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荒唐

荒唐

顧忱在逼她,逼她抉擇,逼她二選一。

陶夢的掌心之下是那柄打磨得光滑微涼的手杖。

真實的觸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陶夢,顧忱受傷的腿,真就只是他一個人的責任嗎?

她真的不需要為此負責嗎?

她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嗎?

她的猶豫和不吭聲讓顧忱扯了扯嘴角,似哂非哂,泛情的桃花眼徒留一片無法釋懷的冷意。

他也不說話,也不催促,等她答複。

無言的沉默在兩人間彌漫。

要知道,他們也曾是非常親密的存在。

良久,陶夢擡眸看向顧忱,顧忱平靜地凝視她。

她問:“……你可以再給我點時間嗎?”

顧忱覆着她那只搭在杖柄上的手,沉聲問:“你想要多久?三天夠嗎?”

陶夢垂眸看着他的手,半晌,抿唇點頭。

顧忱拜別言家長輩,陶夢送他出門。

客廳裏,言青予換了身衣服從樓梯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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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名徽瞥見他洗了澡、換了身居家服,端起茶杯的手一頓,随即放下,用手肘碰了碰給老太爺添茶的言玉書。

言玉書一怔,擱下小茶壺,看了她一眼,在章名徽的示意下扭頭看向一身清爽的言青予。

這臭小子。

言老太爺低頭吹茶,散去袅袅熱氣,聞了第四泡的茶,越品越醇香,于鼻翼間萦繞。

他嘗了點,這才風輕雲淡道:“阿予,過來,爺爺有話跟你說。”

言青予走過去,沒看見顧忱和他的BB,問:“BB呢?”

言玉書說:“夢夢去送顧忱了。”

他颔首,又問:“爺爺,您要跟我說什麽?”

言青予走到老太爺身邊坐下,随手撥開镂空香爐蓋。

燒炭、香箸搗整香灰、木箸入碳、抹灰、掃灰、開孔、試溫、置雲母片和香片,最後品香,整套焚香行雲流水,配上他清絕矜貴的身姿,當真是翩翩君子。

“你是夢夢的哥哥,對于她和顧忱的事,你怎麽看?”

言青予微笑道:“他自是配不上我的BB。”

“那你覺得誰配得上夢夢呢?”言老太爺問。

言青予看了言老太爺一眼,視線滑過言玉書和章名徽。

他的父母不約而同喝茶。

“爺爺,您有話直言。”他為老爺子添茶。

言老太爺直言不諱,語氣甚至頗為嚴厲:“你比夢夢大五歲,從小就照顧她,可以說你們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你是夢夢的兄長,在港城,在你們從小生活的地方,所有人都知道你們是幾乎血濃于水的兄妹。”

“阿予,你今年二十八,離三十不遠了,所見所識所聞有你自己的一套想法,而夢夢才剛剛大學畢業,尚未步入社會,各方面的觀點還沒成型,最容易受外界的因素影響。”

“爺爺不信你心裏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清晰的認知,但爺爺想告訴你,你這樣的行為本質上是在引誘,夢夢還小,一時沖動受你的蠱惑上鈎了,等她以後年齡大了,思想更成熟,或者她接觸的世界更廣闊,屆時她回過神來會怎麽想你這個哥哥?”

“她可能會不在意,也可能會心懷芥蒂,如鲠在噎,每每想起曾經,就會覺得是你這位本該好好引導妹妹、以身作則的兄長實際上在和她亂,倫,是唆使她堕落的罪人,到了那個時候你們怎麽辦?還能做兄妹嗎?這些你有想過嗎?”

“阿予,顧忱确實配不上夢夢,但你更不行,你自己胡來也就算了,你絕對不能拉你妹妹下水,輿論可以救人,亦可殺人,未來別人會怎麽說,怎麽議論,這些都尚未可知。”

“你要是真為了夢夢好,就該适可而止,守住兄妹間的界限。”

言青予風輕雲淡,頗有置若罔聞的勁。

他端起茶杯品茗,淡淡道:“爺爺,現在這個時代,資本控制輿論,引導想要的方向達到目的,不是一種最常見的手段嗎?這個對我來說并不難。”

“而且,豪門秘辛向來數不勝數,随便拎一件出來只會更炸裂,就像前不久剛發生的一樁事,兒子娶妻,新婚夜,新娘和公公在客廳玩,兒子和小媽在婚房玩,這難道不更離譜嗎?對比起來,我和——”

“青予,說什麽呢!”言玉書呵止他。

言青予不語,沉默地飲下一杯茶。

言老太爺也不惱,畢竟自己的親孫什麽德行,他這個做爺爺的會不知道?

小時候言青予經常抱着穿起公主裙的陶夢到處玩,喜歡得不得了。

最‘變态’的一段時間,他時不時就要大口吸妹妹白嫩嫩胖乎乎的臉蛋,那架勢就像大院裏有家孩子養了只喜歡的胖橘,長着大嘴就要一口吞下。

陶夢從小皮膚就嫩,那段時間被言青予吸得臉蛋都快腫了,哭得哇哇叫,直喊哥哥是怪獸要吃她。

她逃,他抓。

走哪都抱着妹妹,吃飯也舍不得放下,當時真真快長在彼此身上。

好在,言青予随着年歲見長,漸漸收斂,不再發癫。

妹妹依舊是他的心頭好。

各種好玩意、有意思的、通通送給她。

直到陶夢成年,舉辦十八歲成人禮的時候,他這個做爺爺的在那天夜裏,偶然發現言青予站在角落,看陶夢的眼神逐漸變得不對勁起來……

那種變幻的眸色充斥着諸多複雜的情緒。

有看着長大的小姑娘一夜之間竟然成年、有驚訝于小時候像糯米團子一樣白嫩可愛的妹妹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有催生的、可恥的、卑劣的谷欠望,像潮濕陰暗地裏滋生的青苔,密密匝匝,惡心卻又肆意瘋長,讓人頭皮發麻。

言青予也不見得是什麽正經好人。

他發癫、他變态、他善于僞裝。

而且他還容易色令智昏!

言老太爺覺得,不管是出于保護陶夢的角度,還是出于言家未來的基業得交給言青予。

他們都不該有超越兄妹的感情。

不然這瘋起來誰壓得住?

陶夢送完顧忱回到客廳。

一進門,就看到沙發裏四人安靜地坐着喝茶,沉默的氛圍平添怪異。

言青予擱下茶杯,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招手:“BB,過來,到哥哥身邊坐。”

當着長輩的面肆無忌憚。

陶夢尚不知道在她不在客廳的這段時間,他們進行了一場談話。

她走過去,乖乖坐下,言青予長臂一伸,攬着妹妹的肩,輕飄飄笑問:“送顧忱去了?有沒有聊什麽?”

章名徽點他:“青予。”

言青予沒有收手,擡頭笑看自己的母親,“媽,怎麽了?”

三位長輩:“……”

管不了,根本管不了,一意孤行!

章名徽不語,喝茶。

言青予收回目光,看向陶夢,“嗯?”

陶夢腿上的手指印已經消了,這會坐下,裙擺微微上拉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的手乖乖地擱在膝上,隐瞞和顧忱的聊天內容,淡笑着搖頭,“沒聊什麽。”

言青予輕描淡寫一聲“噢”,也就沒再問,只是攬她肩的手指緊了些。

言老太爺瞧他這樣就頭疼,偏偏陶夢在,他也不好點太直白。

他暗暗嘆氣,起身,背着手回屋休息。

陶夢也有些困,尤其是今天為了畢業典禮早起忙碌。

言青予見她乏了,拍了拍她的後背,讓她回房睡會,等睡醒了他們再回家。

回只有他們兩個人家。

回那個他們兄妹倆可以肆意親密的家。

陶夢點點頭,上樓了。

章名徽壓低聲音警告言青予:“別太肆意妄為,你爺爺跟你說的話都是認真的。”

言青予左耳進右耳出,敷衍點頭。

不聽。

讓他眼睜睜看着妹妹只能是妹妹?

讓他眼睜睜看着他的BB跟別的男人談戀愛、結婚?

讓他眼睜睜看着從小到大精心呵護的人最後被別人搶走?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陶夢這覺睡得不深,許是認床,又許是心裏揣着顧忱的事,半個小時後她就醒了。

沒多久,外邊突然傳來擰門進屋關門的聲音。

又過了會響起腳步聲,陶夢以為是言青予,從床上爬起來,跪立在薄被上,探頭探腦問:“哥哥?”

“夢夢,是我。”章名徽出現在她面前,微笑道:“是媽媽。”

她走過去,溫柔說:“原諒媽媽剛剛沒有敲門就擅自進你的房間,實在是媽媽有件事想單獨跟你聊聊,不過得避着你哥哥。”

陶夢撲過去,依偎在媽媽懷裏。

在外雷厲風行、叱咤商場的章女士,私底下也溫柔萬千。

她是看着陶夢長大的,在她心裏,陶夢就是親女兒。

章名徽坐在床邊,伸手抱着陶夢。

陶夢喊了幾聲媽媽,又問她要聊什麽。

“夢夢,媽媽想知道,你對你哥哥是個什麽态度呢?”

章名徽摸着女兒的腦袋,陶夢有兩顆發旋,老人常說,雙發旋的孩子從小混不吝,是頭疼的存在,可她的乖乖女兒打小就乖俏,也不混。

反倒是她那不省心的兒子,小時候是孩子王,少年時又在學校攪動風雲,中二期嘛,學不來那沉穩的做派,撇開優異的成績,其他行為簡直就是老師眼裏的刺頭校霸。

當時也就陶夢能治。

于是,跟一群男高打交道的言青予身後,總跟着小小一只仍在念小學的陶夢。

陶夢小學不顯個兒,年紀本就小,再矮,一拳能打她老遠。

也正是這樣,當時港職有個不長眼的刺頭挑釁言青予,随手拎起小雞仔似的陶夢,要把她當沙包扔。

然後那次言青予發狠動怒,把人打進醫院縫了幾針。

陶夢黏她哥哥,言青予愛他妹妹。

他們是兄妹、也是青梅竹馬。

态度什麽樣?毋庸置疑。

陶夢笑道:“哥哥很好很好呀,我好愛他的。”

章名徽捧着女兒的臉,歲月沉澱的溫柔如春風般将她攜裹,她盯着陶夢的眼睛,問:“是哪種愛呢?是愛爸爸媽媽爺爺那種親人的愛?還是——”

後面的話吞沒,卻振聾發聩。

陶夢臉上的笑意僵硬,“……媽媽。”

“夢夢別害怕,媽媽沒有別的意思。”章名徽怕吓着她,但另一方面,他們兄妹倆并不合适。

言青予會毀了陶夢。

流言蜚語一向“偏袒”男人,它們會認為是她女兒不知廉恥、不知檢點、在同一個屋檐下費盡心思勾,引哥哥和她亂,倫。

愚昧惡毒的人不會聽解釋,也不會去追究這場不,倫戀的罪魁禍首的男人。

它們只會斥罵羞辱女人。

很惡心的。

還有,撇開這層因素,言青予更适合一場“互不喜歡”的聯姻。

雖然殘忍。

但這是不争的事實。

不被愛情羁絆,他以後可以把言家發展得更好,也不至于色令智昏。

美人關,英雄冢。

章名徽生的兒子,她會不知道言青予有多戀愛腦?

比他親生父親還過分。

陶夢張了張嘴,聲音從喉嚨裏飄出來,輕輕的、有些游離。

她說:“……當然是親人的愛呀。”

嗓音越來越低,到最後被吞沒。

是的吧。

雖然她情窦初開時性,幻想自己的兄長。

但,但是她現在不會了。

章名徽聽着她底氣不足的回應,心裏嘆了口氣,暗罵她兒子真是個混賬,都快三十歲的人了,竟然還來禍害剛剛畢業的女大學生。

混賬,變态!

章女士心裏狠狠唾棄自己的兒子。

“乖乖,如果是親人的愛,那自然是極好的。”

“……媽媽,你問我這個幹嘛?”

“因為——”她頓了頓,輕輕揉了揉女兒的臉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我,你爸爸,還有你爺爺,以及言家所有的長輩,都希望你們能當一對和諧的兄妹。”

“夢夢,你明白嗎?是兄妹。”

陶夢怔怔地看着章名徽。

這樣的話,她聽過兩次。

一次是現在,一次是她念大一的時候。

那次是整個言家拍全家福,密密匝匝都是人,充斥着百年名門望族盤根錯節的子嗣系帶。

也是那天,她的親人們突然對她說了這句話。

陶夢其實不太明白。

但她一直記到現在,時刻告誡自己,她和言青予是兄妹,也只能是兄妹。

“乖乖?”

“……我知道了,媽媽。”陶夢輕笑,挽着她的手臂,腦袋輕輕枕着她,很聽話道:“哥哥永遠都是我的哥哥,也只是我的哥哥。”

親爺爺在世時,她就被養在言家,所受待遇比言青予這個正兒八經的少爺還好。

後來爺爺去世,言家打算把她牽入族譜,但她哥哥阻止了,說這不是斷了陶家的後?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章名徽摸着她的頭,“媽媽知道你一直都是乖孩子,對了,顧忱那事,你什麽打算?”

解決一樁心事,還有另一件。

“我……”

“你要是不想和他訂婚,咱就不訂,別委屈自己,顧家奈何不了我們,爸爸媽媽爺爺還有家裏的長輩們都會給你撐腰。”

“媽媽,我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

陶夢擡頭看向章名徽,像尋常女兒和母親聊着自己的心事。

章名徽問:“不知道?”

陶夢輕輕點頭。

“那你為什麽會和他交往啊?”

“一見鐘情呀。”

章名徽不太懂現在的小姑娘是不是都愛浪子、渣男那款,但不可否認,顧忱确實是情人的頂配選擇。

但他不是好的男朋友、丈夫。

“夢夢,你這一見鐘情屬實難到媽媽了。”

“媽媽,你可能不信,我倆的開始,算是我先追求他。”

“……”章名徽詫異:“你主動追的顧忱?”

陶夢點點頭,抱着膝蓋,“對啊,他一開始都不主動的。”

“所以你是喜歡他的?”

“昂。”

“為什麽呢?”

陶夢冥思苦想,半分鐘後,說出很玄學的兩個字:“感覺?”

章名徽:“……”

她的女兒怎麽是個小迷糊蛋。

“現在呢?還喜歡嗎?”

陶夢點頭:“喜歡。”

“那你們到哪步了?”

陶夢微微紅了臉,埋頭在膝蓋,露出紅透的耳朵。

身為過來人的章名徽:“……”

果然,她的兒子不僅混賬變态,現在的行徑跟男小三有什麽區別?

真是色令智昏!

章名徽問:“夢夢,媽媽說如果,如果家裏給你安排另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你願意嗎?或者對比之下你選擇誰?會是顧忱嗎?”

陶夢皺眉思索,如果讓她嫁給一個門當戶對但是沒有感情基礎的人,她會選擇——

“顧忱。”她說:“我選顧忱。”

“不介意他的過去?”

“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就不會再去想他的過去,當然了……”她頓了頓,很有原則性,堅定道:“如果我倆在一起後,他還在外面拈花惹草,甚至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那我會立馬和他分手。”

是清醒的,但有些方面還是糊塗。

章名徽有了了解,點點頭,抱着她的肩說:“不急,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慢慢想,慢慢來。”

陶夢和章名徽促膝長談了大半個小時。

晚上,她和言青予吃完飯就走了。

開車回家的路上,言青予問陶夢今天下午媽媽跟她說了什麽?

聞言,陶夢面露驚愕。

一詐她就露餡,言青予單手開車,騰出左手捏了捏陶夢的臉,輕笑:“笨蛋,一點也不會隐藏。”

陶夢後知後覺,“哥哥,你又這樣!”

“媽媽跟你說了什麽?”

“……沒什麽呀。”

“是嗎?”言青予拐彎,駛入小區車庫,負二樓光線晦暗,切割在他臉上,看不清真實神色,他淡笑道:“不說實話的BB,可是會被哥哥扇屁股。”

他一腳倒車入庫,穩穩停好,手臂随意搭在方向盤上,扭頭似笑非笑看着陶夢。

陶夢想起今天中午在衛生間被他支配的恐懼,轉身就想開門下車。

“咔噠”一聲輕響,鎖了。

言青予長臂一伸,把人拽過來。

陶夢整個人後仰,車門離她的瞳孔越來越遠,最後被迫撞進他的胸膛。

陶夢坐到言青予的腿上,逼仄狹小的空間,他們如此親密,近到……

她感受到一團鼓,包。

陶夢身體僵硬。

一動不敢動。

言青予攏起她披在身後的頭發,又摘下系在手腕上的淺紅色頭繩,替她把長發紮起來,露出光潔的、白皙的、細膩的後頸皮。

“又跑?哥哥難不成還要吃了你?怎麽這麽不聽話呢?”

紮好頭發,言青予滿意地拍了拍她的丸子頭。

他抱着陶夢的腰,捏着她的下颚,讓她扭頭看着自己。

“媽媽跟你說了什麽?乖,告訴哥哥。”

“沒——”

“又不乖了?想吃巴掌了?”

陶夢委屈地看着他。

言青予氣笑,“還沒拿你怎麽樣,就這樣了?”

他盯着陶夢,心裏滋生的陰暗并不滿足于此。言青予微擡颔線,“抱着哥哥,一五一十告訴哥哥。”

陶夢只得伸手抱他脖子。

“這麽生分幹什麽?連哥哥都不會抱了?”言青予攏着她的肩背。

陶夢和他交頸依偎,腦海裏卻冒出今天下午章名徽說的那些話。

他們只能是兄妹。

那現在呢?又算什麽,借着兄妹的名義做堪比情侶的事?

“哥哥,硌……”

“忍着。”

陶夢垂下眼睑,鼻翼間全是言青予身上的味道,極淡的烏木沉香,還有一絲伴茶香,沉冽、惑人。

她像是被他的氣息全方面入侵。

“媽媽其實就跟我聊了聊顧忱。”

言青予不語,陶夢就繼續緩緩道來,挑了些能說的,她哥哥聽了應該不會生氣的。

寂靜的車內只有陶夢不疾不徐的聲音。

末了,陶夢說完,言青予才道:“就這樣?”

“嗯。”她點點頭。

言青予的手掌輕輕順着陶夢的脊背,半晌輕笑道:“行。”

就簡單的一個字,也不知道信沒信。

兄妹倆回了家。

只是陶夢沒能落地,因為言青予抱着她上的樓。

鏡面式電梯三百六十度映出兩人親昵的身姿,陶夢看到她的手臂挂在她哥哥的肩頸上,看到她的背、她的腿壓着她哥哥遒勁緊實的手臂,看到他們近的可以混淆彼此的氣息,就像連體嬰兒長在對方身上。

這絕對不是兄妹。

這樣的場景任誰看到都會誤會。

腦海裏又冒出那些告誡,像喇叭一樣不停地循環播放。

陶夢有些痛苦地閉着眼,咬着唇。

言青予注意到,手臂收緊,問:“BB,你怎麽了?哪不舒服嗎?”

“……沒,就是困了,想睡一覺。”

“馬上就要到家了。”

電梯門開,言青予抱着她出去,錄入臉部識別,開門進屋關門,一氣呵成。

言青予把人送回房間,讓她洗了澡後好好休息,這才離開。

陶夢心理性疲乏地躺在床上,睜着眼望向天花板。

她閉着眼,陷入混沌,企圖在寧靜中得到解脫。

然而,并沒有。

她睡着了,在昏沉沉的睡意中做了可怕的噩夢。

夢裏,她的哥哥談了戀愛,交了女朋友,女方和言家門當戶對,兩人天作之合,不知道是誰傳出她和她哥哥之間有不清不楚的關系,她被釘在恥辱柱上,所有人都說她不知廉恥勾,引自己的兄長。

她哥哥的女朋友也知道他們成年後一次又一次超越兄妹界限的親密,對她頗有成見。

她辜負了長輩們的敦敦教誨,迎接着他們對她失望的眼神。

這些夢境像打翻在水裏的顏料,最終融入她上次做的噩夢。

在她和顧忱的訂婚宴上,她的哥哥捂着她的嘴,對她一次次“施暴”,而她卻在痛苦中逐漸感受到不該有的歡愉,求他繼續,求他快點,求他用力,徹底淪為他的禁,脔。

陶夢陡然驚醒,額角溢出細密的冷汗,局促地喘息,望着橘黃的暖燈和昏昏沉沉的天花板。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不,不行!

不能再這樣了。

陶夢心亂如麻,咽了咽唾沫,急迫地拿起桌上的手機,快速找出顧忱的電話,做了人生裏為數不多沖動的、不理智的、瘋狂的決定。

彼時,她尚且不知道自己會為此複出怎樣的代價。

電話在響了幾秒後被接通。

顧忱問:“怎麽了?”

嗓音一如既往溫柔,溫柔得可以撫慰她剛剛做的一場噩夢。

陶夢閉着眼,唇瓣顫顫:“顧,顧忱,我想清楚了——”

對方靜靜聆聽她的答複。

陶夢手指蜷緊,“我們訂婚吧,但,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她真的不能再跟自己的兄長繼續這樣下去了。

他們是兄妹,他們可以親近,但不能一次又一次逾越身份過分親密。

甚,甚至——

她該試着搬出去了。

不然,她真的不敢保證,最後事情的進展會不會就像她做的那場荒唐的夢。

明明最開始很痛苦,是不願,是掙紮,是反抗,可卻在棍子的一次次鞭撻裏妥協、愉悅、放,蕩,求着被屮。

哥哥要發瘋了,頂鍋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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