好吓人的。”

話落,顧忱右邊肩膀微微前傾,似被人不小心撞了下。

陶夢率先回頭,看見那個背對顧忱、把他撞了下的女孩子匆匆轉身,嘴裏不停說着對不起,抱歉,你沒事吧。

這時,顧忱也回頭了。

楊靈遇擡眸,看到顧忱的瞬間,直接怔在原地,卻又帶有幾分驚喜:“……是你呀。”

這一瞬間,故事性拉滿。

顧忱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視線。

陶夢覺得眼前這位女孩子很眼熟,但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見過。

聞言,她看向顧忱,有些好奇,問他:“你認識嗎?”

顧忱對楊靈遇确實沒有印象,淡聲道:“不認識。”

楊靈遇臉上的笑容陡然僵住。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可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他們怎麽會不認識呢?

那晚在新維納,他明明對她頗為照顧,還送了她很多籌碼,叫她拿着這些錢過該過的生活。

這些他都不記得了嗎?

楊靈遇眼睜睜看着顧忱攬着懷裏的女人轉身離開。

而她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陶夢和顧忱選了視野最好的地兒觀看這場盛大的海上煙火大會。

七點半一到,平靜的海面上空綻出璀璨的煙火,彌散時像漫天星空,斑斓缤紛,墜落時又像一條條沒入深海的火樹銀花。

顧忱平靜地望着漫天煙火,對陶夢說:“我們訂婚吧。”

顧狗先瘋了,狗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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