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貪心
貪心
兩個男人靜靜地注視對方,暗潮湧動。
誰也不讓誰。
言玉書和章名徽已經落坐于言老太爺的另一側。
言老太爺說:“青予,來者即客。”
顧忱輕輕一笑,颔首,當着言青予的面,拉開餐椅,落坐到陶夢的右手邊。
言青予面無表情在他旁邊坐下。
在言家日常生活裏,并沒有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
于是——
言青予舀了一碗湯,越過顧忱遞到陶夢面前,對橫亘在他和妹妹中間的、不知廉恥的、惡心的、卑劣的野男人視若無睹。
“BB,喝湯,小心燙。”
言玉書和章名徽并未出言喝止言青予的行為。
哪怕并不禮貌。
言老太爺也是。
陶夢微笑道:“謝謝哥哥。”
“慢慢喝,喝完哥哥再給你盛。”言青予輕笑,又分別言老太爺和自己的爸媽盛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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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名徽笑他:“今兒倒是孝順,全托夢夢的福。”
言玉書喝了一口湯,很鮮,乍然聽到妻子的話,也跟着笑道:“平日連面都見不到幾次,今天屬實難得。”
他又喝了一點,點頭,“好喝。”
言老太爺樂呵呵道:“看來以後還得讓他們兄妹倆多回來,一家人坐在一起才叫其樂融融。”
言青予笑道:“那我以後常帶BB回來。”
飯桌上氣氛自然,是顧家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的和諧。
顧忱捏着象牙筷,手背泛起薄薄的一層青筋。
他何嘗聽不懂言家長輩們的意思。
自他突然拜訪,表明來意後,言老太爺就對他和陶夢的訂婚絕口不提。
接着日理萬機的言玉書和章名徽也回來了。
眼下,也大有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做派。
說到底,言家也不看好這門所謂的訂婚。
顧忱心知肚明,但揣着糊塗。
他給陶夢夾菜,待她體貼,陶夢對他的行為并不詫異,因為這也不是第一次。
她微微一笑,道了聲謝謝。
一頓飯勉強在和諧的氣氛中用完。
顧忱舊事重提:“老太爺,不知我先前的提議,您考慮得怎麽樣?”
陶夢在焚香煮茶,聞言,好奇地問道:“怎麽了?”
顧忱盯着她,淡笑,“提親。”
陶夢斟茶的手一頓,香氣四溢的茶水從茶嘴裏濺了一股出來。
她顧不得微微刺痛的手腕,驚愕:“提親?”
“你我心意相通,彼此喜歡,這有何不可?”顧忱的笑浮于金絲邊眼鏡。
言青予淡聲道:“婚姻是大事,你就這麽上門?再說了,你們才交往多久,就急着談婚論嫁?”
顧忱沒搭理他,而是看向言家現在最有話語權的言老太爺,“老太爺覺得呢?”
言老太爺只看了他一眼,未言語,端起陶夢奉過來的香茶輕抿。
章名徽道:“夢夢的年紀還小,過早邁入婚姻并不合适。”
“伯母的意思我明白,所以我打算先和夢夢訂婚,至于結婚還不急,畢竟婚禮的籌備也是需要時間的。”顧忱淡定自若的應對。
言玉書沉靜道:“這事你顧家長輩們都同意?”
顧家什麽門楣不必多言,多如牛毛的迂腐規矩,什麽都講究門當戶對。
他們不可能接納陶夢。
“這事我自會處理,定不會委屈夢夢,還請伯父放心。”
言青予雙腿交疊,清絕的眉眼帶着冷意,說話毫不客氣:“處理?你拿什麽處理?險些被打斷、差點不能行走的雙腿嗎?”
章名徽嘆氣,警告他:“青予。”
言玉書暗暗遞給他一個眼神,讓他收斂着點。
言老太爺仍沉默地喝茶。
陶夢輕輕拉了拉言青予的衣擺,低不可聞道:“……哥哥,你少說幾句吧。”
她又對顧忱心軟,這個認知讓言青予的臉色咻地冷卻。
顧忱面上雲淡風輕,“老太爺,您的意思呢?”
言老太爺擱下茶杯,擡眼,露出那雙處變不驚卻又暗藏威懾的眼睛。
他看了看顧忱,最後把目光放到當事人——陶夢的身上。
“夢夢,你怎麽想?爺爺想聽聽你的意見。”對于陶夢這個孩子,言老太爺是打心底疼愛。
說實話,他并不贊同陶夢和顧忱訂婚,甚至不贊同他們談戀愛。
且不論顧家那些能逼死人的規矩,單論顧忱以前的名聲,他就配不上陶夢。
言家代代出情種,骨子裏對花心風流有本能的排斥。
但是,如果陶夢真的喜歡顧忱,真的想嫁給他,那言家也沒有任何立場強行拆散他們。
所有人看向陶夢。
陶夢的指尖蜷緊,忽地沉默。
一方面,對顧忱,她确實有那天大雪紛飛裏的一見鐘情。
也像球球叮囑的那樣,愛人愛七分,不能滿,滿則溢,溢則傷。
這也是她為什麽之前看到顧忱和賀蘭溪在一起時,情緒穩定,沒有胡鬧的原因。
因為她沒有愛滿,留有幾分清醒,人只有在理智下才能好好處理一段感情。
但是,她對顧忱的喜歡,在他為反抗家族而被打斷腿後,又有了新的變化。
總歸是比以前要多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另一方面——
她想到她的哥哥。
陶夢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下意識有這種想法。
她現在的腦子好亂。
“夢夢?”言老太爺喊了她幾聲。
陶夢回過神,突然站起身,像烏龜似縮着,有些逃避,“爺爺,我,我先去趟洗手間。”
說完,匆匆走了。
顧忱眸色收斂,面無表情。
言青予的視線追随了兩秒,忽地站起來,微笑道:“我回屋取個東西。”
兄妹倆一前一後離開。
章名徽頗為無奈,看了眼言玉書。
言玉書也沒轍,微不可見搖頭。
陶夢和言青予之間那超出兄妹界限的行徑,随着年歲的增長,暴露得越發清晰。
章名徽看不出來?言玉書看不出來?言老太爺看不出來?
不,他們都有所察覺。
只是言青予不好管教。
陶夢去洗手間掬了兩捧涼水洗臉。
企圖靠着微薄的涼意給腦子降降溫,讓她有足夠的清醒意志來分析這場比學習還難的世紀問題。
言青予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他悄無聲息地站在陶夢身後,把剛好擡眸的她吓了一跳。
她心有餘悸,緩緩呼出一口氣,看着鏡中比她高出許多的男人說:“哥哥,你走路怎麽也沒聲,吓死我了。”
言青予扯了幾張抽紙,把人掰過來,仗着身高優勢和體型壓制,把人抵在洗手臺前,擡手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水漬。
先是擦她的眼睛。
“剛剛我怼顧忱,你心疼了?”他就說了一句不輕不重的話,她什麽反應?還阻止他,讓他少說幾句?
“我……”
她張張嘴,想解釋,但言青予不給她機會,将她抱起來放在洗手臺上坐着。
陶夢穿的短裙,裙擺在膝蓋偏上的位置。
猝不及防坐到冷冰冰的大理石臺上,刺激得肌膚顫栗。
她想下去,言青予的掌心锢住她的大月退。
虎口掐握一捧月光似的白。
“乖乖坐好,急什麽?”
言青予手分手開,跻身,陶夢的兩條月退自然的垂落在他身側。
她臉上的水漬并未擦幹。
言青予又抽了幾張紙擦拭自己的手指,掐着陶夢的下颚,擡起,逼迫她張嘴,幾根手指探進,檢閱她的口腔。
“哥哥,你,你幹什麽?”說話都艱塞。
言青予淡淡道:“今天中午吃飯,哥哥不坐在你身邊,你就一個勁吃甜食,壞了怎麽辦?”
談不上溫柔,甚至有幾分米且暴。
陶夢的眼尾挂着一滴生理性的淚。
“……不,不會壞。”
“真是不聽話,哥哥先前跟你說的都當作耳旁風。”
也不知是點她甜食吃多了牙疼,還是點她對顧忱一而再再而三心軟。
陶夢的掌心撐在身後,可憐極了。
檢閱完,言青予洗手,擦幹,一把撈回想下去的陶夢,把她釘在洗手臺上,扇了下她的大月退,沉着臉:“跑什麽?哥哥讓你跑了?”
陶夢不敢說話,盯着那抹紅。
言青予的手掌撐在妹妹身側,離得近,一雙溫柔眼深邃地審視她。
“BB會答應他嗎?”他皮笑肉不笑道:“想清楚再回答哥哥。”
言青予只接受一個回答——
那就是不會,其他的,不管是答應還是遲疑,他聽了都不會高興,甚至想扇月中扇火蘭她那張不會說話的小嘴。
“我……”
嗓音剛冒出來,陶夢聽到手杖杵地的沉悶聲,一聲接一聲似有節奏。
她眼皮一跳,心慌意亂。
顧忱過來了。
陶夢想下去,言青予見她一臉‘偷情要被抓包的模樣’,頓時冷臉。
他抱起陶夢,在她無措的神情下轉身進了衛生間并鎖了門。
陶夢的後背抵着門板,而懸空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她能依附的只有言青予、她的哥哥。
驚魂未定又起伏的胸脯貼着精壯的胸膛。
近到過分親密。
外邊是沉悶的手杖聲,耳邊是言青予的低語。
他說:“BB,你也不想顧忱見到我兩這樣吧?”
陶夢一抖,伸手去推,根本推不動,她的哥哥就像一堵牆把她堵得嚴絲合縫。
她心裏生出一股害怕的刺激感,偏偏這時,顧忱已經站在門外,屈指,敲了敲門。
“夢夢?”
陶夢的身子顫栗。
言青予輕笑,淺淺的氣音,在這靜谧的環境裏格外突兀,驚得陶夢手忙腳亂死死捂住他的口鼻,拼命搖頭,讓他別再出聲了。
外邊,顧忱臉色陰沉,哂笑。
裏邊,陶夢壓下心驚肉跳,咽了咽唾沫,顫顫巍巍道:“……怎,怎麽了?”
言青予盯着陶夢,眉眼帶笑,低頭,故意對着妹妹的掌心吹氣,溫熱的氣息撲在柔軟的手心,激起酥麻的癢意。
陶夢癢得輕輕叫了一聲。
意識到不對勁,她急得快哭了,推攘着言青予的肩。
言青予壞壞一笑,颠了下陶夢,弄得她手忙腳亂,怕摔倒,趕緊抱住哥哥的脖子。
顧忱握緊手杖,眼神陰鸷,“怎麽在裏面呆這麽久?”
“我……”陶夢被她哥哥抱在懷裏,前面是緊致結實的胸膛,背後是冷冰冰的門板,白皙細膩的大月退坐在布有青筋的手臂上。
面對面抱坐,來回渡着彼此的氣息。
她眼睫輕顫,“……我,我馬上就出來,你,你有什麽事嗎?”
言青予不滿她這個時候還顧着外面那個狗雜碎,扇了陶夢的翹臀,在她耳邊壓低聲音危險道:“你搭理他做什麽,當哥哥死了?”
外邊,顧忱聽到那極其細微的一聲輕響,太陽穴青筋暴起,死死盯着這扇門,這一刻竟想拿手杖把這道門毀了。
裏邊,陶夢克制着動靜對他又捶又推。
兄妹倆誰也擰不過誰。
陶夢最後大着膽子抓着言青予茂密的黑發往後扯,逼得他被迫仰頭,露出整張英俊挺闊的深邃面孔和那沒被襯衣領帶束縛的菱尖喉結。
他垂眸睨着陶夢,輕笑裏混着氣音,“挺——”
話音敢冒出來,陶夢撒手,撲上去抱住他的腦袋,再次死死捂住他的口鼻。
密閉逼仄的空間裏,空氣流通緩慢,甚至還有幾分熱意。
陶夢就覺得好熱,她的頸側有粘,膩感,發鬓也有些濕,言青予也是,他的身體很燙,手臂也是,哪哪都是。
她埋在哥哥的頸窩,憋着聲,甕聲甕氣妥協,說了言青予很滿意的答複:“我,我不答應,這,這總行了吧……哥哥。”
聲音很輕,輕到仿佛情人之間的呢喃。
言青予托着她,聞言,心滿意足地用薄唇碰了碰陶夢的發鬓,“我的BB真乖。”
他也學着陶夢那輕輕的呢喃。
“……那,那你快放我下來。”
壓着聲,說話都有一絲顫抖,是一種比氣音還要低的聲音。
言青予不放,甚至抱着陶夢坐下。
他理了理妹妹身上漂亮的裙擺,鋪開的、散成一團繁複的花,一雙勻稱的白皙長腿就在兩側。
陶夢抿着唇看他,言青予笑了笑,把她抱進懷裏,肩對肩,手貼手,嚴絲合縫,仿佛他們就長在一起,是這世上最密不可分的存在,誰能拆散他們呢?沒有人,誰也不能。
他輕輕的、緩慢的說:“BB乖,再讓哥哥抱會。”
短暫的擁抱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至少在言青予這裏是不行的。
他抱了好久,五分鐘?十分鐘?還是二十分鐘?
久到陶夢的脊椎都累了,軟軟地塌在言青予懷裏,像條美人蛇。
“哥哥,還沒好嗎?”陶夢發現外面已經每聲了,她想,顧忱應該是走了,所以說話的聲音稍微不那麽壓抑。
言青予揉着妹妹的細腰,挑眉,“怎麽了?”
陶夢扯了扯自己的裙擺,“……想出去。”
“哥哥抱你?”
“!”陶夢拒絕:“不要!”
言青予扇了扇妹妹的大月退,氣笑:“不要?BB以前夾哥哥月要、要哥哥抱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你別打我了。”陶夢盯着自己可憐兮兮的大月退,“都紅了!”
“有嗎?哥哥看看?”
陶夢又去扯他頭發,故意兇他:“你再這樣,我把你拔成禿子!”
言青予頭發茂密,家裏就沒有缺發少發的基因,面對陶夢的吓唬,他只笑笑,然後又扇了幾下她的腿。
“成啊,看看是BB先把哥哥拔成禿子,還是哥哥先把BB扇火蘭扇月中?”
陶夢最後是氣着走出衛生間的。
裙擺裏,白皙的大月退有鮮紅的手指印,走動間時隐時現。
若是放在小時候,她早就跑到爺爺或者爸媽跟前告狀,說哥哥欺負她,但現在不行,不僅不能說,還要藏起來不讓第三個人知道。
陶夢想了想,覺得自己有必要回房間換條冰絲清涼的闊腿褲。
在途徑長廊,連着外面露天陽臺的拐角時,一只手突然伸出來将她拽進隐秘的角落。
陶夢吓得差點尖叫。
顧忱的手捂住她的嘴,堵住一切可能被發現的聲音。
陶夢驚魂未定。
顧忱冷冷地盯着她。
“顧,顧忱,你怎麽在這?”她扒開捂着嘴的手,神情有片刻不自然。
顧忱微笑着理了理粘在她臉頰處的一縷發絲,“怎麽這會才出來?”
說完,他不動聲色、從頭到腳打量陶夢。
發絲發軟發潮,皮膚表裏有輕微的黏,以及藏匿在裙擺之下若隐若現的紅痕。
“我,我,我有點不舒服……”
“哦?是嗎?”顧忱語調微揚,扣着她腰肢的手掌一寸寸滑過,驚得陶夢僵住身子,眼睫顫栗地看着他。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手指搭在裙擺上,沒有再進一步的行為。
“我一直以為我兩是真心喜歡彼此,但是呢,後來我發現事實并非如此。”
陶夢緊張地看着他。
顧忱卻以一種極為風輕雲淡的方式輕輕撩起她的裙擺,只露出一點月退上的紅痕,更多的仍藏匿在裏面。
“在我排除萬難、反抗家裏安排的聯姻、下定決心娶你的時候,你卻動搖了。”
他輕笑着用指腹摩挲那些還未消掉的手指印。
“愛上自己的哥哥了?”顧忱輕描淡寫地說出不,倫的話:“或者說,你想腳踏兩只船,都要?”
陶夢臉色一白。
他摁了摁言青予留在她身上的指印,哂笑:“你是我見過最有野心的女人,既要又要,少了哪一個都不滿足。”
“怎麽就這麽貪心呢?”饒是顧忱流連花叢,這一刻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呢?”
陶夢張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為什麽呢?
這究竟是為什麽呢?
她只知道,她舍不得哥哥,習慣和他依賴親密,從小到大,界限這兩個字在他們這裏似乎可有可無。
而且,她也知道她是壞孩子,在情窦初開時就性,幻想和她朝夕相處、親如骨血的兄長。
她還舍不得顧忱,要不然早就分手了,是因為大雪紛飛裏的一見鐘情嗎?一見鐘情的魅力就真的這麽大嗎?
還是因為他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初戀?她有初戀情結?
又或者是單純享受那種打破循規蹈矩的危險刺激感?就像坐上新維納的賭桌,腎上腺素飙升帶來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快,感?
這些都有可能混淆一個人的感情觀。
是什麽呢?
陶夢不知道。
“看吧,連你自己都迷茫了。”顧忱輕笑,笑自己流連花叢多年,最後竟栽到一個不諸情感的小姑娘手上,笑自己陰溝裏翻船,惹一身腥,笑自己有一天竟然會輸。
說真的,不甘心。
從無敗績的賭徒,這一刻想押上全部身家,去賭最後一把大的。
只為了贏。
他擡手覆在陶夢的手背,牽引着她握住那柄黑金色的手杖。
陶夢抿唇看着他。
顧忱擡手撫摸她的臉頰,“我之前就說過,我有過去,你也是,過去的一筆勾銷,現在,我只想問你——”
“選我,還是選言青予?選我,就和我訂婚,以後離言青予遠一點,當然,也不許再和他有任何超越兄妹界限的事發生,畢竟我不喜歡戴綠帽;選言青予,我們就分手,你們兄妹倆想怎麽樣都與我無關。”
妹妹不渣的,前面也有伏筆,她只是混淆了x和愛,頂鍋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