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懲戒
懲戒
微風拂過的海面散落細碎的浮光。
水中光,天上景。
陶夢在這一片璀璨煙火中猝不及防聽到顧忱對她說——
我們訂婚吧。
低磁的嗓音又輕又緩,卻穿透力極強,掩蓋砰砰砰炸開的花火,成了陶夢耳裏唯一能聽見的聲音。
夜空中五顏六色的光落到她眼裏,混着一閃而過的驚訝。
陶夢扭頭看向站在身邊的男人。
他身高挺拔,側臉輪廓深邃清晰,握着那柄黑金色手杖,一身清絕,又糅着置身煙火的浮華。
顧忱低眸看她,“你不願意嗎?”
陶夢喉嚨吞咽,輕聲問:“……顧家會同意嗎?”
如果不是顧忱身上發生的事。
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相信,這世上竟然真的有這麽狠心的親人。
顧忱的眸色陰郁,冷笑。
陶夢見他眉眼沉戾,抿着唇,心裏有些發怵。她也不說話,默默看着這場氣氛全無的花火。
顧忱見她沉默,臉色垮得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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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彼此無言。
五分鐘後,陶夢垂在身側的手悄悄伸向顧忱,努力裹握他寬大的手掌。
她不明白,為什麽顧忱的手始終是涼的。
但她的手溫溫熱熱。
顧忱靜了幾秒,神色稍霁。
左手反握着陶夢的,和她十指緊扣。
他們看到八點半,被人群推着走,路上遇到很多拍照的情侶,男友挎着女友的包,舉着手機各種找角度拍攝,拍得好被親一口,拍得不好就難搞。
顧忱忽然問:“要拍照嗎?”
他現在的情緒似乎已經恢複。
冷冰冰的鏡片下,那雙桃花眼專注地凝望陶夢。
陶夢盯着他,點點頭,微笑道:“好啊。”
今天出門,為了方便,她沒有背挎包。
顧忱拿着自己的手機,跻身茫茫人海,眉眼裏落下璀璨的煙火。
他右手撐着手杖,左手舉起,拍下浮光掠影裏陶夢淺笑盈盈的模樣。
她笑起來很幹淨,襯得那雙充滿故事性的眼睛也賦予了鮮活。
陶夢喜歡拍美美的照片,尤其是背景也美的。
她興致勃勃過去,湊到顧忱跟前看他手機裏的照片。
“顧忱。”陶夢拉着他的手臂,輕笑道:“我想跟你一起拍,可以嗎?”
她記得顧忱不喜歡拍照,也知道他過往的女伴因為偷拍他而被分手。
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或厭惡的,陶夢尊重,所以她會詢問。
顧忱靜靜地看着她,半晌,點點頭。
陶夢笑了。
他随意找了一個人,把手機遞過去,請他為他們拍幾張合照。
那人欣然應允。
波光粼粼的海面吹着風,夜幕之下是一簇簇璀璨綻放的花火。
顧忱攬着陶夢的肩,同她一起看向鏡頭。
這晚,他們有了自交往後的第一張合照。
陶夢和顧忱搭乘私人航班回到港城的時候已經是六月二十九的傍晚。
剛落地,顧忱接到一通電話,陶夢沒聽清,好像在說什麽會議。
顧忱把她送到家後就走了。
陶夢錄入指紋,‘滴’地一聲,門開了。
室內一片漆黑,安靜得沒有一絲人氣。
她哥哥現在應該還在集團或者在外應酬,陶夢開燈,放下挎包,換了拖鞋,這才上樓泡澡洗頭。
馬上就要七月,不論白天黑夜,港城的風都帶着悶熱。
陶夢又是易出汗體質,就這一小段回家的路,身上已經有點黏。
她美美泡了香薰澡,又護理了頭發,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拿出櫃子裏的吹風機,插電,坐在椅子上吹頭。
球球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來的。
“蝴蝶,你回家了嗎?”球球的語氣有絲緊張。
陶夢心裏彌漫不安,關掉吹風機,問:“回來了,怎麽了?”
“是這樣的,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那個抄襲你視頻的博主嗎?大數據是種很神奇的東西,把那個id名叫遇你的博主推送到你哥哥的手機上了,然後……”
陶夢眼皮一跳,陡然想起那個前天晚上在海上煙火大會碰見的女孩。
難怪她當時覺得眼熟。
“蝴蝶,你自己去看她最新的一條視頻吧,你們三都入鏡了。”球球現在已經不敢看言青予發來的信息。
陶夢拿起丢在小木幾上的平板,解鎖,點開軟件,根據上次搜索的id記錄找到那條最新更新的視頻。
經過處理和剪輯的視頻濾鏡偏暗沉,配上貼合情景的BGM,撲面而來的be感。
視頻裏的背景有深邃的海面,絢爛到寂滅的煙火,被虛化的人潮湧動,以及快邊緣化的陶夢。
主角赫然是顧忱和楊靈遇,一個倉惶道歉,一個轉身,卻在視線相交的剎那畫面靜止。
像極了原本相愛的人在分開後又再次重逢,但……
逃不開已經be的宿命。
這條視頻極為火爆,攀到熱榜前列,觀看的人還在持續增加,而點贊評論收藏也高到離譜。
陶夢平靜地點開評論區。
「救命,誰懂男方這餘情未了的眼神」
「這不是顧忱嗎?姐姐你們之間是不是也談過啊」
「現實版高幹be美學」
人們總是先入為主地将自己的所見所聞,編織出符合自己內心審美的一套法則,而不去探究背後的真實情況。
陶夢心如止水,随便劃拉幾下便退出評論區。
ID頭像顯示正在直播。
陶夢鬼使神差點進去,剛剛爆火了一條視頻,吸引了無數流量,這時的直播間全是人,頂上顯示在線觀看人數10w+。
“他很好。”
“在我最落魄無助的時候幫了我。”
“他跟別的男人不一樣。”
直播間的這位女孩畫着淡妝,穿着幹淨,跟大家平和地聊着天,許是想起什麽獨屬于他們的記憶,便輕輕笑了。
“他說,我應該過該過的生活。”
球球那邊聽到聲,問:“蝴蝶,你在看她的直播嗎?”
“嗯。”陶夢應道,結合楊靈遇那晚和今晚說的話,她可以确定,顧忱和她必然認識。
但她不會懷疑他說的話,畢竟,曾經的顧三公子身邊有太多女伴,他永遠只對最感興趣那位記憶深刻。
球球“害”了聲,提醒她:“蝴蝶,你還是先想想怎麽跟你哥哥說吧。”
欺騙、撒謊,這些東西有人在意,有人無所謂。
陶夢退出直播間,關掉平板。
這時,卧室外響起三聲敲門聲。
篤篤篤——
清脆的、有規律的。
陶夢想着應該是她的哥哥回來了,匆匆和球球說了幾句便挂掉電話。
她急忙過去開門。
謊言是滋生在陰暗潮濕地裏的大片青苔。
黏糊糊地沾在上面,就算扣掉了,也會留下凹凸不平的痕跡。
陶夢一打開門,就看到她的哥哥站在門外。
言青予該是剛剛應酬完回來,身上沾了淡淡的酒味,梳得一絲不茍的背頭微微淩亂,額前的一縷烏黑短發戳着眼皮。
一身俊拓清絕。
看到陶夢的剎那,他扯着領帶的手指一頓,“剛洗完澡?”
她身上還圍着那條白色的浴巾,濕發三分幹,披在身後。
陶夢點點頭,“哥哥你有什麽事嗎?要不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換身衣服。”
“不用了。”言青予扯下那礙事的、束着他脖頸的領帶。
他将純黑的領帶纏在手掌,轉身回自己的房間,“BB,過來,和哥哥聊聊。”
兄妹倆一前一後進了黑漆漆的卧室。
言青予站在陶夢身側,傾身,關了門。
他靠近的剎那,烏木沉香混着醇厚的酒香鑽入陶夢的鼻翼。
言青予開了盞燈光柔和的小燈。
“BB,這是第幾次了?”
“什麽?”
“你知道我話裏的意思。”
陶夢緘默。
言青予靠着沙發,修長的雙腿交疊,漫不經心把玩纏在掌心的領帶。
“夥同外人向自己的哥哥撒謊,背着自己的哥哥和別的男人去國外看花火大會。”他很不理解,“BB,顧忱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才讓你一而再再而三為了他欺騙自己的哥哥?”
在言青予看來,那晚之後,他的BB就該跟顧忱一刀兩斷,那種狗雜碎有什麽好喜歡的?如果連顧忱都喜歡,那為什麽他不可以?
陶夢吞吞吐吐:“我……”
“嗯?”言青予淡聲問:“怎麽不解釋了?”
陶夢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最終選擇沉默。
言青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BB,過來,坐哥哥腿上。”
他倆現在坐得較遠,中間還能再塞兩個人。
陶夢搖頭,不太願意過去。
因為在二十幾年的相處裏,一般這種只有兩種情況。
一種是她哥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跟她講道理。
一種是多多少少會帶點懲戒。
陶夢比較小的時候是第一種,後來大了,偶爾會有第二種。
她還記得第一次遭遇第二種對待,是剛進大學的時候,那晚社團部門聚餐到深夜,她推不掉,小小喝了幾杯,不曾想那酒的度數還有點高,幾杯入喉,她就有些醉了。
那天是言青予開車來接她的。
也是他抱她回家。
門一關,連燈都沒開。
她微醺地坐在她哥哥腿上,腦袋一片漿糊,起初也不知道言青予說了什麽,不進耳,最後翹臀挨了幾巴掌。
不重,但也不好受。
她扭捏,他就掐着她的腰摁住,沉聲問:“膽肥了,大晚上在外面喝這麽多,知道錯了沒有?”
問完,又抽了幾下。
她發抖,嗚嗚咽咽說知道錯了。
言青予卻鐵了心要給她教訓,問一句,打一下。
“過來。”言青予淡淡地重複。
僵持兩分鐘,陶夢慢吞吞挪過去。
她身上圍着浴巾,不太方便,而且陶夢怕它掉,一直攥着。
言青予靜靜地看着他的BB坐下。
他抽直那條純黑的領帶綁在陶夢的眼睛上,在她腦後勺系上自己最擅長的蝴蝶結。
陶夢微仰天鵝頸,眼前一片漆黑,急了,“……哥哥,你幹什麽?”
她伸手去扯,卻被言青予單手擒住兩只手腕。
她的哥哥擡起右手,指腹隔着領帶輕輕摩挲她的眼睛。
“小時候,家裏的長輩都誇你這雙眼睛生得很漂亮,清澈、幹淨、不會藏事,現在,BB長大了,眼睛裏藏的東西,有時候連哥哥都看不透。”
“哥哥如今尚且可以像現在這樣遮住你這雙會欺騙哥哥的眼睛,但是……”
言青予修長的手指從陶夢的眼睛滑落到她粉嫩紅潤的唇瓣上。
“你這張滿口謊言的嘴,哥哥又該怎麽辦呢?”
“嗯?BB你說,哥哥是該把它封起來,還是該拿東西塞,進去,永遠堵着它,讓它說不了話。”
陶夢輕輕發抖。
眼睛上綁着質地精良、做工細膩的領帶,有綢緞般的清涼,與落在她唇間的指腹溫度截然不同。
她想起先前牙疼時,她哥哥就用紗布纏着一根根手指,捏着她的下颔,在她口腔裏仔細檢閱。
腮幫酸澀,生理嘔吐,連呼吸都被堵住。
“你是哥哥最愛的人。”
“哥哥也不想在大晚上折騰你、難為你。”
“說吧,哥哥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好好想清楚該怎麽解釋。”
“哥哥希望,你這張嘴能說出一點讓哥哥可以心軟放過你的話。”
“不然——”他頓了頓,仍溫柔的笑,“哥哥就要拿東西灌,滿你的嘴。”
“我…我……我怕你生氣。”
遮住視覺就等同于盲人,陶夢心慌,而且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能讓她的哥哥心軟。
“啪——”
言青予拍了下她的臀。
陶夢輕輕顫栗。
“你撒謊,難道我就不生氣了?”
“啪——”
“你難道沒想過謊言曝光了,我也會生氣嗎?”
“啪——”
“還是說你覺得顧忱跛了腳,高高挂起的道德感讓你心底過意不去,所以只顧他不顧哥哥了?是不是?”
“啪——”
“我……”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再讓哥哥猜猜,顧忱有沒有借此理由脅迫你,讓你答應訂婚?”
陶夢面露驚愕。
“啪——”
言青予甚至想抽皮帶拍她,但他沒有,怕陶夢現在還受不了。
他拍了拍她的臉,語氣危險:“所以BB答應了?”
“沒,沒!還沒有!”
陶夢趕緊回答,生怕慢了一步又被打。
雖然不疼,可,可這樣實在是太——
她紅着臉,咬唇。
言青予慢條斯理地“哦”了聲,又拍了下她的翹臀。
“啪——”
陶夢蒙着眼兇他:“我都沒有了,你還要打我,我讨厭你。”
氣自己挨他教訓受欺負,偏偏還不回去。
“BB每次都放這樣的狠話,最後不還是乖乖坐在哥哥腿上?”
言青予把人撈到月複月誇處,她歪歪扭扭坐着,感受到自己的下颚被他輕輕擡起。
“幸虧BB沒有答應他。”
“不然——”
他輕輕抽了下,眸色晦暗,低頭,貼着她的耳畔呢喃:
“哥哥今晚一定把你的抽月中抽火蘭。”
誰家哥哥這樣啊,狗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